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靜語的二十七歲生日快到了,對於要送什麼生日禮物,占喜遲遲定不下來。
為此,她還專門做了一次小調查,問問幾個朋友,男朋友過生日時都送了些什麼禮物。
羅欣然在電話里說:「送個鎚子哦,皮皮蝦過生日都是找一群朋友吃吃喝喝,上回你們都送禮物了,我自己都沒送,他不在乎這個。」
占喜知道羅欣然和皮皮蝦的相處模式就那樣,做不了參考。
趙晴晴和小謝還沒談滿一年,對小謝的生日還是很上心。小謝是動漫迷,所以她送了一個他一直很想要卻捨不得買的動漫人物手辦,小謝收到後非常喜歡。
占喜想了一下,駱靜語好像沒有特別沉迷的東西,攝影算是他的愛好之一,可他已經有三個鏡頭了,平時用得也不多,再買鏡頭似乎沒必要。
店裡的服務員小苗也有男朋友,占喜問過她,小苗羞答答地說她工資不多,就給男朋友織了一條毛線圍巾。
手工禮物啊……
占喜原本也想過親手做個禮物送給駱靜語,不過……論動手能力,她可能這輩子都比不過他。
駱靜語甚至會織毛衣,會踩縫紉機,說是小時候跟著閻雅娟學的,縫縫補補不在話下。
占喜聽到以後笑得不行,想著還是不要在他面前班門弄斧,家裡有個手工大師,送這些東西就跟學生給老師交作業似的,指不定還會被他打個分。
袁思晨送的禮物就比較大眾化,她和男朋友談了三年,已經打算這年結婚,說自己第一年送了一套男士護膚品,第二年送了一對羽毛球拍,第三年送了一雙球鞋。
「你男朋友去年生日時,你送禮物了嗎?」袁思晨在電話里問。
占喜說:「送了。」
「送了啥?」
占喜嘿嘿笑:「一盞……落地燈。」
「……」袁思晨默了一會兒,「你也是很有創意了。」
占喜不服氣:「他那會兒還送我高壓鍋哪!」
袁思晨差點笑岔氣:「那你倆挺般配的,不如你看看家裡缺什麼,就買個什麼吧。」
家裡缺什麼呀?
好像什麼都不缺。
占喜托著下巴苦思冥想,回憶占傑家和駱靜語家有哪些不同,突然想起,駱靜語家裡有一樣東西一直沒有,卻是大多數家庭都擁有的,那就是——電視機!
在占喜的印象里,駱靜語幾乎不看電視,在這方面的信息輸入相當少。她見過他買書,都是一些美術類、設計類的書籍,僅有的幾本小說要麼是駱曉梅送的,要麼是占喜買的。他倒是有幾套漫畫,說是高中時省吃儉用才買來的,用來和同學交換看。
駱靜語同學其實不排斥閱讀,不過占喜真懷疑他有書面讀寫障礙,加上又是聾人,閱讀時困難加倍。
有些事情不是說硬逼著他做就一定能進步,現在駱靜語聊微信的水平比一年前已經好了許多,很多簡單的語法錯誤都被占喜糾正過來了。可非要讓他達到駱曉梅、岳奇那樣的水平,占喜覺得還是很難,並且認為這不是太重要的事。
她不想給他壓力,就像他從不給她壓力一樣。
占喜將心比心地想了一下,如果她總是對駱靜語說他書面表達不好,閱讀慢,語法混亂,對文字的理解力差,成語運用亂七八糟,希望他有所改進,多閱讀,多寫東西……可能出發點是好的,但小魚心裡一定會不舒服。
他絕對不是故意的,他的性格決定了他並不會破罐子破摔。駱靜語做什麼事都很認真,那在閱讀寫作這一塊他就是做不好,和先天的缺陷、後天的環境有很大的關係。
作為他生活中最親密的伴侶,占喜早已明白,他需要的是鼓勵,而不是咄咄逼人的苛責,更不能是嘲笑。
伴侶之間對彼此有進步的要求很正常,但那必須是建立在客觀、平等和自願的原則上。
打個比方,如果男生體重200斤,醫生說已經影響到血壓和血脂,他的女朋友聽過醫生吩咐,希望他能減到160斤,男生自己也想變得更健康,願意多運動,那麼這就是兩性之間一種良性的溝通。
如果女生體重120斤,bmi在正常區間,而男朋友覺得她不夠苗條,希望她能減到100斤以下,為此在言語和行為上三天兩頭地嘲諷她。在占喜看來,這樣的男朋友不要也罷。
所以,她願意給駱靜語足夠的時間讓他慢慢進步,在書面閱讀和寫作這方面不對他做任何硬性要求。兩個人能走到一起,互相的尊重和包容真的很重要,占喜相信,小魚也是這麼想的。
經過思考,占喜決定送一台大電視機給駱靜語,他倆待在家裡時就能一起看看影視劇。駱靜語聽不見聲音,可以看字幕,這也是一種閱讀輸入,如果他有看不明白的地方,占喜還能用手語幫他講解,想想兩個人相依相偎看電視的場景,也很浪漫呀。
電視機需要安裝,也需要開通電視線路,不可能在生日當天給驚喜,所以,駱靜語提前兩天就「收到」了這份生日禮物。
師傅上門那天,駱靜語傻乎乎地看著占喜和師傅討論,他們把沙發對面的貓爬架和禮物的其他東西都挪了些位置,直接把大電視機給安到了牆上,又把占喜從802帶上來的那個邊櫃當做臨時電視櫃,機頂盒之類的東西都放在了柜子上。
禮物不太滿意這樣的安排,貓爬架換到了陌生的地方,它的活動空間又被壓縮,在駱靜語腳邊委屈地喵喵叫。
駱靜語把小貓抱起來,看著師傅在牆上打孔裝支架,又把那台老大的電視機安裝到牆上。
他怎麼就沒想過要裝一台電視機呢?
駱靜語自己都覺得挺有意思,仔細想想,他以前都沒想過要買沙發。一個人住,耳朵又聽不見,電視機對他來說從來不是必需品。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家裡經常會來客人,歡歡的哥哥、侄子、同學和朋友會來,他的親人、朋友、鄰居也會來,以後可能還有歡歡的爸媽和姨媽等人,客廳里沒有一台電視,真的會滿無聊。
等到電視線路的安裝人員調試完離開,占喜開開心心地打開電視機,拖著駱靜語坐在沙發上,挑了一個視頻網站的應用打開,遙控器選著那些連續劇、電影、綜藝……對駱靜語說:「小魚,以後我們可以坐在這裡看電影啦!」
駱靜語看看他的客廳,自從認識占喜後客廳變得越來越擠,多了一張沙發、一個茶几、一個邊櫃、一個鞋櫃、一組餐桌椅,還有一堆小貓的東西,現在又多了一台電視機,要不是這房子客廳足夠大,實在是要裝不下。
可是擠歸擠,這套房子越來越像一個家了,駱靜語每天睜眼醒來,看到身邊睡著的女孩,心裡就會升起一股濃濃的幸福感。
兩天後,占喜把茶室的事情交代妥當,和駱靜語提前下班回家,給她的小魚過生日。
駱曉梅前些天剛生完寶寶,這時候還沒出院,駱明松和閻雅娟天天去醫院看女兒和外孫,自然不會在這手忙腳亂的時候有心思給駱靜語過生日,都是在微信上給他發了祝福語,駱曉梅還發了一個紅包,祝弟弟生日快樂。
占喜也沒想在茶室給小魚過生日,因為……去年駱靜語的生日過得實在太糟糕,她情緒失控,所以打算今年還是兩個人單獨過,撫慰一下小魚曾經在生日時被她傷害的小心靈。
生日蛋糕是占喜親手做的,在茶室里讓夢夢手把手教她,做了一個小小的圓蛋糕,最簡單的草莓加鮮奶。
晚餐也是占喜掌勺,駱靜語倚在廚房門口看著她,她的廚藝就那樣,不會做複雜的菜,蒸了四隻大閘蟹,用微波爐烤出一盤烤翅,加上香菇青菜和一大碗蘿蔔瑤柱湯,很快就搞定了。
「吃飯啦!」占喜問駱靜語,「喝酒嗎?喝點兒吧?」
駱靜語笑著點點頭,從柜子里拿出一瓶紅酒,占喜好奇地問:「這是去年那瓶嗎?你問我要不要喝的?」
就是那瓶!駱靜語把紅酒開瓶,又從櫥櫃里找出一個醒酒的玻璃瓶子,占喜嘖嘖感嘆:「真講究啊,在家還要醒酒呢?我哥都是直接倒著喝的。」
駱靜語:「……」
兩人在桌邊面對面坐下,端起酒杯碰一碰,占喜笑靨如花:「小魚,祝你生日快樂。」
駱靜語也笑起來,回憶起去年的這一天,歡歡在餐桌邊哭得一塌糊塗,他蹲在她面前不停地幫她抹眼淚,生離死別似的,現在想想甚至有點好笑。
不想再流眼淚,只想要快樂和笑容,駱靜語抿一口紅酒,眼神溫柔地望著對面的女孩,拿起一隻螃蟹幫她剝殼。
菜差不多快吃完時,占喜把草莓蛋糕端出來,點上一支蠟燭放在駱靜語面前,拍著手說:「許願吧!」
駱靜語眨巴著眼睛看她,並沒有閉眼許願,占喜問:「怎麼啦?」
壽星先生打手語說:【你是不是忘了?】
占喜拿著手機準備給他拍下許願照,奇怪地問:「忘了什麼?」
駱靜語的右手食指指尖抵在喉部,嘴唇微張,腦袋微微地左右擺動幾下,他說的是——唱歌。
占喜的心一下子變得好軟好軟,直接坐在了他腿上,拉起他的手按在她的喉嚨上,輕輕地唱起歌來:「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駱靜語看著她的臉,指腹感受著她喉部的振動,等她一首生日歌唱完,他沒有放開她,抱緊她閉眼許願,再睜開眼後,「呼」地吹熄了蠟燭。
占喜做的蛋糕味道還不錯,畢竟是由西點師親自指導著做的,駱靜語吃了一大塊蛋糕後向占喜伸出手掌,占喜咬著叉子看他,問:「幹嗎?」
駱靜語打手語:【禮物,生日禮物。】
占喜指指那台電視機:【電視機就是生日禮物!】
駱靜語眼睛都瞪大了:【真的嗎?】
看著他難以置信的樣子,占喜哈哈大笑起來,駱靜語還在問:【真的?電視機就是禮物?】
占喜噘嘴:「怎麼了?不喜歡啊?你不是還送過我高壓鍋嗎?」
高壓鍋這個事兒對他倆都是印象深刻,占喜見駱靜語眼神失望又委屈,「噗」一下笑出來:「好啦,電視機是禮物,不過還有一份小點兒的禮物,等著,我去拿。」
她的確還準備了一份小禮物,是一本定製相冊,和駱靜語洗過手後,兩人並肩坐到沙發上一起看。
駱靜語翻開第一頁,看到的就是自己的一歲照,是在照相館裡拍的,圓臉蛋兒白白嫩嫩,眼睛又大又亮,咧著嘴在笑,露出上下四顆牙。
後面也是他小時候的照片,一歲多、兩歲多、三歲多……在他三歲多時,相冊里出現了另一個小孩的一歲照,那是占喜。
她小時候真的很可愛,不不,現在也很可愛!駱靜語看著照片里的小歡歡,眼睛和大葡萄一樣,食指移到相冊上去「摸摸」她的臉,唇邊漾起了笑意。
他知道了,這是一本他和歡歡的成長相冊。
占喜元旦回家時就挑了些自己小時候的照片帶到錢塘,掃描進電腦,在她十歲以後,幾乎都是用數碼相機拍的照片了。而駱靜語小時候的照片,她是找高元幫忙掃描,還找周蓮要來小魚中學時的照片。
占喜甚至找了徐卿言,徐老師那兒果然留著一些小魚上燙花進修課時的照片,雖然不多,還是讓占喜看到了十九歲到二十三歲之間的駱靜語。
他那會兒真的好瘦啊!臉頰都凹進去了,下頜骨跟刀削過似的,不過他的眼神還是那麼溫和堅定,能讓人知道這個小夥子並沒有被生活壓垮,他的身體里蘊藏著無窮力量。
後半本相冊,就是駱靜語和占喜在一起後的單人照或合影,在少年宮,在花朝節的濕地公園,在1504,在上海,在造物節,在那個海濱城市,在禧魚茶室,在富椿鎮……
每張照片無一例外,他們都笑得很甜,照片邊上還有一張小標籤,被占喜寫上了拍攝時間和地點。駱靜語翻著翻著,看到自己和歡歡一起走過的這一年,有歡笑,有淚水,還有一同度過的小磨難,眼眶漸漸就濕了。
真沒用啊,剛才還想著不要再流眼淚的。
占喜發現他半天沒把腦袋抬起來,湊過去一看,天啊!小魚的眼睛紅通通的,這是被她弄哭了嗎?
「小魚?」占喜拉過他的手,駱靜語趕緊別開頭,吸吸鼻子,抹抹眼睛。占喜一點兒也不想哭,捉著他的下巴讓他轉過頭來,打手語說,【小魚,今天是你生日,不要哭,要開心,要笑!這只是一份小禮物,是我們兩個人的紀念。】
她不說還好,手語一打完,駱靜語仰了仰腦袋,抽了一口氣,一滴眼淚就滑了下來。
占喜:「……」
駱靜語冷靜了好一會兒才止住眼淚,手指摩挲著相冊,眼睛都捨不得離開。
占喜抱了抱他,打手語說:【以後,我們每年都做一本相冊,記錄下我們的生活,好不好?】
駱靜語深深地看著她,終於,笑著點了點頭。
這天晚上的駱靜語特別特別溫柔,當他的喘息聲在占喜耳邊由輕緩變得越來越急、越來越重時,他依舊很溫柔。
某個瞬間,他的喉嚨里發出了難以抑制的悶哼聲,占喜的靈魂都跟著他的身體一同顫抖。接著,他用自己有力的臂膀將她牢牢鎖在懷裡,借著床頭的暖光,細細打量她的眉眼,一下又一下地淺吻她的嘴唇。
他發梢上的汗水滴落下來,占喜在他懷裡閉上眼睛,滿足地聽著他在她耳邊的呢喃聲:「歡歡,歡歡……」
——
這一年的春節,正月里,駱靜語獨自一人提著大包小包的禮品登上了去富椿鎮的大巴,在占喜家裡住了三晚,和她睡同一個房間。
占傑成了遲貴蘭的主要「攻擊」對象,問他什麼時候願意相親,甚至問他有沒有機會和秦菲復婚,如果他開不了口,遲貴蘭願意去向秦菲道歉,探探口風。
「媽!我求求你別再摻和我的事了!」占傑被念叨得頭大,大聲說,「我和秦菲不可能了!她已經開始新生活了,你懂不懂啊?」
母子兩個又一次吵起來,占喜、駱靜語和占強在邊上嗑瓜子圍觀,直到占傑撂話說老媽再嘮叨一次他立刻走人,遲貴蘭才嘀嘀咕咕得不敢吭聲。
秦菲的確開始新生活了。
占喜和她還保持著聯繫,禧魚開張後,秦菲帶著威威來店裡吃過飯,告訴占喜,她買了房和車,換了新單位,年收入可能會更好點兒,但也會更忙。
她把父母接到錢塘和她一起住,平時幫她接送威威上下學,她自己管著威威的學習。父母離婚對威威的心理多少有些影響,不過秦菲努力減輕著這種影響,休息天她會陪孩子出去玩,寒暑假會帶著父母和兒子出門旅遊。
占喜悄悄地問秦菲:「菲姐,你會再找男朋友吧?」
秦菲笑了一下:「不會刻意去找,碰到合適的可以試試,我還年輕呢!」
占喜看著她,秦菲三十五歲,狀態看著比離婚前都要好,容光煥發,神采奕奕,是一個很有活力的職場女性。
威威每個月會和爸爸見兩次面,小傢伙從最開始的排斥到現在的期待,占喜覺得老哥在親子關係上也是改變了許多。
只是,很多事發生就發生了,占傑在學習怎麼做一個好爸爸,卻再也沒機會和秦菲重拾舊緣,是他自己造成的裂口,永遠都不會合上。
駱靜語跟著占喜參加了尹莉和小劉的婚禮,見到了更多佔喜的親戚,大家都很友善地對待他。
不排除會有人私底下議論他的殘障,但這又有什麼關係?
駱靜語和占喜的小日子過得很好,感情穩定,事業風生水起。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小駱會疼人,歡歡很幸福,兩個人出現在眾人面前時總是手牽著手,臉上的笑容自然又甜蜜,沒有半點兒勉強。
又一年花朝節來臨時,禧魚茶室的二樓辦公室里堆得和小山一樣。
岳奇現在打包飾品已經很有經驗,駱靜語也會幫他。這一次生意很火爆,駱靜語和占喜提前兩個月就開始準備花朝節的預售,占喜第一次嘗試請一位漢服模特拍攝宣傳照,效果非常好。
茶室里的幾個員工都和占喜抱怨生意太好,他們忙不過來,占喜自己也這麼覺得,於是就又招了兩個年輕人,一個在後廚幫忙,一個做服務員。這樣一來,占喜和駱靜語還能每周單休一天,不用像個陀螺一樣轉個不停。
最忙的人其實還是駱靜語,手作的重點就是親手製作,製作中的任何環節都不能讓別人幫忙,哪怕是最簡單的剪型,他都是自己來。所以,預售季一開始,駱靜語幾乎就是從早做到晚,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一直都泡在工作室里。
他暫時沒想過把業務外包,客人們找上禧魚,就是沖著駱老師的手藝,在品質方面,駱靜語把控得很嚴,寧可量少,也要做得精緻。
開春後,占喜開始學車,每天早上去駕校,不會耽誤茶室的工作。
駱靜語忙過一陣子後,在四月底去了上海進行一年一度的進修學習,占喜沒有去,依舊兢兢業業地管理著茶室。
這一年的錢塘造物節還是會在七月舉行,主辦方從五月就開始造勢。占喜還沒想好要不要參加時,竟然接到了主辦方工作人員的電話,邀請駱老師去參加造物節,並且允諾會給他預留主通道邊的展位,還會配合重點宣傳。
占喜挺意外的,駱靜語現在在錢塘小有名氣,在手作圈更是擁有了姓名,主辦方願意給他報名費打折,就希望他能參展。
和小魚微信商量後,占喜答應下來,要了一個比去年大一倍的展位,位置巨好。占喜早早的開始構思這一年的展位主題和活動內容,力求做得新穎別緻,讓更多人能體會到駱老師精妙的手藝,能欣賞到燙花作品的美。
駱靜語在上海要待一個半月,很少和占喜聯繫,占喜知道他上課、做作業會很忙,從不會去和他閑聊天。
她手上有很多合作方的聯繫方式,有些很有誠意,有些就是大忽悠,占喜會從中好好篩選,和對方認真地溝通。
她每天都很忙碌,學車,看店,更新各種社交平台的內容,構思造物節的創意,幫駱靜語和各式各樣找上門來的客戶聯繫……坐在茶室二樓那間最小的「竹」主題包廂里,占喜的視線從筆記本電腦上移開,望向窗外。
夏天快到了,那棵大樹變得越發鬱鬱蔥蔥,枝葉繁茂得幾乎擋住了全部街景,放眼望去就是一大片綠意。
占喜托著下巴看著那片綠,端起一杯茉莉花茶喝了一口,心裡不禁想起那個人來。
已經一個月沒見面了,她原本以為他們天天見面,一個半月不見並沒有什麼,可真的過了這麼久,占喜發現自己還是很想他。
也沒法通電話,聽不到他的聲音,只能每天通視頻用手語聊幾分鐘,看看對方的臉。
但她依舊沒想過去上海見他,陪他住幾晚,因為知道他是在為自己的夢想努力,而她留在錢塘,也是在為自己的夢想努力。
或者說,他和她都是在為他們的未來而努力。
有一件事比較有趣,占喜一開始沒察覺,還是夢夢和她聊天時說起的,就是——最近一個月,股東占傑先生來禧魚的次數似乎多了起來。
「嗯?」占喜沒明白,「多嗎?我沒感覺啊。」
「嗐!小苗都注意到啦。」夢夢比占喜大三歲,是個已婚女性,湊到占喜耳邊說悄悄話,「我們都覺得,占哥好像看上了那個綠豆糕姐姐。」
「誰是綠豆糕姐姐?」占喜一頭霧水。
夢夢說:「就是隔三四天就會在店裡坐一下午的一個小姐姐,年紀說不好,可能三十左右,也可能三十多,戴一副眼鏡,每次都點花茶和綠豆糕,帶著筆記本電腦在那兒寫東西,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的。」
占喜眼睛裡閃起八卦的光芒:「那和我哥有什麼關係?」
「嘿嘿。」夢夢戳戳占喜的小腦袋,「你哥呀,和人家搭訕啦,那天你不在,他倆聊了好久呢。最近一個月,綠豆糕姐姐周日下午都會來,占哥也會來,你不覺得他每周都來很奇怪嗎?」
「哇哦!我的媽呀!」占喜覺得自己真是太遲鈍了,以為占傑是因為駱靜語不在,特地每周日過來幫她的忙,沒想到老哥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於是,在一個周日下午,占喜在一樓蹲點,成功地看到了那位綠豆糕姐姐,是一位很知性的女性,戴一副金邊眼鏡,細眉,薄唇,氣質淡雅從容。
她的手邊是一壺花茶和一碟綠豆糕,懶懶地窩在椅子上,過一會兒就對著筆記本電腦敲擊鍵盤。
半小時後,占傑來了,夢夢和占喜在吧台後互相掐胳膊跺腳,臉上卻很鎮定,看著占傑晃晃悠悠地走到那位女士身邊,打過招呼後就坐到了她對面。
占喜整整身上的制服,昂首挺胸地走過去,微笑著問占傑:「這位先生,請問喝點什麼?」
占傑嘴角抽抽地抬頭看她,好半天沒說話。
綠豆糕姐姐沒反應。
占喜樂壞了,又問:「哥!你喝什麼茶呀?我給你泡。」
占傑:「……」
綠豆糕姐姐終於抬頭看了過來,眼神狐疑,占喜對她招招手,笑得跟個傻子似的:「嗨,你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