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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9

所屬書籍: 寂寞的鯨魚

占喜醒過來時是在醫院。

腦袋裡還隱隱作痛,她其實很不想睜眼,卻又知道必須得睜眼,要不然,那個人會擔心的。

那個人是誰?她有那麼一陣子居然想不起來。

這大概就是失憶?原來人真的會失憶,小說里不是騙人的。

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到病床邊坐著的那個人,看著他憂心的眼神,她的回憶一下子就全回來了。

她怎麼會忘掉他呢?

她的小魚,是世界上最可愛最溫柔的男孩子。

只是他現在的模樣很糟糕,都不帥氣了。

駱靜語和羅欣然都看到占喜睜開了眼睛,羅欣然鬆了一口氣,對駱靜語說:「大哥,她醒了,我求求你吃點兒東西吧,你要是再昏過去,我真的伺候不動你們兩個了。」

之前,羅欣然提著外賣回到小區後目瞪口呆,過去這麼久時間,他們不僅沒上樓,占傑還不見了。駱靜語抱著暈過去的占喜坐在單元門前,邊上還圍著幾個熱心住戶在給他出主意。

羅欣然以為占喜是低血糖,讓駱靜語背起她出了小區,打了一輛計程車去最近的醫院。

到了醫院才知道,占喜居然是被遲貴蘭打出了輕微腦震蕩。還好,醫生說只要休息幾天就能痊癒,還給她掛上了葡萄糖補充能量。

占喜知道駱靜語一直沒吃東西,想張嘴說話,發現嘴唇很僵硬,又想打手語,左手才抬起一些,就被駱靜語伸手按住了。

她的手背上還掛著點滴針,駱靜語對她點點頭,左手指指自己,又比了個吃飯的手勢,意思是他會吃飯的。

「吃吧,別撐著了,搞壞自己的身體反而便宜了小人。」羅欣然給駱靜語開了一盒盒飯,駱靜語左手接過,右手沒法拿勺子,只能把飯盒放在床頭柜上,用左手拿著勺子慢慢吃。

占喜扭頭看著他,右手挪過去摸摸他右手上的紗布,駱靜語對她搖搖頭,占喜動了動嘴唇,用氣聲說:「笨蛋。」

羅欣然從早到晚忙了一整天,駱靜語過意不去,叫她回家休息,羅欣然問他:「你一個人能照顧她嗎?」

駱靜語點點頭,羅欣然又問占喜:「你真沒事兒嗎?頭還疼不疼?」

占喜輕聲說:「我沒事兒,你回家吧,有小魚在呢,今天辛苦你了。」

「好朋友就是這時候出力的。」羅欣然笑著摸摸她的頭髮,「你家小魚現在也是個傷兵,你倆也是絕了,一前一後進醫院。這樣吧,我回家去洗個澡睡一覺,明早來看你,給你們帶吃的。醫生說你觀察一晚就能出院了,好好休息,要是不方便就請個護工。」

占喜點一下頭,發現駱靜語正神色怪怪地看著她,占喜問:「怎麼了?」

駱靜語遲疑了一下,兩隻手在頭上豎起,像兩個耳朵。

占喜一下子就明白了,對羅欣然說:「欣然,我鑰匙給你,能麻煩你再回一趟1504嗎?家裡的小貓沒水沒糧了,你幫我們照顧它一下吧,添一點水和貓糧就行。」

羅欣然笑了:「沒問題,我會弄的,放心吧。」

羅欣然離開後,病床邊只剩下駱靜語,另一張病床上睡著一個大姐,家屬在看電視,也不關心他們。

駱靜語用左手牽住占喜的右手,兩個人看著彼此,不需要說話,只用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意。

一個在說:我沒事,你不要擔心。

另一個也在說:我沒事,你不要擔心。

駱靜語的左手輕輕地覆上占喜的眼睫,單手做了個睡覺的手勢,占喜知道他是讓她休息,乖乖點頭,閉上了眼睛。

她的確還想睡,頭很疼,這時候最好的做法就是什麼都不想地睡一覺,可真的閉上眼睛,腦子裡卻是一片紛雜。

事情還沒有解決,方旭這條路徹底堵死了。

母親知道了小魚的存在,知道他是個聾人,不同意他們交往。

方旭已經知道他們沒有證據,後面不知道會怎麼做。

如果沒有辦法自證,小魚是不是要吃嫿裳的官司?他還能繼續做燙花嗎?

母親那關要怎麼過啊?爸爸和哥哥還會支持他們嗎?

……

占喜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再醒過來是因為想嘔吐。

駱靜語拿著垃圾桶坐在病床邊,抱著她幫她拍背,看她在懷裡乾嘔。

醫生說這是正常現象,觀察即可,過兩天就會好。駱靜語心疼極了,他已經知道之前那個老太太就是歡歡的媽媽,下手真重啊,那一下子其實是要打他的,結果歡歡幫他擋住了。

她的媽媽不接受他,他早就猜到了,沒有幾個健康女孩的父母會接受女兒找一個聾人做男朋友,何況他現在還碰到了這樣的狀況,之前僅有的那點兒優勢,他的事業,他的手藝,現在看來也都岌岌可危。

他會變成一個一無是處的人,聾人,啞巴,學歷低,沒工作,沒錢,身上還背著抄襲的罪名,哦,還有,他還和人打架,進了派出所,連歡歡的家人都知道了。

世上還有比他更糟糕的人嗎?

駱靜語幾乎一夜未睡,最多就是趴在占喜的床邊打會兒盹,時刻注意著她的動靜。他一直握著她的右手,因為聽不見,怕她有事兒叫他時他會注意不到。

占喜一晚上吐了兩次,還在駱靜語的攙扶下去上過幾回廁所。

她的頭很暈,走路不穩,上廁所時駱靜語也沒走,幫她舉著輸液瓶,稍微轉身就當是迴避了。占喜竟然一點也沒覺得害羞,好像在這人面前,她完全沒什麼可遮掩的。

一夜過去,羅欣然和皮皮蝦帶著早點來醫院,占喜的精神恢復了一些,醫生給她開了葯,囑咐她回家靜養幾天。

吃過早餐後,羅欣然幫占喜辦理出院手續,皮皮蝦開車送她和駱靜語回家。

在車上,羅欣然數次欲言又止,皮皮蝦看不下去了,說:「告訴他們吧,能瞞到什麼時候?占喜肯定會看到的。」

占喜看著羅欣然,問:「是不是……他們有後續動作了?」

「嗯。」羅欣然點點頭,「你看一下微博吧,還是早點知道比較好,別太激動,醫生說你不能激動。」

占喜笑笑:「放心吧,我都疲了。」

打開微博前,占喜先和駱靜語約定,不可以生氣,不可以激動,不可以再自作主張去做衝動的事情,有想法就和她說,不要悶在心裡。

駱靜語答應了,揍了方旭他並不後悔,後悔的是因為他的衝動而連累到這麼多人。

占喜打開了微博,駱靜語湊過去和她一起看,終於知道又發生了什麼。

早上8點多,【rrmft0429】發了一條新微博,好長好長,把事情都重新說了一遍,配了很多張圖片。

只是這一次,她除了艾特嫿裳和禧魚,還艾特了燙花界的很多人,其中包括了徐卿言、邵姐、小朱姐等,並且點名駱老師是徐卿言的學生,質問徐卿言,得意門生抄襲她一個小小燙花愛好者的作品,兩天了,不承認不道歉,這事兒該怎麼解決?

除此以外,【rrmft0429】還轉發了這條微博,這一次艾特的全是知名漢服品牌工作室和漢服社團。

有些不明情況的圈內人順手轉發了一下,事情一下子就發酵了。禧魚燙花微博下的評論簡直不能看,小部分人在觀望,大部分人在罵人。

【rrmft0429】貼出的圖裡有占喜給她的私信截圖,揪著這一點,很多人要禧魚燙花拿出證據來。

【網友1】:自己信誓旦旦說對方空口鑒抄,又拿不出證據證明初稿比人家早,什麼都是你說了算咯?欺負人家是新人嗎?

【網友2】:啊啊啊啊啊啊我房子塌了!!禧魚家的駱老師就是原來小魚魚手作燙花的老師啊!!他的手化成灰我都認得的!

【網友3】:淦,我前陣子剛在你們家下單了一根簪子,火速去退款,抄襲狗滾!

【網友4】:我有一個疑問,如果禧魚真的有比苦主早的初稿,那就說明是苦主抄的禧魚?那也得苦主看過禧魚的初稿啊,我是不相信撞靈感的。既然看過,說明禧魚有在哪兒泄露過初稿?那證據很容易提供啊,提供不出,是不是就說明禧魚在撒謊呢?根本就沒有什麼初稿?

……

禧魚燙花的淘寶店裡,一堆退貨請求。

這些飾品,駱靜語都已經做完了,原本是等著月底一起發貨的。

占喜把手機關上了,說:「也就這樣么,和我想的差不多,把事兒鬧大,鬧得燙花圈漢服圈人盡皆知,他們也就這點兒本事。」

那些評論,駱靜語也看到了,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神情又變得很呆。

占喜嘆口氣,羅欣然問:「你打算怎麼做?」

「還沒想到。」占喜說,「小魚昨晚和我說,方旭承認了是他做的,既然對方已經有恃無恐,我們也不能再逃避,回應是肯定要有的,我得想想怎麼寫,另外就是想辦法再找找證據。唉……人家要陰你,每一步都是計划過的,他的勝算就是我們沒留底,這也是基於他對小魚工作習慣的了解。那陣子我們太忙,也根本不會想到去留底,方旭和小魚說要散夥的時候,那個人的微博都已經發出來了。」

羅欣然又問:「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大概率就是管如婕了,方旭的新合伙人,另一支燙花流派的,在國內學的人不多。」占喜分析道,「小魚設計的簪子不簡單的,真是新人,做不成那個樣子。如果是徐老師這邊流派的人,賣徐老師的面子也不會做這麼下作的事,只要我們有留底,被徐老師知道是誰,在圈子裡還怎麼混得下去?」

「有道理。」羅欣然想了想,「可是這個證據到哪裡去找呢?你有頭緒嗎?」

占喜搖搖頭:「暫時沒有,但我總覺得有些小細節我沒注意到,我現在頭太暈了,一想深點兒就頭疼。」

說著她往駱靜語腿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氣道,「我們家這頭魚,真是笨得要命,本來他早說去找方旭嘛,我往他內褲里綁個一圈錄音筆。方旭會防著我,不會防著他,你看吧,果然就開口承認了,真可惜,浪費了一次好機會。」

羅欣然和皮皮蝦都笑起來,駱靜語沒看到占喜的唇語,不明白他們在笑什麼,揉揉自己的腿,撇了撇嘴。

占喜是不會和他真生氣的,這時候最難過的就是小魚了,她不捨得去說他,當務之急還是要想想怎麼解決這次危機。與之相比,老媽的事兒都不算什麼,幸好有老哥在,能幫她擋一陣子。

四個人回到1504,占喜又躺到了床上,她實在是坐不住,必須要躺著才舒服一點,偶爾還是想吐。

因為手受傷,駱靜語沒法再做飯,羅欣然不讓他動手收拾貓砂盆,和皮皮蝦一起照顧了一番禮物,空下來後皮皮蝦叫了外賣,三個人在客廳吃午飯。

駱靜語吃得很快,吃完後就端著一碗菜粥進卧室,占喜睡了一會兒,這時候醒過來,駱靜語拍拍她的胳膊,讓她起來喝點兒粥。

他臉上的傷還是五彩繽紛,過了一夜居然腫得更厲害了些,占喜摸摸他的左臉頰,駱靜語吃痛,偏開頭躲了一下。

「怪不得我媽媽要打你。」占喜靠在床背上,還有心情和他開玩笑,「我要是一衝眼看到你這張臉,我也想打你呢,真丑。」

駱靜語照過鏡子,知道自己的臉的確是很慘,這樣子出現在歡歡媽媽面前,事後回想都覺得是大型災難現場,以後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垂著眼睛,把粥碗擱在床頭柜上,左手拿勺子舀起一勺粥,吹一吹,遞到占喜嘴邊,占喜便張嘴喝進嘴裡。

就這麼餵了小半碗粥,占喜搖搖頭說自己吃不下了。

駱靜語沒勉強她,醫生說了,她胃口不好就少吃多餐,他想著晚上自己給歡歡煮粥或麵條,一隻手,煮個粥還是沒問題的。

「小魚。」占喜握住了駱靜語的左手,駱靜語反手扣住她的手指,看著她的眼睛,占喜淺淺地笑起來,「會過去的,會好起來的,你相信我,好人有好報。我陪著你,你不要害怕,千萬千萬,不要放棄。」

駱靜語的眼睛紅了,快速地眨了幾下,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答應我,不要放棄。」占喜的聲音很輕,因為用不上力氣,語氣卻很堅定,「我要你答應我。」

良久,駱靜語點了點頭。

下午,占喜吃過葯後又睡了一覺,醒來時頭疼緩解不少。羅欣然和皮皮蝦一直沒走,駱靜語請皮皮蝦幫忙去買了點菜和麵條,打算自己給占喜做晚飯,晚上再做點夜宵。

他們三個的晚飯還是靠外賣解決,吃完後,羅欣然又把禮物伺候了一通,帶著皮皮蝦離開了。

駱靜語前一晚給占傑發過微信,告訴他占喜被打得腦震蕩了,住了一晚上醫院,讓占傑和占媽媽這幾天不要來打擾她休息,因為醫生說她不能激動,不能受刺激。

這些消息他發得磕磕巴巴,好歹也把事情給交代清楚了。占傑說知道了,讓他們兩個一個好好養病,一個好好養傷,他會管著老媽的,老媽也不知道駱靜語住哪間,就算找過來也沒用。

【占傑大舅哥】:你小子自己也聰明點,傻不愣登的就跑去和人打架,很男人嗎?賠錢很爽是嗎?你這麼衝動我怎麼放心把妹妹交給你?要不是看在昨天你護著我妹挨打的份上,我都懶得去管你!還有,你那破事兒趕緊想想辦法怎麼解決,這麼大個人了還能被人陷害。這事兒要是過不去,我媽這兒根本沒法交代,我和我爸兜不住!明白嗎?

【好大一頭魚】:明白,謝謝你,哥哥。

【占傑大舅哥】:別叫我哥哥!叫我占哥。

【好大一頭魚】:謝謝你,占哥。

占喜收到了邵姐等人發來的詢問微信,乾脆把邵姐、小朱姐和小丁姐拉了一個小群,沒敢拉徐卿言,在群里把事情經過都說了一遍。

說完後,三個姐姐都暈菜了。

【邵姐】:我講實話,我是相信小魚的,認識很多年了,雖然不算太熟,但他這個人真是沒心機,微博上收到消息我壓根兒就不信。

【小朱姐】:沒發現那個人設計稿的風格,就是小魚的風格么?只要對小魚的作品有了解,一看就能看出來。

【小丁姐】:可是網友們看不出來啊!人家要的是證據!

【邵姐】:這個事也太無語了,被拍了照片[暈]這當初你們自己拍照片傳給他也行啊,你倆是有多傻呀?

【雞蛋布丁】:別罵了別罵了,邵姐啊,當時我們在搞造物節,真的一點兒也沒在意這個事,而且就是個初稿,本來就是方旭給接的單子,哪兒知道他會留一手來害人啊!

【小丁姐】:我微博就……不理吧,最近幾天在忙著做花呢,小孩放暑假我得管著她,漢服節的生意還積著很多沒做。但是小占,我也得和你說,我暫時不能幫小魚說話,這事兒太敏感了,徐老師都還沒回應。

【雞蛋布丁】:沒事的丁姐,我理解,大家不用幫小魚說話,不轉發那個人的微博我就很感激了。我今晚會發個微博解釋的。

【小朱姐】:你先發一個看看情況,把事情經過都寫清楚,看看網友能不能理解吧,有時候就算沒有證據,只要你邏輯合理,也還是有人能看懂的。

【雞蛋布丁】:嗯嗯,我會好好寫的。

回應是肯定要回應的,占喜吃過一碗駱靜語煮的雞蛋青菜粥後,堅持著起身坐到工作台前,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她先整理聊天記錄截圖,包括7月3號方旭接單後發給駱靜語的設計要求,還有駱靜語的回答。

這裡面有一個有利於他們的點,方旭當時應該是故意沒問什麼時候能交稿,可是駱靜語這人很講原則,主動問什麼時候要交,方旭模稜兩可地說「不急」,然後亮點來了,駱靜語說——

【好大一頭魚】:我很忙最近,10天可以畫完了,可以13號前給你了。

【方旭】:不急,慢慢來就行。

再後來,他倆之間就沒有關於這單生意的聊天記錄了。

占喜還有和蘇蘇的聊天記錄,是詢問她,方旭有沒有把設計稿給過她,蘇蘇都說沒有。占喜問蘇蘇這些聊天記錄可不可以發,蘇蘇說先發了看看吧,她倆聯繫上都已經是八月的事了,其實也沒什麼用。

整理完所有的圖片,占喜把駱靜語的初稿和【rrmft0429】所謂的設計稿做了一對一的拼圖,四張圖,兩支發簪,兩朵手花,幾乎一模一樣。

她開始寫文章,駱靜語從頭到尾都坐在她身邊,看著她做這些事,占喜偶爾會問問他的意見,駱靜語也說不出什麼來。

現在的局面就是對他們不利,漢服節的事他倆都已經不關心了,商量過退款就退款吧,客人不想買了,哪兒還能硬賣?當務之急就是要把事情都說清楚,證據是沒有,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網友要是不相信,他們暫時也想不到別的辦法。

在寫的過程中,占喜又吐了一回,把晚上吃的粥都給吐掉了。腦袋還是疼,又暈又疼,但她不能躺下,不能再拖了,咬著牙也得寫完。

駱靜語愧疚得不行,又去把剩下的粥在電飯煲里熱起來,想等占喜寫完後再讓她吃一點,吃完後就睡覺,應該不容易再吐。

夜裡11點多,占喜終於把微博給發了,寫了好長的一篇。

事情從六月底駱老師籌備造物節寫起,講到他和方某合作四年做「小魚魚手作燙花」,因為造物節而註冊「禧魚燙花」……

占喜寫的全是事實,平鋪直敘不帶感情,只客觀敘述。

這種時候寫的東西不能帶感情,就是要讓網友自己來判斷。她貼上了手頭有的全部圖片,在最後總結聲明:

駱老師沒有抄襲,7月9日就已把初稿繪製完畢,7月11日被「小魚魚手作燙花」的經營者方某拍去照片,導致設計稿外泄。

禧魚燙花將和嫿裳漢服一起保留追究造謠者法律責任的權利。

設計稿外泄後會發生什麼?占喜沒寫,看看那幾張稿子吧!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這絕不是撞靈感,這就是抄襲!只是到底是誰抄誰?為什麼要抄?這件事被爆到底對誰有利?

她不能說,請大家自己分析吧。

寫完了,發掉了,占喜也快撐不住了。

她連澡都不能洗,感覺分分鐘就要暈過去,被駱靜語攙扶著到了主卧大床上,躺下去才好受些。

駱靜語用左手比了個吃東西的手勢,問她要不要吃點什麼。

占喜搖頭:「我想睡會兒。」

駱靜語點點頭,占喜拉著他的手說:「你一會兒洗澡,右手別弄濕,醫生說不能碰水。」

駱靜語笑了一下,伸手刮刮她的鼻子,又點了點頭。

占喜說:「晚上和我一起睡吧,小魚,你床很大。」

駱靜語沒拒絕,他倆不是沒一起睡過,再說他也放心不下歡歡一個人睡。

他俯身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她摸摸他的臉,嫌棄:「一股子藥味兒。」

駱靜語抿了抿唇,他臉上塗藥了,自己都覺得很難聞。

「去洗吧,別看手機了,洗完就睡覺。」占喜拉拉他的手,「你昨晚都沒睡,怎麼撐得住的?」

駱靜語捏一下她的臉,拿上換洗衣服去了衛生間。

這一晚,他們睡在一起,占喜睡得不踏實,出了一身汗,半夜裡頭疼得哼了起來。

她迷迷糊糊地意識到駱靜語聽不見,就沒憋著自己,一聲聲「哎呦呦」地哼著,身體卻沒怎麼動。

也不知道駱靜語是怎麼發覺的,向她靠過來,把她攬進了自己懷裡,不敢揉她的腦袋,只是一下下輕撫她的背脊。

他的存在就像一顆強效安定,占喜的心漸漸踏實下來,頭也沒那麼疼了,在他懷裡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事情並沒有往好的方向發展,「禧魚燙花」的澄清微博發出後,八百年沒更新的「小魚魚手作燙花」微博號先跳了起來。

方旭和【rrmft0429】的風格一樣,艾特了一大堆圈子裡的人,直說自己就是「方某」,矢口否認他有拍過駱老師的設計初稿,說自己7月11號去駱老師家就是順路經過串個門兒,根本沒看到什麼初稿!不知道禧魚燙花是什麼居心,居然拉他來背鍋,這事兒和他根本沒關係!

方旭還說這單生意本來就不急,他也和駱老師說了不急,根本就不會去催稿,嫿裳也沒有向他催稿啊!還是他在7月22號主動和嫿裳說駱老師單幹了,註冊了禧魚燙花,讓嫿裳直接去禧魚找人就行。在那之前,嫿裳要是有催過稿,拿出聊天記錄來啊!

好了,事情變成了羅生門,還把「小魚魚手作燙花」給卷了進來。

「小魚魚手作燙花」這家店其實很神奇,四年下來,在漢服飾品圈口碑非常好,設計製作者卻一直神神秘秘地沒露面,直到這時候才被人知道「駱老師」的存在,卻是以這樣一種奇怪的方式。

「小魚魚」的老粉絲是懵逼的,一個個在問那今年漢服節的寶貝怎麼辦啊?到底是誰做的呀?不想買抄襲者做的花花!

方旭又蹦出來,鄭重地推出了【如如小姐婕】!

他隱晦地說因為覺得駱老師人品不太行,所以才終止和他合作,邀請在俄羅斯進修過燙花技藝的美女姐姐如如老師一起合作經營「小魚魚手作燙花」,將以更完美的作品回饋給粉絲。

占喜:「……」

【rrmft0429】每天都在蹦躂,要徐卿言解釋,要嫿裳漢服解釋,哭唧唧地說禧魚倒打一耙,意思是內涵她抄襲咯?她可沒抄襲,她就是自己採風後產生的靈感,駱老師肯定是看過她微博後才畫的那幾張圖,欺負她是個小新人,駱老師畫技是比她好,只是抄得也太低級了吧!

占喜:「……」

不得不說,因為「禧魚」沒有證據,還因為「小魚魚」是一家口碑很好的老店,此前從不作妖,又因為【rrmft0429】的邏輯無懈可擊,所以在微博上,絕大多數的網友都站【rrmft0429】,認為禧魚的駱老師就是抄襲。

【網友1】:以前沒抄,不代表以後不會抄,說不定就是單幹了,一下子沒靈感了呢?

【網友2】:苦主說得很清楚了啊,如果不是抄襲,苦主怎麼會天天要說法?真不是抄襲難道是苦主陷害嗎?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

【網友3】:我反正相信小魚魚,我在他們家買了好幾朵花花了,好美好美!現在也搞不清到底是誰做的,有點煩,不過以後會繼續支持如如老師噠!

【網友4】:徐老師怎麼一直沒說話呀?我還在等她的回應呢!

【網友5】:以前都不知道燙花是什麼……看了這幾個瓜也算是開眼了,原來哪個圈都有抄襲啊!

……

占喜:「……」

令她感動的是,有一小部分網友相信了她的解釋,大多數是很資深的「小魚魚」粉絲,對駱靜語的設計風格比較了解,留言表示支持。

還有幾個是在造物節上當面接待過的客人,說見過駱老師,覺得是很溫柔很好的人,接著就被別的網友噴得媽都不認。

淘寶店的訂單大多數都退款了,家裡留著一百多個做好了的漢服節飾品,可能再也不會有去處。

占喜休息過三天後,腦震蕩的後遺症基本消失,精神好起來,胃口也恢復了。占傑和她說老媽在錢塘待了兩晚就回去了,氣得不輕,揚言要和他們兄妹斷絕母子關係。

「我把我知道的都和她說了,不知道的我也瞎編著說了。」占傑在電話里嘆氣,「我把小駱的工作說得很高大上,使勁兒誇他,稍微讓媽能接受些,當然她嘴上是不會承認的。那天她太丟面子了,主要是小姨也在,小駱還是這麼個鳥樣,第一印象太差了!媽問我他為什麼會被人打成這樣,我都瞎編成他見義勇為了!歡歡,哥這次真的是夠幫你了吧?我也是見了鬼,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幫你編瞎話,這人明明不怎麼樣!」

占喜說:「哥,別嘴硬了,你心裡知道他人很好的。」

「……」占傑問,「他那個事現在解決了嗎?」

「沒有。」占喜回答,「合作的那家漢服工作室快瘋掉了,給了我一個最後期限,五天,五天後解釋不通,就要小魚在微博道歉,承認抄襲。」

占傑吃驚:「還能這樣的?如果你們不答應呢?」

占喜說:「不答應他們就告我們唄,合同都簽了的,告了我們肯定輸,最後還是得道歉。」

占傑問:「那你答應嗎?」

「絕不答應。」占喜平靜地說,「要小魚承認抄襲,這輩子都休想!」

「也許承認了,道歉了,可以繼續混下去?吃官司又輸了真就退圈沒得混了?是不是也可以忍辱負重一下?」占傑試探著說。

占喜笑了:「哥,官司可以輸,退不退圈兩說,但是承認抄襲,是絕不可能發生的!駱靜語如果同意,那就是我錯看了他,我相信他不可能會同意,他寧可退圈,都不會承認這種莫須有的罪名。」

「你說的也對。」占傑說,「真那樣,我也看不上他。」

這個電話本來是關於母親的,聊著聊著又說到了小魚。

占喜知道小魚的事的確更嚴重,更令她在意,也是因為,小魚最近的狀態真的很讓她擔心。

他看起來像是沒什麼事的樣子,每天在家照顧貓,養花養草,買菜做飯,拖著一隻傷手還要做家務,占喜叫他時,他還會對她笑。

可是占喜知道,他不對勁。

她有好幾次看到他坐在工作台前發獃,眼睛盯著幾樣燙花工具看。

她還在垃圾桶里見到他丟掉的燙鏝,根本沒壞,她只能又偷偷地撿回來。

他晚上會失眠,占喜這些天都和他一起睡,兩個人互相「盯」著對方。她晚上醒來時,會先裝睡著,悄悄地把眼睛睜開一道縫兒看他,好幾次發現駱靜語在黑暗中睜大眼睛望著天花板出神。

如果她動一動身體,他立刻又會閉上眼睛裝睡。

占喜好無奈,小魚真的很傻,他不知道人裝睡和真睡時呼吸是不一樣的,不知道他睡得很熟時會打輕輕的小呼嚕。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小呼嚕,裝睡時一聲不吭,就以為她不會發現了?

他的精神壓力真的很大很大。

占喜知道,也會安慰他,卻沒什麼用。

她很努力地去體會駱靜語的感受,去設想他心裡有多難過,也知道自己只能體會到一點皮毛,就好像她是個健聽人,永遠都體會不到他生活在無聲世界究竟是怎樣的感受一般。

他的朋友不多,向來不習慣傾訴,喜歡把事情放在心裡。他對占喜說過陳亮算是他最好的朋友,但他們性格不同,陳亮比較外向,朋友挺多的。

以前,他會把心事說給駱曉梅聽,後來姐姐結婚了,他們見面減少,因為他網聊不好,姐弟間的溝通也漸漸少起來。

和占喜在一起後,駱靜語對她說過,他非常非常開心,可以和喜歡的人分享心情,感覺不那麼孤單了。

可是現在,他在想什麼?占喜竟不得而知。

每次和他說聊聊,他都會找理由拒絕。

沒有人知道駱靜語現在有多痛苦多迷惘,占喜甚至覺得,如果不是因為她一直陪在他身邊,小魚可能早就崩潰了,搞不好真的會去和方旭同歸於盡。

他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地在剋制,一個全世界最善良最單純的人,被逼到了這個份上,他可能會想要毀滅一切吧?

暑假的最後一天,駱靜語收到駱曉梅的微信,讓他回家吃飯。

他臉上的傷還沒好全,怕父母擔心,就回復說工作忙,不去了,結果駱曉梅說有事和他講,讓他一定要抽時間去一趟。

占喜不太放心,駱靜語把手機給她看,占喜抱著他的腰對他說:「要是你家裡人問你的臉怎麼回事,你也別瞞著他們了,你出了這麼大的事,講給爸爸媽媽和姐姐聽,他們也能幫你排解一下,明白嗎?」

駱靜語點點頭,午飯後就去了父母家。

駱曉梅和高元已經在了,看到他傷痕纍纍的臉,一家人都很震驚,紛紛問他是怎麼回事。駱靜語沒有聽從占喜的話,騙他們說自己前一陣在路上摔了一跤,摔到臉了。駱曉梅顯然不信,可不管怎麼問,駱靜語都沒有別的說辭,只一口咬定自己摔了一跤。

他打死不承認,駱曉梅也無法,挺著大肚子把弟弟按在椅子上,全家五口人圍在桌邊,駱曉梅對駱靜語說了一件事。

駱靜語怎麼都沒想到,駱曉梅把他叫回去是為了開家庭會議。

原因是,她在兩周前做的胎兒基因檢測結果出來了,顯示她腹中的孩子也有GJB2基因點位的雜合突變,也就是說,不出意外,這個孩子也是先天性耳聾患者。

駱明松和閻雅娟已經提前知道了這件事,神色都很凝重。駱靜語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他獃獃地看著姐姐,看了很久很久,打手語問:【你要流產嗎?】

駱曉梅和高元對視一眼,牽了牽彼此的手,她對弟弟搖搖頭,抬手回答:【不,我和你姐夫決定了,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壓垮駱駝的是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一頭魚也許只需要一句話。

就在駱曉梅的雙手停下來的那一瞬間,駱靜語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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