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靜語在第二天知道了占喜爸爸和哥哥的態度,腦子裡頓時百花齊放!幸福來得如此突然,他就這麼輕易地過了第一關?
真高興啊!他恨不得立刻告訴自己的爸爸媽媽,立刻把歡歡也帶回家見家長。
他家那關不用過!就是一條八車道大馬路,歡歡隨便從哪兒都能走,所有人都會喜歡她,寵著她,寶貝她,把她捧在手掌心裡做一個小公主。
高興歸高興,駱靜語這幾天還是不能休息,不能陪歡歡約會,也不能給她做冰淇淋吃,因為他必須在三天內設計出漢服節的五款飾品,並做出樣品發給方旭。
占喜表示理解,駱靜語說開倉後的頭幾天會比較空,問占喜要不要出去玩幾天。占喜想了想說:「我過兩天得回趟家,答應我爸爸了,回去看看我奶奶。回來後我得開始找工作,過陣子天涼了咱們再出去玩吧,這會兒去哪兒都太熱。」
駱靜語自然沒意見,心情很好地坐到工作台前開始畫設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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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漢服節的定製款設計,駱靜語在空閑時間已有了一些設想,畫起來也不算太難,給方旭看過設計稿後,他就開始製作樣品。
小魚這麼忙,占喜也不去打擾他,買好大巴票就回了家。
清明節後她就沒回過家,再一次見到老爸老媽,三個人內心想法都不可測。占喜之前和遲貴蘭鬧得很僵,遲貴蘭看到她自然沒有好臉色,冷著臉說了一句「呦,知道回來了?」就進了廚房做事。
占喜和老爸視線交流後也跟進了廚房,軟軟地喊了一聲「媽媽」,遲貴蘭臉色也沒好起來,占喜見她要洗菜切菜,接過菜後說:「媽,我來洗吧,我現在都會了。」
遲貴蘭空著手站在她身邊,盯著她看了許久,問:「你現在工作找得怎麼樣了?」
占喜笑嘻嘻地打馬虎眼兒:「沒找好呢,夏天太熱了,我想先休息休息再找,人家不是說找工作金九銀十嗎?」
「哼,是找不好吧?」遲貴蘭冷哼,「莫名其妙就辭職,挺好的工作說不幹就不幹,現在知道外面工作難找了?」
占喜一邊洗菜一邊嘟囔:「沒有難找呀,肯定找得到合適的。」
遲貴蘭悶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說:「真的不要找人介紹嗎?咱們家很多親戚都在錢塘工作的。你大姨……」
「真、真的不用,媽,真的不用!」占喜也是怕了,連連求饒,「你相信我,我自己會好好找的,不要再讓人介紹了。」
遲貴蘭的臉又板起來,搶過她洗好的一盆菜葉,氣道:「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公務員到底哪兒不好?為什麼不去考?你現在開始準備還來得及呢!」
占喜不吭聲,又去淘米準備煮飯,遲貴蘭扭頭瞪她:「還有,對象的事兒怎麼說?之前告訴我考上好單位再給你介紹,現在不考了,你對象還找不找了?」
占喜的語氣也硬了些:「媽!我說了我自己會找!我就是不喜歡介紹的,你明不明白啊?怎麼還來說這個事呢?」
「到底是為什麼啊?」遲貴蘭真的想不通,「介紹的多好啊,知根知底的,你二十四了,虛歲都二十五了呀,年紀不小了,你……」
這時,占強溜達進廚房打斷了她的話:「歡歡,你來給爸爸看看手機,爸爸有個東西一直跳出來,刪不掉。」
「哦。」占喜把淘米簍往檯面上一放就跟著老爸出去了,剩下遲貴蘭一個人在那裡生悶氣。
占喜計劃在家裡住兩晚,陪陪奶奶和爸媽,等她回錢塘的時候,小魚的樣品應該已經搞好了。
她的確打算繼續找工作,這事兒不能再拖,她的存款就那麼點兒,雖然吃飯可以蹭小魚的,房租總得交,這麼大個人了,也不好意思再問父母和哥哥要錢。
在家待著時,占喜和駱靜語幾乎沒聯繫,反正他倆在錢塘時天天能見面,也不急在這幾天。
她表現得很乖巧,每天都主動幫老媽幹活,從不惹她生氣,還當著老媽的面打開求職APP,問她這個崗位怎麼樣,那家公司好不好。總之,就是變回了之前那個聽話懂事的女兒。
遲貴蘭也沒法指摘她什麼,態度自然是軟化下來,時不時地和她嘮叨占傑的事兒,倒也不敢再抨擊秦菲了,就怕占喜又要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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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靜語按照約定,在7月23號把所有樣品從各個角度拍攝了好幾張照片發給方旭,方旭收到後就發到了各個漢服群里,並且把小姑娘們的部分反饋截圖發給駱靜語。
有些飾品需要很小的調整,有些花型需要加幾個顏色,駱靜語一一記錄下來。
第二天是占喜回錢塘的日子,下午5點到站,駱靜語打算去車站接她,晚上給她做一頓大餐。
午飯後,他正在工作台前修改設計稿時,方旭不請自來。
進屋後方旭的視線在客廳一掃,問:「你女朋友呢?上班去了?」
駱靜語手機打字:【她不在,回家了。】
「哦……這麼巧。」方旭嘴角一勾,笑了起來。
他這次上門的理由不再是「順路經過」,很直白地說了自己的目的。
他說:「這次訂單量會很大,請了模特拍照,那幾個樣品先給我吧。」
駱靜語不疑有他,把五件樣品都包裝好拿給方旭,並且用手機打字問他,新加的顏色和修改的款式還需要兩、三天才能做出來,到時候可能還要麻煩方旭再跑一趟。
沒想到,方旭在拿到幾件樣品後,對他笑了一下,說:「不用了,我以後應該不會再來了。」
駱靜語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他。
方旭從隨身帶著的文件夾里拿出幾張紙遞給駱靜語:「小魚,今天過來兩件事,第一,拿樣品,第二,我這幾個月很慎重地想了一下,我這個人呢,就是個生意人,能力不行,想法比較狹隘,和你在一起合作的確是耽誤了你的發展。你能力很強,理應得到更大的平台,繼續和我合作下去做這些小姑娘的玩意兒,實在是委屈你了。所以呢,我想我們還是終止合作吧。」
這些話他說得很慢很慢,臉上還帶著笑,駱靜語大部分都看懂了,尤其是最後那句「終止合作」,看清方旭的唇語後,他腦子裡都是空白的,又低頭去看手上的A4紙。
都是表格和數字,密密麻麻的,還有文字,一時間也看不懂是什麼。他又抬起頭來看向方旭,張了張嘴,想打手語問他是什麼意思,又想用手機打字,摸出手機後卻想不起該問什麼了。
方旭自是看出了駱靜語的窘態,指指他手裡的紙說:「這一張是我請會計做的清算表,你看看,要是沒什麼問題就簽個字。其實我和你之前的賬目一直很清楚,我也從來沒賴過你的錢,現在漢服節還沒開倉,剛好,咱倆把賬都給清了。之後呢,咱們一起搞的那個燙花店,我要不要繼續做下去,我自己會做決定,你也甭管了。反正你已經有了禧魚燙花,完全可以在你女朋友的幫助下自己搞嘛。接一些大單子,高端的,奢侈品的,展會的,你剛參加完展覽啊,都上報紙了呢!小魚,你真的很優秀,方哥相信你會越來越好的,來,簽字吧。」
駱靜語不敢簽,他什麼都沒看懂,記憶里方旭的確沒有賴他錢,三月花朝節的款子、四月定製款的款子,方旭全都結給他了,但他還是不敢簽。
這事兒太突然了,他震驚得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要是歡歡在就好了,為什麼歡歡不在呢?
方旭怎麼會知道歡歡不在?還是說,即使歡歡在他也不怕?這張清單本來就沒問題?那他不簽又會是什麼後果?
方旭又等了一會兒,見駱靜語拿著那幾張紙發愣,忍不住伸手拍拍他手臂,駱靜語又一次抬頭看他,臉色蒼白,連著嘴唇都淡了許多。
「你怕什麼?還怕我坑你啊?這麼多年合作下來了,我都把你當弟弟看了,怎麼會坑你?」方旭笑起來,「簽吧,就算你女朋友在你也得簽,我這麼和你說吧,其實你早就想和我散夥了,對不對?你一直覺得我在耽誤你,我這不是如你願了嗎?」
駱靜語搖搖頭,緊抿著唇,手勁兒已經把紙都給捏皺了。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指指方旭手裡那一袋子樣品,又向他攤開手,意思很明顯,讓他還回來。
方旭樂了:「這些東西的照片,我已經發到各個漢服群了,所有人都知道是『小魚魚手作燙花』出品,我可以還給你,只是,你敢再用嗎?駱靜語,我要提醒你一點,沒有人知道這些東西是你做的,就算我們有聊天記錄為證,是你傳給我的,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和我還是合作關係,時間線上,在你簽字前,這些東西都是我店裡的作品。」
駱靜語死死地瞪著他,攤開的手掌依舊沒收回。
「行啊,你可以不簽字。」方旭拎了拎手裡的袋子,「我也可以把東西都還給你,但是我要告訴你,如果你不簽字,這次漢服節我也不打算做了,不開倉了。咱倆沒散夥,你自己也沒法單幹,這幾個月你就剛好休息一下吧。」
駱靜語:「……」
他腦子已經很亂很亂,方旭後面說的這些話,他連唇語都讀不清了,沒搞明白事情的邏輯,不知道方旭到底是要幹嗎。為什麼要在這個時間點散夥?散夥了對方旭有好處嗎?方旭為什麼要拿他的樣品?他還打算開倉嗎?開了倉誰去做?他不做,誰去做啊?
這所有的問題駱靜語都想不明白,他太笨了,文化太低了,在和方旭的溝通中永遠都處於下風,永遠是被制住的那一個。
「簽字吧,小魚。」方旭又開口了,依舊很耐心,「沒必要拖啊,這些都是明賬,我保證沒坑你,你去找個會計來給你看,讓你女朋友來給你看,都一樣。」
像是怕駱靜語整不明白,方旭從工作台上拿過一張白紙,拽著駱靜語的胳膊把他拖到工作台前,寫字給他看:
【1,不簽字,我不開倉,我和你沒散夥,你不能單幹。】
【2,簽字,我們散夥,你立刻可以單幹,現在重新設計來得及。】
【3,我是否開倉,我會做決定,這些樣品在你簽字前本來就都是我的。你單幹後也可以繼續用,你敢用嗎?】
駱靜語看著紙上這些字,再看方旭時,眼睛都紅了。
「啊!我忘了一件事,算是我對你的補償。」方旭說,「還記得你之前給我的那套聯名款設計圖嗎?我和對方說了,設計師不幹了,我也不和他們繼續合作了。我把禧魚燙花告訴給了對方,他們應該會和你聯繫,後續會找你,算是你單幹後的第一筆訂單吧,也能有幾萬塊錢呢!你看,方哥對你不錯吧?這麼大的單子都送給你了。」
駱靜語:「……」
「簽字吧。」方旭把寫字的筆塞到駱靜語手裡,笑容誠懇又親切,「咱們好聚好散,方哥祝你在燙花行業大展拳腳,前程似錦,早日成為和徐卿言一樣的大師。」
駱靜語捏著手裡的筆,筆桿都快被他捏斷了。
方旭抽出他手裡的那幾張紙,鋪在工作台上,手指敲了一下:「駱靜語,如果你還想做漢服節生意的話,就簽字。」
駱靜語:「……」
「你到底在想什麼?!」方旭突然吼起來,駱靜語雖然聽不見,也被他大張的嘴型震了一下。禮物從貓爬架上跳了下來,躲進了主卧,像是側面印證方旭的喉嚨有多響。
「好話不要聽是嗎?那我告訴你實話!」方旭的神色變了,「我不想再和你合作了,駱靜語!現在不是我耽誤你,是你在耽誤我!你這人臉皮怎麼這麼厚呢?我都幫了你四年整了,幹嗎呀?還想一直拖著我嗎?我不想和你合作了!聽不聽得懂?聽不聽得懂啊?!趕緊簽字!簽完了我們一拍兩散,以後你愛幹嗎幹嗎去!你不用再來受我的氣了!我也不用再伺候你了!駱靜語,簽字!」
駱靜語赤紅著一雙眼睛看他,這會兒連臉都漲紅了,顫抖著手,看桌面上那幾張皺巴巴的紙,一式兩份,每份三張,一共六張,每一張下面都有一個簽字的橫杠。
這一次,方旭沒有再逼他了,只是抱起雙臂冷冷地看著他。
駱靜語緩緩地彎下腰去,捏緊筆,看著紙上那些怎麼都看不懂的數字和文字,後槽牙都要咬碎了。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後,在六張紙上都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早簽了不就完事了么?費我這麼多口舌。」方旭搶過他手裡的筆,也簽下自己的名字,拿走三張紙裝進文件袋,把剩餘的三張塞到駱靜語手裡,準備走人。
臨走前,他說:「駱靜語,從現在開始,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