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廉苪蘭說道:「太妃心急這成親,這事兒……父親和母親萬萬不能答應。可若是生硬回絕,也會傷了兩家子的和氣,不若……就說我病了,害了急症出疹子,見不得風,實在是禁不起折騰。這樣既可以委婉謝絕了太妃逼婚的意思,也能等表哥從金甲關回來,再從長計議。」
廉苪蘭思踱了半晌,才想出這般權宜之計。
廉楚氏一聽,不由得懊悔,自己當初在楚太妃開口時,為何不想出這樣的借口當時就推託乾淨了?
就此廉家一致了口徑,當天請來了相熟的郎中,並派出丫鬟婆子出去買葯,更甚者,有些金貴的藥材須得去王府找,正好跟王府里的人透透口風。
於是廉家小姐害了急診子的消息便慢慢傳揚開來了。
等到楚太妃從兒子出征的傷痛里緩過來,已經過了一日,她鄭重找了兒子,商議在他出征前成婚的事情。
崔行舟這兩天召集了將士,動員出征西北,一日里忙得焦頭爛額,哪有閑工夫管顧這些?
不過母親若是覺得這般做,她心裡能舒服些,那就提前成親吧。所以太妃問起,他便也應下了。
可是太妃找來了廉家夫妻前來商議成禮時,卻只廉楚氏一人前來。
廉含山到底是臉皮薄,為人木訥。廉楚氏怕他在姐姐面前露餡了,乾脆一人前來。
「太妃,你說說,苪蘭這孩子怎麼這麼不省心?她前些日子就一直念叨不舒服,聽說行舟那孩子上戰場,一股子急火攻心,心火全頂發出來了,這滿身的紅疹子,顆顆紅得冒水,聽郎中說,若不好好調養,待得火攻心肺,就無葯可治了……成禮的事情,苪蘭是一百個願意,但是我這當娘的知道她的身子經不起折騰啊,若是我不管顧她的身子點頭答應了,萬一著風加重了病情……我的兒啊……她若是有個好歹,可叫我下輩子如何是好?」
說著說著,姨媽淚如雨下。
崔行舟應了母親,今天抽空來跟廉家碰頭。只待明日成親,後日他就要開拔奔赴西北了。
他可不似母親那般單純,將姨媽的話全當了真。看著母親只一個勁兒詢問著廉苪蘭的病情,崔行舟卻想冷笑。
姨媽話里就是婉拒了的意思吧?只擔心著他有去無回,生怕自己的女兒做了寡婦。
這其實也是人之常情,可真攤到自己頭上,就是叫人發自心內的不愉快。
等姨媽走了之後,崔行舟也該去軍營里了。
可是走到門前時,他又頓住了腳步,折返了回來,叫了高管事來,吩咐道:「去查查,廉小姐的病是什麼時候起的,病況如何……機靈點,不可太過張揚。」
高管事是個人精,今天看廉楚氏一個人來,心裡就明白廉家是什麼意思了,當下心領神會,抖索著精神要把差事辦好。
等到崔行舟在軍營里查點臨時調撥的糧草物資時,高管事下面跑腿的小廝來到營前,跟莫如低低耳語後便在營帳外候著了。
莫如進去傳話,小聲道:「高管事那邊使銀子買通了廉家的一個內侍,說是廉小姐一直好好的,只是傳聖旨那天,廉夫人匆匆忙忙回府,叫了老爺、大公子和廉小姐,在書房裡閉門了一宿後,第二日廉小姐就病了……那些貼身的內侍都被封了口,不叫跟外人亂說,」
這話倒是不出崔行舟的所料,可他依然心裡有些氣得發悶。
從接了聖旨後,他的心裡就憋著一股子邪火。可是在一眾部將手下面前,甚至在母親的面前都不能露出半分的鬱氣。
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未來的妻子竟然會在這個節骨眼,動起疏遠他的心思。
此刻心內的鬱氣再難抑制,他猛一抬腳,「咣當」一聲,踹飛了眼前的桌案。
營帳里的侍衛和莫如都低頭斂眉,大氣也不敢喘。
崔行舟的性子,向來是有了決斷就毫不猶豫。既然姨丈家顧慮重重,又不好主動悔婚,只能讓表妹服藥裝病。那麼他何不痛快識相些,莫要拖累了表妹的姻緣。
想到這,崔行舟略緩了緩氣兒,讓莫如扶正了桌子,重新鋪擺了白紙,研磨沾筆,筆走龍蛇便寫下了解除婚約的文書。
這解除婚約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他直言自己為國出戰,報了必死之心,不驅除蠻夷,絕不返家。
然而女子芳華不可被蹉跎辜負,是以他與表妹廉苪蘭實在是姻緣福淺,但盼來生再續。就此解了兩家的婚書,還望表妹再覓良緣,各自安好。
這婚書的話語說得倒是大義凜然,言語客氣,可是轉身崔行舟便讓高管事去了廉府,向廉家透話,他們的內侍前些日子與王府小廝無意中「走嘴」說的話已經過了王爺的耳朵了。
總要讓廉家知道,他們府上的那些個算盤,他早已經清楚了,免得解婚約的文書送去時,再添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啰嗦。
王爺寫下的婚書,印章俱全送到廉家的時候,廉含山急得直跺腳,恨自己立場不堅定,聽了夫人的攛掇,一起設下這等子拙劣的障眼法。
高管事親自送來的退婚文書,可是那話里話外的意思,膻得人抬不起臉。
「你看看!我們廉家的臉都快被你們母女倆丟盡了。淮陽王為國捐軀奔赴戰場,可是我廉家卻捻肥撿瘦,算計著裝病,這……這以後還讓苪蘭如何見人?」
廉楚氏也沒有想到淮陽王會這麼決絕。一時氣憤道:「他又是什麼好東西!還沒成家,便在靈泉鎮養了個外室。我們娘倆知道這事甚久,一直在太妃面前給他粉飾太平,可他轉身就酸臉惱起了我家姑娘來……他……他倒有理了!我這就去姐姐面前好好評說一番,可有這樣的道理?」
廉含山氣得一拍桌子道:「都什麼節骨眼了?滿眞州的子弟都是在打點行裝準備開拔西北。甚至有外鄉的熱血子弟趕來踴躍參軍。那些通曉忠義的老母,都是手持墨針在兒子的後背刺字,以表精忠報國之心。你身為官眷不識大體,還要去太妃的面前挑唆他們母子不和,傳揚出去,你還想不想讓我在同僚面前抬頭?」
廉苪蘭在一旁咬著牙不說話。
她沒想到表哥看破了自己裝病的事情後,竟然這麼絕情,沒有給廉家留下半點的迴旋之地。
他是惱了自己,還是想著退婚的事情已久了?
廉苪蘭雖然不想急著在戰前嫁人,可也從來沒想過毀掉與表哥的婚約。一時間那股子憋屈,竟然比接到表哥陣亡的噩耗更加難過。
這是廉軒正從府衙回來,聽見母親才跟父親吵擾,急得一跺腳:「娘,你去爭個什麼?不知道誰傳的,現在滿眞州都傳揚著淮陽王退婚銘志,以身殉國的事迹,一個個是佩服的涌淚縱橫。你這個節骨眼兒去鬧,豈不是顯得不識大體?」
廉軒的話並不假,也許是兩府的下人們說走了嘴,加之都知道淮陽王此去,恐怕是有去無回,所以淮陽王退婚銘志,在百姓看來,也是正人君子之風,明擺著不願意禍害人家姑娘守寡啊!
忠義兩全的年輕王爺,哪個聽了不點頭稱讚?
聽著父兄的話,廉苪蘭倒是不流淚了。
她知道此時最正確的挽救法子,應該是自己衝到表哥的馬前,當眾撕毀了退婚書,也銘志一番,表達非他不嫁,定要苦等他回來的決心。
若是這般行事,便是天下最妙的筆,也寫不出同樣絕美的痴情。
可是,她又有些憋氣。
表哥這般行事,全不顧廉家的臉面,當然也不顧及著她。她的那點子私心被他看破了,就算以後成親,彼此心內也存著疙瘩。
一時間,廉小姐想到了那次月下跟表哥共走的小路,看著很短,走起來又覺得很長,默默無語地前行,他走得不算太快,可她就是跟不上……
但是,她又想到表哥給出退婚的文書,理由還算冠冕堂皇,不算折損了她的閨名,也算是顧及著她。
廉苪蘭獨自氣了一會後,倒是自我開解了些。
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再顧及閨秀小姐的面子了。
只等明日大軍開拔的時候,她蒙上面紗衝到表哥的馬前表明自己願意等他。
反正到時候,表哥已經準備離去,就算她願意,也不能拜堂成親。
這樣一來,既可以修補崔廉兩家的關係,又可以挽回表哥的心思,更重要的是,不必在戰前於表哥匆匆成婚,全斷了自己的退路……
想到這裡,廉苪蘭略心安些,靜等第二天天亮,去出城的路旁守候,等著表哥率領部隊路過。
到了第二天天明時,晨曦剛露,街頭就熙熙攘攘站滿了從四面八方趕來的人群。
廉家一早佔據了路旁的一處茶樓,不必跟人群擁擠,便可靜待眞州子弟兵。
不過廉苪蘭身在高處,倒是看得清楚,那個靈泉鎮的賀珍小姐居然也來了,正眼巴巴地伸著脖子,手裡拿著成束的花環。
看來表哥退親的事情也傳到了賀小姐的耳里,她手裡這一捧花環,是打算送給何人的?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就算表哥退了婚,將來另娶他人時,難道還會娶了個商家女不成?
其實不光是賀小姐,道路兩旁擠滿了妙齡的姑娘,一個個都是手捧鮮花,準備敬奉那一群熱血好兒郎們。
廉苪蘭不齒地冷哼一聲。
一會,她一定要趕在賀小姐之前,攔住車馬,向表哥痛陳衷腸,讓他莫要相信了府內壞心腸下人的挑唆,她的確是病了,並非故意找借口不嫁。
為了讓表哥相信,她還飲下了郎中特製的湯藥,從昨天晚上起,身上臉上已經冒出了紅疹子,表哥見了,絕對硬不下心腸!
想到這,廉苪蘭難耐地搔了搔自己的胳膊,就是這葯真讓人不舒服,渾身奇癢難忍。希望表哥快些能來,她馬前哭訴一場,讓表哥收回退婚書後,她也好回府去飲解藥……
可是不一會,就有官府差役敲鑼喊人:「都散了吧!王爺的兵馬早在昨天夜裡就開拔上路了!都散了吧……」
廉苪蘭聽了這話,登時愣住了。她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心裡想得就是——表哥就這麼走了。那她該怎麼辦?
原來崔行舟查看路線後,覺得路程甚緊,所以昨夜收拾好行囊,帶著子弟兵們不聲不響地開拔出發了。
沒有辦法,萬歲的聖旨里催著他上路。所以連像樣的出征儀式都沒有舉行,便只能匆匆前行。
當要出眞州的時候,崔行舟倒是抽空想起了安置北街的眠棠。
雖然不想自招晦氣,但實事求是地說,他此番離去,很有可能一去不返。
到時候眠棠若失了他的庇佑,落入仰山教眾之手,那麼便要凶多吉少了。
崔行舟來不及妥帖地安置了她再上路,但是覺得柳眠棠不能在靈泉鎮這等龍蛇混雜之地久留,最好去別處隱姓埋名。
於是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寫下休書一封。
在信里他直言國難當頭,自己已經跟隨幾個朋友毅然投軍,跟隨淮陽王的軍隊開拔西北。此去是抱著為國捐軀之決心,定然是回不來了。幸而崔家在別處還有豐厚田產屋舍一直沒告知給她,如今一併都給了她傍身,至於去處,莫如會帶著她去,將她穩妥安置了。
以後的婚嫁,她自隨意了,自過自己的悠哉日子去吧。
也許是一日之內連寫兩封與女子恩斷義絕的書信,崔行舟也算是寫得駕輕就熟。
只是這第二封不知為何,總是寫得不暢意,覺得有些話太生硬,怕那柳娘子看了難過地紅腫了眼睛。
於是反覆斟酌修改,著實費了些許功夫。
跟著這封書信而去的,還有那封從假崔九那裡搜來的泛黃婚書,另外是一張和離的文書。
從此以後,崔行舟也算是打破了柳眠棠關於婚約的束縛。她不必再當自己是哪個人的妻子,沒有了顧忌,就可以改嫁給他人了。
如今亂世初顯,戰場上更是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自己將來是什麼樣。
崔行舟自問能給柳娘子做的,只有這些了。
至於柳眠棠會怎麼想,崔行舟倒是沒有深思。
不過有句俗話說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亦如表妹廉苪蘭,雖然平日里也顯得愛極了他的樣子,可一旦知道他可能有去無回,便也打起了另一副算盤,給自己留下萬全的後路。
至於為何不將謊言說破,卻還要頂著崔九的名頭謊騙那小娘,這裡面自有崔行舟一點微妙的心思了。
他此番若真是有去無還,總是希望柳娘子心裡,留下的是那個體貼顧念著她的商賈崔九,而不是滿嘴謊話,誆騙了她的淮陽王爺。
將來他若真的馬革裹屍還,總還有個女人在夜裡難眠時,為他落一點相思清淚……至於她在仰山失節的事情,他也隱去不說——被人休掉,總比被賊子玷污了清白要來得好聽些。他何苦來告知她殘忍的真相?
不過在他上路的二天後,那莫如就匆匆趕回來了。他說柳娘子接到了崔九的和離休書後,一語不發,只讓人去打點店鋪,交代了掌柜的事宜,然後就是關門挖坑起銀子,讓丫鬟老媽子們收拾行囊。
總而言之,崔夫人接了休書後的一切都是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更沒有棄婦無措的眼淚。
莫如原本是要帶柳娘子去王爺安置她的別郡鄉鎮的。可是柳娘子突然讓他去鋪子里買麻繩等許多雜物,待他回來時,連娘子、丫鬟、婆子都不見了。
不過李媽媽跟暗衛留了話,讓他告知給莫如,只說柳娘子不想去王爺安排的地方,所以才支開他,徑自走了。
莫如尋思著柳娘子他們有暗衛跟從,應該也無事,便先回來尋王爺說說情況了。
柳娘子萬事先顧銀子的反應,倒也在崔行舟的意料之中。
可是她如此坦然接受自己奔赴鬼門關,連做做樣子的眼淚都沒有,毫無往日里的半點情誼,真讓他心裡狠狠地不舒服了一下。
平日里一口一句夫君,叫得人骨頭酥麻。
可是臨了,卻卷了銀子毫無愧色地走人了。由此可見,柳眠棠生性如此,就算失憶了,也不耽誤她審時度勢,卷銀子走人!
一時間,崔行舟覺得自己頗能理解被卷了銀子的子瑜公子的感受……
如果有空閑,崔行舟說不定會砸了一屋子的東西,狠狠罵一頓爹娘,可是現在他連腹誹的時間都沒有。
軍隊在日夜兼程地趕路,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奔赴西北。
雖然有毅然從軍,積極禦敵的熱血子弟,可是軍隊里魚龍混雜,自然也有膽怯的逃兵。所以在行軍的途中,負責抓捕逃兵的稽查騎兵也是來回巡視不斷。
一旦抓住逃兵,軍隊立刻停止前進,那些逃兵都被剝掉上衫,當著眾人的面前被砍了腦袋。
一路之上,逃兵不斷,屠刀也快要被卷了刃子。
崔行舟面無表情,毫不手軟。並且讓人放話下去,直言這些逃兵的名姓會被送返家鄉,名字寫在公告上被貼在田間地頭,到時候不但沒有朝廷發放的撫恤銀子,他們的爹娘妻子要背負羞恥,在鄉人面前抬不起頭。
「我與眾將士一般,拋家舍業,抱著必死之決心上陣殺敵。就是為了讓自己的親人安寧,有家園田產可以安守。爾等若是不肯殺敵,非要做了逃兵,絕難逃一死。既然都是要死,為何不奔赴沙場,與虎狼敵人決一死戰,死得頂天立地些呢!而且,富貴險中求!諸位若想出人頭地,那萬里沙場不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機嗎?『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說得不也是這番道理?諸位想不想建功立業,成為大燕的名臣良將呢?」
在殺完一批逃兵後,崔行舟騎在馬背上,立在被鮮血染紅的大道邊,對著一眾將士喊話。
他說得不多,可是句句入情入理,誰人不知淮陽王開拔前與廉小姐退婚,抱著必死決心殺敵的慷慨事迹?
淮陽王貴為王爺,本有滔天富貴,萬頃田產在身,可是依然領兵出征。而他們這些家徒四壁,身無田產的窮光蛋又怕個什麼?
就像王爺所言「若個書生萬戶侯」?既然已經要去西北,為何不跟敵人廝殺一番,非要這般做逃兵,可悲地死在鳥無人煙的荒路道邊?
此番殺雞儆猴之後,逃兵的現象驟然減少,眞州的子弟兵們也算是上下一心,精神抖索地奔赴前線。
可是就在走了五日五夜後,有那稽查騎兵的頭目一路快馬過來,有些遲疑地跟大元帥崔行舟稟報道:「啟稟主帥,有一輛馬車一直鬼鬼祟祟跟在大部隊的後面。我的手下疑心那是刺探軍情的耳目,就命人將那一馬車的人給制住了。」
崔行舟正在馬背上看前進的地圖,聽了這話,頭也不抬道:「自去審了就是,若有可疑,直接正法。」
那頭目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方才在捆人的時候,有個黑臉的婆子遞給他一塊王府的腰牌,只說要找崔九——崔大人。
不過趁著其中一個妙齡女子不注意的時候,那黑臉婆子倒是小聲叮囑他說道:「請軍爺通稟王爺,將這腰牌呈遞給他便可,不然耽誤了大事,看王爺不治你重罪!」
腰牌是真的,黑臉的婆子瞪起人來還有點瘮人,所以那個頭目抱著被罵的準備前來稟報了王爺。
崔行舟一看,腰牌的確是王府的,而且聽頭目的描述,那黑臉婆子很像本該陪著柳眠棠離開的李媽媽。
崔行舟愣了愣,命令莫如先去看看。
不一會莫如飛快跑回來稟報:「王……王爺,真的是柳娘子她們!」
沒等莫如說完,崔行舟已經翻身下馬,邁開長腿大步流星朝著隊伍後方走去。
可是走了幾步,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伸手指了指身旁一個千夫長的鎧甲,示意他脫下來,讓自己換穿上。
待得他脫下金甲,換上了牛皮半舊的鎧甲後,便大步繼續往隊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