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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童言童語,惹人尷尬。

沈青梧是所有人中,最不尷尬的。那家人堵在籬笆前不知如何介面,沈青梧已經擡手將帶來的點心盒塞入中年夫婦手中。

她另一手抓住張行簡手腕,要帶他進院子。

中年夫婦:「呃……」

沈青梧回頭,烏黑眼眸盯著他們:「你們邀請的我們,我們還帶賀禮了。」

她的言外之意,恐怕只有張行簡聽懂了——我完全按照你們的章程辦事,還有什麼問題?

張行簡整理一下情緒,少不得幫己方圓場,他對這家人笑一笑:「我與阿文開幾句玩笑,沒想到他當了真。都是不值一提的笑話,今夜的主人並不是我們。」

他說了恭喜之類的話,卻見這家人面色有些不自然。

那即將定親的年輕娘子是阿文的姐姐,名喚秀娘。與她要定親的男子明顯是莊稼戶人,憨厚老實,身量高碩。男子站在秀娘旁邊,陪秀娘一家人應酬來賓,有些笨嘴笨舌。

秀娘容貌清麗,膚色白皙,一雙眼睛宛如星夜。在這座不大的小鎮上,她已算少見的美人了。

這位小美人看到張行簡,目露怔忡,然後是惆悵、失落的神色。她目視著張行簡與他那身量高挑的妻子進入自家院落,秀娘眉目間的愁緒,從始至終沒有散開。

張行簡心中有了數。

沈青梧雖然心中沒有數,但她多麼敏銳,當然感覺得到那個秀娘一直在看張行簡。

她側頭看自己這位假冒夫君,看他入座時袍袖微揚的優雅,再看他唇角那始終噙著的笑意。

沈青梧突然開口:「覬覦旁人的夫君,是不是罪大惡極?」

張行簡立刻:「罪不至死。」

他側頭看著她笑:「何況沈將軍有何立場說此話?你對我……嗯?」

沈青梧淡漠:「我和她怎能一樣。」

張行簡挑眉。

他聽沈青梧很自然地說:「我是混賬,是惡徒,是討厭鬼。秀娘又不是。」

張行簡靜靜看她。

他說:「誰說你是混賬,是惡徒,是討厭鬼?」

沈青梧平靜:「大家都這麼說,不是嗎?」

張行簡:「我怎麼從未聽到過?」

沈青梧側過臉來看他,她質疑張行簡:「你被你二姐看得太嚴了,連門都很少出,聽不到正常。何況大家嘴裡沒有說,眼睛會說。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她為自己正名:「我又不是真的看不懂別人眼色。」

無論在東京,還是在軍營,抑或是現在,沈青梧都是大部分人眼裡的麻煩。在軍營時好一些,她獨來獨往,闖禍也不過是打仗那些事,那叫做「英勇」,不叫「麻煩」。

沈青梧早就學會少招惹別人了。

她現在唯一不停招惹的人,只有張行簡。

張行簡幽目看著她。

他看她無所謂地這樣說,又看她在思考不應該動秀娘後,便無聊地去撿桌上的水果吃。周遭確實有人很好奇他們,但是沒什麼人過來。

那是因為張行簡與沈青梧二人坐在這裡,本就與周圍人格格不入。但沈青梧應該認為,那是她自己討人嫌的原因。

張行簡突然輕聲:「博容對你並不好。」

博容都在教她些什麼?博容還讓沈青梧來找張行簡,踏入張家這個旋渦……博容為什麼不對沈青梧好一些?

沈青梧扭頭看他,眉目冷冽:「他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再讓我聽到你說他的壞話,我殺了你。」

張行簡眉目靜然,淡淡看她。他有很多話可以說,但是話到口邊,如被寒冰凍住一樣。

張行簡將話咽了回去,他微微笑:「看起來沈將軍對博帥有不同尋常的感情。那在下便不明白,沈將軍為何要這樣對在下,不用同樣的方式去對博帥呢?」

他試探她:「你不覺得我與他,很像嗎?」

沈青梧怔忡。

她心想她為什麼要那麼對博容?博容又不是張行簡,又不像張行簡這樣、這樣……這樣不知道讓她怎麼說。

她總是看到張行簡,就有不甘湧上心頭,非要做點什麼不可。

沈青梧評價道:「你們有時候是很像。」

張行簡目光縮一下,唇角的笑短暫涼下,但又很快恢復。

他再聽她思索著回答他另一個問題:「為什麼這麼對你……因為這麼對你……很爽啊。」

張行簡:「……?」

他咬牙笑:「看我受辱,你很爽?」

沈青梧盯著他眉目,她看出他在忍怒了。這麼玉凈花明的一張臉,此時雪白無比,眼中星光在閃。她分明覺得他此時也很好看,她就喜歡看他的情緒失控。

於是沈青梧定定看著他,非常平靜的:「嗯。」

張行簡深吸口氣,當即扭過臉,不再理會她了。

沈青梧托腮:「你生氣了?」

接下來客人來來往往期間,沈青梧如何嘗試與他搭話,他都不理不睬。沈青梧為他這副模樣困惑又興奮,她簡直忍不住想更深地逗弄他、折騰他……

不過她前幾日才發誓過最近幾天不折騰他,他下午時還幫她挽了發,幫她戴了花……沈青梧決定讓張行簡高興一些。

於是她也撇過臉,不再和他說話了。不與他說話,他就不會更不高興。

張行簡幽幽看她,最終垂下眼,自嘲一笑。

沈青梧在這邊坐了很久,院中陸續坐滿了人,那在院門口迎接客人的一對未婚夫妻終於進來,說些客套話,感謝來賓,並向眾人敬酒。

年輕貌美的秀娘吃一杯酒,就咳得滿臉緋紅。她那老實的未婚夫連忙拍她肩,幫她遞水。她嬌嬌弱弱地站在魁梧的未婚夫身邊,十分的輕柔婉約。

沈青梧耳朵尖,聽到來賓中有女子小聲嘀咕:「狐媚樣,吃盞酒都要被嗆,不就是讓男人給她拍肩嗎?」

沈青梧恍然大悟。

她側頭看張行簡,若有所思。

沈青梧很快又被那對未婚夫妻的故事吸引——來賓中有人私下嘀咕,說這個秀娘這麼年少,才堪堪十五,就著急嫁給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男人,太可惜了。

而秀娘那未婚夫在秀娘不咳嗽後,磕磕絆絆地拿出一個木盒,將木盒中裝著的一枚簪子遞過去:「秀、秀娘,我把家中錢都花了,給你買簪子。聽爹娘說,你想要很久了,我會、會給你買很多簪子……」

人群中傳來善意的笑。

那未婚夫漲紅著臉說完自己的話:「娘子都應該被郎君送簪子的,我家雖然窮……但沒有娘子沒有簪子的。」

秀娘怔怔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木盒,再看自己原本看不上眼的老實男人。她忍不住偏頭,看眼來賓中那鶴立雞群一樣秀雅安然的自家鄰居……

秀娘心中五味雜陳,收下了男人的簪子,得到了人群的善意起鬨。

星火下,她美麗的面孔隱隱發紅。

沈青梧盯著秀娘,她突然伸手撫摸自己髮鬢。鬢間的花還在,但這是她自己摘的。鬢間也有木簪,但這也是她自己的。

她沒有被人送過簪子。

沈青梧扭頭看旁邊的張行簡。

張行簡立即低頭喝茶,當做不知。

沈青梧卻哪裡管他,她傾身就要戳他,卻在這時,院中傳來騷亂,一隊亂七八糟的腳步聲從外而入,吵鬧聲讓秀娘等人面色煞白。

一群官吏提著刀,從外闖入,到院中直奔秀娘而來:「就是她,帶走!」

所有人驚惶。

這家中年夫妻登時撲過去,秀娘的未婚夫也攔上去。阿文鑽進去,一口咬上一個官吏的手。那官吏慘叫間一掌拍開阿文,阿文尖叫:「不要碰我姐姐!」

這場鬧劇,讓場面混亂。

中年夫妻護著女兒:「官爺,官爺!我女兒不是未嫁身,我女兒有未婚夫了,馬上就要成親了!」

官吏罵:「你們心思以為官老爺不知道?腦子有病吧?去宮裡吃香喝辣的,鄉鄰不都跟著沾光?你們居然敢把女兒嫁出去……活得不耐煩了吧?」

秀娘被扣住,她哭出來:「爹、爹娘——」

她那壯實的未婚夫撲過去,就和一個官吏扭打起來:「秀娘和我定親了,你們不能帶走她……」

官吏:「你們看清楚!不是我們要帶走她,是官家挑中她!官家選美女入宮,這是天大的榮耀!都給我上……」

這家夫妻哀嚎:「鄉親們,他們強搶民女,我們家秀娘都沒有及笄,我們鄉戶人家,從來沒想過讓女兒進宮啊!東京再好我們也不去啊……」

他們抹起眼淚,秀娘抽泣,阿文咬著一個官吏大腿不肯送,未婚夫被兩個官吏按著便是一通打。

院中火燭光晦暗不明。

客人們震驚於權勢的猖狂與自大,被這家人的悲苦感染,紛紛不平站起:「你們要幹什麼?秀娘都定親了,不是未嫁女,你們還要搶……」

官吏高喝:「一個個反了不成?想抗旨不成?!官家要秀娘進宮……」

老夫妻哭泣:「官家哪裡認識我們秀娘是誰……」

坐在院中的沈青梧,終於聽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難怪她之前租院子時,這家人沒有要定親的意思,現在秀娘突然冒出來一個未婚夫。難怪她之前翻黃曆,不明白為什麼這家不選良辰吉日。

原來他們根本沒有選擇。

原來他們要急著在女兒被搶走之前,大張旗鼓地把女兒嫁出去。他們認為請的客人越多,聲勢越大,官吏就不敢將女兒搶走。

沒想到官吏猖狂若此——

沈青梧去摸自己的後背,反應過來她把弓箭丟家裡去了。

她停頓一下,覺得沒關係。自己武藝這麼高,赤手空拳,也能搶贏秀娘。

但是在她出手前……混亂人群中,沈青梧抓著張行簡,將張行簡推到一個角落中,又一腳踹歪一張桌子。黑壓壓的桌子陰影罩下,正好能擋住這片天地,讓人發現不了張行簡。

沈青梧對張行簡說:「你藏好,別出來。」

張行簡從被她推入這安全的角落裡,就開始出神。此時見她要走,他不禁伸手去抓住她。

張行簡:「沈青梧!」

沈青梧回頭看他。

她髮鬢間的花輕輕搖晃,在灰暗的夜光中一派澄明。

張行簡低聲:「他們代表朝廷,你不是對手……」

沈青梧不以為然:「他們加起來都打不過我。」

張行簡用她能聽懂的話告訴她:「他們會叫來更多的人。」

沈青梧:「他們打不過我。你藏好自己,不要被他們找到。」

她忙著打架,忙著行俠仗義,還擔心那些人傷了張行簡,碰張行簡一下。

她胡亂地把自己的人藏好在這裡,確保那些人找不過來,就轉身沖入了人群中。

沈青梧赤手空拳加入打鬥,被沈青梧推入角落陰影中躲著的張行簡聽到外面的呼叫聲——

「你是誰?你敢對我們出手,你不想活了?明天就抓你進大牢!」

「這個女人好凶,她是誰,誰家的?兄弟們,都給我上!」

張行簡睫毛輕顫,他聽了一會兒外面的動靜,便慢慢地推開那張壓在牆根的桌子。他沒有再看那場打鬥一眼,按照他早已看好的方位,趁著一片混亂,他離開了這裡——

夜一鼓,鑼聲過街。

張行簡站在一沒有關門大吉的小攤前,買一根木簪。

他身後無聲無息出現了一個人。

長林咳嗽一聲。

張行簡併未回頭,他買好簪子,收入懷中後,漫然行路。單薄袍衫籠著他,他袍袖飛揚,淡聲問長林:「朝中情況如何?」

十日前,張行簡上山前,曾告訴一家當鋪小二,讓長林於此鎮某半坡等他,與他聯絡。

長林今日一整日都等在這裡,在半夜時,終於見到了三郎。他便知道,三郎算無遺策,三郎說讓他等在這裡,就一定有法子來這裡。

沈青梧又哪裡困得住三郎?

長林跟隨張行簡,回答張行簡的問題:「我們按照郎君的吩咐,一些大臣在做準備,為郎君翻案,將那捏造證據的事推到孔相身上了。」

張行簡道:「嗯,孔業正是最焦頭爛額之時——他被少帝折磨得不輕。」

長林迷惑。

張行簡偏臉看他,微笑:「少帝在天下選秀,對嗎?」

長林敬佩地看著郎君,不知道郎君怎麼知道的。但是長林並沒有把這事當做重要事情向郎君彙報,郎君如今問起,他也隨意回答:

「應該是吧,屬下不是很清楚。帝姬走後,少帝想選秀,也是正常的。畢竟他也到了要成親的年月。」

張行簡:「可少帝卻在對天下的良家女子下手。孔業應該管不住少帝……」

長林迷茫點頭。

他聽張行簡靜了一會兒後,給出下一步的決定:「如今是最好的機會,讓御史台參得勤一些。孔業為了名聲,必然會阻攔少帝胡作非為,少帝此時正對他不耐煩,朝堂上的參奏,少帝很大可能會看。」

長林連連點頭,記下張行簡的囑咐。

長林卻勸:「郎君,參孔相是大事,幫你恢複名譽也很重要。這朝廷還在通緝你,你流落在外太危險了,不如回去……」

張行簡搖頭:「我還有其他事。」

他還要處理博老三的事,東京的政務,暫時不是頭等要務。

長林點頭。

長林理所當然地跟著張行簡,卻是走到巷頭,張行簡停下腳步,有些遲疑地回頭看他。長林看出他的猶豫,聽張行簡慢慢說:「如此,你先回去吧,等我再召。」

長林:「……」

他不明白:「你不和我一起走嗎?」

他道:「你已經從沈青梧身邊逃走了啊。沈青梧沒辦法的……你這麼聰明,一定有法子躲開她。之前是我大意,沒有保護好郎君,但是郎君只要跟我們匯合,十個沈青梧也沒辦法……」

張行簡垂著眼。

他想著下午時,從窗口跳入屋子撲入他懷中,要他為她插花的沈青梧。

他再想著很多年前,賞花宴上那個拉著他手不放的沈青梧。

他還想到片刻不久前,沈青梧忙著去打架,還不忘將他推入她自認安全的角落裡,怕他被戰鬥波及。一個粗心大意的沈青梧,記得他是朝廷通緝犯,想法子讓他不被官吏看到。

他想到她的眼睛——

那雙冷漠的、什麼都不在乎的眼睛。

那樣的眼睛,也會彎起來,會笑,會傷心。會試著告訴他,逼迫他,讓他去為她拿到她想要的。

張行簡遲疑又遲疑,猶豫又猶豫。

涼風吹著他面頰。

他緩緩說:「她不會放棄的。」

……她不會放開他的。

長林:「可你也不好惹啊。」

張行簡不想被沈青梧找到的話,沈青梧如何找得到?

寒夜中,長林聽張行簡輕聲:「她是該吃些教訓。可我、我……」

長林:「嗯?」

長林忽然凜冽:「誰?!」

寒夜中,闖入的幾個官吏腳步凌亂,冷不丁出現在路口。他們看到張行簡,突然想到通緝令上似曾相識的畫像。

官吏一下子驚住:「拿下他!」

張行簡沉靜地看著他們向自己飛襲而來——

沈青梧應對這場戰鬥,遊刃有餘。客人們全都跑走了,她單打獨鬥,嚇跑了那些官吏。空蕩蕩院中,只剩下哭泣的秀娘一家人。

秀娘被未婚夫摟著肩,坐在台階上哽咽。阿文臉上全是血,跪在姐姐身邊安慰。

秀娘的父母撐著身,抹掉眼淚,掩飾愁苦,來向沈青梧道謝。

他們哽咽:「多謝女俠幫我們,我們以後該怎麼辦……」

沈青梧不管他們要怎麼辦,她環視成了一攤廢墟的院子,縱起跳下,在院中飛快行走。那家人看得一愣一愣,見沈青梧一腳踢開幾個木凳,驀地彎下腰鑽進去。

沈青梧掀開桌布,角落裡空空蕩蕩,只有一縷月光隨著沈青梧掀簾而照入。角落中,先前好端端坐在這裡的郎君,已經不見了。

果然逃了。

沈青梧不理會這家人的千恩萬謝,跳上樹梢,冷目觀察四周痕迹,開始追逐——

沈青梧在街巷中飛快奔跑,身影快極,在牆頭與樹間一閃而過。

風拂亂她髮絲,她鬢間的花也不知何時掉了,打鬥亦讓她梳好的髮髻歪散,髮絲凌亂地貼著面頰。

沈青梧忽然看到一條街口躺著幾個人,她跳下牆踏入此地,蹲下身去探,發現這幾個官兵已經死了。

她聽到身後有氣息,猛地騰身而起,抓過地上死去官兵手裡的大刀,就向後旋轉直劈。

月光清澈,落入她眼中。

大刀堪堪停在前方,沒有落下去——

她面前,站著溫雅清逸的郎君。他單薄的袍袖被刀鋒刺得揚起,他手中舉著一根有三條流蘇在輕晃的發簪,在她面前搖晃。

張行簡笑:「嗯?怎麼這麼凶?」

沈青梧獃獃看他。

她慢慢收回了刀,將那把沾血的刀拋在腳邊。她筆直地站著,漆黑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張行簡。

月光落在二人身上。

張行簡微微笑,非常無奈地說:「席上有官兵認出了我,我只好引開,在沒有人注意的地方殺了他們。我回來得晚了……秀娘他們還好嗎?」

沈青梧冷冷看著他。

她眼中的光,卻幽亮無比。

張行簡苦笑:「剛才殺了人,還得讓沈將軍幫忙埋屍了。另外,秀娘一家人的事,你只趕走官兵是沒用的,我們需要後手。」

她一步步上前。

無所畏懼、一往無前的模樣,如刀如劍,明亮奪目。

張行簡一步步後退。

他將簪子遞給她:「我給你買了簪子。你不是想要嗎?不要生氣了。」

他的手碰到她時,手中簪子被她不留情面地揮落。清脆的木簪聲擊在青石板上,張行簡聽沈青梧冷漠道:「我不要你的東西。」

張行簡頓一頓。

他含笑:「還是要吧?」

沈青梧:「不。」

她不要他一點東西,她站在空曠的街巷間,夜風獵獵吹,浩大的明月懸掛於天。

她從來沒對張行簡抱有期待。

她從不對任何人抱有期待。

她活到二十一歲,活到今天,她從來不期待他!

風掠著娘子清淡的眼睛,那其中的火讓人心間砰砰。

張行簡小心地錯過她目光,溫和笑:「那我們先處理屍體吧……」

他要走向地上的屍體,沈青梧從後驀地抓住他手腕,扯住他。張行簡回頭間,被沈青梧向後推。

他被按在牆上,仰頸間,她狠狠親向他咽喉——

她不要他任何東西。

她只要他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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