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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沈青梧被張行簡從後擁住。

他的氣息貼過來時,她的心跳快了一拍,那種如影隨形的彆扭感讓她迷離。

沈青梧從未被人如此對待。

她僵著身,冷冷道:「放開。」

身後郎君的氣息在耳畔、面頰畔拂了許久,沈青梧心想著他再抱下去她就揍他,張行簡終於慢慢放開她肩膀,往後退了退。

他手順勢重新牽住她的手,輕輕拉著她晃了晃。那種晃動很輕微,卻帶點兒求饒的意味。

沈青梧察覺不到那種求饒意味,但他拉著她的手,她的心為此軟了一軟。

沈青梧側肩向後。

張行簡溫潤面容如玉,清眸靜水流深,說話平和:「在下情難自禁,梧桐莫怪。」

沈青梧皺眉。

情難自禁……是她弄錯了這個詞的意思,還是他說的,與她理解的,不是一個意思?

沈青梧沒多糾纏這個詞,因為張行簡又重複而堅持地問:「梧桐,你想我被誰擁有?」

沈青梧目光如劍,筆直凝著他。

她從不掩飾自己的心:「被我擁有。」

張行簡眸中光微微流動。

她繼續:「被我擁有,但我不要。」

張行簡靜看她,不語。

沈青梧轉過身,漫不經心:「你放心吧,我也沒那麼乖張——只要你乖乖聽話,不惹我發怒,我頂多玩你幾個月罷了。若是你表現的好,我事後還會幫你掩飾。」

張行簡跟上她,輕聲:「掩飾?」

沈青梧:「對啊。你不覺得被一個女子囚禁,是很丟人的事嗎?你不覺得失蹤幾個月的事,是很難交代的一件事嗎?你那麼怕你們家……你若是表現得好,幾個月後,你回到東京,你們家人問我你做什麼去了,我就會幫你說話。

「你還會是那個皎潔無垢的人見人愛的月亮。」

張行簡嘆口氣。

他道:「梧桐,我們談一談……」

沈青梧最煩和他談話了。

她這次直接:「不談。」

張行簡:「我和沈青葉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關係,我早已對你解釋過。我也並不是怕我們家,只是很多事情處理起來比較麻煩,以前我不想自找麻煩,但是……」

他停頓一下,聲音不高,很溫和,態度也十分明確:「若是有人願意等我,我自找麻煩也無妨。」

張行簡試探她:「我心中是有重要的想要保護的人的。」

沈青梧沒吭氣。

張行簡語氣輕柔,怕嚇到她:「梧桐?」

沈青梧被他牽著手,卻道:「……我不關心你的私事。」

張行簡沉默。

他拉著她的手放開了。

沈青梧怔一下,低頭看自己空了的手心。

二人氣氛有些僵。

沈青梧意識到自己的實話實話有點傷他心了,她慢慢地轉過半張臉,看張行簡。

他神色淡淡,看不出什麼。但她知道他在不悅。

沈青梧不想他不悅——他今夜對她這麼好。

但沈青梧只會打架,不會說話,不會安慰人。

沈青梧悄悄看他,他垂眸望她一眼,不語。

沈青梧撓撓臉,咳嗽一聲,試探開口:「你什麼時候跟我解釋過,你和沈青葉的關係?我怎麼從不知道?」

張行簡:「……」

他真是有些生氣,為她的過於冷漠與誠實,也為她從來聽不懂他暗示過的話。

張行簡心中是不想搭理她,但他又覺得若是錯過此話題,沈青梧可能再不會問沈青葉的事。他想要這株梧桐自願投入月下,少不得消除她的戒備心。

張行簡回答:「你是否記得,曾有一位鄰居定親,我們去送賀禮。當時我與你說過定親的意思。」

沈青梧從記憶中尋找那番對話。

張行簡當初說,定親有一種拖延的意思。

此時此夜,張行簡溫靜的聲音再次補充:「我與沈青葉,便是那種拖延婚事的關係。她無心我,又對你心懷愧疚。我早說過,會還她自由的。」

沈青梧淡聲:「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她道:「對你來說,娶不娶沈青葉,應當都無所謂。若是沈青葉不反對,你就會娶她啊。只是人家不喜歡你罷了,人家更在乎我罷了……你好歹也是人人嚮往的月亮,豈會逼迫一女子嫁你。

「你始終是那個無所謂的人。你還說你心中也有在乎的想保護的人——被你保護的人,真可憐。」

張行簡:「沈青梧。」

沈青梧心不在焉:「嗯?」

張行簡:「你若再這般口無遮攔,羞辱我心中所愛,我必與你一刀兩斷。」

沈青梧愣一下。

身長腰細的黑衣少俠從她身旁走過,直入人群,不再等她。如他這般虛偽之人,作出直接表態,想來被她氣得不輕。

沈青梧咬唇。

她開始後悔:她果然不會說話。

她本來是想哄他高興的,結果越說,他越氣。他已經不能忍受與她同行,獨自走了。

沈青梧嘀咕:「你是我的……你敢跑?」

但她到底心虛。

穿著人家的衣服,自然要記得人家的好,豈能一味讓人家生氣。

可是沈青梧說話,從來只會讓人更生氣。

沈青梧陷入了迷惘。

她又短暫想:他難道有喜歡的人?沒聽人提過呀。

算了,跟她有什麼關係——

漂亮的娘子默默跟在那少俠身後,並不上前。

張行簡是那類氣質獨雅的人。

他是那類清薄秀美的面容,往日清矜溫和卻疏離冷淡,今夜這身勁裝,放大了他身上的「疏離」感。而這類疏離清冷的氣質,如泠泠月光,最惹女子喜歡。

沈青梧跟在後,已經看到好幾位大膽女子向他搭話。

張行簡回頭看沈青梧。

沈青梧站在一丈左右的距離跟隨,見他停下,見女子與他搭話,她雖皺了眉,卻並不上前宣告主權。

二人目光隔著人流對上。

張行簡重新擡步,他向身後看,見她依然跟著。

只是不過來。

新的向張行簡搭話的,是一位出身貴族的清秀娘子。

這位娘子用團扇擋面,嬌羞卻大膽,開口說話的人是她的侍女:「郎君,方才我家娘子差點被撞到,是你幫了我們娘子一把。我們有些迷路,不知郎君可否送我家娘子……」

實則張行簡併未幫什麼娘子不被撞到。

他一路與沈青梧置氣,他又不像沈青梧那樣見到不平就要上前,他哪裡有救人?

張行簡側過臉看自己身後,三兩個人外,沈青梧就那麼看著他,眸子漆黑,不言不語。

沈青梧低下頭,手指輕輕撫平裙裾上被風吹到一起的瓔珞,一點點理順。

她是不喜歡旁的女子爭搶她的權利的,但是她認為張行簡在生氣,她認為她若是靠近揍了那些陌生女子,張行簡會更加生氣。

沈青梧認為自己是那個劣跡斑斑的搶走別人時間的人。

她笨嘴拙舌,只有一身蠻力。層層紗衣與長裙遮掩了她的兇殘,卻無法改變她的本質。

算了。

沈青梧大方地想:我今夜就不上前,就不欺負張行簡了。我不在,我不開口,他就會開心許多。

旁邊的娘子與她的侍女一言一語,張行簡聽得七零八落。他這樣長袖善舞的人本不會冷落任何一個與他搭話的人,但此時他回頭看那不遠不近跟著他的沈青梧,心一點點軟,情緒一點點落空。

看,傻子。

張行簡走回了沈青梧的身邊,他沒說話,但是他感覺沈青梧的眼睛亮了幾亮。

二人依舊不說話,沈青梧想:如何讓他理她呢?

沈青梧看到前方有熱鬧,許多人往裡面擠去。她認為這有助於修復她與張行簡之間岌岌可危的關係,沈青梧當機立斷拉住張行簡的手,拖著他往人群中擠。

人山人海,里三層外三層,根本看不清裡面是什麼,只聽到嘈雜的管樂聲。

周圍一起往裡面擠的人,也不知道熱鬧是什麼——不過是八卦心作祟,人越多,越想看。

沈青梧蹙眉。

她有點兒忘了張行簡,心神轉移到那看不到的熱鬧上。她左右觀望,見有父親把孩童抱起來,讓孩童坐在自己肩上看;她聽到一聲驚呼,扭過頭去看,見一位男子將他身前的女子抱起來。

男子問:「可看清楚了?」

女子羞得滿面通紅,雙腳離地讓她不敢睜眼,她用拳頭捶打情郎的肩:「放我下去,太高了,我害怕,我不敢看!」

沈青梧看他們如此那般地打情罵俏。

她目中光流動,躍躍欲試:讓她來!她不怕高,也不怕丟人!

她想看清楚里三層外三層中的熱鬧是什麼!

沈青梧扭頭看身旁的張行簡。

她眼中的光多麼直接多麼明白,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渴望與期待,張行簡一看她眼神,就知道她想要什麼。

可她連話都不說。

張行簡挑眉,裝糊塗裝虛弱:「沈將軍不會要在下抱你吧?在下可抱不動。」

沈青梧目有怒意。

他明明抱過她那麼兩次,他哪裡抱不動?他只是不想抱罷了。

他只是今夜覺得她討厭,故意和她對著干罷了。

他不肯,沈青梧立即扭頭,去尋找其他法子。她聽到身後一聲笑,他聲音從來清朗,笑起來也潺潺若溪,拂得人心頭酸癢。

沈青梧睜大眼,身子僵住。

身後那個討厭的郎君,竟然按照她期待的那樣,抱住她雙腿,將她抱離地面,好讓她看清熱鬧圈子裡的動向。

沈青梧的心一下子被敷得軟綿綿,心跳加快。

她低頭看他。

她的眼睛對上他那雙看豬都十分溫情脈脈的漂亮眼睛。

張行簡含笑:「沈二娘子要看就快看,在下文弱書生,可抱不了你多久。」

沈青梧心想:撒謊。

但是她心情明朗起來,她唇角上翹,知道了他的好。她快速擡眼,向熱鬧源頭看——原來是一班耍雜技的人。

大約這耍雜技很有名,整個鎮子的人都往這裡擠。

沈青梧手在張行簡額頭上輕輕壓了一下。

張行簡一怔,想她怎麼這麼快就看完了。莫非打動她的熱鬧,並不能吸引她?

張行簡如她願,將她放回地面。她確實和尋常女子不同,既不會撒嬌也不會說好聽的話,腳一踩到實地,沈青梧便轉過身,面朝張行簡。

這麼近的距離,她像是投懷送抱。

張行簡呼吸微凝,為她突然轉過臉的面容。

沈青梧在鬥嘴吵架後,終於開了口:「裡面是雜技團,你想不想看?」

張行簡眨眨眼。

沈青梧:「看著很有意思。」

張行簡彎眸。

他不用回答,這麼簡單的表情,她看懂了。沈青梧心中暢快,想她真聰明。

她一定可以哄好他的!

沈青梧手在張行簡肩上一抓。

張行簡:「等等……」

他意識到她的古怪,生怕她讓他在這裡出醜,比如要將他抱起什麼的……好在沈青梧也沒有那麼笨,她抓過他的肩,是帶著他直接用輕功躍起,飛離熙攘人流。

下方:「哇……」

年輕貌美的娘子抓著那郎君,速度極快地在眾人面前失去了蹤跡。圍觀百姓們呆愣愣的,一時覺得這戲法比看台上還要熱鬧……而沈青梧拉著張行簡,借用樹與牆的距離,帶他站到了一處閣樓屋檐上。

腳下屋檐掛著一排通紅燈籠,燈籠在風中叮咣撞響。

高處不勝寒,風吹動沈青梧的長裙。裙裾輕揚,髮絲拂面,髮鬢間的花冠與流蘇顫顫搖晃,微有凌亂。

她真是又好看,又瀟洒。

張行簡靜靜看著她,見她俯看雜技團,看熱鬧看得興緻勃勃。下方人流喝彩,沈青梧站在高處鼓起掌來。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喧嘩人間。

沈青梧向他推薦自己喜歡的:「好不好看?」

張行簡看著她的背影,微頷首:「好看。」

……確實好看。

若她回過頭,便能看到他灼若熔漿的控制不住的眼神。

她再遲鈍,也不應看不懂這種眼神的意思。

但是沈青梧沒有回頭。

張行簡可以放任自己長久地凝望她——

沈青梧拉著張行簡一同坐在屋檐上。

那雜技團有人鑽火,有人用火澆身,有人耍滾有人吞寶劍,還有年少的娘子抱著琵琶彈。

人間煙火,煎我青春。

沈青梧並非沒有看過這些,但是今夜有人陪著她,感覺總是和以前不太一樣。

差不多的表演,她往日沒有感覺,今夜只想一一讓張行簡知道:「你知道這些嗎,你看過這些嗎?」

張行簡笑:「看過啊。」

熱情的跟他推薦了半天的沈青梧一怔,回頭看他。

有人如玉如琢,坐在屋檐上,也像坐在高堂玉閣一般優雅。

沈青梧皺眉:「你怎麼會看過呢?」

張行簡:「我少時沒見過,能出家門後,就見得多了。」

沈青梧恍然。

被關在家中不得出門的小月亮,有長大的時候。他本性的隨意與對世人的平等,讓他其實並不遠離人間煙火。

世人只覺得他高高在上。

沈青梧曾覺得二人云泥之別。

但其實從來不是。

這個月亮……不是掛在天上高不可攀的那種,他雖然很冷很無情,可他是一身污點的月亮啊。

她喜歡這樣的人。

張行簡端坐中,身旁人一動,下一刻,他仰頭,一怔之下,見她坐到了他腿上,摟住他脖頸,低頭看他。

張行簡眨眨眼。

沈青梧向他宣布:「張月鹿,我想清楚了。」

張行簡:「嗯?」

沈青梧:「你不是建議我跟你學習說話嗎?其實我已經很久沒讀書,沒下棋了。博容不在,都沒有人管我了。我不想我回去見到他的時候,他說我玩野了,一點長進都沒有。

「不如,你教我吧。教我說話,教我讀書,教我下棋,教我你能教的……你反正也沒什麼事,反正也逃離不了我,為什麼不試一試呢?」

她熱情推舉自己:「我雖然不聰明,但我做學生,一向認真的。」

張行簡問:「為什麼是我?博容不是才是你的老師嗎?」

沈青梧:「我是覺得,你十分有意思。」

他和博容是那麼的不一樣。

他帶給她許多她以前從未有過的經歷。

他送她漂亮衣服,他貼在她耳邊說話,他從後抱她……全都很新奇。

沈青梧喜歡。

沈青梧喜歡的,她就要擁有——這個坐在張行簡腿上的娘子揚著下巴,向他宣布:「你必須教我,你沒有選擇。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不得拒絕。」

張行簡笑而不語。

沈青梧低頭。

沈青梧因緊張而出汗的手撫在他面頰上,她覺得他不知道,她便輕輕的、偷偷摸摸地撫摸他面頰,用指腹擦一擦。

沈青梧:「但我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我會與你公平交易。我之前不也欠你一些事,你說事後算賬嗎?這次的條件也加起來——你依然可以事後算賬。」

張行簡:「嗯……怎樣的報答,配得上我的犧牲呢?」

沈青梧淡然:「怎樣的報答,都配得上你的犧牲。哪怕你要我砍自己一刀,要我自廢雙臂,我也不會拒絕。」

沈青梧:「我喜歡的,值得我做任何事。」

沒有人給她的,她就要自己爭取。爭取的過程中付出多少代價,都無所謂。

只要她得到就好。

只要她收到自己送給自己的禮物就好。

張行簡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他為這樣的梧桐心動一次又一次。

人海流流,時光若海,他已經無法剋制,無法等待。

張行簡:「不如你現在就開始回報我。」

沈青梧意外:「嗯?」

她低頭看著他:「你要什麼?」

張行簡面容平靜:「我要你親我。」

沈青梧:「……」

她迷惘非常,張行簡淡漠:「不願意?」

這有何不願意?

他這麼的……好親。

她也早已心癢數日。

沈青梧抱著他的臉,低頭,毫不猶豫地與他雙唇相貼。

月上柳梢,燈籠叮咣,鋪陳在飛翹檐頂上。

人流中的雜技團的表演到了尾聲,絲竹管樂聲斷斷續續,人潮三三兩兩地分散,走遠。

沈青梧與張行簡難捨難分。

初一碰觸,萬般滋味湧上心頭,淺嘗輒止變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深入與迷戀。

沈青梧與他面容緊挨。

她忍不住一手搭在他肩上,手指從他肩頭掠入他衣領內,輕輕揉搓他脖頸。

他雪白長頸,被她摸得緋紅,宛如染霞。

沈青梧痴迷。

張行簡在她腰上輕推,才讓她勉強回神,不再繼續逼迫。她恍恍惚惚地擡起眼看他,見他目光迷離,眸中水波粼粼。

沈青梧咬住自己嘴中肉:剋制,沈青梧。

張行簡喘息半晌,平復呼吸。他看著她的眼睛中所沾染的欲,讓沈青梧吃驚並茫然。

他……

張行簡手扣著她的肩,非常直接地說自己的要求:「和我行樂。」

沈青梧:「……」

張行簡平靜非常:「沒錯,就是魚水之樂的意思。你與我同榻多久,我就教你多久。你對我上心多少,我便對你上心多少。

「我與博容不一樣。他教你必是告訴你不求回報,可我要回報。你讓我滿意,我才會點頭。你也知道逼迫我的下場,我若是不願意……沈青梧,你無法真正逼迫得了我。」

沈青梧自然知道他這人若是與她耍心眼,若是執拗地不肯與她合作,她恐是殺了他,也得不到什麼。

可是……魚水之事……

她不是不願,她是不懂。

他不是抗拒嗎?他不是要死要活地反抗嗎?他不是每次她碰他,他都勉強又糾結,要思考很久嗎?

他現在在做什麼?

張行簡:「因為欲。」

沈青梧:「聽不懂。」

張行簡如今說話分外直接。

他冷冷淡淡地說完這番讓人目瞪口呆的話:「你是知道的,在你之前,我從未與女子行事。我初初經歷這種事,難免食髓知味,想一念二再望三,無法割捨。

「但是我家教極嚴,我不能隨便與女子行歡。我身邊只有你,你又是不在意這種事的人。你不知道身為男子的難處,不知道我夜夜回味的痛苦。我慾念深重,難以根除,自我排解不得,只能請你相助。

「沈青梧,你看著辦吧。」

沈青梧:「……」

她如聽天方夜譚,她簡直覺得她不認識他了。

她怔怔看他,看他說這麼一段話,面無表情。若非被逼到極致,張行簡豈會說出這種話。

沈青梧看著他的眼睛,有點相信了,有點明白了——

為什麼張行簡最近如此難懂。

為什麼張行簡最近待她這麼好。

為什麼張行簡反覆無常。

沈青梧有些同情他。

她溫柔地撫摸他冰涼麵頰,湊到他耳邊,好奇地問:「男子真的會因為這種事,而痴迷無比,無法自控?」

張行簡咬著牙,閉目:「……是。」

為了得到她的愛,他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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