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劉軍的撤退信號對於大黎的士兵來說,如同攻的號角。
城牆『亂』作一團，大黎士兵拚命喊：「撤掉□□！別讓他跑了！」
所謂大難臨頭各自飛，姜小乙見己方敗事已,也顧不其他，抄了就近的□□先翻了下去。她爬到一半，□□被推開，她半空中落下,旁一滾，躲開了砸落的墜物和人。
「不自『亂』陣腳！」
劉軍的前線指揮還在儘力整軍，可惜兵敗如山倒，不管什麼軍隊，只士氣一垮,便是一盤散沙。
姜小乙拎著刀往回跑，偶爾一回眸，見城牆所有□□都倒了,不停有人被推下高牆，方的慘叫聲是此起彼伏。姜小乙心中一陣後怕,剛剛她是跑慢一些，現在不也成了陰間的怨鬼？
想到這，腳步快了。
離開慶縣範圍,大夥心思稍，漸漸重新組織起隊伍。
「回防營！全速奔襲！全速奔襲！」
姜小乙跟著隊伍跑啊跑啊,終於趕回了營。大火還在燒。「救火！快救火！」營內長官派人搜查附近,士兵很快回報,說東北方有馬蹄印。東北邊正是姜小乙之前做工的軍需所，他的兵器、甲胄、攻城器械都存在里。
不時，東北方也亮起了紅光。
空慧三人趕了回來,見東北部情況，立即道：「火勢不大，敵人應是剛到。」他勒緊韁繩，「來人！調集三百騎兵，隨我去軍需所！」
姜小乙將里的兩桶水倒到火堆里，轉過頭，見一旁已經烏泱泱地聚集了一眾騎兵。她跑過去查看情況，見林間小路，有幾串馬蹄印朝著東北方一路延伸。
她朝東北方望了一會，忽然又轉西邊。
西側則是一片黑暗。
隹城民居小而分散，為了能突襲慶縣，速戰速決，他沒有花費時間去建立駐地，所以物資都是分散屯於處地點。東北部是軍需所，而糧草則屯於西邊。看著平靜無波的西側，姜小乙心中再次萌生奇怪的感覺。她拉住一名士兵，問道：「糧站可派人支援了？」
人忙著救火，灰頭土臉道：「我不知！你問別人！」
姜小乙連問了幾個都不清楚，周圍人來人往，她抓來一個負責巡查的士兵，問道：「西邊可有增援？」
士兵道：「放心，西邊有巡邏的人。」
姜小乙點點頭，走了幾步，忽然又轉過頭。
「欸？你之前也在巡邏嗎？」
可惜士兵已經走了。
「救火！快點救火！」有人過來拍她。「別閑著！」
姜小乙拎著木桶去打水，一邊想，巡邏士兵應是一直都在的，而且營附近的偵察是重中之重，可敵人沒有留下絲毫痕迹便突破了營的防備，為何前往軍需所的途中留下如此明顯的馬蹄印？
她去找空慧，想說出自己的想法，可惜只追到個尾巴，他師兄弟三人已經帶著集結好的騎兵趕往軍需所。
姜小乙凝視著黑漆漆的西邊，好奇之心和擔憂之情同時高漲起來，她丟掉木桶，趁著他人不注意，獨自前往糧站。
經過一片殘破的民居，她來到糧站附近，這一路她次偶遇巡邏士兵，但是誰都沒有發現她。
「簡直形同虛設。」姜小乙撇嘴道，「這種巡邏也就擋擋普通百姓，但凡有點功夫傍身的，哪個繞不過來？」
她在糧站外圍，聽里的動靜。
一片安靜。
各個糧倉門口的士兵都老老實實站著崗，無異樣。
月光照出地一條條的人影。
難道是她想了？
夜風吹來一絲寒意，太靜了，這地方已經安靜有些詭異了。
不過……月光？人影？
剎間，姜小乙終於察覺出問題所在——哪有靠著月『色』站崗的？總點幾根火把吧？而且他雙都垂在兩側，兵器何在？整個糧站一點光亮都沒有，也無人說話，地一道道直勾勾的人影，就像是閻王殿的守門人，詭秘而陰森。
姜小乙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悄悄跳了糧站。她走到一間糧倉旁側，貼著邊一點點蹭到前方。雲將月亮遮擋，黑暗愈發濃稠。她離站崗的士兵越來越近，走到只剩半丈遠的時候，風一吹，雲朵散開，姜小乙頭皮一麻，終於看請了這些人是怎麼回事——他早已斃命，之所以站著沒倒，是因為他背後穿著長矛，一頭支著甲胄，一頭『插』在地里。
地一滴血都沒有，姜小乙顫抖著靠近，眼瞼一顫，忙捂住嘴。這些人的頭頂都『插』著削尖的楔釘，一人一根。百會是人死『穴』，不過朝這扎釘子很需法，扎淺了人會掙扎，扎深了七竅會流血，只有不深不淺，剛好貫穿腦髓，人才死會如此「漂亮」。
一圈十幾個糧倉，門口分別有三名守衛，每一個都是這般姿勢，眾人安安靜靜，同赴黃泉。
姜小乙不知道敵人來了，從他聲東擊西的方式看，想來是人數不。
但是不管不，能把人殺成這樣，姜小乙深知這夥人她罪不起。
她一步一步往後倒退，準備原路返回，到營去送信。
走過糧倉旁的窗子，她忽然站。
她依然看著前方，但她的餘光能察覺到，旁邊的窗子開了。
剛剛窗子是開是關？好像是關著的吧……
『毛』骨悚然，姜小乙整個左邊身都麻了起來，她緩緩轉來，跟黑乎乎的人頭幾乎臉貼臉。
「既然來了，就別走了吧。」
人輕飄飄地說道。
姜小乙瞬間提起真氣，飛身外，人躍出窗子，一把抓住她的腳踝，狠狠往下一拉。「給我下來！」姜小乙沒讓他使滿力氣，另一隻腳凌空一踢，這腳力道十足，踢中了骨必斷，人及時收，沒被踢中，但姜小乙這一下也沒跳出去。
她再次一躍，跳了房頂，人緊跟著來。二人相距兩丈有餘，此人一身夜服，頭臉都蒙嚴嚴實實，只留一雙眼睛，在月光下泛著冷冷的笑。
「女人？」他笑著打量她，「劉軍里還收女人？」
姜小乙被他嘲諷，不甘示弱道：「確實比不了朝廷的軍隊，男女老都不願意去！」
人眼神一冷，陰狠道：「找死！」
就在這時，下方一個糧倉開了門，一黑影從里出來。姜小乙頓時緊張。然而這人壓根就沒看他，里拎著一個口袋，急匆匆地了下一間糧倉。
啊？這是什麼意思？
姜小乙眯起眼睛……她想明白了，恐怕他的意思就是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裡，他的首任務是破壞後勤糧草，他確信屋頂這個人，可以毫不費力地將她解決。
大難臨頭，姜小乙反而鎮了。
她悠悠道：「你此聲東擊西之策，不能弄出大動靜，無法生明火，這附近也沒有水源。水火都不能用，如何破壞糧食？」她想起剛剛個袋子，又道：「難道是用毒粉？」
「呵。」前人從腰間『摸』出一根楔釘。「你算是個有腦子的，可惜了。」
剛剛交一瞬，姜小乙發現這人功夫極佳，但是腳下功夫卻沒能讓她感嘆。她心說既然你如此輕敵，瞧不起我，我就逃給你看看。
此時某個糧倉門打開，又走出一個黑衣影子，姜小乙找準時機，忽然一聲驚呼——
「大人！」
人身影猛地一頓。
屋頂黑衣人下意識回頭，「……什麼？」姜小乙卯足吃『奶』的力氣，咻地一下飛出老遠。黑衣人察覺中計，怒道：「站住！」他提起真氣追擊而出，卻發現一瞬間他拉開很遠，黑衣人凝神，盯著姜小乙的步法，說道：「好輕功！是小爺看走眼了，姑娘原來是道的，哈！」楔釘在他里挽了個花，他瞄準她的後背，輕叱一聲：「去！」楔釘飛『射』而出！姜小乙聽到後方破空之聲，耳根發冷，她能地伸『摸』懷裡，抽出一張髒兮兮的符紙——這些符紙一直藏在她身，但她之前不知曉這些東西該怎麼用，此時拿在里，一切忽然變順理成章了。
她兩指夾符，利落抖開，深吸一口氣，吹了過去。
符籙化為幽藍的鬼火，沖後方，楔釘撞到火，燒灰也不剩。
「啊？」黑衣人眼睛圓瞪，大驚失『色』。「還有這種事？！」這麼一個晃神，姜小乙又躍出兩丈遠。黑衣人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對，沖前方喊了一聲：「周寅！」
姜小乙左一瞥，只見左前方糧倉內又衝出一名黑衣人，翻身房。
身後人道：「把人攔住！」他拔出身後的佩刀，狠絕道：「殺了她！」
左側人話不，抽出刀子沖了過來，他這方正好封住姜小乙的去路，她心中一緊，人長刀已然劈下。姜小乙猛踩房瓦片，臉都擠變了形，將將避開刀鋒。結果腳下一松，竟是人一刀劈穿了房頂，兩人一起掉了下去。姜小乙狠狠摔倒在地，容不她緩解疼痛，余光中黑衣人腕子一翻，成鷹爪，已朝她喉嚨抓來。姜小乙心中叫苦不迭，地連滾了幾圈，再『摸』符籙，半空中畫了一個大圈，身形模模糊糊，幾乎融於夜『色』。
「……嗯？！」
姜小乙悄悄溜出房子，抬頭一看，老天開眼，厚厚的雲朵擋住了月亮，周圍伸不見五指，陷入一片黑暗。
兩人來到院中。
「人呢？」
「就在院子里。」
「這女人會妖術，不大意。」
姜小乙聽著他的話，大氣不敢出一下，她儘可能悄無聲息往角落裡躲。這些人都是一頂一的高，她一點點腳步聲也不敢放出來。
就在她往兩房夾縫裡蹭的時候，嘴巴忽然被捂住，不待她眨一下眼，『穴』道已被點住。姜小乙身子頓時一軟，被人撈在臂膀里。
姜小乙登時嚇是一魂出竅二魂升天！這人打哪冒出來的？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而且周圍這麼黑，他怎麼一下就點住了她的『穴』道？她被人扛了起來，耳邊飄過一陣風聲，她雖看不清四周，卻也能感覺出他幾下功夫就帶她翻離了糧站。他的動作看似力道很足，卻又意外輕盈，比起剛從兩個黑衣人，此人明顯加老練。
不過，他這是做什麼？
他是一起的嗎？還是敵對的？他為何不殺她……
疑問有很，姜小乙想了半天沒有答案，注意卻漸漸被別的東西所吸引。
這人身有股寒香氣，特別好聞，又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不由猛吸了幾口。
沒一會，他停了下來，不知從哪牽來一匹馬，將她放到馬，自己站到她身前。姜小乙調節內真氣，好不容易歪了歪頭，正好看見他的胸口。
雖瞧不見臉，她還是知道他在看她，而且奇怪的是，她還能感覺出他似乎不太高興。
片刻後，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不遠處似乎有人在呼喊。
「……大人。」
「大人!」
姜小乙心中一動，拼了老命衝破一點『穴』道，開口道：「他在叫『大人』？……你是哪個『大人』？」
人不言。
姜小乙：「說句話來，你說句話我聽聽，一句就。」
他還是沉默。
姜小乙有點急了，憤憤道：「我告訴你，你贏不了的，別以為守住一次就大獲全勝了！這三個和尚不會帶兵，被你陰了一，等會帶兵的來了，你就守不住了！你……你不來我這？我認識他總軍師，你救了我，我可以給你說句好話的。」
他似乎是笑了一聲。
不等她再說什麼，他的大蓋在她頭『揉』了一下，力道不輕不重。她忽感一股溫流順著頭頂流淌周身，剛剛被嚇冰涼的腳也變暖和了。他借著她的頭給馬匹轉了個，在馬屁股一拍，馬兒奔前方。
姜小乙費力扭過頭，雲朵飄開，月光傾灑，將一切照亮。可惜天願作美，人不從願，原來他也蒙著臉，只餘一高大身影負而立，沉默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