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愛的困境

夜深，海邊的酒吧。許可依坐在吧台邊上不停倒啤酒，一杯倒滿，拿起酒，喝完再倒，再喝再倒，一直到喝吐。
　　
　　旁邊有人看見，忍不住指指點點的，開始竊竊私語。
　　
　　許可依毫不介意，自顧自地繼續喝，順手把空杯子砸到吧台上，吼一聲，「還要。」
　　
　　酒吧的服務生有些猶豫，勸說道，「小姐，這已經是第七杯了，要不，您先緩會兒？」
　　
　　許可依滿臉酒氣，豪爽地擺擺手，「放心，我酒量好。再來。」
　　
　　服務生嘆氣，一看就是失戀鬧的，可憐呦。
　　
　　這個時候，許可依的手機響了，拿起來看，是莎莎發來微信。
　　
　　點開，是截圖，熱搜排行，#高俊裕海邊求婚#，28名。
　　
　　許可依抬頭想了想，還是拿手機發語音，「問問微博，明天能不能發焦點圖，發圖之前，先讓我過一遍。」
　　
　　誰料，手忽然不穩，手機掉到地上。
　　
　　許可依低頭去撿，目光剛好瞥見身邊的一對情侶。她忽然不知哪根筋搭錯，整個人搖搖晃晃地靠在吧台邊，問，「你倆在一起多久了？」
　　
　　兩人看著她，不可置否。最後，還是男生接話說，「三年多。」
　　
　　「結婚了嗎？」許可依醉醺醺地繼續問。
　　
　　女生看了一眼男生，有些害羞，「應該快了……」
　　
　　許可依皺眉，拿著酒瓶子戳男生，」什麼叫應該啊？你打算什麼時候娶她，給個准信兒。「
　　
　　男生皺眉也沒有太計較，「你喝多了。」
　　
　　許可依不滿，「你不要轉移話題，我就問你，什麼時候娶她，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男生嘆氣，抬手叫服務員把許可依帶走。
　　
　　許可依上去一把拽住，不依不饒地非要問個答案。旁邊有看熱鬧的起鬨，吹哨。
　　
　　服務生一看不對，到一邊偷偷打電話給保安。
　　
　　事情越鬧越大，女生過去，想掰開許可依的手，可是許可依緊緊拽著男生衣袖不放，一時間情緒徹底失控，「我是在幫你哎。你知道嗎？男人都特混蛋。用得著你的時候，啥好聽說啥，處久了，他就膩了，煩了，就甩臉子，一個沒看住，就跑了，你倆處了幾年來著？三年，三年，是個坎兒，他要真愛你，早娶了。他沒開口，你就得等上十年，等你老了，沒人要了，是吧？他就敢當著全世界，娶一個比你年輕比你漂亮的……我呸。」
　　
　　女生快瘋了，「你先放手行嗎？再不放手，我報警了。」
　　
　　「報警，你想抓誰呀？我又沒錯，憑啥抓我？拜託，我才是受害者。需要報警的人是我，是我啊。我被偷走了十年青春。」許可依壓制許久的委屈如同山洪爆發，一發不可收拾。
　　
　　很快，幾個保安拎著警棍往這邊跑，越來越近，眼看就要把許可依抓起來的時候，一個高大的男人忽然從酒吧外面衝進來，走到許可依身邊，把她扛起來，一邊跟那對小情侶道歉，一邊帶著她往外走。
　　
　　「你誰啊？我的酒呢？酒。」許可依搖搖晃晃地掙扎著，眼前的世界彷彿是倒著的，暈眩感讓她胃裡翻江倒海……
　　
　　度假村的另一頭，陳斌斌原本和陳暖暖一起去看高俊裕的演唱會，誰料陳暖暖半路尋了借口離開。陳斌斌不放心，一路跟著尋過去。不知不覺他走到度假村私家海灘附近的房車基地。
　　
　　夜色正濃，基地卻是非常熱鬧，有人彈琴，有人燒烤，此起彼伏的音樂聲和歡聲笑語格外有度假的氣氛。
　　
　　煙氣升騰的燒烤架附近，只見陳暖暖的臉被火光照得紅撲撲的，眉梢眼角都是愛意。
　　
　　不遠處有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還有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少年，三人喜氣洋洋，正在舉杯。
　　
　　「來，慶祝我們重逢。三個人乾杯。」陳暖暖笑著一口喝下小半罐啤酒。
　　
　　「姐姐，你都不知道我爸為了見你，連續開了二十多個小時，否則，明兒都未必能到。」嚴素趁機表功。
　　
　　陳暖暖看向老嚴，柔情無限，「累不累？」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之前從甘孜到阿里，別人得十四天，我一個多禮拜就開到了。」老嚴笑著給她擦灰。
　　
　　兩人相視一笑，甜蜜得快要溢出來。
　　
　　此時，不遠處的草叢裡，陳斌斌看到這一幕，目瞪口呆。這個老男人一看就是個騙子啊。
　　
　　「拿開你的臟手。快放開她。」陳斌斌火氣竄上腦門，擼起袖子就衝過去。
　　
　　老嚴反應更快，反手就制住他，陳斌斌疼得嗷嗷直叫。
　　
　　「別。我哥頸椎不好。你別給他弄殘廢了。」陳暖暖趕忙衝過去拉開二人，表情複雜至極，「這是我哥，這個是……」
　　
　　老嚴愣了一下，坦然伸手，自我介紹，「誤會。我叫嚴立偉。」
　　
　　陳斌斌沒反應。
　　
　　陳暖暖急了，一跺腳索性攤牌，「哥。他是我男朋友。」
　　
　　下一秒，嚴素也跳過來，「我是她男朋友的兒子，她是我未來的後媽。」
　　
　　啥？。
　　
　　陳斌斌瞪大了眼睛，震驚到無以復加，平日里靈活的腦子此時完全不夠用。
　　
　　幾分鐘後，老嚴從冰箱里拿啤酒，開了罐，遞給陳斌斌。陳斌斌沒接。一旁的暖暖搶過去，自己喝。
　　
　　「你倆在一起，多久了？你是幹什麼的？你們是怎麼認識的？kiss過嗎？」陳斌斌一股腦地逼問，恨不得立刻棒打鴛鴦。他倒要弄清楚，一個老男人，用什麼手段，騙到她妹妹這樣漂亮的九五後。

　　陳暖暖不滿，皺眉站起來，「我的事跟你有關係嗎？你審犯人呢？」
　　
　　老嚴拉住她，心平氣和地一一解釋，「前幾年，我倆只是認識，真正確定關係，是在她大學畢業以後。」
　　
　　陳斌斌話中有話地提醒道，「暖暖，是單親家庭，這你知道哈？」
　　
　　老嚴點頭表示知道。
　　
　　陳斌斌繼續說，「打小，她爸就去世了，這些年，基本是我二嬸一個人把她拉扯大，可以說，她們娘兒倆相依為命，感情，比一般家庭更深更重，這就帶來一個未知風險……先不說她媽媽是一個高級知識分子，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有沒有可能，允許閨女，嫁給一個帶著孩子的鰥夫，而且，對方還沒有正當職業。」
　　
　　陳暖暖急了，立馬反駁，「怎麼沒有？老嚴給網站寫旅行專欄，玩音樂，還有抖音賬號，荒野背包客，粉絲好幾十萬呢。」
　　
　　陳斌斌無語至極，「她連啤酒都不讓你喝啊大姐。想啥呢你？你在這麼嚴密的監控下，談一場這麼驚心動魄的戀愛，我都覺得不可思議，你是怎麼做到的？007和克格勃都得拜你為師啊。」
　　
　　陳暖暖立馬蔫了，「那你說，我應該咋辦？……」
　　
　　陳斌斌苦惱地嘆口氣，「我覺著，如果你倆非得在一起……那就讓老嚴，先跟你媽接觸起來。就說老嚴是我哥們，正好在三亞，你以這個身份，跟我二嬸多接觸，多了解，至少讓她初步對你有個好印象。之後，咱再想辦法更進一步。這事真不能急，得一步步來，老嚴，你也是實誠人兒，為了愛情，咱好歹得咬著牙努一把，你說是吧？」
　　
　　老嚴立刻表面態度，「必須的，必須的。」
　　
　　這件事暫時算告一段落，陳斌斌心情複雜地回到別墅。一進屋，他就發現氣氛不太對，桌上的紅酒瓶空了。一抬頭，就看見宋小可一臉酒意，坐在沙發上盯著他。
　　
　　「你怎麼才回來？」宋小可的表情很冷，「呵呵，我一直在等你。」
　　
　　陳斌斌扶額，她這是喝了多少啊。
　　
　　宋小可見他沒反應，心頭更堵。繼續開口，冷冷地問，「你和唐璇啥時候分的手？」
　　
　　「１２年，你問這幹嘛？」陳斌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忽然提起他的前女友了，這都多少年的老黃曆了。
　　
　　宋小可不依不饒，「不是吧？我怎麼聽說，你倆2013年還經常見面呢？那時候，咱倆已經在一起了吧？您這是騎驢找馬？」
　　
　　「不是，你別冤枉我，我和唐璇，就是普通的朋友。」
　　
　　「普通朋友，那你還約她看電影？」
　　
　　「是她約我。你小點聲兒行嗎？當時，她有個客戶搞不定，想讓我幫她通通關係……只是公事。我倆談完事，順便，看了場電影，一回家，我就把她東西都給寄回去了，一樣沒留。」
　　
　　宋小可一愣，恢復了點理智，「這些話，你為什麼從沒跟我說過？」
　　
　　「在這方面，我問心無愧，我對你，絕對守身如玉。」陳斌斌信誓旦旦，忽然眨眨眼睛，想到什麼，「呵呵，如果在下沒猜錯，您這是，吃醋了？」
　　
　　宋小可大怒，「吃醋？你配嗎？滾出去。」
　　
　　陳斌斌立馬服軟，「算我求你了，都幾點了，咱明兒睡醒了，找個沒人的地兒，使勁吵一架，咱別耽誤大家休息行嗎？人是來度假，不是來聽咱倆吵架的。」
　　
　　小可強壓怒火，坐下。
　　
　　斌斌鬆了口氣，從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開罐喝。
　　
　　宋小可又開始了，「聽說你跟她求過婚……跟她求婚，人沒答應。」
　　
　　陳斌斌聽得腦殼痛，「胡扯。我這輩子就只跟你一個人求過婚，蒼天為鑒。」
　　
　　宋小可幽幽地看著他，「但是這個酒店，是她安排的吧？」
　　
　　陳斌斌惶恐，「小可，我發誓，之前真沒想來這兒，最早是奶奶想來海邊過春節。我在網上查了半天，房價都巨貴，正好，唐璇是這個酒店的法律顧問，幫咱打了特大的折，我真是走投無路，才答應的……」
　　
　　「她為啥要幫你？」宋小可眼神比聲音更冷，銳利得像刀子，「好，真好。我前腳剛滾，她後腳就進門唄？咱倆分開，就是老死不相往來，你和她分開，就可以保持革命友誼，我還不如一次性打火機是吧？」
　　
　　「你剛說我吃醋，我不否認，但我吃的，並不是你的醋，而是家裡人。你媽把她當親閨女，奶奶，也會經常偷偷打聽她的近況，我不聾。那個女孩，即使走了，可她影響還在，我如果走了，最後連一丁點痕迹都留不下。這些年我對你，對你家人掏心掏肺的，我圖啥呢？」
　　
　　「……」陳斌斌一個頭比兩個大，這下子算明白了，看來今晚是他媽媽說了些什麼。
　　
　　宋小可轉身就走，陳斌斌立馬跟出來，不遠不近跟著她。
　　
　　「喂，是我，給我訂機票，回北京，對，就是現在，艙位無所謂，要最早的航班……」宋小可搖搖晃晃地邊走邊打電話，眼睛紅通通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忽然，背後傳來一聲急剎聲，緊跟著有刺耳的尖叫聲傳來。
　　
　　宋小可回頭看，面前停著一輛別克商務車。
　　
　　望前一看，發現地上躺著一個人。是陳斌斌被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