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好安靜啊……辛湄覺得自己都能聽清渾身血液往腦子狂奔而去的聲音。
所謂沒臉見人,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她用手捂住臉,摸索著蹲下去,試圖揭開床板往裡鑽。
身後突然響起腳步聲,辛湄腔子里的小心臟再度開始狂蹦亂跳——是睜眼看?還是不看?這是個難題。
散落一地的畫紙被人一張張撿起來,歸攏,攤平。
她猶豫良久,終於還是把五指張開,從指縫裡偷偷張望,只見陸千喬沉默地收拾好滿地紙張書冊,沒事人似的放在桌上,說話聲音也十分冷靜:「……夜已深,我走了。」
……他、他怎麼就能這麼淡定自若?!顯得她試圖鑽床底的行為無比傻氣!
辛湄飛快從地上站起來,裝出從床底撿到畫紙的模樣,遮遮掩掩走過去,暗咳一聲:「那、那你走好,不送了……」
他果然轉身便走,步伐不知怎麼的有些慌亂,一頭撞在門上,那扇平日里挺結實的木門「咣」一聲摔在地上,在深夜的辛邪莊裡回蕩出一波又一波的餘韻。
後面院落里不停被噪音吵醒的師兄們終於不堪虐待,扯直了嗓子大叫:「都快三更了!你倆別折騰了成嗎?!乖乖在床上小別勝新婚不行嗎?!」
陸千喬沒有回頭,瞬間就把門板拽起來,愣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辛湄眼尖,分明見著他的耳根一點點變紅了,肩膀好像還在微微顫抖。
可憐……難道他窘迫得哭了?
呃,他要是淡定自若,那窘迫的人就是她。可他窘了,她反而淡定下來。
真是沒人性的惡習啊……
辛湄清清嗓子:「就放在旁邊吧,不用管它。」
他顫抖著把門板放一邊,看背影像是要掩面狂奔而去的模樣,她趕緊開口:「那個……陸千喬啊,其實吧……其實也沒啥,很正常……不用緊張。」
他僵在原地不動彈,也不肯回頭。
她想了想:「要不,再進來坐坐?我們商量一下婚姻大事和生兒育女計劃什麼的……」
他發出一聲無奈的長嘆,緩緩轉身,又用一種她看不懂的眼神靜靜凝視她。
「辛湄,」他勉強開口,「你……我們現在還不能……總之……」
呃,他連脖子都紅了……到底是因為撞翻木門,還是因為看了那本蘭麝嬌蕊集?說起來,他三番四次推脫洞房花燭,甚至不惜祭出捆妖索來捆她,難道是因為……因為——他根本不懂這些,又不好意思說?!
辛湄恍然大悟,眼神瞬間就變得柔軟憐憫。
這可憐的孩子,雖然他有個親娘,但跟沒有也差不多,一定沒人教他這些吧?怪不得呀,怪不得……
她拿起那本蘭麝嬌蕊集,溫柔地走過去,再溫柔地放在他僵硬的掌心,繼續溫柔地說:「陸千喬,你不用怕。這些……拿去在一個人的時候慢慢看,很快你就懂了。記住,千萬要在一個人的時候看呀。」
……真是見鬼。
陸千喬強忍著想把那本畫冊扔出去撕個稀爛的衝動,生硬地丟還給她:「不要。」
「要的。」再溫柔地推回去,「你……呃,你需要學習一下……」
被迫捏住畫冊的幾根手指瞬間收緊,可憐的蘭麝嬌蕊集發出痛楚的□□,硬皮紙裂成了碎片。
陸千喬定定望著她,聲音低啞:「學什麼?你再說一遍。」
辛湄好心對他微笑:「你不是不會嗎?看這本畫冊學習夫妻相處之道啊。」
蘭麝嬌蕊集霎時被丟在地上,他盯著她看了良久,突然露出個古怪的笑,像是飽含殺氣,又像……像什麼她說不上來,但有點危險,她下意識退了一步。
「是啊,我不會。」他低語,「你教我?」
什麼什麼?教他?!
辛湄連連搖手:「我、我也不……」
「過來。」
一隻手把她抓過去。
這次不是提,也不是挾,而是貨真價實結結實實的摟住……或者說,鉗制住更恰當一些。他的力氣用得沒有節制,辛湄覺得肋骨都快碎開,疼得大叫,下一刻嘴唇就被兩片溫熱乾燥的唇瓣蓋住了。
滿月的清輝像是盡數落在她眼前,一陣陣燦爛的白色。不過辛湄懷疑那是因為被勒得太緊導致的窒息現象,她痛苦地哼了一聲,兩手在他胸前奮力推拒。
他再不放開她……再不放開,她就要窒息得口吐白沫了!
兩片唇恰逢時機地移開,她大口喘氣,斷斷續續抱怨:「我……差點憋死……」
整個人被箍著腰抱起,辛湄忙不迭扶住他的脖子,仍帶著潮意的嘴唇又被堵住,這一次,他的唇不再乾燥,而是帶著滾燙的濕潤,鉅細靡遺地與她糾結摩挲。
那種燦爛的白色再次出現在眼前,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想躲,偏又捨不得躲,分辨不出到底是快活還是痛苦。
糾纏的唇稍稍離開一些,他帶著些許喘息的聲音沙啞響起:「不會用鼻子吸氣么?」
原來……原來是可以用鼻子呼吸的!
辛湄不甘示弱,低頭再吻上去——現在她會了!誰怕誰?
隨著親吻的加深加重,兩人的呼吸不再緩和,漸漸急促起來,唇間是潮濕的,吐息卻像沙漠的風一樣滾燙乾燥。不甘心只在嘴唇之間摩挲,他張開唇齒,試探地含住她柔軟的上唇,舔舐,吸吮。
那種怪異而不可捉摸的感覺環繞上來,像繩索,一圈圈將她繞緊。辛湄情不自禁反咬回去,一口咬在他鼻子上,輕輕的咬了一下。
下一刻她的嘴唇就被他給咬住了,帶著懲罰意味的。
「……張嘴,不許咬人。」
「你也咬……!」
微弱的抗議被吞回去,隨著愈發兇猛的親吻襲來的,還有他的舌。
她再也想不起咬人之類的事情,整個人像是變成一顆糖,被泡在溫暖的水裡,馬上就要融化了。
原來,這樣才叫親吻。嘴唇的作用除了吃飯和說話,還可以溫柔地愛撫心愛的人。
辛湄學得很快,她從來也不是甘於被動的人,很快就有樣學樣,舌尖與他舞在一處,怎樣也糾纏不開。
她覺得不夠,還想要什麼,情不自禁抱緊他的腦袋,吻得越來越深。
陸千喬的喉嚨里發出一個低沉的□□,潮濕的嘴唇忽然離開,緊跟著再貼上,落在她細膩的耳畔,順著精緻的形狀吻下來,最後重重落在鎖骨前一個小小凹陷上,吐出舌尖細密舔舐。
癢!可又不是真那麼癢。
辛湄脫力地軟下去,帶著深陷慾望的迷惘問他:「……不上床嗎?」
滿腔情_欲被她一句話給澆得透心涼……
現在他在做什麼?還不是時候!還不可以!
他埋頭在她胸前喘息,說不出話,只是搖頭。
「那……那可以把那本畫冊拿來,我們一邊學一邊做……對了,剛才那個觀音坐蓮就挺不錯……」
他苦笑:「你又教我?」
她的下巴抵在他額頭上,艱難地伸手摸索他的衣襟:「那我們一步步來……先、先讓我脫你一件外衣……」
她的手指像蛇一樣靈活,順著衣襟縫鑽進去,觸摸到他赤_裸的胸膛肌膚。
懷裡的男人渾身一震,像被荊棘扎中了一般,抬手便用力推開她,辛湄只覺眼前金光一閃——好吧,捆妖索老朋友,又見面了。
這次他捆得特別結實,連兩條胳膊也捆在裡面,跟著一把提起往床上一丟,被子鋪天蓋地地罩下來。
「陸千喬!」辛湄在被子里悶叫,「你、你居然有膽子一晚上捆我兩次!」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自覺胸膛里情_欲漫溢,一顆心像要蹦出來似的。
苦笑,他伸出手,想安撫地拍拍被子里被裹成肉蟲的辛湄,卻又有些膽怯。猶豫半晌,只好低聲道:「辛湄,忍不住的人是我……抱歉,再等等……」
他到底在糾結什麼,她完全不懂啊!
陸千喬走到門邊,拾起那本蘭麝嬌蕊集,想了想,還是放進自己懷裡。
「……畫冊我拿走了。剩下的那些,留著下次再做。」
把摔下去的門板搭在空蕩蕩的門洞上,他一招手,捆妖索眨眼便收了回來。
辛湄連滾帶爬從床上跳下來,直追到門邊,卻再也見不到他的人影。
她怒火夾著欲_火從心底竄起,一拳把可憐的門板砸成渣渣。
「陸千喬!你這個懦夫!」
點了火又不滅的男人,是世上最討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