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傷鑒定羅保平為一級傷殘,失去生活自理能力。所以禧萬依法需賠償醫療費,護理費,一次性傷殘補助,傷殘津貼等費用共計37萬餘元。其中一次性支付傷殘補助等費用是14.5萬。其餘按月發放。
判決結果下來後,遲早早把判決書連同萬雯在酒吧的音頻一併發布在網上替羅保平平反。馮美鳳也手寫了一封自述信澄清羅保平和她的交往僅限於交流孩子的病情,當然隱去了買葯的部分。輿論一時之間全部反轉。
遲早早給這齣戲還加了把火,指名帶姓控訴亞達作為禧萬此次危機背後的公關公司,其老闆岑晏為了幫助禧萬撇清關係,在未確定事實前發布虛假消息損害他人名譽,給被害者一家及馮美鳳都帶來無法挽回的損失。
網友都是站在受害者一邊的,或者說是站在弱者的一方。這岑晏何許人也?本地赫赫有名的岑氏後人,其家族企業和禧萬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為了錢,為了生意,為了關係,不管哪一條都是網民眼中不可原諒的罪過。
這份聲明可以說狠狠戳中了網民們的g點,除了同情羅保平,還有一部分「有錢人都該死」的言論將岑晏送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如果不是靠家裡,大學沒畢業就有自己的公司了?說出去誰信啊?」
「他深刻詮釋了什麼叫有才無德,亞城大學出了這樣的敗類,不該嚴肅處理嗎?」
「為了逃避賠償,造謠人家一個植物人有外遇。這種缺德事也做得出。這家公關公司比禧萬更可惡。」】
萬雯和萬重顯都知道內情,但此時有人替他們頂雷。他們都聰明地選擇了沉默,默認向羅保平潑髒水的人是岑晏。無可辯駁的是那份報告確實出自他手,即使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公之於眾。
「花點錢看場狗咬狗的熱鬧,也算值了。」萬重顯想起女孩信誓旦旦在車前和他打的那個賭,上下同心,簡直是個笑話。
這段時間遲早早的電話差點被打爆,亞達的人來電她一律不接。
華麟鍥而不捨地給她發簡訊數落她忘恩負義:「遲早早,亞達和岑晏哪點對不起你了?你要這麼整他?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
苗倩玉也站在岑晏那邊:「再怎麼說大家都是一路患難與共走過來的。早早,你這回真是太衝動了。公司門口現在天天被人堵著,再這樣下去早晚關門大吉。」
修格和羅潤和遲早早不算太熟,都不方便說重話。只是默默開始找下家,給自己另謀一條出路。
亞達現在腹背受敵,輿論還不是最糟糕的部分。中陽撤資還要起訴他們,好不容易拉來的幾家主要的大客戶都中止了和亞達的合作。
「我查了早早留下來的帳,中陽撤資後我們賬面上的流動資金不到十萬,之前幾家簽了合同的客戶要求我們賠償他們的名譽損失,預計在八十萬左右。還有新辦公室選址我們之前交過定金,現在那邊一直在催交餘款。」苗倩玉拿著賬本一五一十跟岑晏報告。
「新辦公室那邊你去跟他們談,退租能不能退定金?實在不行就算了,只要不產生額外罰款。賠償金的事我來想辦法。」岑晏捏了捏眉心,他起身拿起風衣出門。
現在再找新的投資比剛開始創業還要難百倍。這個年代,要建立起一家公司需要花費無數個日夜的心血,但毀掉它只需要一句話。遲早早明知道亞達是他的夢想,也是他們共同的未來,但她親手毀掉它的時候沒有一絲猶豫。
「女人的狠心超過你的想像。」岑世堯似乎早就預料到他今日的狼狽,他不想再說「早就告訴過你」這樣的風涼話,卻免不了要奚落遲早早一番:「她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看問題達不到你的高度,只盯著眼前的得失。你為了她寧願兵行險招得罪禧萬,但她卻連一句解釋都不願意聽你說。值得嗎?」
「爺爺,我回來找你是為了談亞達的事。」岑晏現在不願意聊遲早早。
「亞達目前的困境難道不是因為你處理不好感情問題?這就是我為什麼說對我們這樣的家庭,感情從來不是私事。遲早早她為什麼不願意信任你?因為她打心底里就覺得我們這種出身的人冷血。沒有信任的基礎,你談什麼未來?」
岑晏無言以對,因為他知道爺爺有一部分說得沒有錯。他把話題拉回到工作:「我現在需要一筆一百萬左右的投資,您願意幫亞達渡過這次難關嗎?」
「我之前早就跟你說過,你那小公司仔不開也罷。趁這次索性關了,回來管理岑氏集團。」
「這不可能。這是我的心血。」
「我為什麼要投資一家岌岌可危的公司?就因為你是我孫子,我就要拿錢去打水漂?」
「我這裡有一份關於投資回報的方案,裡面有我對亞達未來五年的詳細規劃。我向您保證這筆錢不會打水漂。」岑晏遞給爺爺一份文件。
岑世堯隨手翻了兩頁就合上,並不感興趣的樣子,「看起來不錯。不過岑氏並不需要這年化率只有10%的高風險投資。」
岑晏早就猜到岑世堯是最想看亞達倒閉的人,這區區10%的利潤不足以打動他。他提出殺手鐧:「如果我能同時打理岑氏和亞達呢?」
他回來接管岑氏是岑世堯最大的心愿。果不其然,岑世堯動搖了。如果100萬能留住岑晏,打水漂也值了。但老狐狸才不會這麼輕易鬆口:「還有一個附加條件,你和幼卿的婚約等她畢業就執行。」
「……」岑晏沉默良久,收回岑世堯手邊的文件要走:「對不起,耽誤您寶貴的時間。」
「怎麼?寧願看著公司倒閉也不肯接受幼卿。難道你還對那個水果妹抱有幻想?」岑世堯惱羞成怒,萬萬沒想到岑晏都走到山窮水盡的一步,還不肯束手就擒。
岑晏回頭看著他:「爺爺,我不可能讓你安排我人生的所有。」
遲早早在夜半接過一個陌生來電,對方半天沒說話。遲早早也不知道哪來的心靈感應就猜到是岑晏。她正準備掛斷,突然聽到那邊說了一句:「遲早早,你就從來沒相信過我嗎……」
電話中的聲音低啞,像是喝醉了酒。這並不是一個問句,因為他知道答案。
遲早早狠狠咬住下唇,她承認聽到他的聲音有一瞬間的心軟。
睡在旁邊搖籃的小櫻桃突然驚醒,大哭起來。哭聲將她喚回了現實,遲早早徑直掛斷了電話。
從接到這個電話以後,她換了電話號碼。除了肖筱,遲早早和學校那批人徹底斷了聯繫。禧萬的一次性賠償金已經拿到手,學校的畢業手續也辦完了。她準備帶小櫻桃北上去求醫。
臨走前,駱雲旌約她出來見一面。因為突然放棄魔方投資的事,遲早早對他一直心有愧疚,決定赴約去跟他好好道個歉。
駱雲旌聽她說起小櫻桃的情況,主動提出自己知道美國麻省有一家兒童醫院對先心兒的治療在國際上首屈一指。建議她帶孩子去那裡治療。
「去美國?我們的預算沒有這麼多……」遲早早知道這樣或許萬無一失,但禧萬目前只賠了14萬多,根本不夠去美國的治療費用。
「這樣吧。公司最近剛好派我去美東考察,籌備分公司的事。你就帶著孩子跟我一起先去做個初步檢查,如果有需要,再考慮錢的事。畢竟事關孩子性命,不可大意。」
「這樣當然最好。不過是不是太給師兄添麻煩了……」
「早早,說這話就見外了。心臟病的手術加術後恢復是個漫長的過程,如果你願意,還可以在美國一邊陪著孩子養病一邊再讀個碩士。那邊環境好,適合養病。而且麻省有很多好學校,只要你想,我可以找人幫你準備申請資料,以你大學過往的成績和實踐經驗,一定沒問題。」
「留學?我沒考慮過。我原想著等小櫻桃的手術一完,就儘快出去工作減輕我母親的負擔。」
「目前人才越來越多,本科畢業就業已經沒有優勢。就連我都準備再去進修一下。你的目光要放長遠一些,用一兩年讀個美研,將來找工作起點也不一樣了。別想著賺眼前這點小錢,讀書是一筆對自己的投資。」到底是年長几歲,駱雲旌的見識和觀念都比遲早早超前。
見遲早早猶豫,他在旁再加一把火:「只要你願意,學費的事你不用擔心。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我願意花時間金錢來栽培你。這個承諾今天依然有效,沒有附加條件。就當是我對人才的投資。」
駱雲旌的話對遲早早不是沒有吸引力。留學?托福?美國?這些原先都只聽岑晏提過,她一直以為這是另一個世界才存在的際遇。
她想起岑世堯說過的話:「出身家教不是穿一件好衣服就可以改變的。」如果她也有機會像章幼卿一樣出國接受高等教育,是否就可以打破岑世堯說的階級壁壘?
這對於她來說是個致命的吸引。遲早早不明白為什麼,即使和岑晏走到如今這一步,早就對嫁進岑家斷了念想,但心裡仍然拼了命想得到岑世堯的認可。大概是自卑心作祟。
「你讓我想想。」
半個月後,姜芯在班級群里發了一個消息:「畢業準備去一趟北美旅遊,你們猜我在機場遇到了誰?」
往日總是第一個接她話的張晴蓓畢業後就再沒有搭理過她。過了半個小時,才有一個男生象徵意義地回了一句:「誰?」
姜芯直接甩了一張照片出來,照片上是遲早早和駱雲旌兩個人並肩站在行李託運的櫃檯前。駱雲旌手邊放著兩個大行李箱,遲早早推著一輛嬰兒車。
「最新消息,剛確定了他們兩那趟航班是去美國。」姜芯又拍了一張登記口的信息。
「太勁爆了吧?所以遲早早最後一個學期都沒來學校是躲著去生孩子了?」
「駱學長的孩子?哇。那不是嫁入豪門?」
「我一直以為她和我們班長是一對呢。@岑晏」
班上的群因為這個爆炸性八卦熱鬧起來,大家七嘴八舌討論。女當事人早就退了班級群,有好事之人@了岑晏,尋求答案。岑晏顯然看到了這個消息,但沒有回話,秒速退了這個群。
「一群無聊的人。岑晏和遲早早沒有任何關係。」華麟憤憤發出這句話,也緊跟著退了群。
「你們別亂說!」很少說話的肖筱跳出來維護遲早早。
這入校第一第二名,離開學校都帶著各種傳聞,走得不光彩。胡一美覺得面上無光,也站出來阻止大家繼續討論。其他人只能訕訕閉嘴。
從這以後,群里就再沒有往日熱鬧的談天說地。只會偶爾隔很長時間冒出一個小廣告,或者求內推的消息。哪個同學又做了保險,在群里賣起產品,但鮮少有回復。
大學同學說白了,就是這樣一群在一起四年吹過牛打過架,畢業後就各奔東西再無聯繫,偶爾提起來連名字都叫不出的「臨時朋友」。
因為限時,所以顯得珍貴。可一旦過期,也就失去了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