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自我介紹

    肖筱口中的神人甲岑晏早早地來到了教室，下午他去圖書館先領了教材。此刻正心滿意足地在「天選之位」上預習課本。
    所謂「天選之位」是岑晏的一個怪癖，他喜歡坐在一個固定的位置，這個位置不能太前，會吃粉筆灰；不能太后，會聽不見老師說什麼；不能靠窗，會分散注意力；也不能在風扇下面，會感冒。
    所以岑晏從小到大，都喜歡坐在教室中間第四列第五排的位置。這個位置讓他覺得如沐春風，渾身舒暢。
    快到開會時間，神人乙華麟帶著寢室的老三老四，如同三具喪屍一般佝僂著腰打著哈欠從後門進來。華麟自然地坐在岑晏旁邊，趴在桌子上繼續假寐。
    老了一歲就是不一樣，十七歲的時候，翻牆出去上通宵網第二天照常上一整天課。現在熬個夜簡直跟被人暴打了一頓似的，要躺一個月才能恢復。
    三點差五分，班上差不多坐滿了。
    姜芯踏著五厘米的小高跟從正門進來時，男生堆里有小小的騷動，隔了一條過道的田路踢了岑晏一腳：「老大，看美女。」
    沉浸在博弈論中的岑晏抬頭剛好看到邋裡邋遢的遲早早雙手插袋大搖大擺從門口走進來，左手一直在擦眼睛好像是搓眼屎。他無語地看向田路：「你該去掛個眼科。」
    「不是說這個啦。是旁邊那個穿弔帶裙的大美女。」
    岑晏的目光從遲早早身上平移到旁邊濃妝艷抹的姜芯身上，對方正好也在看他，注意到他的目光便對他粲然一笑，風情萬種。
    岑晏面無表情地挪開目光，嚴肅地教育田路：「你眼光真的有問題。」
    「咦。這不是昨天網吧那個小姐姐？」華麟從桌子上撐起頭，一眼就看到了遲早早。「真有緣分啊。居然是一個班的，我去打個招呼。」
    他屁股還剛抬離凳子就被岑晏一把摁下來。「不準去。」
    「為什麼啊？」
    「不為什麼。」岑晏不齒於背後說人壞話，硬生生把那句騙子咽了下去。
    「哦~~~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放心吧。她不是我的菜，明明個頭沖這麼高，但整個人還打扮得跟高中生似的，旁邊那個成熟的才是我的菜。不過朋友妻不可欺，我還是自動保持三尺遠吧。」
    岑晏真佩服他的腦迴路，三兩句話就把才第三次見面的遲早早給繞成了『朋友妻』。
    遲早早當然也看到了那個剋星，她還沒來得及出聲。肖筱已經跟著姜芯她們坐到了岑晏前排，並且熱情洋溢地朝她招手：「遲同學，這邊！」
    遲早早覺得這麼小的教室，自己如果假裝沒聽見實在說不過去，她拿書擋著臉，坐到肖筱身邊。後面有一隻手拍了拍她肩膀，一顆毛絨絨的大腦袋湊了上來：「hi，同學，我們又見面啦。昨天沒有自我介紹，我叫華麟。真巧，以後我們就是同學啦！」
    那咧嘴笑到耳根子的樣子，像極了隔壁臭豆腐攤老頭養的那隻大哈士奇。不過看他這態度，那冷麵男應該沒告訴他自己騙人的事？
    遲早早聽見張晴蓓小聲在姜芯耳邊說：「他就是那個，億元戶。」
    遲早早皮笑肉不笑地朝華麟伸出手「久仰大名，華億元。」
    「？？？」華麟一臉莫名，反倒是旁邊的岑晏抬頭看了遲早早一眼，好像洞悉一切。
    姜芯哈哈乾笑著，回頭主動和華麟打招呼：「你好，華同學，我叫姜芯，是早早的室友。早早，你們早就認識嗎？都沒和我們介紹一下。」
    遲早早倒是想介紹，怎麼說？這是昨天被我騙過錢的苦主一號，苦主二號？
    「哈士奇」笑嘻嘻攬過這個介紹的活兒：「幸會幸會。這是我們寢室老大岑晏，老三薛家齊，老四田路。」
    「你們怎麼排順序的？按年齡嗎？」張晴蓓好奇地問道。
    「很明顯。我們是按長相啊。」華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本來應該我是老大，但看在岑晏今天給我們帶飯的份上。我把老大的位置讓給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一片安靜中，肖筱忍不住笑出了聲。
    大家都看向她，華麟這才注意到這個一直縮在旁邊不做聲的小姑娘。「你笑什麼？」
    「你剛剛不是在說笑話嗎？」肖筱一臉無辜。
    華麟臉都綠了。遲早早摟住肖筱的肩膀，讚賞地對她豎起了大拇指。天然呆真是好，無形損人，最為致命。
    「下面安靜一下！我們班會正式開始了！」輔導員在講台上用黑板擦充當驚堂木拍了幾下，揚起的粉筆灰先把自己給嗆著了。
    完了，就這智商，我們以後四年也靠不上她了。
    「咳咳。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胡，古月胡，胡一美。是你們的輔導員，也就是說未來四年只要在學校里發生的事，你們的衣食住行都和我有關。」
    「我有種不詳的預感。」遲早早壓低聲音同肖筱說。
    「什麼？」
    「在她手裡，以後逃課比較難。」
    「……」這才開學第二天，您老就開始考慮逃課的事是不是過分了點？
    「現在從我右手邊第一列同學開始，按z字形順序自我介紹。你們不僅是未來四年要一起生活學習的同學，更有可能是將來一輩子的好朋友。大家先互相認識一下：姓名，籍貫，未來四年的目標，想說什麼都可以。」
    根據遲早早多年經驗，自我介紹是最佳打盹時間，因為反正聽了也記不住。
    她撐著頭，假裝閉眼在聽，實際上已經去約會周公了。
    「下一個就是你啦。」不知道睡了多久，遲早早被肖筱推醒的時候，岑晏剛剛站起來。
    「我叫岑晏，天清日晏的晏。亞城本地人。」
    講台上一直勾著頭聽得昏昏欲睡的胡一美聽到這個名字馬上振作起來，翻了翻手裡的花名冊，忍不住抬頭打量岑晏。「岑晏同學是以本屆全校第一的分數考進我們學校的，也是亞城今年的理科狀元。岑晏同學，能不能說說你為什麼選擇亞大？選擇我們溝通談判系？」
    教室門外，四處巡視的系主任梁少謹聽到裡面的動靜，在教室後門停住了腳步，靜靜傾聽教室里少年的回答。
    「首先，亞大是全國頂尖的綜合大學，我很榮幸能成為其中一員。更重要的是它是全國第一個將『溝通談判』作為一門單獨專業來開設的大學。談判專業在國外已發展百年，相當成熟，但在國內才剛起步。絕大多數企業都沒有正視一名談判官的價值，甚至根本沒有把談判官單獨設為一個職位。我希望憑藉自己的努力，未來能使溝通談判這個專業更加具象化，職業化。」
    「我們系的同學畢業後大多做了hr（人力資源），pr（公關）之類的職業，相比金融系的同學，這些都並不算高薪職業。這樣也沒關係嗎？」胡一美一針見血地問道。
    「相比於成為一台賺錢機器，我更希望將來能成為一名優秀的談判官。」岑晏認真得像在發誓，台下的同學受到感染，掌聲雷動。
    梁少謹在門外聽到這句話也微笑地點了點頭，對少年所表達出的態度頗為讚賞，不愧是岑家的後輩。
    「很好。岑晏同學請坐，下一位吧。」胡一美點了下遲早早。
    遲早早抓了抓頭髮，站起身先給大家一個九十度鞠躬，還沒開口大伙兒都樂了。「大家好，我叫遲早早，遲早發大財的那個遲早。亞城人，我家就在學校后街擺水果攤的。同學們以後多幫襯幫襯生意。吃水果很多好處的，尤其是女孩子，既養顏又……」
    「咳咳。」胡一美打斷了她的廣告時間：「咱們這個班真的是人才輩出啊！遲早早同學是我們全校成績第二名考入的。遲早早，你跟我們大家分享下你未來的目標吧？」
    「好哇。我的目標很簡單：就是未來能成為一台賺錢機器！」
    梁少謹聽到遲早早的話，噗嗤笑出聲來，忍不住側頭去看門內說話的女孩。女孩扎著個高高的馬尾，汗濕的白t恤貼著背，背脊挺得筆直，像顆小白楊。
    遲早早說完全班楞了一下，哄堂大笑。這話明顯是沖著岑晏剛剛的話說的，岑晏握著筆的手緊了緊，耳根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