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早早第二天沒有來上班,華麟看著空掉的工位嘆了口氣。樓上會議室里傳來激烈的爭吵聲:「你想了這麼久就想到這個辦法?找員工現身說法這算什麼好主意?」
「再給我一點時間。」岑晏沒有辯解。
「你以為我們集團找你們是因為你有能力?還不是你那個好員工闖出來的禍,我爸想給你們一個機會彌補罷了。你既然不珍惜這個機會,好,那就別怪我不客氣。」萬雯說得很不客氣。
「雖然羅保平的事還沒有確定消息,但萬小姐的事倒是調查出不少。景江別苑住著的那個三線小明星應該和萬小姐關係很好吧?您先生如果知道會怎麼想?」
「你在威脅我?你以為我會怕他?」萬雯想也沒想將手邊的茶盡數朝岑晏潑去,岑晏像是早有預感偏頭躲開了她的『茶水攻擊』,只有部分茶水落在肩上的西裝。這點曾茜的口供倒是沒說錯,這位大小姐動不動就喜歡潑水。
「我沒這個意思,但你別動我的人。這樁政治聯姻是您父親親自撮合,看中的是您先生家是西南區最大的報業。禧萬如今在輿論中風雨飄搖,如果這時候他倒戈,恐怕更加雪上加霜。」岑晏撣了撣肩上的水珠,見萬雯臉色發白,知道命中她死穴。
談判中最忌趕盡殺絕,怕的是狗急跳牆,所以打一巴掌要給顆糖:「其實並不是毫無頭緒,只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只要再多一點時間,我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案。我再去給萬小姐倒杯茶。您慢慢考慮。」
岑晏走出去,將萬雯獨自丟在會議室里。
萬雯將氣都出在了桌子上,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筆記本竟然自動亮了。萬雯來之前岑晏正一個人在會議室里辦公。
萬雯看到筆記本的插口處連著一個小小的金屬u盤,她瞟了一眼門外,沒人上來。於是迅速將u盤拔出,藏進了自己的口袋。提起她的包包,假裝怒氣沖沖走出了亞達。
全辦公室的人都看到了岑晏與萬雯爭得面紅耳赤,苗倩玉偷偷給遲早早發簡訊:「你今天早上怎麼沒來上班啊?會長和禧萬的人吵起來了。」
「你聽到他們吵什麼了嗎?」
「具體不知道,好像是對給的方案不滿意。拍桌子潑水的,老大出來的時候,半邊肩都是濕的。你知道多猛了吧?」
遲早早原以為昨晚岑晏的態度是拒絕她的意思,沒想到竟然真的聽進去她的話。她對岑晏心懷愧疚,想到明天就是岑晏的生日。這是他們在一起後過的第一個生日,如果趁機向他示好,也許能彌補昨晚說的氣話。
「茜姐的事是我誤會你了。明晚日落天階見,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遲早早給岑晏發了個簡訊。
岑晏原本想要打電話同她說清楚曾茜的事。看到簡訊後,想著反正明天要見面,乾脆當面解釋更清楚,又將手機收回口袋去忙手頭的工作。
日落天階位於亞城市中心步行街中央,是模仿紐約著名的tkts階梯建造的。行人可在來往匆匆的步行街中央坐下來歇歇腳,而天階的位置正好在兩邊高聳入雲的cbd建築中間,能看到鋼筋水泥之中的一線日落。被稱作亞城最浪漫的日落觀賞點。
遲早早找了一個手作坊,親手做了一個生日蛋糕。蛋糕上畫著一男一女穿著婚紗禮服的兩個小人,正是他們。而蛋糕芯里藏著一對她下血本買的銀戒指。誰說帶著戒指來見面的只能是王子,單膝下跪的也可以是公主。
她小心翼翼抱著蛋糕擠公交車到日落天階,坐在天階最高一層等岑晏。到了約定時間,卻沒有看到岑晏的身影。
遲早早拿出手機正準備給岑晏打電話,母親的電話搶先一步打了進來。
電話那頭劉玉梅的聲音慌了神:「早早,你……你現在在哪?」
「我在市裡呢。媽,你怎麼了?聲音聽起來怎麼這麼奇怪?」
「我在亞大附屬醫院,你茜姐出事了。」劉玉梅一時半會說不清楚,她懷裡還抱著熟睡的嬰兒。
「媽,你別急。慢慢說。茜姐姐怎麼了?」
「我今天下午去看你茜姐。她本來還好好的在喂孩子。後來不知道誰給她打了個電話讓她看新聞。網上爆出了個什麼亂七八糟的新聞說你羅叔不是工傷,是半夜出去私會小三才被撞成植物人,是活該!一分錢賠償都得不到。你茜姐看完一下就不行了,摔到地上,說話含糊不清,一直流口水。我馬上打了120送到醫院,醫生說是腦溢血,現在還在搶救。」
「腦溢血?這不是老年人才會得的病嗎?」
「醫生說年輕人長期處在高壓緊張的狀態下,也會導致血壓升高誘發腦出血。而且你茜姐還有妊娠高血壓,身子骨本來就弱。情況不是很樂觀。我這邊還帶著羅櫻,顧不過來。你快過來!」
「我馬上來。」遲早早看了手裡的蛋糕一眼,把它扔了天階上。
她剛離開五分鐘,岑晏一路小跑趕到了日落天階。放眼望去,天階上沒有熟悉的身影。無論他打多少次電話,那邊都是拒接。
他剛剛在來的路上已經看到了禧萬發的聲明和各種來路不明的爆料。岑晏強忍著怒氣給萬雯打電話質問此事:「我的u盤是不是你拿走的?今天的新聞也是你找人放出去的?」
「你說什麼u盤,我不知道。你既然做不了事,我總得找人做點事。這件事你不用管了。該給你結的費用還是照舊。」萬雯自認為已經足夠寬宏大量,他手裡明明有料還隱瞞不報,光這一條她就有足夠理由拒絕支付。
「外遇的事我們還沒有得到當事人的證實,只是捕風捉影的消息,你就這麼放出去不怕被再反轉?」
「這是我們禧萬的事,不用你操心。」萬雯直接掛斷了電話。
「媽的。」岑晏對著電話罵了句髒話。他站在天階下,回頭就看到掛在天邊的太陽緩緩落下地平線,夕陽如血,像是象徵著什麼。
遲早早趕到醫院之前,曾茜已經確認搶救無效,離開了人世。站在蓋著白布的曾茜面前,遲早早沒有勇氣伸手去確認一眼白布之下是不是她。孩子就像感知到母親的逝去,在劉玉梅懷裡哭得聲嘶力竭。
曾茜的父母早逝,羅保平也是個孤兒。原以為兩人的結合是相互扶持,攜手白頭,沒想到一個還生死未卜,另一個已經先一步而去。
往事一幕幕在遲早早的腦中閃過,一隻燒雞里,曾茜總是要給她留一個雞腿;羅保平和曾茜談戀愛的時候,還會給她買棒棒糖;爸爸輸錢打她,曾茜就把她藏在自己家裡,晚上兩個女孩擠在同一張床說起未來都是無限的期望。而曾茜的未來就止步於今天。
如果不是她主張曾茜去找禧萬討公道,如果不是她在網上寫黑公關文激怒了萬雯,如果不是她阻止不了岑晏助紂為虐,至少茜姐姐現在還能好好活著。
她不能原諒萬雯,不能原諒岑晏,更不能原諒自己。
「茜姐姐,你安息吧。我一定會照顧好羅叔和小櫻,替你們討回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