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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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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王山嘬了口熱酒,笑道:「早就聽說撫州野味鮮美,今日有幸一嘗,果然名不虛傳。」
金代鈄坐在對面,微一拱手。
「大喜歡便好。」
「不過,」戴王山話音一轉,又道:「野味雖美,偶爾嘗鮮還好,久食難免腥硬,有礙康健。真長壽,還是得□□細的城中餐,金寨,你說是也不是?」
他這言語話裡有話,金代鈄自然聽得來,他再次拱了拱手,道:「大說得極是。」
戴王山冷冷道:「還是莫要叫我『大』了,區區不才,只不過是個不入流的馬前卒罷了。」
金代鈄道:「『十殿閻羅』的威名,混江湖的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就算大當下虎落平陽,龍擱淺灘,但在下相信,早晚有一天大會官復原職,東山再起。這其中,在下若能盡到綿薄力,那真是三生有幸了。」
戴王山被他說得舒舒服服,暢然一笑。
「我喜歡同聰明說話,縱觀這滿山土匪,也只有你金寨,稱得上是識時務的俊傑。」
說了會話,屋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曹寧進了屋子,沖戴王山禮道:「大,事情辦妥了。」
戴王山冷眼看金代鈄的臉『色』,後者面無表情,問曹寧道:「賈奉死了?」
曹寧:「死了。」
金代鈄又問:「方天絨作何反應?」
曹寧:「刺客事成即退,未作逗留。不過,你不是說過方天絨與賈奉感情深厚,在賈奉死了,方天絨必然與狼頭寨勢不兩立。」
金代鈄:「方天絨此堅韌耐忍,如他一為大局著,不見得會與刑敕鬧翻。」
戴王山淡淡道:「你對他們為熟悉,定有刺激法。」
「這……」金代鈄思索片刻,道:「戴大,撫州成里有兩個,一是刑敕的叔叔刑鎔,他撫養刑敕長大,如同其父。二是方天絨的相好呂嬋。若要挑撥離間,這二都可利用」說著,他拿來紙筆,書寫住址,交予戴王山,隨後道:「時辰不早了,再多逗留恐惹疑,在下告退。」
金代鈄走後,曹寧來到戴王山身邊,戴王山將住址交予他,曹寧問道:「是否等一等?若是後續方天絨沒與刑敕鬧起來,我們就下手。」
「等?」戴王山睨他一眼,「再等我們的韓大將軍就要來了,還有你什麼事?」他指頭點了點桌面,冷冷道:「去把太平寨的二當家抓走,毀屍滅跡,然後去找……」他『摸』『摸』下巴,冰冷的目光在刑鎔和呂嬋間轉了兩圈,後道:「刑敕『性』格暴躁,更易激怒。你們去找刑鎔……對了,他們殺賈奉使了什麼手段?」
曹寧:「割喉。」
戴王山:「那給刑鎔也同樣割喉放血,殺完後,別忘留書。」他構思道,「就寫……『你狗命祭寨亡魂』,簡明易懂。」
曹寧:「是!」
窗,金代鈄上了輛馬車,遁入黑夜。
曹寧道:「他可真是個狠手辣的,殺自家兄弟,毫不軟。」
戴王山:「金代鈄原是給洄州府衙門做師爺的,後來洄州被叛軍端了,他投奔了游龍山。因為入伙早,又有一手管理賬務後勤的功夫,爬到了二寨的位置。」說完,冷笑兩聲。「能管明白錢的,大多都是聰明,他又是從府衙里來的,自然懂得觀察局勢。游龍山逍遙不了幾天了,當然要早一步做打算。求富貴,降韓琌不如降我。」
曹寧附和道:「那是自然。」
戴王山接著喝酒,又問:「今晚動可還順利?」
曹寧感嘆道:「十分順利,這伙殺手術業專精,甚至超當年的密獄。大,他們到底什麼來頭?」
戴王山道:「具體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們是重明鳥的。」
曹寧:「自從密獄被解散,大手下能用少又少,這次動他竟將如此得力的殺手團體交予大,真叫費解。」
「哈。」戴王山笑了兩聲,站起身,來到窗邊。面又落起蒙蒙雨霧,他望著飄渺的黑夜,幽幽道:「難道真是師同門的緣故,那韓琌的事作風,倒是越來越像那個了。」
曹寧:「……那個?」
「一根筋的腦袋,只著能快點做成事情,他們懂什麼官場啊。」戴王山自顧自冷笑一聲,「敢給我這樣的機會,那就別怪我平步青雲,踩到你的頭上了。」
曹寧興奮道:「撫州真是大的福!」
山腳下的破屋的小徑上,黑影一晃而過。
姜小乙一溜煙回到小屋裡,抓著桌上的水就是一陣猛灌。
喝飽了水,才面前站著一個,明書正憤憤盯著她。
姜小乙:「你作甚?」
明書:「已經好多天了,你大半夜偷偷帶著我們少爺去哪了?」
姜小乙認真道:「抓魚。」
明書:「胡說八道!」
姜小乙隨手撥弄他的小腦瓜,微一用力他便哎喲喲倒到一旁。
後方,鍾帛仁坐在榻上,姜小乙衝過去就準備開口,鍾帛仁抬手止住,眼神飄向後方眾書生。
「面說。」
明書坐後面扯脖子表達不滿。
「整日偷偷『摸』『摸』,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少爺你可別被帶壞了!」
二來到屋。
鍾帛仁問:「誰死了?」
姜小乙:「賈奉,讓給割喉了,嘖嘖嘖,你是沒看到,到後血都快流幹了,太平寨的都像瘋了一樣。」
鍾帛仁道:「賈奉雖『性』格懦弱,但是為大方,五個寨里屬他肯散財,又有方天絨做兄弟,在游龍山也算有望。他們可起衝突了?」
姜小乙:「差一點,被方天絨攔下來了。」起方天絨的舉動,她頗有些感慨。「那方天絨真算條漢子,哭成那般模樣,還能大局為重。攔下雙方衝突。」她問鍾帛仁,「你查得怎麼樣了?跟上了嗎?」
鍾帛仁點點頭。
姜小乙:「他們是什麼,可有頭緒?」
「有。」鍾帛仁問她,「你可還記得戴王山這個?」
姜小乙道:「有印象,他是降臣,曾統領前朝那個臭名昭著的密獄。不過我只聽過其名,並沒有見過他。」
鍾帛仁:「這群殺手是他的。」
姜小乙啊了一聲,道:「戴王山降了朝廷,那他的就是朝廷的了,難道是重明鳥派他來打前哨戰的?」她頓了頓,忽又反應過來。「不對啊,你怎麼會認識戴王山?」
鍾帛仁隨口編纂:「前他帶手下來過培州,我曾見過一次。」
「哦哦。」姜小乙道,「你記『性』真不錯。」
鍾帛仁覆手而立,站在原一臉凝重,姜小乙道:「怎麼又是一股老橫秋的味道。」
鍾帛仁瞄她一眼,問:「你有何感?」
「感?」姜小乙小觀察鍾帛仁的臉『色』,問:「你是不是覺得,這樣挑撥離間的做法,非是正派作為?」
鍾帛仁無謂一笑,道:「離間計是應敵慣用手段,能不費一兵一卒就使敵自相殘殺,是所有將領都夢寐求事。」
姜小乙:「沒到你能這樣,我還為只有上過戰場的才能明白這個道理。」她嘆了口,「話雖如此,但是真的實打實瞧見兄弟間恩斷義絕,還是令不勝唏噓。」
靜了片刻,她鍾帛仁再一次陷入沉思。
「鍾少爺……」
「此功不能歸於戴王山。」鍾帛仁終於開口,「我們得辦法攔一攔他。」
「什麼?」
鍾帛仁:「韓琌啟用戴王山一步來撫州,是一步險棋,若他真的平息了游龍山的匪患,功勞未免太大了。他的『性』格,加利用,後患無窮。」
姜小乙:「平息匪患?哪有你說的這樣容易,密獄從前也只是在市井江湖興風作浪,那跟帶兵打仗是兩回事。」
鍾帛仁斜過眼看她,道好在你忘了個乾淨,從前聽到戴王山的名字,哪次不是雞飛狗跳。
姜小乙被他這眼神看得微微虛,道:「他真那麼有本事?」
鍾帛仁淡淡道:「這樣的便是雙刃劍,用好了萬分順手,但又要時刻提防。」
「你就這麼怕他的功勞大過韓琌?」姜小乙笑道,「你同韓琌見過面嗎?怎麼比我還關他。」
這話不知觸了什麼霉頭,鍾帛仁猛然回頭,像是瞪了她一眼,姜小乙奇怪道:「你又怎了?」
鍾帛仁瞧著她天真純凈的雙眼,內深深感嘆,世事的磨練,當真無時無刻不在生,就像是變幻無常的天,時而春風和煦,時而狂風暴雨。老天總會在適當或不適當的時刻,隨手撥開你的舊傷,檢查那些曾經的業障,是否真的了斷乾淨。
他再世為,看待事物偶爾會生遊離的視角,於是對蒼天的這種手段,也看得更為真切。
「沒,我沒見過他,只是聽過點傳聞罷了。」他說道。
姜小乙積極道:「那將來若有機會,我介紹你們認識。」
鍾帛仁皮笑肉不笑。
「那可真是謝謝兄台了。」
身後小屋的門突然被推開,明書沖面嚷嚷:「少爺你多穿點,夜裡涼啊,你們一直站在面做什麼啊?」
姜小乙回頭喊:「賞月呢!」
明書:「鬼話連篇!」碰的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被她這樣一喊,鍾帛仁還真抬起了頭,望向天邊。
二默不作聲盯著月亮看了一會,姜小乙低聲說:「我今天聽到方天絨哭得那般慘烈,里著實也難受得。」
鍾帛仁:「賈奉與他情同手足,他慘死,方天絨自然痛不欲生。」
姜小乙:「的生離死別,真是太難預料了。」
靜了一會,姜小乙忽然道:「其實我在聽他哭的時候,一直在一件事……你說我死的時候,會不會有這樣為我哭?」
鍾帛仁不語,姜小乙又道:「與我親的是我的師父,但他是修道,早已跳脫了常的情感,不會大悲大喜。」
鍾帛仁仍然沒有聲。
姜小小乙胳膊肘碰碰鐘帛仁。
「喂。」
「嗯?」
「你聽到我的話了嗎?」
「聽到了。」
姜小乙抿抿嘴,乾脆直接問了。
「咱們算是好兄弟吧,你會替我哭墳嗎?」
「不會。」
「……」姜小乙撇嘴,又道:「不用嚎啕大哭,就稍微、稍微……」
「我不會讓你死在我前面。」鍾帛仁淡淡道。
姜小乙的目光從月亮,轉到他的臉,她總覺得他好像說了點不得了的話,可那語又過於平靜了。
「世事無常,你怎麼知道我們誰死,萬一是我死呢?」她像鑽進了牛角尖,「你就不哭嗎?這般冷血?我已經拿你當自己呢。」
鍾帛仁看向她,緩緩道來。
「小乙,痛哭不是我的習慣,但我的從來都不是冷的。」
她中微動,四目相對,反倒是她忍不住眼眶熱,都忘了去問那個「小乙」是誰。
「我真無聊。」她低聲說。
他笑了笑,應道:「我看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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