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的日照簡直要人命,站軍姿這種不用腦子的事又特別單調。不知道是因為飯後暈還是中暑,遲早早覺得頭暈目眩。
岑晏是班長所以站在隊伍前面,面對著大家站軍姿。遲早早為了不頭暈,就找個定點盯著他看。
岑晏雖然額上也布滿了細密的汗珠,但整個人看上去一派氣定神閑,讓人懷疑他是不是頭頂著片烏雲站在涼處。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軍訓兩天她已經黑了一個度。岑晏那張禍國殃民的臉卻還白皙潤澤得如同一塊水裡撈上來的溫玉。她想去問問他擦的是什麼牌子的防晒霜,她的大寶是不是不好使了?
遲早早胡思亂想間,岑晏已經感受到那盯在臉上超過五分鐘的注視。他皺眉回望回去,一雙眼睛用意念在說:「你看什麼?」
哎呀。瞪什麼瞪。還不讓看怎麼的?遲早早接收到他的「訊號」,更使勁得瞪大眼睛:「看你咋地。」
「無聊。」
「沒你無聊。」
「幼稚。」
「你更幼稚。」
兩人用意念結合神態表情隔空吵了一架。
「班長!你在做什麼?」戴教官一聲吼把遲早早叫得元神歸位,立馬正色,軍姿都站得更標準了。「叫你們站軍姿,你們在這開小差。班長,出列,五十個俯卧撐。」
「是!」岑晏乾脆利落地領罰到一邊做俯卧撐去了,遲早早慶幸對方還算有品,沒拉她下水。
她記得初三的時候,班上一個胖子拉她翹課出去買零食。她翻牆飛快,胖子卻卡在牆上被門衛捉住。本來門衛並沒有發現牆那邊還有一個人。胖子在那大叫:「遲早早,你別跑!老師,這兒還有人呢。」結果兩人雙雙被抓。
從那以後,她就再也不相信男人這種生物了。呵。男人。
還沒等遲早早高興兩秒鐘,戴教官又說:「其餘所有人,加站三十分鐘。」
「啊~~~」下面一陣哀嚎。
「再叫加罰一小時。」
岑晏中斷俯卧撐,站起來:「教官。是我注意力不集中,要罰罰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還逞英雄?部隊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個人主義。你,罰一百個俯卧撐!你們剩下所有人加罰一小時!」戴教官絲毫不留情面,他根本就不介意他們有沒有開小差,只是要立個威而已。
遲早早正思忖著要不要裝暈去打斷一下這尷尬的氛圍,旁邊的肖筱已經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肖筱!報告教官!有人暈倒了!」遲早早一邊喊教官,一邊悄悄對肖筱豎了個大拇指:「反應真快啊。我正想暈的。」
肖筱昏天黑地中根本不知道遲早早在說什麼,她咬緊牙關小聲和遲早早解釋:「我來例假了……」
「怎麼回事?」戴教官走過來查看情況。
肖筱扯了一下遲早早的衣袖,怕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就給直接說出來。
遲早早本來是差點說出口,一個急轉彎想了個別的借口:「她……中暑了。」
戴教官抬頭看了一眼當空的太陽,確實毒。學生們已經站了快兩個小時,雖然對他們這些當兵的不算什麼,但是對這群嫩秧子而言好像是有點過於嚴苛。
姜芯趁機撒嬌:「教官,我們女生實在是頂不住了。就算要罰,能不能等五六點,太陽稍小點的時候再罰?」
他看肖筱嘴唇發白,這樣子也不像裝的,指著遲早早:「你先帶她去醫務室,其他人原地休息十分鐘。班長,一百個俯卧撐做完!」
遲早早送肖筱去醫務室休息,駐地校醫說她只是例假前兩天身體虛加上經痛所以受不了這個訓練強度,休息這兩天不要劇烈運動就沒事了。
「你是不是傻啊?痛就跟教官打報告啊。居然把自己痛暈過去。」
「我不好意思……」肖筱聲音小的跟蚊子叫似的。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每個女孩子都有這麼幾天,大家都理解的。」
「我怕教官說我偷懶。」肖筱從小被父母保護得太好,所有需求都有人替她開口。造成她現在不會和人打交道的性格,她滿腦子只想著不要給別人添麻煩。
說來荒唐,肖筱讀中學的時候,她媽媽全職陪讀來照顧她,陪她上課,給她做飯,時刻問她餓不餓渴不渴,彷彿她還是個幼兒園的孩子。
就連讀大學,母親原本也是要跟來的。最後在肖筱的堅持拒絕下才作罷。為此母親哭了整整一個暑假,怕是到現在還不能接受自己女兒長大了這個事實。
「唉。你就是個笨蛋。我想請假還愁找不到理由呢。你現在就在這好好休息,今天下午都不準下床!我找校醫幫你開兩天假條給教官。」
校醫幫肖筱寫醫生證明的時候,遲早早在旁邊扶額裝暈:「醫生姐姐,我覺得我頭也有點暈。您幫我看看,我是不是也中暑了?可不可以幫我也寫張證明?」
校醫探了一下她的額頭,又扒拉了下她的眼皮子。「你沒事。身體結實著。」
「不是啊。您仔細看看。我真的覺得暈。」
「好吧。那你躺下。」遲早早乖乖躺到另一張床上,校醫放下筆,從抽屜拿出聽診器。
聽診器挨著她的胸口,校醫聽了一會兒神色逐漸凝重。
「怎麼樣?」
「不太好。可能是癌。」
「什麼?!」遲早早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不會吧。我只是頭有一點點暈而已,您沒搞錯吧?」
校醫把聽診器繞了幾圈,放回白大褂胸前的口袋。「沒搞錯,懶癌,晚期。」
「……校醫姐姐,不帶你這麼嚇人的。」
「你身體沒事,歸隊吧。我給你們連的學生開兩盒藿香正氣水。你拿回去分給大家,這天太熱了,以防萬一。」
「哦。」遲早早悶悶不樂地提著藿香正氣水離開校醫室。
過了半個小時,遲早早才慢吞吞晃回操場,嘴裡還叼著一根冰棒。此時大家已經重新開始操練,戴教官不知道去了哪,不見人影。
而岑晏還在旁邊做俯卧撐。他不是那種很健碩的男孩子,一百個俯卧撐對他確實有點強人所難。
遲早早嘴裡含著冰棒,蹲在他面前:「教官沒在,你就假裝做完了,也沒人數。」
岑晏沒理她,嘴裡默念著:「95,96……」
「死腦筋。」
「呼~」數到一百,岑晏整個人幾乎是癱在地上,也顧不上這水泥地有多炙熱。
一瓶冒著寒氣的雪碧突然挨在他側臉上,岑晏整個人被冰得一激靈,又覺得透心舒爽。透過碧綠色的瓶身,他看到陽光折射在瓶里的光線,有種迴光返照的超脫感。
「是不是透心涼,心飛揚?」遲早早的大臉突然出現,擋住了這光線:「岑晏,我用這瓶飲料向你賠罪。我們前仇舊恨一筆勾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