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誤會大了

餐廳里，許可依戴著大墨鏡，端坐。侯昊端著餐盤，一碗白粥，幾碟鹹菜，放到桌前，勸說道，「你先喝點兒粥，暖暖胃，小心燙。」
　　
　　許可依抬頭，目光犀利，「吃不下。」
　　
　　「你，姓名。」
　　
　　侯昊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許可依下巴抬了抬，「問你話呢。」
　　
　　侯昊摸頭笑起來，「我叫侯昊，侯寶林的侯，日天昊。」
　　
　　「年齡。」
　　
　　「二十六，虛歲。」
　　
　　「職業。」
　　
　　「在酒店打雜兒。」
　　
　　許可依眯起眼睛，銳利視線鎖定他手腕上的表，「打雜的，能帶歐米茄？」
　　
　　侯昊晃了晃手腕，笑得漫不經心，「假的。」
　　
　　「我瞎呀，真表假表看不出來？說，你到底是幹嘛的？」許可依頓了頓，表情認真，「你別緊張，我只是想知道，昨晚，你為什麼要幫我？」
　　
　　侯昊一時間居然有些羞斂，摸摸頭，「當時，你喝大了，如果把酒吧砸了，就得歇業重裝修，我會損失很多小費的。」
　　
　　許可依挑眉，上下打量他一番，「你覺得我會信？」
　　
　　侯昊攤手，「否則呢，你是不是覺得，我看上你了？」
　　
　　許可依一臉難道不是嗎的表情。她不信眼前這個傢伙對她一點想法都沒有。
　　
　　侯昊有些窘迫，「大姐，我要真有想法，昨晚怎麼可能什麼都沒發生。」
　　
　　許可依想了想，忽然擼袖子露出手臂，「喂，你是不是嫌我老啊？其實，我皮膚還不錯，不信你摸……」
　　
　　侯昊抓狂抽手，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大姐。昨晚我幫你，也只是舉手之勞，你千萬別在意，真的。咱就當交個朋友，回頭有機會，你請我喝一杯，就足夠了。」
　　
　　許可依嫣然笑起來，「哦？你還想見我啊？」
　　
　　侯昊立馬搖頭否認，保持安全距離。
　　
　　許可依看他這個青澀模樣，忍不住想逗他。
　　
　　「你剛讓我請你喝一杯。欲擒故縱是吧？你這人說話到底有譜沒譜啊？」
　　
　　「我那是客氣話。」
　　
　　「用不著客氣，跟姐說實話，你喜歡什麼型兒的女生？我有個閨蜜，長得特漂亮，就是脾氣有點不好，我給你介紹介紹？」
　　
　　侯昊擺手擺得更厲害，「真不用。謝謝你。你失戀，心裡不好受，我都能理解，但是，咱再餓，也不能吃土啊，您說是吧？」
　　
　　許可依沉默了，她拿著勺，開始喝粥，不小心燙到倒吸了一口氣。
　　
　　侯昊趕緊起身，從旁邊倒了杯水，遞給她。
　　
　　許可依點點頭，繼續低著頭喝粥。
　　
　　她眼底滑過一絲傷感，聲音低低的，「其實，我跟他早就分了，所以，嚴格來說，也不能算失戀……」
　　
　　侯昊點頭，「我知道。」
　　
　　許可依手中勺子掉進碗里，抬頭吃驚地看著他。
　　
　　侯昊表情意味深長，「昨晚，你跟我說了，一千八百遍。」
　　
　　許可依一瞬間徹底石化。
　　
　　腦海中反覆回蕩著他這句話，一千八百遍。
　　
　　她要是再喝酒，她就是狗。
　　
　　許可依強忍住想吐血的衝動，臉色氣得發白，「我都跟你說啥了？」
　　
　　「很多，很多。」侯昊煞有介事。
　　
　　「我的初戀？」
　　
　　「說了。」
　　
　　「不光說，還演，邊演邊吐……」
　　
　　許可依低頭，重新拿起勺子，長長的睫毛蓋住眼睛，看不見情緒，「喔，我挺煩人的吧。」
　　
　　侯昊脫口而出，「確實。」
　　
　　許可依苦笑，「那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呆會兒。」
　　
　　侯昊鬆口氣，淡淡說，「行，那我先撤了，你好好的，晚上別再喝那麼多了。」
　　
　　許可依低頭喝粥，也不抬頭，擺了擺手，算是道別。
　　
　　侯昊起身，離開，出門前回頭看，許可依一個人孤零零喝粥，樣子有些落寞可憐。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像是被她的悲傷扎了一下。
　　
　　度假村酒店的vip房間里，許可依推門而入，房間已經被打掃的很乾凈。手機放在茶几上，拿起來，發現已經關機了。她輕聲嘆氣，剛剛插上電源開機，就湧入無數微信，滴滴響了半天。許可依打開微信，唐璇的，全是長語音，她聽也懶得聽，直接撥了過去。
　　
　　唐璇的聲音滿是擔憂和心疼，「小姑奶奶，你可算開機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我還以為你想不開跳海了呢。」
　　
　　「沒事，我心大，死不了。」
　　
　　「比死還難受吧？」
　　
　　許可依笑笑，「不至於，不就是個男人嘛，我微信上啥都缺，就是不缺男人。發個朋友圈，好男人烏泱烏泱撲過來。」
　　
　　唐璇有些意外，脫口而出道，「不對吧，你那個小老公呢？」
　　
　　這回輪到許可依吃驚了，「啥？什麼老公？」
　　
　　唐璇更加詫異了，「就昨晚那個，跟我視頻的……」
　　
　　許可依炸了，聲音拔高一個度，「what？」
　　
　　唐璇無語，「不會吧，你是喝斷片了？」
　　
　　許可依臉色大變，「不是，你先等會兒，昨晚——誰跟你視頻的？」
　　
　　「凌晨兩點，你倆跟我一起視頻，狂撒狗糧，給我震懵了。」
　　
　　許可依徹底懵了，大腦像是隨時會死機，嗡嗡炸得一個頭比兩個大。
　　
　　wtf？
　　
　　「你真忘啦？等等，我給你發一小段過來啊，我特意存了，稍等馬上。」
　　
　　一個視頻發過來，點開是酒店房間，在床上，許可依醉態可掬，摟著侯昊的脖子自拍。侯昊很尷尬，一直往後躲。
　　
　　許可依甜蜜宣布，「從這一刻開始，小侯同學，就是我的小老公了。」

　　一旁的侯昊無比艱難地擠出笑容，「沒問題，您的地盤，您做主。」
　　
　　許可依忽然呆住了，醞釀著似乎還想要吐。
　　
　　侯昊嚇得臉色大變，「別吐地毯上，不好洗，要不再喝點水，涮一下……」
　　
　　許可依轉身，忽然抱住他撒嬌，「不要水，要你，來嘛，嘴一個。」
　　
　　鏡頭隨著她的手亂晃，侯昊到處躲，「差不多得了啊。再來勁，我可就真從了啊。」
　　
　　沒一會兒，鏡頭又扶正了，她一個人對鏡頭，眉飛色舞地自語，「怎麼樣，氣質還行吧？有腹肌，六塊。我倆在海邊遇上，一見鍾情，這輩子，我非他不嫁了，好了，我要辦大事去了，祝我幸福吧。」
　　
　　下一秒，鏡頭晃了兩下，黑屏。
　　
　　悶雷滾滾，電閃雷鳴。
　　
　　許可依雙手抱著腦袋，緩緩蹲下，被自己的惡行深深地擊潰了。
　　
　　這回她是真想掐死自己得了。
　　
　　手機被丟在桌上，只聽見裡面傳來唐璇的聲音，「喂，喂，哈羅……」
　　
　　第二天，度假村的泳池邊，泳池的水已經被放干，侯昊正拿著水管沖刷池底。
　　
　　這個時候，他的同事kevin走過來，一臉壞笑地問，「昨晚得手了？」
　　
　　侯昊一愣，「得什麼手？」
　　
　　kevin拿胳膊撞他的背，笑得越發意味深長，「裝，接著裝，昨晚在廊吧，有人看見你把一個女生扛走。然後，你們先後去了燒烤攤，泳池，海邊，最後一起回了房間，每個過程，都有目擊者。嘿嘿，老實交代，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侯昊有點心虛，含糊其辭地解釋，「她喝大了，我送她回房間，有問題嗎。」
　　
　　kevin嘖嘖出聲，一臉的不相信，「當時在海邊，她靠在你肩膀上長達十五分鐘，期間，你還偷偷摟了她的腰，別以為沒有人看到哦。」
　　
　　侯昊語噎，一張帥氣的臉倏地紅透，「我發誓，我跟她啥事也沒發生。」
　　
　　話是這樣說，卻控制不住腦海中浮現出那晚兩人坐在海邊的情景。
　　
　　當時許可依靠在侯昊肩上，一雙眼睛濕漉漉地，像個脆弱的小姑娘，自言自語了半天。說什麼他們都把她當成鯊魚，其實，她只是一條帶魚，看著銀光閃閃，邊緣很鋒利，像刀一樣，可我唯一功能就是被人切成段兒炸了。
　　
　　哎，這都是什麼比喻。
　　
　　kevin用胳膊勾住他的腦袋，把侯昊拉回現實，「呦。看你都走神了，我又不會去告密。再說，咱酒店也沒禁止跟客人談戀愛啊。」
　　
　　侯昊說不過他，只能訕訕搪塞道，「別鬧，她很快就要回北京了。」
　　
　　kevin攤手，「sowhat？」
　　
　　侯昊眼底竟然有幾分認真，「我跟她，是不可能有未來的。」
　　
　　kevin忍不住大笑起來，「你還想有未來？挺貪啊小伙兒。這種女生，來三亞，也就是度個假。所以，想那麼多幹嘛？」
　　
　　侯昊繼續沉默。
　　
　　誰料這個時候，許可依的微信來了。
　　
　　嘛呢？
　　
　　kevin一愣，湊過去看，笑得更加猥瑣，「大白天就嘛呢，這姐姐是有多饑渴啊？」
　　
　　侯昊一時無語。
　　
　　十幾分粥，二人約在露台咖啡吧見面。
　　
　　許可依戴著大墨鏡，全副武裝地坐著，侯昊坐在他對面。
　　
　　許可依從地上拿了個袋子，遞給他，裡面裝了幾件新t恤，「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顏色，所以，每樣買了一件，湊合穿吧。」
　　
　　侯昊在身上試了一下，有些意外，居然都還挺合身的。
　　
　　「那什麼，咳，昨晚不好意思啊，讓你見笑了。」
　　
　　「沒事。」
　　
　　「我平時真不這樣。昨天喝的有點急，晚飯沒吃，空腹喝酒，就是容易醉，再加上吹風，就特上頭……」
　　
　　「理解。」
　　
　　許可依想了想，站起來，「那行，以後，有空常聯繫啊。」
　　
　　她剛準備往外走，因為腳步匆忙，不小心給崴了一下。眼看摔倒，被侯昊攙扶住了。
　　
　　「放心，沒事。」許可依繼續走了幾步，有點一瘸一拐。
　　
　　侯昊心頭某處柔軟的地方被觸碰了一下，忍不住開口，「你水性怎麼樣？」
　　
　　許可依回頭，「還可以。」
　　
　　侯昊幾乎是脫口而出，「要不，我帶你去玩滑水啊？」
　　
　　人難過的時候，血清素偏低，情緒就會變得很低落，如果玩一些激烈的遊戲，就會刺激大腦，分泌腎上腺素和多巴胺，可以幫她讓心情變好。
　　
　　這次，許可依沒有猶豫，用力點點頭。
　　
　　半個小時後，侯昊帶許可依走到水世界最高滑道頂部，準備挑戰滑水項目。
　　
　　兩人走到平台上，許可依探頭出去看了一眼，幾層樓高，不由得一陣暈眩。
　　
　　「你恐高？」
　　
　　「怎麼可能。」
　　
　　「那就過去吧。」
　　
　　許可依連忙擺手，「等會等會，不急。」
　　
　　說完這句，她抬頭眺望遠方，聲音顫抖地感慨，：「哇，風景好美啊。」
　　
　　侯昊靜靜看著她，「你怕啦？」
　　
　　許可依不服氣地撇撇嘴，「切。我只是想看看風景，之前沒注意，原來，天那麼高，雲那麼淡，海那麼藍……」
　　
　　「你就是怕了。」
　　
　　「我蹦過極，跳過傘的。」
　　
　　侯昊拽她，「那就更沒問題啦。」
　　
　　許可依坐下，雙手緊緊地把著邊沿，試了試，還是逃一般地準備起身，「咳，要不，我還是……」
　　
　　侯昊把她雙手拉開，「還是下面見吧。」
　　
　　用力一推，許可依尖叫著往滑了下去。水世界最高滑道下方水池，是一片湛藍的巨大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