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女神大人

    連上兩節專業課之後是大學英語，他們飛速運轉兩節大課的大腦終於得以休息。大學英語的難度對一群剛剛從高三解放出來的學生來說還是很輕鬆，尤其是亞大這樣的頂級高校。課上到一半，已經有大半學生都走神去了。
    姜芯手機簡訊震個不停，同時和七八個男生聊得飛起，已經約到了據說是外語系系草一起吃中飯。田路和薛家齊在聯機打遊戲，華麟早就約會周公去了。岑晏英語書下壓著一本梁少瑾教授編撰的專業書，看得入神。
    整個課堂只有遲早早和肖筱還算聽得認真，遲早早甚至會時不時做個筆記。但仔細看她的筆記本會發現，上面全是數字，一個字母都沒有。她在記賬。
    上課就跟中了催眠術一樣的華麟下課立馬滿血復活，衝到岑晏桌子旁邊。
    「今天開始社團招新，我今早路過一食堂看到旁邊好多展位，吃中飯的時候咱們去看看吧？」
    亞大作為頂尖的綜合類大學，除了學習，學校在學生們的業餘興趣愛好培養上也是非常捨得下本錢的。
    亞大社聯的宗旨就是，要玩就玩得專業，玩得深且精，才不算浪費時間。而且他們的社團之多樣性專業性遠遠超出別的學校那些常規社團。
    比如說有同學想學騎馬射箭，學校就建起了自己的馬場，弓箭場甚至還有高爾夫球場。
    有同學對動漫，二次元感興趣，學校就組織2.5次元動漫節，cosplay大秀等年度保留活動。可以說是盡最大努力培養學生全方位發展。
    進了大學，成績不再是唯一衡量好學生的標準。有獨立個性思想，文體兩開花的學生才更受歡迎。
    但華麟同學就不止兩開花了，除了學習，宇宙一切文娛活動他都有興趣。所以選社團對他而言也是個難事兒。太多了，沒法取捨。
    華麟見岑晏好像沒有要一起去的意思：「老大，你不會一個社團都不加吧？那你好意思說自己讀過大學嗎？」
    岑晏一邊收拾書包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我有別的打算。」
    遲早早在前排聽了一耳朵，也不知道岑晏指的打算是什麼？泡四年圖書館？依這個人的性子也是做得出來的。
    「早早，你有想加入的社團嗎？」旁邊的肖筱顯然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怎麼？小小同學也想去混社團？」遲早早原本以為肖筱對這種事應該是避之不及。她那麼害怕與人打交道，卻選擇了溝通談判系，這一直是遲早早心中一個未解之謎。
    「嗯！我想去試試學社聯（學生社團聯合會）。聽張晴蓓說那裡是統籌管理所有社團的地方，和學校每個社團都聯繫緊密，可以最大程度了解學校的社團構建。」
    遲早早長嘆一口氣，思忖良久才說：「社聯里人事複雜，又有千絲萬縷的利益衝突。小小，我覺得這事吧。不太適合你。」
    肖筱的性格怕人，就像張晴蓓說的那樣，學校所有社團的雜事都要找上學社聯扯皮。她這性子恐怕是要受欺負的。
    「早早，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給你說個故事吧。小時候我怕鬼，有一天晚上停電，我看到電視機里好像反射出一個鬼影。我嚇得躲在被子里不敢出來。我媽媽給了我一個手電筒，說『小小，你拿手電筒仔細去看清楚，電視機里的影子到底是什麼？』我鼓足勇氣才敢拿起手電筒去看，原來是角落空調機的影子。其實我媽說得對，越是害怕的東西，越要去嘗試。到頭來你會發現，根本什麼都不算。」
    遲早早覺得肖筱的媽可能是個抖s，但嘴裡還是順著她：「那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誠如華麟所說，每年的社團招新是亞大最熱鬧的時候。所有社團都鼓足了勁，把攤位收拾得花枝招展，想出百般花樣來吸引新生。但每個社團的風格不一樣，招新的狀態也千差萬別。
    比如說動漫社就用cosplay的小蘿莉和帥哥站台，占卜社展台前有免費的水晶球占卜桌，音樂社的檯面最壯觀，在中間搭了個小舞台，社長抱著吉他坐在台上彈唱民謠，迷得路過的女孩不要不要的。
    「騷包。」路過的華麟不屑地拋了個白眼，也不知道是誰開學就像孔雀開屏一樣的在台上唱《寶貝》。嫉妒使人醜陋。
    相比起這些熱鬧的文藝社團，學生會和學社聯這樣的組織招新完全又是另一番景象。招新的工作人員只要拿著瓶礦泉水往桌子後一坐，就有一大堆新生排隊來領表。有時候新生提些問題，他們也不熱情，自顧自和旁邊的老乾聊著天，官僚氣息濃厚。
    突然有人從後面一把挽住肖筱的脖子：「哎呀。妹妹，真是你啊！」
    肖筱被勒得一踉蹌，咳了幾聲。
    「對不起對不起。」華麟鬆開手，另一隻手裡拿著一大把花花綠綠的表格，看樣子已經報了不少。「你們看中什麼社團了嗎？」
    「我沒準備報。陪她看看。」遲早早瞥了一眼他手裡的表格。「你報了哪些？」
    「音樂社，動漫社，弓箭社，吉他社，辯論社，學社聯文藝部。還有東邊的展位沒看完。」
    「……你是孫悟空嗎？可以變出分身做這麼多事？」
    「還好啊。大學嘛，不就是造作！」
    「等等。你剛說你報了學社聯？」
    「對啊。他們文藝部的部長和我聊得可投契了。她說在學校論壇看到我們班軍訓彙報演出的視頻，對我印象深刻。還說如果我可以把岑晏拉進文藝部，明年副部長的位置妥妥是我的。我現在已經是他們的預備幹部，牛不牛逼？」
    「你確定她不是因為看上岑晏？」
    華麟被遲早早一語驚醒夢中人後很受傷，表示我不信，我不聽，一定不是這樣。一定是因為我英俊才被重用。
    「你在也好，肖筱也想去社聯。華億元，那我家小小交給你了。你以後在學社聯罩著她一點。」遲早早和肖筱說：「有這傢伙在，我倒是不擔心你了。渣是渣了點，護犢子還是會做的。」
    肖筱還沒有想好究竟要不要和他進一個社團，就被華麟旋風式拉到學社聯的攤位，直接插隊到最前面。「胖胖拿張表來，這我妹妹，她也要加入學社聯。」
    要說華麟的自來熟還真不得不服，那個坐在辦公桌後面啜奶茶的胖胖男生是社聯現任會長，他們剛剛聊了一陣，現在說話已經熟得跟認識十幾年似的。歸根結底，還是華麟的人民幣攻勢用得好，就他手裡的奶茶還是華麟買的單。
    黃胖胖扯了張表遞給他，還不忘打趣：「親妹妹還是情妹妹啊？」
    「親的，親的。」華麟把表拍在肖筱面前：「想進哪個部門就填哪個，包哥身上，一定都進得去。最好和我一起去文藝部，咱們兄妹兩紅塵作伴，過得瀟瀟洒灑。」
    肖筱心裡主意正，沒聽華麟的，認真把學社聯每個部門的職能介紹看了一遍。最後咬著筆頭，工工整整地在表格里填上：「秘書部」。
    從社團招新回來，華麟泡在寢室打了一下午遊戲。
    自從軍訓基地回來以後，華麟只要一有空閑時間就在《緣起劍靈》刷任務。從剛開始踉踉蹌蹌殘血過關，到現在遊刃有餘還能帶個隊。他的等級直線上升，但是女神【小草心】卻一直沒有上過線。
    直到這天，好友名單里紫色的名字突然發出亮光，【小草心】上線了。
    華麟見到這久違的id，心下雀躍難掩，馬上湊上去打招呼：「好久不見！」
    「你是……？」【小草心】明顯已經不記得他了。
    他有點受傷，也許在【小草心】眼裡，他不過就是一起玩過一次遊戲的路人吧。
    「女神把我當路人」這個認知讓華麟一整日都打不起精神來，遊魂一般去上課，遊魂一般去吃飯，吃完飯還得遊魂一般去學社聯值班。
    學社聯有個大辦公室，所有部門的大一新生被要求每天中午和下午都得輪流過來值班。讓社團的人有需要的時候，隨時能在辦公室找到人。
    華麟每周三必須乖乖來辦公室值班還得寫值班日記進行批評與自我批評。
    他從進辦公室開始就趴在桌上寫值班日記：「星期三，天氣陰，文藝部一片冷清，沒有人來社聯辦事。我的心情也像天氣一般陰沉……」
    同樣在辦公室值班的肖筱咬著筆頭站在他身後，看看他的日誌，又抬頭看著窗外陽光明媚的天氣。尋思著這孩子是不是視覺神經出了問題：「你沒事吧？」
    華麟悠悠地轉過頭，看著肖筱，突然怪叫一聲抱著她的腰，像竇娥喊冤一般：「哎呀。妹妹~怎麼辦？我完球啦！」
    「……」肖筱彆扭地拿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好幾步：「有話好好說，你怎麼了？」
    華麟一改誇張的神色，正色道：「我覺得我喜歡上一個人了。」
    華麟的喪病大概是傳染了肖筱，弄得她也是魂不守舍，連遲早早叫她下課一起吃晚飯都沒聽見。
    「你怎麼啦這是？」遲早早揮舞著手在她眼前晃。
    「早早，你說喜歡上一個人是件很簡單的事嗎？」
    「唔……這是個深奧的哲學問題。」遲早早托腮做沉思狀：「對你和岑晏這種慢熱型的人，可能很難。但對華麟和姜芯這種交際花型的人來說，那不要太簡單好吧！吃頓飯就可以換個目標。不過華麟和姜芯還有點不同，姜芯是為了證明自己魅力，廣撒網收魚，但心裡清醒得很。而華麟純粹是少年發春，腦子裡就是團漿糊。」
    「那你呢？」肖筱有點好奇，遲早早把自己歸為哪一類。
    「我兩邊都不是。年紀輕輕談什麼戀愛？我只想專心搞錢。」
    肖筱覺得遲早早說的大部分都對，只是有一點錯了。像她和岑晏這樣的人，並非難以動心，只是習慣性地不顯山不露水。可一旦愛上了，就像做微創手術一樣，外表看著傷口只有一個針孔一般大，內里早就翻江倒海，血肉模糊。
    華麟說她喜歡的女孩高高瘦瘦白白的，儀態大方，武功高強，喜歡穿黃色的裙子。
    武功高強是什麼鬼？肖筱聽不懂。反正他說的和自己好像一條也不符合。
    華麟下線的時候信誓旦旦再也不理【小草心】，本來還想把她刪除，最終沒下得去手。他的倔強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周五上線的時候，【小草心】主動來找他了。
    「對不起，我上次一下子沒想起來。你進步好快，要不要一起打一把？」
    【麒麟舞】賭氣半天才打出一句話：「你怎麼不和別人打？」
    「我一直在等你。」
    其實【小草心】原本的意思只是在等他上線一起打遊戲，但耐不住華麟心理戲比較多。硬是把她這句話腦補出無限痴情。
    華麟按耐不住內心的狂喜，在宿舍上躥下跳：「看到了嗎？看到了嗎？女神在等我！」
    薛家齊捧著他的雀巢咖啡，嘖嘖道：「至於嗎？前兩天因為人家不記得你喪成狗，現在又因為她一句話樂成狗。」
    「你們沒有被女神寵幸過的不懂。」
    田路經驗老道地奉勸：「我勸你啊。別陷太深。萬一對方是個摳腳大漢，你就白瞎了。」
    華麟為了證明自己沒瞎，試探性地問道：「女神，你也是學生嗎？」
    「嗯。剛剛大一。」對方剛放了個大招，還抽得出空給他回話。「別叫我女神，叫小草就行。」
    「這麼有緣？我也是大一，你不會在亞城吧？」伺服器有優先匹配附近的人功能，當初他們第一次組隊，就是在附近的人里招募的。這麼一想，華麟心砰砰狂跳起來。
    這次【小草心】過了很久才回話：「不是。」
    肖筱一貫是不會撒謊的人，但是這回面對遊戲里這個可愛的網友的問題。她選擇了撒謊。如果說是，遲早有一天會被約出去見面吧？她害怕社交，更害怕見了面讓這個一口一個女神對她崇拜至極的男生失望。
    就這樣讓他保持著一個美好的幻想，很好。
    姜芯從肖筱的桌子旁邊路過，見她等級又升了：「這個遊戲看上去挺好玩的。肖筱，教我玩玩吧！」
    「啊？哦……好。你先註冊個賬號。我帶你。」肖筱還在思考【麒麟舞】的問題，慢半拍才回話。
    姜芯打開自己的電腦，快速下載了遊戲。咬著嘴唇思考id應該取什麼好？最後瞟了一眼肖筱的遊戲id，給自己取了一個類似的：【姜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