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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 樑上客 4

所屬書籍: 借君胭脂色

璇璣宮乃是避暑行宮,坐落在山間,宮殿後方有一處山勢險要,斷崖嶙峋,而屍體也正是在那裡發現的。

此時已近午夜,但橫屍之處火光通明,一支支火把將周遭照得纖毫畢現。侍衛把容祈護送到了地方,便後退數丈圍成了一圈,把閑雜人等全都隔絕在了現場之外。

裡面只蹲著一個人,正是花羅,聽見動靜回頭笑了笑:「耽誤你的事了沒有?」

容祈搖搖頭走上前去,聽她說:「上面斷崖邊有碎石滑落的痕迹,應該是從那裡掉下來的,周圍沒有明顯腳印,可能是沒人來過,也可能是被今天白天那場雨洗掉了,再看屍體,通過身後屍斑推測,至少已死了兩天,周身除了摔傷痕迹以外並沒有其他傷損或者搏鬥的跡象,多半是失足跌落致死的。」

正如她所說,地上那具三十來歲的男屍衣著完好,四肢姿勢怪異地仰躺在地上,後腦處大片血跡已經隨著下雨的積水滲入了泥地里,只在石縫等處還有殘留,昭示著原本血泊的範圍。

花羅用刀鞘點了下屍體的右腳:「腳腕上有一處時日不久的舊傷,還殘留著一點淤青,算算時間應當就是當初從繭樓摔下去時崴傷的。」

「所以你才猜到死的就是賊人。」容祈瞭然接道。

沒成想花羅卻嫌棄地瞅了他一眼:「美人兒你腦子裡都瞎想什麼呢,方圓幾十里內不小心傷了腿腳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難道我得都把他們當賊?」

容祈:「……」

花羅站起身,刀鞘挪了三尺,挑起屍體衣襟,從裡面抖落出了一疊四五張「拜帖」並一隻裝著小巧筆墨的袋子來。

容祈:「……」

他嘆了口氣:「你都已經發現了還特意塞回屍體身上,專門為了拿我尋開心是不是?」

花羅一齜牙,理直氣壯:「當然了!」

縣令王之輝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內容,十分擔心自己要被滅口,連忙滿臉菜色地轉頭求助,卻驚訝地發現旁邊的侍衛們全都鎮定極了,甚至有兩個人還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

王之輝頓時更加懷疑人生了。

就在此時,容祈正好對他和一旁的宋福招了招手。

王之輝一激靈,連忙忐忑上前:「王爺有何吩咐?」

容祈:「把你們的人都找來,衙役、宮人加上我的隨侍,三人一組,互相監督,仔細搜索從璇璣宮到崖邊以及崖下這附近的區域,發現任何與失竊物品相關的線索即刻回報。」

王之輝和宋福頓時神色一凜,連忙下去安排。

這一夜許多人都沒能睡好,天色破曉時,外出搜尋的二十組人馬先後返回,容祈洗漱過後便聽到了這次帶隊的李侍衛的稟報。

「你確定,方圓五里之內都找遍了,仍然沒有絲毫髮現?」雖然是個壞消息,但容祈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似乎早已有所預料了。

李侍衛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低聲回道:「是。咱們的人都看著呢,確實沒有弄虛作假之處,是真的沒找到線索。」

他猶豫了下:「不遠處有一條河,屬下也已讓人摸查過了,但水中或許難免有所疏漏,要不要……」

容祈背對李侍衛站在窗前,指尖有規律地輕輕叩著窗欞,聽到這裡忽然輕笑了一聲:「不必了。」

李侍衛:「王爺?」

回應他的卻是一聲帶著嘲諷意味的笑聲:「行啦行啦,這天氣水裡冷著呢,裝一裝樣子就得了,可別再讓大夥受凍去了!」

李侍衛一回頭,就瞧見花羅跟女鬼似的從窗戶邊上倒吊了下來,嚇得後背一陣發麻,連忙低頭:「王妃……」

王妃好雅興,一大清早又開始上房揭瓦……

花羅嫻熟地把自己從窗口順了進來,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塵,笑道:「俗話說一日之計在於晨,你家小王爺掐指一算,覺得那幫各懷鬼胎的傢伙應該開始算計了,就讓我去溜達一圈關照關照他們。」

李侍衛明白了,自家王妃這是剛聽牆根回來。

但他仍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試探著問:「王爺和王妃可是懷疑這竊案有蹊蹺?是有人黃雀在後?」

聽到前半句時還好,但他後半句剛一出口,容祈便搖頭笑了。

「不是看了屍體嘛,完全沒有扭打或者被偷襲的跡象,」花羅「嘖」了聲,在自己後腦比划了一下,「摔得乾脆利落,頭骨上連半點別的傷處都沒有。」

也就是說不可能是被人捆住或擊暈後扔下山崖,也不會是在扭打中摔落。

至於被人猝然推下去的可能性……

李侍衛在心裡搖了搖頭,認為這樣老練的飛賊絕不可能像毫無防備的愣頭青一樣背對其他人站在懸崖邊上。

那麼,難道他真的是自己失足摔死的,贓物也只是碰巧丟失了?

可若是如此,為何又找不到任何線索呢?

他剛陷入思考,就聽見門外有人稟報,說是縣裡的仵作已經驗屍結束,結果與花羅所言無甚出入,那飛賊就是摔落山崖傷到了後腦,在昏迷中失血過多而死的。只不過有一點有些怪異——那死人胃袋內殘留著少許酒液。

李侍衛一驚:「那飛賊喝過酒?」

聽到這個消息,花羅和容祈對視一眼,也若有所覺。

容祈問:「近日這附近總共下過幾場雨?」

李侍衛愣了愣,趕緊將思緒拽回來:「屬下問過,近來時常天氣陰沉,但真正下雨的只有兩次,一次是四月初三那天入夜的時候,還有就是四月初七,也就是昨天午後下過一場小雨。」

容祈半天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直到外面又有人來催,說是縣令與宋福求見,他才對李侍衛勾了下手指,壓低聲音:「找幾個機靈的侍衛,別驚動任何人,悄悄去距此最近的幾處縣、鎮中……」

他吩咐完,等李侍衛離開,才重新整整衣裝,沒事人似的出了門。

熱鍋上螞蟻一般的王之輝等人翹首等了許久,中間又聽說靖王想要召人議事,將縣丞和宮中其他管事都叫了來,稀稀拉拉站了半屋子,此後又等了快一個時辰,這才總算把人盼來了。

容祈一進門,屋子裡的一群人紛紛行過禮之後,便全都圍了上來:「王爺,您看這可怎麼辦是好?」

花羅像是一時沒反應過來,又像是被嚇了一跳,忍不住小聲嘀咕:「這些人犯什麼病呢?」

容祈看起來頗有些無奈,用口型提點:「贓物。」

「哦對,贓物!」花羅恍然,「那寶貝還沒找回來呢。」

她環視眾人,認真地想了想,驚呼道:「對了!說不定還有把璇璣宮中的藏物名稱樣式透露給飛賊的內鬼——哎呀,這可真是死無對證,陛下要是知道,恐怕得氣壞了吧!要是陛下生氣了,那這裡的人……嘖嘖!」

旁邊幾人臉都綠了,看起來恨不得要來捂她的烏鴉嘴。

容祈笑容溫良地收拾爛攤子:「本王的王妃一向心直口快,若有言辭冒犯之處,還請各位多加包涵。」

屋內眾人連道不敢:「王妃率直坦**,令人敬服……」

——啊呸!

無論心裡怎麼想,不要錢的恭維話還是從人們口中一籮筐一籮筐地往外冒,甜得膩人。

可就在這此起彼伏的恭維聲中,花羅卻絲毫不為所動。

不僅如此,過了一會,她還詭異地笑了起來,忽然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問道:「我很好奇,幾位既然對我的隨口一言如此關注,那麼剛才我說璇璣宮中有內賊的時候,你們卻都不意外,更是至今沒有半句反駁,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前一刻還在違心阿諛的幾人齊齊變色。

沒等慌張交換眼色的他們找到合適的說辭,花羅便聳了聳肩:「美人兒,你讓我說的我已經說完了,接下來可就是你的活兒啦。」

說完,便自顧自地朝著上首的座位走了過去。

但即將落座的時候,她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過身來,似笑非笑地按了下腰間的長刀,聲音拖長:「不過呢——」

屋子裡霎時間靜得嚇人。

為首的幾人發現自己可能犯了個錯誤。

在這個世道上,就算民風開放、偶爾可見幾個女官吏女儒生,但在大部分人眼中,多數女人仍然是一團軟弱愚鈍的影子,不明大節,只會在無關緊要的小事上斤斤計較。

剛剛那句話,若是由容祈說出來,無論是宋福還是王之輝,都不會輕忽視之,可就因為裝痴賣傻地說了這句話的是個女人——哪怕是個貴為王妃,並且傳聞身手高強的女人,他們也仍依憑本能地將這話當作了毫無心機的胡鬧。

然而並非如此。

花羅臉上常帶的三分和氣慢慢地落了下去,神情中只剩下一種鋒芒畢露的冷意:「屋子裡你們有八個人,外面還有五百宮人,二百衙役,遠遠多於靖王府的侍衛,不過呢,我還是希望你們不要因此產生什麼愚蠢的念頭。」

她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挲著烏沉刀鞘,目光也冰冷如刀,淡淡陳述:「我可以在你們的人撞破這扇門之前,讓你們的腦袋挨個換個位置。」

眾人:「……」

一時間沒人敢出聲。

情勢變化得太過突兀,縣衙里除了王之輝以外,其他幾人甚至還沒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好一會,才有一絲驚疑之情從錯愕的底色中顯露出來,彼此戒備地交換起了眼神。

而站在另一側的宋福則誰都沒有看,像是也沒有感受到身後三個小總管的緊張,只是一如既往馴順地低垂下了頭顱,身體一動也不動。

古怪的緊繃氣氛不知持續了多久,冷汗從許多人頭頂和背後漸漸滲出,屋子裡僵滯得如同墳墓,終於,一道天籟似的聲音響了起來,將屋子裡越來越忐忑不安的眾人解救了出來。

容祈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輕笑道:「不至於。阿羅,你都把人嚇壞了。」

花羅沒說話,抱著刀冷淡地注視著神態各異的人們。

容祈對她的反應毫不意外,語氣溫和如常:「諸位莫怪,實在是本王發現了一些本案的蹊蹺之處,而諸位卻又似乎都有所隱瞞,所以王妃才有些不開心。」他指了指兩旁的座椅:「不如這樣吧,我已經派人去查一些事情了,在他們回來之前,咱們便在此處喝喝茶、敘些閑話如何?」

眾人面面相覷,但無論這究竟是不是一場鴻門宴,眼下都沒有人敢於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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