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喜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知道迷迷糊糊間,有個人親了親她的額頭,她嘀咕了一句:「幾點了?」
沒有回答。
接著,身邊的床墊一陷,有人躺下了,她身上的被子也被拉扯了幾下,不過沒人觸碰她。占喜沒睜開過眼睛,又一次陷入香甜。
早上,8點的生物鐘讓她自動醒來,酒店房間的窗帘很遮光,整個屋子黑漆漆的。占喜打開床頭燈,扭頭一看,駱靜語在她身邊熟睡,發出輕微的小呼嚕聲。
他睡得很靠那頭的床沿,側身背對著她,兩隻胳膊都在被子外,她能看到他白色短袖T恤下突起的肩胛骨,還有凹陷的脊椎線。
占喜下床走到書桌邊,看到桌上擺著一株植物——綠色的花莖和葉片,葉片上有著清晰的葉脈,顏色很自然,花莖頂端長著一叢叢很小瓣的黃色花朵,花托也是綠色的,認不出來是什麼花。
她又走去窗邊,撩起窗帘往外看,五月底了,天氣漸漸炎熱,這間房朝東,早上的太陽異常刺眼。樓下是一條小路,看著很熱鬧,行人和電瓶車來來往往,隔著窗戶都能聽到隱隱的喧囂聲。
占喜知道駱靜語是早上9點的課,等到8點20分,她走去他床沿邊坐下,拍拍他的手臂,駱靜語沒反應,呼吸聲綿長平穩,顯然睡得很熟。
占喜乾脆俯身親吻他的臉龐,「啾啾」兩下,他終於被弄醒了。
現在的駱靜語已經不會在占喜面前刻意隱藏聲音,醒來後清了清嗓子,翻身仰卧,大概陽光刺到了他的眼睛,他抬手擋住臉,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呃啊……」聲,似乎在抱怨沒睡夠。
「起床啦!你要遲到啦!」占喜雙手揉搓著他的臉,還啪啪啪地拍幾下,「支棱起來小魚同學!8點半啦……」
駱靜語眯縫著眼睛,根本沒看清她的唇語,突然伸出雙臂抱住她,往下一壓,占喜整個人就撲到了他身上。
她穿著睡裙,裡頭可啥都沒有,兩個人的身體隔著被子貼得緊緊的,駱靜語像是什麼都沒發現,閉著眼睛滿足地抱著她,手掌輕撫著她的背,還沉浸在美夢中。
「哎呀你放開我呀!」占喜卻是羞得不行,又推又拍好不容易才爬起來,駱靜語終於睜開了眼睛,眼神柔柔地看著她,打了個手語:【早上好。】
占喜也用手語回答他:【早上好。】
駱靜語又抬起雙手比劃:【現在幾點了?】
占喜右手食指彎鉤,給他比了個「9」。
駱靜語:「!」
他一下子彈起來,幾乎是同時,他手腕上的手環「嗡嗡嗡」地開始振動,是他定的鬧鈴:8點半。
占喜「哈哈哈哈」笑得拍大腿。
駱靜語知道占喜在騙他,鬆了口氣,對她做個鬼臉,伸手揉揉她的頭髮,沒多想就掀開被子下床找拖鞋。
也就兩秒鐘,他頭皮一炸,兩條腿又快速地縮回到被窩裡。
抬頭看向占喜,晚了,她都看到了。
占喜愣愣地看著他,回想著剛剛看到的那一幕,駱靜語T恤下只穿著一條灰色內褲,還是三角的,露出兩條光溜溜的大長腿,皮膚很白,要是沒看錯,小腿上還有腿毛……
駱靜語:「……」
他咽了口口水,兩隻耳朵尖兒已經變得深紅,伸手從床頭柜上撈過運動長褲,在被窩裡摸索著穿起來。
占喜默不作聲地走到衣櫃邊去拿自己的衣服和長褲,裝模作樣地弄來弄去,也不敢回頭看他。
駱靜語頂著一腦袋亂毛在衛生間洗臉刷牙時,還是感覺臊得慌。
小時候不算數,記憶里上初中後他就沒再只穿著三角內褲出現在女生面前。就算在家裡,因為睡客廳,他也都是穿個平角褲,或是外頭加個大褲衩。駱明松一直教他男孩子也不能太隨便,畢竟家裡還有個小姐姐。
這家快捷酒店沒有早餐,駱靜語平時都是去外頭吃早飯。穿戴整齊後他背上包,想對占喜交代點什麼,占喜卻把他往外推,一直推出門外,在他錯愕地轉過頭來後才說:「快走吧!你要遲到了,別管我,我還能餓肚子嗎?」
一邊還用手語輔助表達,讓他快走快走。
駱靜語沒辦法,摸了摸她的臉,轉身去上課。
他買了兩個肉包邊跑邊咬,還是遲到了五分鐘,走進徐卿言的工作室時,徐老師和其他三位學員已經準備開始了。
徐卿言笑眯眯地看著他,笑道:「哈,好難得唉,模範學生小魚同學今天遲到啊。」
她年過四十,身材嬌小,氣質優雅親切,駱靜語覺得徐老師和駱曉梅的感覺有點像,從八年前開始就對他照顧有加,這也是他能一直堅持學習燙花的原因之一。
學員之一邵姐三十七歲,對駱靜語說:「小魚,說好了遲到要罰款的哦,今天下午的奶茶歸你請啦。」
小朱姐和小丁姐都咯咯咯地笑起來,駱靜語很不好意思,點點頭,比個「OK」,趕緊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把工具從包里往外掏,又把仔細包好的作業拿出來交給徐卿言。
燙花課不像一般上課那樣老師在前面教,學生在底下聽,而是五個人圍著一張桌子,老師邊做邊說,大家一邊看一邊聽,自己做筆記,然後跟著老師的教學節奏隨堂練習。
教材有圖鑑,分步驟講解,圖片有彩色有黑白,不過文字是全日文。徐卿言接觸燙花後同步開始學日語,十幾年了,現在已經可以把教材上的日文吃得很透。
她對自己要求很高,在日本學習時就會全身心投入,因為她學習的目的不僅是為自己,還得帶回來教給大家。
徐卿言授課經驗豐富,從初級到駱靜語這樣的高級別都能教,對學員們來說,考驗的則是他們的理解能力。學員們需要目不轉睛地看著徐老師怎麼做,自行理解和想像花型燙好後是什麼樣子。
上課時別說玩手機了,只要思想開會兒小差,一個步驟沒跟上,課後作業就會做不好、甚至做不出。幾次沒跟上,最後的大作業基本就要掛,證書拿不到就得重考,那又是好大一筆錢。所以,大家上課時都很認真,沒人說閑話,一個個聽得聚精會神。
駱靜語的座位是最好的,在徐卿言正對面,每一年這個座位都留給他,是所有人對他的照顧。
坐在這個位子,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徐老師的唇語,和她手裡的動作。只是,駱靜語畢竟一點聽力都沒有,別人都是邊看邊聽,徐老師的講解類似於手上動作的畫外音。可對駱靜語來說,他讀唇本就要專心,讀了唇語眼睛就會顧不上徐老師的操作,眼睛去看操作,就會顧不上讀唇語。
最早的時候真的很難,難到他因為跟不上、作業不會做而晚上回房偷偷地哭。
後來他厚著臉皮去請教徐老師,說自己聽不見,實在沒弄懂,徐老師才意識到這個聾人學生雖自述能讀唇,還是得多關照一些。
幾年下來,駱靜語總算是有經驗了,上課時眼睛幾乎是盯著徐老師的手看,有閑暇了,才會分心去讀唇。徐老師也很貼心,有時候非常關鍵的步驟,她會先用嘴講一遍,等大家記好筆記,再上手操作給大家看,這對駱靜語來說就友好很多。
聾人的視覺能力比健聽人強,視覺記憶會很深。舉個例子,給健聽人和聾人按順序看十張圖片,再打亂,讓人按照之前的順序排序,駱靜語會做得更準確,因為他在記憶時不會像健聽人一樣在心中默念圖片上的關鍵信息,他就是光看畫面,就能記下來。
所以,看著徐老師上手操作時,駱靜語更能理解並記住要領。
這堂課教松蟲草花,是一種野花,非常難。整朵花的花瓣又多又小又密,花蕊是擠在一起的顆粒狀,做的時候要用棉花搓,再用指甲蓋大小的布把每一粒花蕊包嚴實,不能把棉花露出來。
花瓣和花蕊填補得既要飽和又不能太密集,不把握好那個度,就會很醜。
做這樣的花,萬分考驗手作人的耐心和手指的精細靈敏度。
徐卿言操作過一個步驟後,讓學員們自己搓棉花包花蕊,駱靜語操作時,徐卿言重點關注他,把之前他可能沒「聽」到的注意事項再對他強調一遍。
駱靜語很感恩,就是這樣默契的配合,他的課後作業才能完成得不錯,這麼多年來,大作業也從未掛過。
上午的課沒有休息,到11點半時,徐老師讓大家點外賣,午休一個多小時。駱靜語趕緊拿出手機給占喜發微信。
【好大一頭魚】:歡歡,我中午下課了,你吃飯嗎?
【雞蛋布丁】:我早飯都9點多才吃的,吃了三明治和酸奶,還不餓,一會兒12點多再出去吃,不想叫外賣。
【好大一頭魚】:我們下午下課不晚了,吃飯你等我。
【雞蛋布丁】:好呀,我肯定等你一起吃飯的,下午我去邊上轉轉,搜到好像有個展覽館,還有個大超市,你想吃什麼嗎?我去買點兒。
【好大一頭魚】:水果可以,荔枝現在多了。
【雞蛋布丁】:好嘞~
【好大一頭魚】:那麼我吃外賣了。
【雞蛋布丁】:嗯嗯,多吃點,你好好上課,別管我,我自己會照顧自己。
駱靜語抬起頭來,發現徐老師和三個姐姐都在看他,一個個表情都很耐人尋味。
駱靜語:「?」
「我們在等你回答吃什麼。」邵姐把手機遞給他,說,「就看你發著微信還傻笑,怎麼啦?交女朋友啦?」
駱靜語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在邵姐手機上匆匆看了一眼,隨便選了個黑椒牛柳飯。
邵姐下單後看看他,對別人說:「嘿!咱們的團寵還真有情況啦!」
她們好幾年前就開玩笑說駱靜語是團寵,又乖又帥還容易害羞,學到這份兒上就只剩他一個男生,每天安安靜靜的,學得還特別好,天生招人喜歡。
駱靜語抿抿唇,悄悄地打開手機相冊,挑出一張自己和占喜的合影,拿著手機想遞又不敢遞。邵姐眼疾手快把手機搶過去看,叫起來:「哎呦喂!小魚的對象好漂亮啊!兩個人很般配呢!」
大家紛紛湊過來看照片,連徐老師都興奮地過來了,一個個都對占喜讚不絕口,說看面相就是個很乖很可愛很溫柔的女孩子。
駱靜語看著她們七嘴八舌地說話,讀過這個唇語又讀那個唇語,似乎都是在誇歡歡,他很高興,笑得眼睛彎彎,嘴角也彎彎。
不過,這次他沒說歡歡是健聽人,姐姐們反正也沒問,聯想到方旭、岳奇和媽媽的反應,駱靜語覺得說了以後自己又會被一通打擊。
吃完飯,還沒上課,徐老師坐到駱靜語身邊和他聊天。
駱靜語用手機打字告訴徐老師,他的女朋友在上海,來陪他過周末。
「談多久了?」徐老師捧著一杯熱乎乎的白茶,笑著問道。
駱靜語害羞地打字:【認識半年,談3個月。】
「不錯不錯,你也二十七了吧?」徐卿言說,「是該交女朋友了,挺好的小夥子,要不是你不在上海,我都想給你介紹了。」
駱靜語笑笑。
徐卿言又問:「今年忙嗎?花朝節做了多少件?」
駱靜語打字:【500。】
「那不多啊,我今年都沒做,人在日本,懶得弄了。」徐卿言說。
駱靜語覺得徐老師真厲害,花朝節這樣的大單子她都可以放棄了,他還不行,累死累活也要做一點兒。
「對了,我想起來了,你做這麼少是不是因為一二月在做那棵櫻花樹啊?」徐卿言像是突然想到這件事,這話題也引起其他幾位姐姐的注意,她們都是國內燙花圈裡的資深從業者,都聽說過這件事,但駱靜語還天真地以為沒人知道是他做的。
他想起方旭的話,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只看見邵姐張嘴說:「小魚,那棵樹是你做的吧?在錢塘也就是你啦,我都想不到第二個人。」
駱靜語見大家都看著他,只能承認了,點了點頭。
他想,她們可別再笑他了,什麼瘋披,什麼傻逼,想到那些字眼兒他都難過得要命。
沒想到,徐卿言說:「小魚,你做得很好呢,很用心,我看過照片了,整個布景搭配得相當完美,全是你設計的嗎?」
駱靜語:「……」
他五味雜陳地點點頭,內心還是忐忑不安。
邵姐問:「花了多長時間啊?讓我接我可不敢接,這工作量太大了,不過做出來真的超好看,賊牛逼!這樹後來去哪兒了?」
她坐得遠,駱靜語沒打字,在紙上寫字給她看:【1個月半,樹在我家,是安裝在客戶家。】
小朱姐拍拍駱靜語的手臂,待他轉過頭去,她說:「小魚,這個活兒你那客戶來問過我,我離得遠嘛,當時都不敢報價,沒人做過這種的,報高也不行,報低也不行。我還和徐老師討論過該報多少,不過徐老師說,這活兒適合交給你,你就在錢塘,我們去湊什麼熱鬧啊?」
駱靜語眨巴著眼睛看著她,又回頭看徐卿言,徐老師笑著說:「我覺得你就是最合適的,這個太費功夫了,她們一個個都有家有口,時間也不夠,最後證明你真的完成得很好。什麼時候去客戶家安裝呀?」
駱靜語垂眸打字:【客戶說5月,我沒有空,約下月了。】
「挺好的。」徐卿言說,「好好乾,你也的確該有大件作品了,那棵樹做完後你其實應該好好推廣一下,太過無聲無息,我很多學生都不知道是你做的。再想一想吧,是私人客戶,不聲張也能理解。」
駱靜語都不知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手心裡都是汗,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低著頭、抿著唇偷偷樂。
他想,歡歡是對的,方旭真的在騙他,沒有那麼多的差評,她們都說好,連徐老師也說好,他沒給徐老師丟臉,沒給燙花手作人抹黑,真高興啊!回去要和歡歡講,他被誇獎了呢!
徐卿言拍拍他的手臂,駱靜語抬頭看她,她問:「對了小魚,七月的錢塘造物節,你去參加嗎?」
駱靜語指指自己,右手食指在太陽穴邊繞了幾圈,意思是「他想想」,普通人都能看懂。
「去唄,搞個攤兒,姐姐來找你玩,幫你坐坐鎮。」邵姐說,「唉……知道燙花的人還是太少,我們可以搞個現場體驗,你們說怎麼樣?」
「可以啊!」小丁姐很興奮,「我們地方遠的就不搞攤兒了,蹭我們團寵的,小魚,行不行呀?」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怎麼做展示,徐卿言也給了些意見。她參加過好幾次國內外的大型展覽,已經不是擺個攤兒的那種檔次,但對駱靜語來說,能擺個攤兒已經是件大事情。
駱靜語淺淺地笑起來,想了想,點點頭,比一個「OK」。
七月的造物節有手作藝術方面的板塊,手作人都想在造物節上展示自己,地點又在錢塘,駱靜語前兩年就想參加,方旭一直不同意,覺得很虧,沒意義。
今年,駱靜語不管方旭同不同意,都想去試試,這還不是想參加就能參加的,還得報名篩選。
聊了一陣子後,徐卿言拍拍手:「好啦好啦,上課了,早點開始早點結束,你們晚上做作業也能早點收工。尤其我們小魚還要陪女朋友呢,我們就幫他省點兒時間吧。」
小姐姐們都大笑起來,駱靜語摸摸耳朵,燙燙的,心想自己怎麼這麼不淡定啊,她們一說到歡歡他就臉熱,哪像個二十七歲的男人,十七歲還差不多。
下午的課對駱靜語來說有些難熬,他睡得太少,總歸有些犯困。
不過手作人都有熬夜經驗,駱靜語為大家點奶茶時,給自己要了一杯咖啡,另外又泡了一杯濃茶,硬生生地把自己給喝清醒了,再次投入到松蟲草花的學習製作中去。
——
占喜上午在酒店房間休息,下午去展覽館參觀,又去超市買了些水果零食,最後去書店裡挑了一本書,準備拿回房間慢慢看。
很久沒過這麼悠閑的日子了,一天下來,遲貴蘭果真沒有聯繫她,占喜腦子裡其實想了很多,回顧了一遍自己從小到大的生活、學習和工作經歷,一些以前從沒意識過有問題的片段,現在想來都別有深意。
她的大腦漸漸明晰,幾個想法也陸續成型,想著晚上和小魚聊一聊,聽聽他的意見。
駱靜語給她發過微信,說這天的課5點左右結束。占喜在房間待到快5點時,突發奇想要去接小魚下課,就跟大學裡那些等著戀人下晚自習的學生一樣,她還沒有體驗過。她家小魚也不上班,她也沒法兒去他單位樓下等他下班。
想到就做,占喜知道駱靜語在哪個樓上課,他從窗子里給她指過,走過去就幾分鐘。
占喜晃悠到寫字樓一樓大廳,也沒地兒坐,天還挺熱,她就去隔壁便利店買了一支草莓蛋筒,站在大廳角落慢慢地吃。
駱靜語和三位姐姐從電梯里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那個女孩站在不遠處,穿著最簡單的煙灰色長袖T恤、牛仔褲和小白鞋,瘦瘦高高,長發扎在腦後,光潔秀麗的臉上不施脂粉,手裡拿著個甜筒正在舔著吃。
邵姐見駱靜語站著不動,順著他的視線也看到了占喜,幾個姐姐立刻叫起來:「哎呀呀,是小魚的對象哎!」
駱靜語自然是聽不見,占喜已經笑吟吟地走到他面前,依舊舔著蛋筒。
駱靜語笑了一下,指指三位陪著他一同駐足的姐姐,對占喜打手語:【我的同學。】
他很緊張,因為沒有經過歡歡同意已經給姐姐們看過她的照片,他沒想到歡歡會來等他下課,不知道她會說些什麼,都不敢介紹說這是他的女朋友,甚至不敢去牽她的手。
他非常清楚自己和歡歡還屬於半地下戀,在無人知曉的公共場合,他是坦然又穩妥的男朋友,可到了認識卻不熟的人面前,他反倒失了些自信,實在不想再被潑冷水。
占喜看著三位女士,小魚說是同學,其實都是年長几歲的姐姐,她乖巧地喊:「姐姐們好,我姓占,你們可以叫我小占,我是小魚的女朋友。」
駱靜語一直看著她的臉,看清她說的話,心裡像被撞了一下。
而占喜已經主動牽住了他的手,手指和他扣得很緊。
邵姐她們的確沒想到占喜會說話,想當然地以為駱靜語的女朋友也是聾人女孩,一開始都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熱情地說:「你好你好,小占啊,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吃飯?你家小魚每天都是一個人吃飯,今天和我們去聚餐吧?」
占喜看看駱靜語,駱靜語對她打手語:【你說,明天。】
占喜懂了,笑著說:「謝謝姐姐,今天就不一起吃啦,明天可以嗎?小魚昨天才睡了三小時,今晚還要做作業,我想讓他早點做完補個覺。」
昨天才睡了三小時啊!!
姐姐們一臉的恍然大悟,心領神會!
嘖嘖嘖,這戰鬥力,真不愧是小年輕!她們哪兒知道前一晚駱靜語錢塘上海打了個來回,此時個個笑得很賊,邵姐說:「好的好的,那你們去約會,我們去吃飯啦,說好了明天一起吃啊!」
臨走前,小丁姐避開駱靜語,好心地對占喜說:「小占我提醒你哈,今晚小魚的作業特別複雜,估計要做六、七個小時,我們都準備好熬夜了。男孩子嘛年輕氣盛比較那啥,姐姐懂,就只能是你勸勸他,花了這麼多錢來上課,作業肯定要做的,別的事不急在一時,睡眠還是要保證哈,要不然身體會吃不消,明白不?」
占喜:「?」
占喜:「!」
哦No!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