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這個。」慕之天冷淡的回道,「我只是對你感興趣罷了。」
凌上攻氣的渾身發冷,連指尖都在顫抖。
「慕之天,你無恥。」她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你休想趁人之危,我死都不會同意的。」
「是么。」慕之天無所謂的勾起嘴角,「既如此,明日我便讓人將肖羽三人斬首,到時你可不要後悔,更不要對我哭天搶地。」
「你……」凌上攻目眥欲裂,「慕之天你不要臉,你有種殺了我,你斬我的首,不要殃及無辜。」
「你不是慕烈軍的人,我不處置你,但他們仨卻是實打實的背叛,只要我計較,他們的首級一定保不住。」慕之天似沒了耐心,拂袖轉身,「你既無意,便離去吧,我也沒心情強迫一個女子。」
是,他是不強迫,可結果比他強迫了她還要難受。
肖羽,猴子,安安,本該好好地活著,是她莽撞的將他們牽連了進來,是她的錯,合該她受到懲罰。
不應該,殃及無辜的人。
慕之天原是打算讓凌上攻回去他便歇息的,只是轉過身許久都沒有聽到門帘的動靜,他有些納悶的一回頭,正看到凌上攻將衣衫一件一件的丟在地上。
少女年輕美麗的果體在燭光下閃閃發光,與此一起閃光的,還有她眼角的淚滴。
「我可以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明日便放了肖羽三人,且從今往後不得以此時為理由為難他們。」凌上攻哽咽著道。
慕之天定定的望著她,好大會子才點了點頭,「好。」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原本燈光閃爍的主帥帳篷忽然被吹滅了燈,守在門口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悄悄遠離了兩尺。
第二天一早,被收押的肖羽等人就被放了出來。
他們心急如焚的尋找到凌上攻時,她正躺在帳篷里休息。
「夫人,出什麼事情了,將軍為何忽然放了我們。」安安驚慌的問道。
「是他自己良心發現了吧。」凌上攻十分疲憊,卻又不想被他們看出端倪,只能強撐著坐起來,笑道,「畢竟你們還是慕烈軍的人,他要這樣隨隨便便的處置了你們,豈不是寒了將士們的心?」
「這倒是。」安安性格單純好哄,聞言點了點頭,不疑有他。
猴子年紀小,更是沒什麼想法,高興的嘿嘿直笑,「這樣最好了,將軍既不為難夫人,又放了我們,可真好。」
唯獨肖羽,目光深深地望著凌上攻蒼白色面色,雙拳逐漸握緊,卻沒有講話。
「夫人,那接下來怎麼辦?」安安問道,「夫人逃跑一次被發現,接下來恐怕就十分困難了。」
凌上攻苦笑。
逃跑?怎麼可能……
她嘆了口氣,瞄了一眼看似空空如也的帳篷外,低聲道,「我不跑了。」
肖羽有些震驚,「那將軍的屍骨就……」
「別說了。」凌上攻打斷了他,「肖羽,別說了,總之,我不走了,你們先回去吧,安安也跟猴子一起回去,我想休息一下。」
「夫人……」肖羽不願相信,凌上攻就此放棄了慕遠清的屍骨,正準備再說些什麼,卻看到凌上攻沖他擠了擠眼,又瞄了兩眼周圍。他心思細膩,一下便知了個七八分,於是將口中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好,既然如此,那夫人好好休息。」
「夫人很是疲累的樣子,還是讓我照顧著吧。」安安不放心。
「走吧,都走吧。」凌上攻擺了擺手,「讓我一個人靜靜。」
安安猶自不願意,被猴子半拉半扯著離開。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凌上攻才長嘆了口氣,閉上眼睛繼續小憩。
走?她當然是想離開的,只是那慕之天早在周圍安排了十幾個慕烈軍,平日里都瞧不見,可只要她膽敢邁出周圍十里,那些慕烈軍就會立馬現身,將她捉拿回去。
光明正大的走自是走不了,不過好在,她還有個胖冬瓜。
凌上攻閉上眼,嘴角微微勾起,轉瞬又平復。
接下來的數日,凌上攻每日都安安分分的呆在帳篷里,偶爾慕之天會來帳篷里過夜,不過大多數時候他都在忙碌軍營里的事。
這慕烈軍營里就沒有能瞞得住的事情,自然,凌上攻與慕之天的事也傳遍了整個營地。眾人多有不忿,更有心念慕遠清的人暗地裡責罵凌上攻是放浪形骸,不顧臉面。
有些時候叫慕之天聽見了,他便會將那人狠狠責罰一頓。
漸漸地,慕烈軍營里的各種聲音小了些,縱有不滿者,也不敢再胡亂說些什麼。
慕之天的鐵血手腕是一部分,另一部分,便是他帶著慕烈軍突襲了梁國士兵幾次,均取得了勝利,可謂是振奮了慕烈軍的氣勢,抬高了低迷的軍心。
如果之前慕烈軍眾人堅信慕遠清不可替代,那麼在接二連三打敗梁國士兵,甚至險些奪回宛城之後,慕烈軍眾人無一不佩服慕之天。
因為有了這種佩服做基礎,在慕遠清屍骨被梁國人鞭屍的消息傳來後,慕烈軍眾人沒有指責慕之天,反而群情憤慨,共同請纓,要滅了梁國。
主帥營帳內,一千戶慷慨激昂,「……士可殺不可辱,那梁國人將慕遠清將軍的屍骨懸掛在宛城上被日夜曝晒,燃燒鞭打,簡直是對我南朝的侮辱,是對我慕烈軍的侮辱。屬下但求將軍發兵,直指宛城,奪回我南朝屬地,救下慕遠清將軍的屍骨。」
「懇請將軍發兵,直指宛城,奪回我南朝屬地,救下慕遠清將軍的屍骨。」
十數人一同單膝跪下,異口同聲的呼喚。
此情此景,此聲此行,便是凌上攻這個路人,都聽的一身激涌,渾身燃燒起激情,更不用說慕之天這個主帥了。
「奪回宛城,我勢在必得。」他沉聲道,「只是如今更重要的事情,是將八卦陣的最後一方鍛煉完成,只有所有的八卦陣法結合在一起,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將梁國人趕出宛城!」
「回稟將軍,最多十日,便可完成!」常勝大聲道。
「好,很好。」慕之天緩緩的點了點頭。
凌上攻在旁邊靜靜地望著他,心底有些感慨。
最開始時,她曾因為慕之天與慕遠清身材相似而將其認錯,後來發現,較之慕遠清的溫煦,慕之天的所作所為顯得有些冰冷,不近人情,不如慕遠清更和藹可親。
可今天她才發現,也許他們都是慕家人,表面雖各不相同,骨子裡卻都燃燒著一樣的熱血。
那是一股對「戰」的激情。
好,很好。
凌上攻突然對慕之天有些放心了,放心他可以好好地領導慕烈軍,放心他能繼承慕遠清的一切。
只一點,倘若她不出面,楚行雲那個瘋子一定不肯放過慕遠清的屍骨。
這幾日她乖巧無比,已隱隱卸下慕之天的部分心防,而今又最是忙碌的時刻,凌上攻分析了一番,最終決定,在這個時候走。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舉一反三,最不可能的時候,也是最可能的。
而今,整個慕烈軍都在待命,所有的將士燃燒著一股熱血,身為主帥的慕之天更是甚少休息。
凌上攻便趁著這個空檔,悄悄地溜出了慕烈軍營。
她素來聰穎,又擅長觀察,在經歷了上一次的西門關卡逃跑失敗後,她認真地研究了其他幾個關卡,又派了冬瓜近距離觀察地形,最終選擇了南門的關卡。
那裡也同樣有兩個守衛,只是這倆守衛年紀較大,夜晚時最容易瞌睡,有時候會小小的打個盹。
這種小盹,倘若有敵軍來,必然是立馬驚醒,再無困意。
可凌上攻躡手躡腳走過去,竟能不被發現,這讓她有些驕傲,又有些擔心。
驕傲自己的本事,能輕鬆逃脫不被人發現,擔心這等同一個疏漏,會不會讓慕烈軍陷入不安之中。
然而下一刻,那陡然出現的面具告訴她,是她想多了。
「慕之天?」凌上攻因為太驚訝,直接劈叉了音。
「怎麼,這麼晚出來散心?」慕之天面具下的臉看不出表情。
凌上攻一怔,本以為被他捉到定是要一頓懲罰,沒想到他竟認為自己是在散步,她不禁心底一陣竊喜,為自己離開時沒有帶包裹的決定感到欣喜。
「是,是。」她急促的道,「我就是出來散散心。」
「如今可散夠了?」慕之天淡淡的道,「散夠了就同我一起回去。」
「夠了,自然是夠了。」凌上攻哪敢說別的,亦步亦趨的,像個小媳婦的跟在慕之天身後,回了他的主帥帳篷。
這件事,慕之天沒再提,凌上攻也不會傻乎乎的提及,她只能小心謹慎的找機會再次逃跑。
所謂,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在凌上攻的專心尋找下,還真的找到了幾個漏洞。
只可惜,每次將將要逃跑的時候,慕之天總會站出來,十分恰巧的堵住了她的道路。
一次兩次能說是巧合,次數多了凌上攻開始懷疑。
慕烈軍攻打宛城的前一天,凌上攻終於忍不住問他,「將軍是不是故意放我離去,再將我捉回來,只為瞧頓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