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兩個人行雲流水,打鬥得甚是好看,不過三兄弟也實在是有些看驚呆了。
他們知道單論身手,淮陽王遠在大當家的之上,可也不知怎的,大當家的不過是沖著他笑了一笑,淮陽王就像根木頭一樣,哐當一聲,被大當家的點穴倒在了地上。
眼下淮陽王被大當家的拍臉調戲,又氣急敗壞地喊人,三兄弟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不過柳眠棠倒是詫異這個長相俊俏的軍爺怎麼認識陸忠等四兄弟,轉頭問陸忠:「這個軍爺是誰啊?」
陸忠有些艱難的說道:「大當家的,他是淮陽王啊……」
此時此刻,這話簡直就是淮陽王的催命符。
眠棠心裡一驚,手裡的刀尖不禁向前送了一下,在淮陽王的脖子上擦破了一絲,幾點血珠凝聚出來。
眼看著眠棠的劍尖就要送出去,陸忠趕緊喊道:「大當家的,您嫁的人……就是他。」
聽了兩人這麼莫名其妙的對話,崔行舟也終於聽明白,原來眠棠恢復了仰山的記憶,卻遺忘了和他相處的三年時光。
說實在的,當聽到陸忠喊的那一刻,眠棠驚訝得差一點刀尖直送過去要了崔行舟的性命。等意識到陸忠並非開玩笑時,她讓陸忠先取了繩子將淮陽王捆綁起來,提到一處山洞中。
眠棠實在難以相信自己居然嫁給了死對頭淮陽王,心中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淮陽王使詐。
從寇島蘇醒過來之後,眠棠一直恍如隔世,卻沒有想到居然還有更荒唐的事情在等著她。
她居然嫁給了崔行舟!所以一時間,這從天而降的夫君砸得她有些難以置信……
崔行舟此時也是又驚又氣。驚訝的是眠棠落水時頭部受傷,發生如此巨變,居然將他們兩人三年的美好時光忘記得一乾二淨。氣得是陸忠這幾個呆驢竟然一絲不苟地執行著眠棠的命令,用一根浸了油的麻繩把他結結實實的捆上了,尤其那陸義,捆綁自己的時候還用勁勒了勒。
到了山洞中,崔行舟坐在地面上,眠棠抱著劍蹲在他身前不住地看。
若是可以,崔行舟很想好好睡一覺,這幾日來,他一直沒合眼,好不容易終於尋到了人,卻是位自認為「雲英未嫁」的陸大當家。
一時間,他真的想閉上眼倒頭就睡,看看醒來之後,這噩夢能不能有個盡頭。
不得不說,這個崔賊長得真是好看,凝神怒瞪也好,微微合眼假寐也罷,都是自有一股子淡定,尤其是那眼睫毛,可真長……
「看夠了沒?我又不會跑,且先給我解開!」眠棠看得入神時,這合眼假寐的謫仙卻突然開口說話了,那一雙幽深的眼,似乎一下子望入了她的心底,看得人心裡忽悠一下。
眠棠這才想起要矜持些,站起了身,繃臉對陸忠問道:「我且問你,我如何嫁給淮陽王的……難不成是他脅迫過我……或者是我中了什麼圈套?」
陸忠比較老實,雖然覺得淮陽王配不得大當家的,但也沒有添油加醋,說道:「大當家的,自從仰山失散後,我們便四處尋您,待再見到您時您就已經是淮陽王妃了。據您平日所說,淮陽王並未脅迫,大當家的也沒有中什麼圈套,而是自願嫁給淮陽王的。我們當初不服這小子,您……您還罰過我們……」
眠棠聽了,皺了皺好看的眉頭,她自認自己並非見色忘義之輩,怎麼會為了昔日的死敵而責罰自己的兄弟呢?她不信地看著崔行舟,道:「你且說說……當初我們是如何相識,又是怎麼結為夫妻的」
若問別的,都也好說。可是問起二人的相識,崔行舟難得心虛,竟有些張不開嘴。
他自然不好說出當初眠棠也是失憶,自己為了以她為餌引出陸文,騙她做了娘子的事來。
不然以這小狗子現在六親不認的樣子,只怕還未講完,就被她一刀捅個透心涼。
於是只能含糊道:「你當時受了重傷,手腳都被挑斷,是我救下了你,在一起相處了一年後,你才嫁給的我……」
他頓了頓,放柔聲音,道:「眠棠,我們回去再說可好?我們的兒子這兩日一直哭喊著找娘,嗓子都哭啞了……」
柳眠棠聽得一恍惚,不知道為何,一提到「兒子」,她的耳邊彷彿真的聽到了小嬰兒的啼哭聲,就好像這兩日夢境里讓她不能安眠的夢魘一般……
她微微咬起嘴唇,一時有些糾結,自己竟然真的會嫁給崔行舟,還給他生了兒子?
而崔行舟也有些心急,他方才急著追攆眠棠,只帶了兩個水手上了岸,按理說船上的大隊人馬也該上岸了,為何遲遲不見人來?那忠義兄弟又是靠不住的,只任著小狗子這般胡鬧……
就在這時,這時,海面上忽然傳來隆隆的炮聲,眠棠和陸忠等幾兄弟連忙走到洞口,向外張望。
遠處的海面上幾艘大船圍成個半圓,正緩緩逼近眞州軍的小戰船,戰船毫不示弱,架起了火炮射擊。大船在駛近後,也開始炮擊,在小戰船的前後左右炸起一道道水柱。
陸忠看了一眼,說道:「大當家的,那是倭人的戰船!他們追攆過來了!」
而此時在倭人的戰船上,鷹司寺舉著西洋鏡正觀察眞州的小炮艇。
原來鷹司寺發現走脫了柳眠棠後,又與大燕的戰船遭遇,自知絕無勝算,當即放了幾個小艇下水,先返回到了寇島,然後張羅人手,重新武裝了幾艘戰船出來尋找。
畢竟抓握住了柳眠棠,就是抓住了淮陽王的命脈把柄,鷹司寺不想功虧一簣,讓她這麼順利地回到淮陽王的身邊。
崔行舟的兩條戰船分開行動,其中的一艘戰船正巧在這裡被鷹司寺撞見,因而圍了上來。
崔行舟雖然仍在山洞中,可是聽炮聲便猜出了幾分,說道:「眠棠,快鬆開我,你和陸忠幾個留在這裡,我趕過去將倭人趕走再過來尋你。」
倭人來勢洶洶,數量上佔據絕對優勢,而且地形熟悉,無論怎麼看,北海的這艘戰船都是有敗無勝。
他們在山洞,本來很安全,這時候,還能主動回到險地和麾下一同對敵實在是不能不讓人欽佩。眠棠也曾是領兵之人,深知愛兵如子,與子同仇,說得簡單,可是古往今來領兵者無數,能做到的又有幾人,至少她在仰山時的部下和接觸到的大燕將軍,除了淮陽王,沒有一人能做到。
不管怎麼樣,這個崔行舟始終是個錚錚的漢子,她與他纏鬥這麼久,有幾次敗在他的手上,倒也讓人心服口服……
崔行舟見她還是沒有鬆綁的意思,實在是不想再任著她胡鬧下去。護腕之中藏著一把小巧卻鋒利異常的的匕首,崔行舟把背在身後的手腕輕輕一抖一旋,麻利的割破了麻繩,站起身來。
眠棠沒有料到他竟然能自己解開麻繩,正要格擋時,他已經一把拽住驚訝的眠棠,拉到自己懷裡,另一隻手輕輕扶著她的後腦勺,深深的吻了下去。
他實在是等不及要帶眠棠回家了。她將他忘了也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讓她一點點,一寸寸地回想起纏綿的往昔。
待得熱吻作罷,他說道:「乖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回。」說完轉身離去了。
眠棠沒有料到他還有後手,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拽到懷中,雙手剛要動作,卻被他一隻手擒住,只得被動的接受一吻。
當兩人接觸時,那種熟悉的男人氣息和熾熱的反應,明明沒有記憶,卻又無比熟悉,彷彿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一般。
當她回過來神來時,崔行舟已經離開山洞,健步如飛地向小船跑去。
小船上也有一些士兵和將領追攆著淮陽王來到岸上,看到淮陽王連忙迎了上去。為首的統領說道說道:「王爺,倭船出現時,我們已經發射了信炮,通知另一艘船趕來會合。」
淮陽王點了點,道:「敵船眾多,且更熟悉海戰,我們沒有必要同他們在海上硬碰。派人發暗號通知船上,棄船登岸。讓他們把戰船布成陷阱,引誘倭人上船,待他們登船後炸掉戰船。在海上,他們人多勢眾,到了陸上,他們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
戰船得了指示,把剩餘炮彈都堆在一起,旁邊放了幾個裝滿油的油桶,故意裝作炮彈不足的樣子。鷹司寺本想一鼓作氣將眞州戰船擊沉,但看到戰船無力反擊,在海上一味逃竄,不禁心中起了貪意,命手下停止炮擊,把船靠上去俘獲敵船。
他們進行得很順利,兩艘船先後與眞州戰船接舷,倭人們爭先恐後地跳到戰船上,可是甲板上卻空無一人,只遠遠看到一些小艇載著人馬上就要上岸。
倭人們還在檢查戰船時,轟的一聲巨響,甲板上衝出一片火光,戰船從中間折斷,很快就沉入海底。船上的倭人一部分被火光吞噬,餘下的跳到水中也都被捲入戰船沉下時產生的漩渦。接舷的一艘倭船正靠近爆炸的地方,船首也被爆炸炸開一個大洞,眼看著向海中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