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慕烈軍雖然也擅長進攻,卻如一盤散沙,每個士卒都在打自己的,導致慕烈軍里個人能力雖強,合起來卻威力一般,遠不如別人成群結隊的傷害大。
為此,慕之天特意尋來了奇門八卦的陣法師傅,為慕烈軍量身定做了一套八卦陣發,每個士卒各司其職,輔以陣法奇威,兩相疊加,竟比普通陣法殺傷力高出四五倍。
比之過去的一盤散沙,更是不知強到哪裡去。
如今,正是驗收成果的時刻。凌上攻一大早起來就聽得山中陣陣喝彩聲,伴隨著士卒的大喝,聽的人心神嚮往,心潮澎湃。
雖說知道如今的慕烈軍大部分都瞧不慣自己,但凌上攻還是心痒痒的想要出去。
慕之天並沒有派人對凌上攻嚴加看管,僅僅是留了個安安照顧她罷了。
如今,凌上攻就在跟她的「看管人」安安央求,「好安安,就叫我出去瞧瞧罷,我一定不亂跑,看看就回來。」
「夫人,不是我不讓你出去,這一兩個月你也的確悶出蘑菇來了,可問題是這慕烈軍里對您有敵意的人太多了。在這帳篷里還好,總是沒人敢忽視將軍的命令。可如果你出了這院子,有人再動手,可怎麼辦啊。」安安苦口婆心。
不是她啰嗦,實在是常婉那一次把她嚇怕了。
「我不讓他們瞧見,就去看看。」凌上攻就差發誓了,「好安安,你同我一起可好?我們兩個人悄悄地趴在角落裡看兩眼。我就是想去看看,遠清心心念念的慕烈軍,我就是想替遠清看看。」
提及慕遠清,凌上攻眼中的神采黯了下去。
這次輪到安安不忍心了,她低聲道,「好吧夫人,我同你一起去,我們說好,只瞧兩眼就回來。」
凌上攻猛地抬起頭,高興的蹦了起來,「好安安,走,一起去。」
兩個女子換了身暗淡的裝束,一前一後的溜出小院,循著聲音往山坳中走去。
此時山坳中的演習正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候,數十個士兵循著規則站立,即使對方衝來了百人,也能堅實有力的守住身後,甚至有餘力將對面的人打回去。
凌上攻到的時候,第五小組的比賽以極快的速度取得了勝利,不僅如此,這還是五組陣法小隊里用時最短的一隊。
當作為裁判的軍師文宣布了第五小組用時的一刻,站在周圍一圈山間上的士兵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這代表著,慕烈軍擁有了比從前更強的實力,也代表著他們終於有希望奪回宛城了。
凌上攻貓著腰躲在一處灌木叢後,看的熱淚盈眶。
直到歡呼聲逐漸落下,她才站起身,剛準備回去,卻聽到了一陣談話聲,凌上攻反應迅速,拉著安安蹲了下來。
「……事情可都做好了?」這是慕之天的聲音。
「回將軍,做好了,那楚行雲果真按耐不住,將慕遠清將軍的墳墓打開,鞭屍了。」另一個人回答。
「讓他鞭。」慕之天冷哼一聲,毫不在意,「我倒要看看,他做事情如此趕盡殺絕,會在幾國間留下何等名勝。等到有朝一日,他臭名昭著,梁國又是否還會保他。」
「可慕遠清將軍的屍骨……」來人有些不忍。
「小不忍則亂大謀,無妨的。」慕之天輕輕一笑,「走吧,去看看八卦陣的成果。」
兩個人漸行漸遠,直至聲不可聞,凌上攻才猛地站起來,雙目圓睜,目光如炬,狠狠的盯著慕之天消失的方向,好似這樣就能在他身上灼出幾個洞來。
「夫人……」安安緊隨著站起來,一臉緊張的看著凌上攻,「將軍他,他也許只是有什麼計謀……」
「有什麼計謀也不能任由遠清的屍骨任人糟踐!」凌上攻恨的牙關緊咬,「安安,他太過分了,我現在開始懷疑,他到底是不是遠清的弟弟,到底是不是真心來帶領慕烈軍的。」
安安張了張嘴,有心為慕之天說上兩句話,卻又不知該如何張口。
是了,倘若慕之天真的是慕遠清的親弟弟,該如何狠心才能看著親哥哥被人挖墳鞭屍而無動於衷。
除非,他們不是親兄弟,那一切就解釋的通了。
「不行,我要離開。」
沉默了很久,凌上攻終於做出了決定,「我要走,我要阻止楚行雲傷害遠清的屍骨。」
「這裡是慕烈軍營,進來容易出去難。」安安嘆了口氣。
「那我也得走。」凌上攻斬釘截鐵,「我一定要走,一定要去阻止楚行雲。」
說完,她便率先往山下走。
安安有些著急,阻攔也不是,不阻攔也不是,只能跺著腳站在原地,幾乎要被急哭。
凌上攻顧不上這些了,她貓著腰,一邊躲避人群,一邊在山林中穿行,只是還沒走出幾步,就被人叫住了,「凌姑娘這是哪裡去。」
是慕之天,他依舊戴著那張森冷的面具,身後跟著軍事文清,常勝常婉兄妹,還有一些慕烈軍的骨幹,緩緩出現在路中央,剛好擋住凌上攻的去路。
「我……」凌上攻艱難的笑了笑,「我沒有去哪裡,正準備回去呢。」
「是么?」慕之天緊緊地盯著她,不置可否,「觀凌姑娘走的這條線路,不是回帳篷的方向啊。」
「就是。」常婉緊跟著道,「怕不是在山中呆膩歪了,要回梁國找她那相公去吧。」
常勝緊跟著大笑了兩聲,十分捧這個妹妹的場。
凌上攻抿著嘴,瞟了常婉一眼,卻沒有反駁。
慕之天原本只是面無表情的盯著她,此刻卻突然陰沉下了臉色,「想走?凌姑娘怕不是忘了怎麼進慕烈軍營的吧。」
隨著他語氣的肅然,在場幾個人都悄悄摸住了身畔的刀柄。
凌上攻望著他們,雙掌逐漸握成拳頭,嚇得一旁的安安心驚肉跳,生恐夫人就跟他們打起來。
好在不大會,凌上攻又鬆開了拳頭,笑著道,「將軍這話說的,難道不是將軍把我從梁國救回來的么,說起來,還要感謝將軍的救命之恩呢。」
凌上攻雙手置於身側,對著慕之天盈盈一拜,再抬起頭時,慕之天的臉色就好看了許多。
「既如此,就請凌姑娘回院子里呆著吧。」他淡淡說完,帶著眾人離去。
凌上攻望著他的背影,緊咬下唇,好大會子才慢慢的轉身,回了帳篷里。
她身後的安安長鬆了一口氣,緊跟著一路小跑,待到了帳篷里,拉上門帘子,安安忍不住問道,「夫人,你是不是還在謀劃著要走。」
凌上攻沒有絲毫猶豫,「當然,安安你也聽到了,楚行雲要鞭遠清的屍骨,我不能接受他死了還要被人打擾。既然那慕之天不願意去,那我去。」
「可是……」安安私心裡也不願意慕遠清的屍骨被人如此糟踐,「可是將軍方才如此言語,怕是不肯放夫人走,這可如何是好。」
凌上攻也有些犯難。
此處能被慕之天作為慕烈軍駐紮之所,前後必然是布滿了崗哨人手,以避免隱藏的慕烈軍被外人發現。
以此推論,凌上攻想要悄無聲息的離開這裡,絕對是件難事,否則慕之天不會如此放心,只留一個安安在她身邊。
「我也不知該怎麼辦」她思來想去找不到個法子,難為的原地打圈,「我不怕留在這慕烈軍營,我只是擔心遠清,他已經沒了,不能再讓他被楚行雲拉出來暴晒鞭屍了,這是他的不尊重,我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我要去阻止他。」
「可我如今,連慕烈軍營都出不去……」
凌上攻說著,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安安在旁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正準備安慰兩句,忽然聽見門帘被人掀起,有人激動的沖了進來,大喊,「你們說的是真是假?」
凌上攻和安安一起回頭,正看到肖羽同猴子兩人急吼吼的衝進帳篷。
「你們?」她有些怔愣,「你們怎麼來了。」
「肖羽哥說來看看夫人,我想安安了,就一起約著來看看。」猴子撓了撓頭,「一靠近帳篷,就聽你們說什麼鞭屍,夫人,是真的嗎?」
凌上攻抿了抿嘴,下意識就搖頭,「沒有的事,你們聽岔了。」
「夫人你就別瞞著我們了,我們早在門口聽了有一陣子了。」肖羽擰著眉頭沉聲道,「也知道梁國人要對將軍的屍骨進行侮辱,這件事情夫人忍不了,我們也忍不了。」
凌上攻瞠目結舌,好大會子才道,「我並不想將你們卷進來。」
肖羽和猴子畢竟是慕烈軍的人,還要接受慕之天的管理,一旦惹怒了慕之天,下場不會太好。
「可你一個人又能做什麼?」肖羽十分激動,「夫人,讓我們為將軍做點什麼吧,這個慕之天再強權我們也不怕他們,我相信,這件事情只要說出去,慕烈軍絕大部分都是支持我們的。」
「更何況,這件事情拖延不得,將軍為慕烈軍殫精竭慮奉獻了半輩子,他不能被人鞭屍啊,不能啊。」
一番話說下來,猴子和肖羽這兩個大男人眼底都湧出淚意,安安更是早就泣不成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