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狐狸露出尾巴

    警方給他們做完筆錄後，岑晏把遲早早和肖筱先送回寢室。為了安撫肖筱的情緒，岑晏一個人去醫院赴老王的約，讓遲早早留下來陪她。
    遲早早本來積著一肚子火準備向姜芯發作，結果姜芯一整晚都沒有回寢室。張晴蓓倒是屢次開口想打聽點八卦，都被遲早早瞪回去了。
    肖筱許是受了驚嚇，當晚就發起了高燒。
    肖筱媽媽每晚都要和她視頻談心，見到她發燒臉上又有巴掌印。這件事也就瞞不下來了。不過肖筱只對家裡人說是運氣不好，遇到了流氓，沒把姜芯扯進來。
    她倒不是想維護姜芯，只是肖筱知道以她母親的性格，如果知道原委非得衝上來找姜芯算賬，說不定還得連帶著華麟一起罵。且不說她們現在無憑無據，光是都讀到大學遇事還要讓父母出面就已經夠丟人了。
    肖筱電話里說是室友救了她，肖筱媽媽讓遲早早接電話，對她千恩萬謝：「我明天坐最早一班飛機過來看你們！阿姨請你吃飯。今晚還要你幫手照顧小小了，這孩子睡覺不踏實，總喜歡踢被子，發燒再著涼可不得了。辛苦你費心了。」
    「阿姨，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看著她。」遲早早滿口應下。
    肖筱在這邊急得抓床，一直給遲早早打手勢讓她阻止她媽。「媽，我能照顧好自己。您不用來。我沒事！」
    「那怎麼行！我女兒平白無故受了這麼大委屈。你讓我在這邊怎麼放心？你從小就沒離開過我們身邊，如果不是你學校要求大三之前強制住校，我無論如何不會放你自己一個人生活的！現在出了這樣的事，證明你學校治安管理不好！我去跟你們輔導員說，讓你搬出來，我租個房給你陪讀。輔導員不肯，我就和院長，和校長說！」
    與其說是肖筱依賴父母，不如說是她媽媽依賴她。肖筱母親在電話那頭竟說得紅了眼，頗有一副不讓她來就不罷休的架勢。
    肖筱無奈，只能暫時應允，媽媽才肯掛斷電話。就算她不答應，也攔不住她媽。
    「其實你媽媽的建議也挺好的。不搬出去的話，你真願意再和她們住下去？」遲早早用眼神瞟了對面床的張晴蓓，對方戴著耳機裝作沒聽見。
    肖筱沒有說話。可能是燒得厲害，她半夜閉著眼睛一直在叫媽媽。媽媽，長大真的好難啊。原來離開父母的世界那麼可怕，即使你步步小心，一樣會遇到不懷好意的中傷，不分青紅皂白的責怪還有那顆不被接受的真心。
    第二天，肖筱睜開眼睛的時候，媽媽的臉真的出現在眼前。她不知道自己是做夢還是現實，只是像個小女生一樣哭著抱住了母親。那一刻，她只想躲回被父母庇佑的安穩世界。
    肖筱搬離宿舍的那一天，n.c.a工作室正式開張。岑晏召集協會的核心成員一起在辦公室慶祝。
    老王還在住院，讓他女兒送來了好大一個果籃。王朝火鍋店的事已經徹底告一段落，老趙是收了這家店鋪前東家的錢故意替換壞土豆，本來只是想讓客人吃了鬧一鬧。沒想到鬧出這麼大的事。
    事後他雖然覺得後悔，但始終不敢主動坦白。最後經不住老王軟硬兼施的逼問，終於說出真相。
    這個前東家的動機也是很讓人無語，他在這個店鋪做了五年火鍋店，生意每況愈下，賠了不少錢。眼見王朝火鍋店剛盤下來開張，生意就紅火得令人眼紅，一念之差便花錢唆使人整了這一出。
    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一群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人，寧願花錢看別人栽跟頭，也見不得別人好。
    真相大白以後，衛監局把封條撤了。所有顧客住院的醫藥費和火鍋店停業造成的損失都由前東家負責。
    老王原以為事情到這就結束了。沒想到岑晏還給他做了一系列重新開業的宣傳。
    雖然法律上認為火鍋店沒有過錯，但之前食物中毒鬧得沸沸揚揚，名譽已經極大程度受損。所以岑晏費了很大的功夫在澄清事件上，包括對受害顧客的回訪與額外補償，還有利用校園的社交媒體，例如校報，校廣播站與學校的官方賬號公布調查結果。
    老王的火鍋店客人百分之九十來自亞城大學，學校的媒體資源是費用最低，宣傳受眾群最精準的。所以幾乎沒花什麼錢就重新樹立起王朝火鍋店安全衛生並且負責的形象。
    火鍋店重新開業，顧客較之之前只增不減。老王自然是要大大的感謝岑晏和整個n.c.a。所以工作室正式開張的時候，讓人送來一個大果籃。
    梁教授也聞風而來，駱雲旌回學校探訪梁教授便順路跟著一起來湊熱鬧。
    商人做派的駱雲旌帶人搬來一個漂亮的花籃，還給岑晏塞了個厚厚的紅包，岑晏轉手放入「財務」遲早早手裡，遲早早盯著紅包兩眼發光，喜滋滋地揣入兜里。
    梁教授自嘲地笑道：「我既沒準備花籃，也沒有大紅包。打空手來的，是不是有些失禮？」
    岑晏是最知道梁教授的性格。兩袖清風，一心鑽研在學術上，從來不會處理這些人情世故的東西。不然當初也不會和他們家漸行漸遠。
    「無任歡迎。」岑晏請梁教授和駱雲旌上二樓會議室小坐。
    駱雲旌一進門就看見桌上放著的貓頭鷹機器人：「哈哈。沒想到在這裡看見小咕。現在已經出了第二代，你們喜歡的話我再送給你一個啊！」
    「不用了，這個用順手了。」岑晏意有所指地瞟了遲早早一眼。
    端茶上來的遲早早突然感到背上一陣惡寒，還好他沒有當著老師和師兄面叫出「小咕」的名字，給她留了一絲顏面。
    駱雲旌接過遲早早手中的茶，低頭看見上面浮著一層厚厚的芝麻，聞上去特別香。和記憶中老家奶奶自製的茶很像：「這是什麼茶？很特別，在外面從沒見過。」
    「這是我媽教我做的豆子茶，下面還有還有炒過的豆子。不是什麼能上檯面的東西，就是特別香，我想梁教授和駱師兄應該不會嫌棄，就做給自己人嘗嘗。」
    自己人？岑晏眼角向上一挑，給了個不滿的眼神給遲早早，讓她自己體會：「你就沒做給我喝過。」
    空氣中莫名有種酸意，遲早早瞪了他一眼，心中腹誹：小氣個什麼勁。每天看你咖啡當水喝，也沒見你喝過茶啊。
    「哈哈。梁老師，現在的學生可真會說話。和我們那時候憨頭憨腦的樣子真是沒得比。」
    梁教授也不謙虛，直點頭：「這可是我們這屆最優秀的兩個學生。以後還有什麼生意記得介紹給他們。」
    「那是一定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們都是前途似錦的朝陽。」
    門外又有人送花籃過來，點名讓岑晏簽收。岑晏下樓去處理，留下遲早早陪客。
    駱雲旌打量著站在一邊的女孩，她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雙腿細長筆直，十分養眼。扎著個高馬尾，素凈的臉蛋上滿是對未來的憧憬，還是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的年紀。走上社會以後，很難再見到氣質這樣乾淨的女孩子。他不禁起了一絲保護之心，想要為她的前程保駕護航，讓她能保持現在這顆乾淨的初心。
    「你們接下來準備有什麼打算？」他關心地詢問遲早早。
    「一切還是聽岑晏的。不過我們工作室還小，暫時可能只會接一些小商戶的公關項目。」
    「你在協會主要負責什麼？」
    「財務和外聯，拉拉贊助什麼的。現在規模小還能自給自足，按這個發展速度以後財務壓力會比較大。總不能一直讓岑晏自掏腰包墊錢。」
    「唔。」駱雲旌思考了一下：「我認識幾個朋友有興趣投資初創團隊，你把號碼留給我。我替你問問消息。」
    「好呀。」遲早早毫不設防，掏出自己的老諾基亞和駱雲旌互換了電話號碼。那掉漆的灰色老款手機和他當年從農村走出來買的第一台手機是同一個型號。駱雲旌憶起自己當年的艱苦，對遲早早更是多了一分憐惜。
    梁教授眯著眼睛在旁邊看得清楚，駱雲旌這是對遲早早有意思，但遲早早那兩隻眼睛都快長到岑晏身上了。他也不打算阻止駱雲旌，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知道結局會如何書寫，且讓他們年輕人好好折騰去吧。
    駱雲旌走的時候瞥了一眼門口的花籃，看到「百創」，「禧萬」等好幾家大公司送來的花籃，心裡默默吃了一驚。一個大學級別的協會組織開工作室竟然可以讓這麼多家大公司出面送花籃，這個岑晏果然不簡單。
    送走一批又一批的訪客，他們能閑下來吃口飯已經是晚上八點的事。協會幾個人出去吃了一頓，華麟又把姜芯帶來了，顯然他還不知道前些天的事。
    這回遲早早見到姜芯可沒有那麼好臉色給她看了，直接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電腦購買單據：「一萬六，尾數就算折舊了。姜芯，你什麼時候讓你那幾個朋友來結下賬啊？」
    「你在說什麼呀？我根本聽不懂。」姜芯無辜的樣子差點都讓她信了。
    「哦。聽不懂是吧。那要不要讓肖筱的媽媽來和你談談？她現在可就住在咱們學校旁邊。」
    「你可別能冤就冤，肖筱被打關我什麼事？」
    遲早早嘴角一彎，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歪頭看著她：「我什麼時候說肖筱被打了？」
    「肖筱被人打了？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華麟忍不住插了一句。
    「你閉嘴。」兩人異口同聲讓他閉嘴。
    「我……我是聽張晴蓓說的。你們那天在校外遇到流氓受了欺負。可這又和我有什麼關係？那幾個流氓是打著我的名號嗎？」
    「你當然沒那麼蠢，但除了你還有誰？」遲早早一拍桌子站起來。
    「如果審案都像你這麼簡單，這個世界上就不需要證據這回事了。」姜芯也毫不示弱地抬頭回瞪過去。
    都是伶牙俐齒的女生，一人一句，你來我往，火藥味越來越濃。旁邊的人好生尷尬，沒人敢插嘴。
    還是岑晏拉了遲早早一把，讓她坐下來：「先吃飯。」
    姜芯得意洋洋地看著遲早早：「有些人就是不懂分寸。大庭廣眾之下大吵大鬧，也不嫌丟人。」
    遲早早把筷子一摔，正打算撕破臉上前撕了這小蹄子。岑晏搶先一步，他拿筷子夾起魚眼附近的嫩肉放在遲早早碗里，目不斜視地同苗倩玉說：「我記得今晚聚會只讓你通知協會成員來。」
    「會長，這可不是我的錯。是有些人總是不知趣，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著男朋友來蹭飯。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多缺這頓飯呢。」苗倩玉秒懂，接下岑晏的話茬羞辱了姜芯一番。
    「是我自作主張，如果大家都不歡迎，我們走就是了……」華麟面子上有些掛不住，想拉姜芯走，卻被姜芯甩開了手。
    「其實我今天來就是想說，現在n.c.a註冊了工作室，能不能讓我也加入，正式成為你們的一員？」姜芯看著岑晏，態度算得上是十分誠懇，「我舅舅的酒店最近有新店開業，正在找公關公司。他答應讓我試試。我希望和各位一起完成這個項目。」
    入學的時候自我介紹，姜芯就說過自己舅舅是亞城當地一家連鎖酒店的大股東。如果是真的，這個項目油水夠而且還是持續性的合作。只要這家連鎖一直開下去，他們就可以一直有合作。
    其他成員都不說話，等著岑晏做決策。
    「不行！絕對不行！有我在一天，你就別想進n.c.a！誰不知道你心裡打什麼如意算盤。想人財兼得？想得挺美。」遲早早生怕岑晏會同意，搶先拒絕了她。
    聽到人財兼得四個字，華麟臉色一變。在桌子下默默握緊了拳頭。
    「班長還沒發話，你插什麼嘴？你知道我舅舅這個項目值多少錢嗎？你為了個人恩怨，就不管整個協會的利益了？」姜芯反唇相譏，兩人眼見又要掐起來。岑晏把筷子重重一放，場面立即安靜下來。
    「不好意思，n.c.a暫時沒有擴招的計劃。如果有，會第一時間通知你。」他說得很官方，但說到底還是狠狠拒絕了姜芯。
    要不說姜芯是一朵高段位的白蓮花呢。都到這個時候了，屁股還能坐得穩穩噹噹，只是臉上的笑意有點僵：「那就下次再說吧。大家吃飯。」
    「你自己吃吧。」華麟實在是在這個席面一秒鐘也待不下去了。原先覺得漂亮可人帶出去倍有面子的女朋友，現在成了一個千人嫌萬人憎的笑話。
    華麟走了，姜芯只能追出去。
    看著她灰溜溜跑掉的背影，遲早早對岑晏豎起兩個大拇指：「會長威武。」
    「錯過姜芯這個項目損失的錢，你要加班慢慢還。」岑晏真是相當鐵面無私。
    「吸血鬼。剝削資本家。」遲早早嘟嘟囔囔抱怨。
    「你說什麼？大點聲，聽不見。」
    「我說你！英明聖主！」
    周圍的人用嫌棄狗腿子的目光注視著遲早早，她一臉驕傲地抬起頭，你們懂什麼。我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