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退而求其次

    華麟這陣子和章幼卿打得火熱，章幼卿喜歡看漫畫，他就讓肖筱幫忙在網上拍她喜歡的畫手絕版的漫畫繪本。章幼卿喜歡收集籃球鞋，他就拜託肖筱飛香港去替他連夜排隊搶限量版aj。而他自己成天啥事不幹就繞著章幼卿轉，美曰其名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章幼卿只有三個月的假期時間在國內，華麟覺得每分每秒都需要珍惜。一定要在她再次飛走之前拿下這個「小天使」，這是華麟給章幼卿取的愛稱。
    遲早早看著肖筱為了搶一個畫冊熬夜，雙眼整得跟熊貓似的，大為不解：「您這有點過於無私了吧？到底是他追人呢，還是你追人呢？」
    「他要陪章幼卿沒時間，我能幫就幫了。」肖筱撐著頭，昏昏欲睡。
    「那如果真讓他追到章幼卿了，你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騙自己太久，連初衷都快忘了。
    「你這個傻子。」遲早早實在不能理解為人做嫁衣是什麼樣的心胸，「遲早有你抱著我哭的時候。」
    認識兩個月，華麟就迫不及待想要同章幼卿表白將她收入囊中。他把肖筱拉出來在食堂商量著怎麼不落俗套地表白。
    肖筱眼睛都睜不開，嘴裡咬著華麟給她買的熱狗：「如果她喜歡你，不管你用什麼方法表白她都會答應。」
    「上次我看薛家齊給你整的表白也挺浪漫，你為什麼沒答應？」
    「……因為我不喜歡他。」
    「所以說我要弄一個驚天地泣鬼神，讓女孩看了只想大聲說yes的表白儀式！」
    「除非你是櫻木花道。」章幼卿最喜歡的漫畫是灌籃高手，最喜歡裡面的櫻木花道，也是因為這部漫畫才有了收集籃球鞋的愛好。
    「對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肖筱，你真是個天才！」華麟激動地擁抱住她，高興得像個孩子，「我先走一步，到時候還要你跟我配合一下。」
    第二天華麟來上課頂著一頭紅色刺頭，明晃晃的刺瞎了在場所有人的眼。
    「怎麼樣？像不像櫻木花道？」他原地做了個空中投籃的動作。
    「你要幹什麼？」肖筱看著他瞠目結舌。
    「這個周六，我已經約好小天使來我們學校打球。我請了一整隊的專業籃球運動員，屆時我會在那裡為她準備一場灌籃高手式的表白。想像一下，一群平均身高185以上穿著籃球服的運動員在場上輪流表演花式灌籃，然後一人給小天使送一朵玫瑰。而我，櫻木花道最後運著球出場，來個大灌籃，再給她獻上精心挑選的禮物。驚不驚喜意不意外？」華麟描述地性質昂然，口水橫飛：「小小，我準備了很多氣球，到時候你負責扮成人偶幫我拿氣球過來吧？」
    遲早早一見肖筱那個慫樣就是要答應，趕緊攔住她：「神經病。我們不去。」
    周六從早上起肖筱就坐立不安，抱著個手機看了又看。還偷瞄遲早早的動靜。
    「行了，別偷看了。是不是華麟找你？你又想去當救火英雄？」
    肖筱沒有底氣地小聲嘀咕：「他說找來扮人偶的朋友臨時放了鴿子，要我江湖救急。」
    遲早早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放下書坐到她面前：「你就沒想過，一次都沒想過，跟他坦白你的心意？」
    肖筱低下了頭。
    遲早早長嘆一口氣：「你想去就去吧。」
    她幾乎沒有一秒鐘猶豫，抓起手機就跑出去了。那模樣彷彿即將被告白的女主角是她一樣。遲早早從她身上算是真的明白什麼叫甘之如飴。
    肖筱一路小跑到操場，「櫻木花道」同學守著一堆厚重的玩偶服正站在大太陽下等她，手裡還拿著一大串的馬卡龍色氣球。
    「你終於來了！太好了！」華麟看到她，如蒙大赦，「快點穿好。小天使馬上就到了。」
    肖筱一句話還沒來得說，就被華麟塞進了玩偶服。只能透過兩個小洞洞看到外面的景色。華麟把氣球塞進她手裡，指示她站到操場旁邊的樹後面：「要蹲下來，省得被她發現。」
    肖筱按他的囑咐，穿著笨拙的小熊玩偶服蹲在灌木叢里。大夏天三十幾度的天氣，她悶在裡面汗如雨下卻不敢亂動。
    約好的時間是11點，可是肖筱蹲到11點半也沒見什麼動靜。華麟帶著一水兒的籃球隊員或坐或站杵在操場上接受太陽的洗禮，從剛開始的精神抖擻一直等到每個人都蔫噠噠的。
    章幼卿的電話一直打不通，華麟猜想她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直到11點45，電話才接通。一接起來章幼卿就是一連串的道歉：「對不起，剛剛過安檢，手機一直沒來得及看。」
    「過安檢？你去哪？」
    「回美國。臨時決定的。我導師昨晚給我打電話，說他巡演的樂團小提琴手受傷，問我願不願意替補上來跟他一起去巡演。這個機會很難得，我只能馬上打飛的回去。」
    「可是我們約好了今天早上一起打球的。」
    「哦！對哦！實在對不起，我一時激動，忘了這件事。真的對不起，下次回來我給你帶你喜歡的那雙球鞋做補償。」
    章幼卿態度誠懇，他連脾氣都發不出來：「那巡演完還回來嗎？」
    「巡演差不多要一個月，結束就開學了。暫時不會回去。」那邊好像有空乘人員提醒她關機：「先不說了，我要飛了。」
    「誒。等等！」華麟叫住，雖然這不是最好的時機，也沒有安排好的一切浪漫。他還是不想放棄這最後的機會：「其實今天我叫你來學校是想和你表白的。我扮成了你最喜歡的櫻木花道，希望等到我的赤木晴子答應我的告白。章幼卿，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他鼓足勇氣一口氣說完，那邊卻是一陣大笑：「哈？愚人節都過了好久，別開這種玩笑。」
    「我是認真的……」
    那邊也收起調笑的語氣：「華麟，我想我們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如果不是岑晏哥哥，我們甚至不會認識。現在談喜歡是不是早了點？直接點說，我對你沒有興趣。不是你不好，只是不是我的茶。doyouunderstand?」
    「yes……」華麟沒想到，最後說yes的是自己。
    「再見。」
    「一路平安。」
    肖筱見華麟接完電話就打發走了那群運動員，一個人坐在球場旁的石凳上發獃。她又等了五分鐘，華麟好像沒有來叫她的意思，她已經腳跟發麻，乾脆自己從樹叢里走了出去。
    在路人眼裡看到的場景就是一隻大熊玩偶手裡牽著五彩繽紛的氣球從灌木叢里鑽出來走到一個染了紅髮垂頭喪氣的男生面前。熊的頭上還有幾片樹葉掛著。
    華麟眼裡看到的是伸到他面前的大熊掌，熊掌里握著一大把氣球，氣球上還印著「happy」像是一個諷刺。他抬頭透過玩偶頭上兩個小洞洞看到一雙緊盯著他的眼睛，那雙眼睛彷彿在問他：「你還好嗎？」。
    「對不起，忘了你還躲在後面。」華麟擠出一個苦笑，雙手一攤：「我被拒絕了。人甚至都沒到場。」
    肖筱取下頭套，長發汗濕壓在前額，她鼓足勇氣問：「你為什麼那麼喜歡她？」
    華麟被這個問題問住了。他愣了一會兒，反問自己到底為什麼呢？好像第一眼見到她的照片就被吸引住了，在網上查到她的信息：青年小提琴家，名門之後，名校學歷。那麼優秀的女孩子，好像沒有什麼不喜歡的理由。
    「我也說不清為什麼。只是從小到大都覺得自己應該要找一個優秀到帶出去大家都會羨慕的女孩。不一定必須是姜芯或者章幼卿，可以是任何一個優秀的女生。」
    聽完他的解釋，肖筱有點想笑，但不知是汗還是淚迷濕了眼眶。自己一廂情願地以為只要替他追求到他喜歡的人，這也是一種幸福。但原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喜歡的是什麼。這只是他自娛自樂的收集遊戲。
    死心有時候就是一瞬的事。眼前這個曾經藏在心尖男孩在一瞬間失了光彩，變成一個染著蠢蠢的紅頭髮普普通通的大男孩。原來他的所有光，都是她的喜歡所賦予上去的。
    「你這不是喜歡，是炫耀。」肖筱脫下笨重的玩偶服，轉身離開。
    她的手一松，彩色的氣球在她的背後飛上天空。華麟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看肖筱的背影，突然意識到平凡如她也很美麗。
    他頭腦一熱對著她的背影大喊：「肖筱，你願不願意做我女朋友！」
    肖筱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
    希望你明白，我雖平凡，卻不願意做別人的「退而求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