李憐兒死相凄慘,雙目微凸,嘴巴大張,面色微紫,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莫老頭來的時候,看著李憐兒那副慘相也是驚到了。
「這怎麼回事?」莫老頭連忙號脈,但接著他臉色也是一白。
這這這……完全號不到脈了?
這這這……脖子上沒有勒痕,怎麼臉都紫了?
「不可能啊!她是什麼體質?吞服落胎葯,居然會鬧成這樣。」阿木雙拳緊握,不斷重複著這句話,一副完全失控的狀態。
凌上攻握住她的手「你鎮定些,事情也許沒你想的那麼糟糕。」
落胎葯是溫性的,藥渣還在可以查,可是沒聽說會失血過多的。
莫老頭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伸手就要解李憐兒的衣服。
「你想幹什麼?」桃子「忠心護主」的衝上去,撲在她身上「縣主的身體,豈是你能看的?」
莫老頭本就不願意,這下更說的沒臉了,解釋道「我只是想看看她有沒有外傷……」
說的直白點就是看看李憐兒身上,是不是有什麼致命傷。
阿木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是我踹……」
「我踹了她肚子一腳……」阿單站在門口,挺著腰板說「她拿簪子害我,就一躲就不小心踢了她一腳。」
「胡說!縣主一身素衣,釵環首飾都被大將軍收又了,怎麼可能……」桃子質問。
阿單掀開胳膊,一道泛著黑的劃痕傷口露在眾人眼前。
莫老頭急忙從藥箱里取出葯,撒在了他的傷口上,並說「趕緊伸出舌頭來。」
阿單照做,莫老頭觀察了一下,才嘆了口氣「還好毒未入體,蛇毒入葯,這縣主是從哪裡得到的東西。」
桃子突然掩面哭了起來「我家縣主真的沒救了嗎?她是功臣之後啊!你們為何要這麼對她?」
凌上攻只覺得阿木渾身冰冷,全身微微的顫抖,撲朔的眼神,似醉酒般迷離,這是她從未表現過的樣子。
「是我……我……」阿木話說一半,一個嘰喳的聲音就沖了進來。
「哎呀!這搞什麼呀!怎麼就搞出人命了呢?」王知州風塵僕僕的跑進來,樣子萬分悲傷。
「你們都不搶救一下的嗎?」他質問眾人。
莫老頭很遺憾的搖頭,這湖陽縣主死的蹊蹺,只是一副普通的溫性葯就能送命。
慕遠清進來時,周身散發著寒氣,凌厲的目光掃了一遍眾人。
王知州扯著他的胳膊「這麼大的事情,你都不和我商量一下,現在出了事了才通知我,想找人和你一起背鍋?你等著,我這就上報……」
「王大人要以什麼理由上報?」慕遠清反而淡定的問。
王知州一愣,直接寫強制打胎死亡?似乎慕遠清做的也沒毛病,湖陽縣主婚前失貞,與人珠胎暗結的,這並沒有什麼毛病啊!
「那你就如何知道,這葯是落胎葯,不是毒藥一類的?」王知州鏗鏘有力的質問。
莫老頭端著葯碗嗅了嗅「是落胎葯無疑,大人不信可以請仵作來檢驗。」
王知州這下更加想哭了,這死因查不出個一二三來,這上次爆炸的罪還沒降下來呢,這又死了個縣主,怎麼這麼流年不順啊!
李憐兒的死是大事,但是因為一些有傷風化的事死的,所以並不算光彩。
凌上攻一直在注意著阿木的狀態,阿木莫名的咬起了指甲,一副坐立難安的神情。
「難道我們家縣主,就該這麼死的不明不白嗎?」桃子尖銳的嗓音,聽起來很是刺耳。
阿單走上前,主動認錯「將軍,湖陽縣主下毒要刺殺我,是我踹了她一腳,若是因為我的原因,我願意以命抵命。」
阿單從懷裡掏出一隻青花瓷瓶,加上一隻斷裂的木簪。
見有人出來頂鍋,王知州眉心舒展了很多,但接著發出疑問「這縣主有什麼隱疾?會血流不止?」
桃子哭的傷心「縣主身體嬌弱,哪怕是被樹枝劃破個小傷口,也會血流不止,誰能想到居然要……」
眾人皆是一驚,就連慕遠清也微微一驚,王知州差點扇自己耳光,這相當於又把鍋攬過來了,失察之罪他也有責任。
凌上攻背脊發涼,凝血症她村子裡也有個人有這樣的病的,正常的小日子還好,但是磕著碰著的話,那就需要大量的止血藥了。
「是我……是我害了她……」阿木不斷重複著。
凌上攻按住她的肩膀「你到底怎麼了?」她伸手去抓阿木的手腕,對方卻巧妙的避開。
「當然是你害了她,一個醫者怎麼能不看清病人的癥狀就下藥呢?都是你的罪,都是……」王知州言辭過於激動,希望將所有罪責推到她一人身上。
「即便是這樣,王大人有失職之罪。畢竟縣主是在大人管轄里出的事,全推倒一人身上,豈非宛城無官?」凌上攻擋在阿木身前,要是論罪起來,也不關她們的事。
王知州面上並不好看,可是礙於慕遠清那張護犢子的臉,他也只能默默的閉上了嘴。
李憐兒躺在那裡毫無生氣,瞪大的眼睛似是很不甘心。桃子偶爾的啜涕聲,讓氣氛更加嚴肅。
慕遠清沉默了良久,才開口道「將他們都關押起來,我親自審問。」
…………
凌上攻徘徊在門口,仵作和產婆都匆忙走了進去。
李憐兒死的蹊蹺,這讓她會不自覺的想到還在城中的楚行雲,可是她想想又覺得沒道理。
營帳內。
三人跪在地上,一旁躺著李憐兒的屍體,仵作和產婆同時檢驗著。
當產婆掀開李憐兒的衣服時,周圍的男子都把臉轉向一邊。李憐兒肚子上有一個清晰的腳印,這像是確定了猜測,兩人相互點頭。
仵作端著葯碗和葯爐里的藥渣仔細端詳了下,嗅了嗅,
仵作恭敬的行禮,然後說道「啟稟將軍,大人,縣主身上除了腹部有腳印外,並無致命傷。若按照婢女所說,她凝血有礙,這葯雖是溫性但卻也是致命的。」
「將軍,那縣主肚子上的傷,怕是足以令她流產,湯藥無疑是雪上加霜了。」產婆如實稟報。
阿木神情恍惚的,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只是身子一軟,攤在了地上。
王知州抓住了話里的重點「把他們的鞋子脫下來,核對鞋印,本官要看看,到底是誰下的狠手。」
阿單一個激動就跳了起來「我說是我踹的就是我,是她先欲行不軌之事,我是自保!難道縣主的是命,我的就不是啊?」
「你的怎麼能和………」
「是!誰的命都很寶貴!」慕遠清默然出聲。
聽到他說話,王知州氣撒了一半,只能硬生生的吞回去。慕遠清出聲說話,定然是有護兵的意思,他護犢子的名聲和威名齊名,王知州可不敢碰逆鱗。
阿木只覺得腦袋裡,時不時的有一斷奇怪的記憶冒出來,斷斷續續的,不停的拍打進她的腦海里。
凌敬天現在院子里,從滿是鮮血的護村犬身上,取下了碎片。
「族長,它們是被毒死的嗎?」小阿木捂著凌上攻的眼睛,不讓她看到那些可怕的東西。
凌敬天捏著碎片反覆看著,然後伸手摸了摸阿木的腦袋。
「阿木,若是日後遇到這種花紋的東西,記得來告訴我。如果我不在了,那就帶著阿凌躲遠點。」凌敬天摸著她的頭。
「它們是被人拿來試藥了嗎?不是沒有人知道來村子的路嗎?」小阿木眯著眼,仔細的盯著那枚碎片。
而那碎片的樣子越來越清晰,在凌敬天手裡是一片倒著三角形碎片。
阿木晃了晃腦袋,努力讓自己清醒,眼神無意瞥到桌子上立著的瓷瓶。記憶中的那花紋,很巧合的對應上了。
阿木瞬間清醒了,那個瓷瓶上的花紋是標誌,老族長告訴過她,是仇人來了,族長會有危險。
慕遠清一直盯著阿木,她那張千變萬化的臉,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她很可疑。
「核對一下腳印的大小,那麼小的腳印,肯定不是男子。」王知州剛才實在忍不住,所以偷瞄了一眼李憐兒的肚子,那個傷痕明顯是女人的。
那麼問題來了,在場有兩個女人,究竟是誰的腳,一驗就知道了。
桃子臉色一變「大人是想讓我們當眾褪鞋襪嗎?」女子的腳只有丈夫可以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怎麼可以褪鞋子?
況且,就算她知道是木念踢的,她也不能明說這件事啊!
阿單急了,直接脫下鞋子來丟了過去「小爺我天生腳小,我主動招人都沒人信,莫非大人是看誰不順眼,想要誣陷誰?」
「一派胡言!」王知州鬍子又一次氣飛「本官這是為死者申冤,還眾人一個公道……」
「切!你的公道就是頭上這頂烏紗!」阿單嗤之以鼻「誰不知道知州大人格外愛惜自己的羽毛,是非黑白還不是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
「你你你……反了……反……」王知州一股怒火直衝腦門。
「安靜!」慕遠清的聲音,又往王知州那裡澆了盆涼水。
「慕將軍,本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將軍就是這樣教導下屬……」王知州今日卯足勁的非要與他理論。
「王大人是不想找兇手了嗎?」慕遠清側目而視,眼神不怒而威。
王知州直著嗓子吼著「哪裡有兇手?本官幾次問罪,幾次被將軍打斷,將軍若是找不出兇手,本官定要……」
慕遠清懶得聽他廢話,伸手指向一個方位「兇手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