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他們竟如此下作，下作！」楚行雲氣的連連跺腳，早就忘了自己當初的種種行徑。

「木雲王子沒事吧？」他忽然想起另一個重要人物。

「木雲王子吸入少量迷煙，沒有大事，但現在身體虛軟，已被人抬去休息了。」心腹低聲道。

「那就好……」楚行雲長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只要木雲王子沒有生命之憂，一切就還可以挽回。

「將軍，外面的慕烈軍已經開始攻城了。」突的，又梁國士兵再次沖了進來，急吼吼的稟報。

楚行雲抿著嘴，死死的盯著城門的方向，片刻後，大叫道，「不要慌，他們慕烈軍前前後後最多三萬人，我們可足足有四萬精兵，正面對戰，還怕了他們不行？」

是了，雖然倒下了四萬士兵，可這宛城內能一站的士兵，仍然有四萬之多。

四萬對三萬，依然是絕對性的優勢。

那一刻， 即使對面是素來讓人聞風喪膽的慕烈軍，但梁國士兵們還是精神一震。

「他們攻，就讓他們攻。」楚行雲這會徹底冷靜了下來，雙手負在身後，大聲道，「來人，準備好攻防，只等著慕烈軍破開城門的那一瞬，絞殺！」

兩軍交戰，城破必不可免，更何況慕烈軍早有預謀，楚行雲幾乎可以判定，城門要不了多久就要失手。

彷彿是映襯他心中所想，不過盞茶時間後，心腹便急匆匆的來報，「將軍，城門要破了。」

「好，既然破，那就戰！」楚行雲猛地執起架在一旁的長劍，大步沖至城門下，鼓舞士氣，「爾等不過三萬人士，吾等卻足足四萬，可戰否？」

「戰！」

一聲呼喚震天響，所有的士兵全都昂起頭，戰意昂揚的看著城門。

下一瞬，木質的大門被圓木頂開，數萬慕烈軍叫喊著殺了進來。

梁國士兵立馬舉起盾牌防守，只等著撐過這一波便徹底反向攻打，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慕烈軍進了宛城，破了城門，竟站在門口不動了。

有梁國士兵從盾牌後抬起頭觀看，發現這些人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比著奇怪的動作，單看摸不著頭腦，一起看卻發現隱隱帶著某種規律。

「兒郎們，沖啊。」楚行雲認為這是一個好機會，當機立斷的帶著人沖了過去。

他，以及執著長矛弓箭利刃的梁國士兵，全都繞過盾牌兵，對著慕烈軍士兵廝殺了過去。

這個時候，慕烈軍的士兵也動了，他們紛紛睜開眼，執著長矛，對準梁國士兵來的位置，大喊了一聲，「殺！」

在梁國士兵衝進人群的一剎那， 慕烈軍士兵們以一種韻律的速度動了起來。

刀槍劍戟仍在殺人，腳下步伐卻不停頓，像他們無數次演練的那樣，退，進，劈，砍。

倘若有人自天空俯視，便能看到代表慕烈軍的黑色，同代表梁國人的青色先是混在一起，糅雜成了奇怪的顏色，等過了十幾個呼吸，黑色逐漸清晰，青色倒在地上，被烏壓壓的黑色覆蓋。

第一波進攻，慕烈軍大勝！梁國人慘敗！

宛城城門下，慕之天站在城牆上，雙手負在身後，緊緊的盯著楚行雲，似乎要將他用利刃穿透。

同樣的，楚行雲也狠狠的盯著慕之天，彷彿要撲上來將他殺死。

沒人喊停，戰爭便繼續，梁國士兵一波一波的往上沖，慕烈軍就站在原地抵抗，彷彿由主動變成了被動。

半個時辰後，雙方偃旗息鼓。

慕烈軍不過損傷十分之一，梁國士兵並西戎士兵卻足足損了五分之一，這一結果令楚行雲面色巨變。

在損失了四萬精英士兵的情況下，人數優勢便已經沒有那麼明顯，如今慕烈軍化主動為被動，用那奇特的陣法，竟傷了梁國士兵如此多得人。

四萬士兵，已只剩下了三萬多。

「將軍，我們不能再主動了。」心腹拖著血粼粼的身軀稟報，「那慕烈軍似乎學了什麼攻防極好的陣法，若是咱們繼續進攻，叫他們防守，這三萬餘人，恐將全滅啊！」

全滅！

這裡，不光有梁國士兵，還有西戎的士兵，以及西戎的王子，倘若真的以全滅的方式失了城，別說梁國國主大發雷霆，就連楚行雲都原諒不了自己。

「事到如今……」他盯著城門上的慕之天，緩緩道，「只能將那物什取出來了。」

「可是……」心腹有些遲疑。

「沒什麼可是，取出來。」楚行雲低喝道，「命令所有梁國士兵後撤，要距離城門至少千尺。」

心腹見勸不動，只能嘆息著離去。

兩軍即將交戰時刻，梁國士兵突然後撤了千尺，且舉起了盾牌，一副防禦姿態。

有人將消息上報給了慕之天，語氣焦急，唯恐梁軍生了什麼陰謀。

慕之天卻不急不緩的坐在城牆上，端起茶盞，飲了一口茶。

「不著急。」他淡淡的道，「梁人生不了什麼陰謀詭計。」

凌上攻站在慕烈軍最後端，遙望著這個始終鎮定如斯的男人，心底莫名有種與榮有焉的感覺。

好像，那個人是她的什麼似的。

梁人忽然後撤，慕烈軍略有騷動，但很快被慕之天壓制。

有些時候，主帥的冷靜可以傳染給士卒，起碼慕烈軍是平靜下來了，所有人維持著原本的陣法位置，靜靜地看向梁人位置，等待著他們施展各種手段。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梁人並沒有上攻，反倒是迅速的裂開部署，露出了一條冗長的道路來。

慕之天初時有些不解，等看到數個人推著一輛木輪車，車上架著一座閃閃發光的弓時，他眉頭凝重，慢慢地站了起來。

「這是怎麼了？」凌上攻在城門外，看不到裡頭的情況，只瞧見慕之天狀態忽然有些防備，便著急的去問。

旁邊的士兵也看不到，自然是不知道的。

好在這時，陪伴在慕之天身旁的文清震驚的叫出聲，「龍頭弓！」

凌上攻頓時怔在了原地。

龍頭弓……

那不是，狄族的秘寶么，早在多年前狄族被滅時便失蹤了，如今竟出現在了這裡？

這是真的？

凌上攻激動的不能自已，原本沒打算上前的她撥開周圍士兵，以極快的速度爬上了城牆。

爾後，她真的看到了龍頭弓。

刺目的陽光下，金光閃閃的弓箭反射著凌厲的光芒，猶如一個長條形狀的太陽，叫人不得不眯著眼看過去。

其弓身中央鑲嵌著一個龍眼大的紅寶石，比起周身的光芒外露，紅寶石卻光華內斂，顏色古樸大氣，更吸人眼球。

比起曾經在慕遠清手裡見過的仿製品，凌上攻確定，這就是真的龍頭弓，是屬於狄族的，阿爹時常摩挲的那個龍頭弓。

時隔多年，它終於現世，只是為什麼……是在梁人手裡。

凌上攻眯著眼，死死的盯著那龍頭弓不放，她知道，龍頭弓既然出現了，那龍頭弓的主人，必然也不會繼續藏著掖著。

果不其然，龍頭弓架出來不過半盞茶時間，便有一身著鎧甲之人立在其後，單手撫摸弓身，表情既驚艷又帶著幾分垂涎。

凌上攻沒見過這個人，一時有些迷茫，還是旁邊的文清替她解了惑，「這不是西戎消失了十數年的木雲王子么，如今怎麼跟梁國連起了手，難道這西戎不夠亂？」

他沉默了片刻，忽而嘆氣搖頭，「看來西戎內部也不平靜，這木雲王子與梁國人練手，怕是想互惠互利。」

梁人利用西戎兵馬剿滅慕烈軍，木雲王子則想利用梁人奪取西戎皇位。

「倘若不是將軍叫慕烈軍新練了陣法，說不得就讓他們成功了。」文清表情有些悚然。

慕之天一直沒有吭聲，定定的望著龍頭弓，似乎陷入了沉思。

凌上攻也想起之前自己誤會他的事，面頰有些發燒，不動聲色的離了他兩三步，繼續盯著龍頭弓。

木雲王子出現在龍頭弓跟前，是不是意味著當年是他搶走了龍頭弓，製造了狄族血案？

想到這裡，凌上攻有些坐不住，雙手按在城牆邊，俯視著木雲王子，大喝道，「難道當年狄族血案，是木雲王子做得不成？」

正值兩軍交戰的緊張時刻，雙方人馬均屏住呼吸不敢言語，整個城門前後一片靜悄悄，可謂是落根針都能聽得到。

凌上攻的聲音在此刻響起，帶著滿滿的惱恨和仇視，不可謂不驚人，引得在場士兵全都扭頭望了過來。

木雲王子也抬起頭疑惑地看了一眼這個女人，並沒有講話。

「你說話啊，是不是你殺了狄族全村人，是不是你。」凌上攻雙眼近乎血紅，倘若不是文清和幾個慕烈軍攔著，她幾乎就要跳下去找木雲王子對峙了。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木雲王子蹙了蹙眉頭，沒有理會她，而是扭頭看向那個躲在後頭一直沒有走出來的人。

凌上攻一怔，也隨著他的視線過去，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你說啊，你在看什麼，你敢做不敢承認嗎？」凌上攻氣急大吼，「木雲，你個孬種。」

她這個「孬種」算是惹怒了木雲王子，他眉頭緊蹙，不悅的望著凌上攻，冷聲道，「哪裡來的瘋女人，在這裡胡言亂語，不如趕緊射殺了算了。」

說著，他單手撫摸上了龍頭弓，竟似要舉起來這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