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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離開姜家後,沈青梧在接下來一月內,跟張行簡去了很多地方。

東京此時,氣氛緊張,暗殺不斷。

一位神秘的神醫在沈家保護下被請入東京,未通過任何檢查,便要入宮為少帝治病。

朝臣斥沈家包藏禍心,沈家出兵,直接與禁衛軍為敵,在朝臣中殺出一條血路,順利入宮。同時,沈氏拿著虎符,私自調動隴右軍。

這番行徑,分明有「謀反」之意。

禁衛軍勢力分散,敵人竟在第一時間拿下他們。朝臣們與逆賊沈氏展開唇槍舌戰,待有些人反應過來,想往東京外送信,求助宰相張行簡時,發現東京已經被封成一鐵桶,一隻螞蟻也飛不出去。

風雨昭昭,人心惶惶。

張家門前訪客絡繹不絕,可惜做主的那人不在,張家門口很快重新門可羅雀。

在這般緊張氛圍之下,長林在諸位死士的配合下,要親自闖一闖博容布下的網,親自出去,為自家郎君送到信——

是了。

如今東京情形,長林不信是沈家突然變得有勇有謀,布置精確且迅速。沈家若真有如此頭腦,便不會放棄沈青梧,也不會讓沈青葉離心而走。

必然是博容。

必然是博容選了沈家——博容需要兵馬。

他們這些死士,沒有防住博容。只好出城請郎君救東京。

可是,長林不明白:博帥到底要做什麼?

殺少帝?

他隨時可殺。

救少帝?

此時也未曾聽聞少帝突然病癒啊。

難道博帥自己想做皇帝?

想不通——

東京一團亂之時,沈青梧跟著張行簡,拜訪各類人物。

有些名士,有些隱士;有些村夫,有些走卒。

江河浩浩,天地遼闊。

沈青梧看張行簡在天未亮時登某山林三顧茅廬;在深更半夜時,看張行簡與街頭乞兒聊天喝酒,態度閑然。

她如旁觀者一樣,看他在做什麼。

正如他像旁觀者一樣,從旁人的口中,去了解李令歌的到來為大周以南帶來的影響。

他經常夜不能宿,整宿整宿地在院中踱步,時而望天沉思;他經常給不同的人寫信,有時沈青梧睡一覺起來,發現他仍在苦熬。

此人性情堅忍。

沈青梧從另一個角度看張行簡——

當她不是從私心角度看他,當她旁觀他殫精竭慮為天下百姓在私下做的這些事,沈青梧難說毫無感觸。

沈青梧一貫是自我的,自私的。

天下不在她眼中,解決了自己的麻煩,她才能睜開眼看旁人。每次助人為樂,也不過是順手而為。

但是張行簡不是。

她覺得他是沒什麼同情心的。

他疏離有度地看著所有人,做的所有事見的所有人,微妙地影響著整個天下的動向。他對單獨個人很少表現出同情,或者說,沈青梧認為他沒多少同情心。

他算的一直是全局。

有一次,沈青梧忍不住問:「你為什麼這麼在乎李令歌?跑遍這麼多地方調查這麼多,認識這麼多人?誰是上位者,以你的能力,對你都沒什麼影響才對。」

張行簡回答:「我是旁人戲稱的『月亮』啊,不是嗎?」

他含笑望她:「我自從記入張家嫡系的第一日開始,就註定我此一生都將守君護君,守天下護百姓。眾生眼中的『月亮』,不正是應該做這些嗎?」

明月照大道。

明月也照著溝渠。

所有人都被放在眼中時,被牽記在心中時,張行簡的存在,才有意義。

不然……何必要太陽落山,何必要月華滿天?

做了人家的弟弟,當然要為人家解決麻煩。

做了張家的月亮,當然要為天下人謀利。

沈青梧道:「但是你做的這些事,太曲折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也不會感謝你。」

張行簡反問:「梧桐每次救人時,都想要感謝嗎?」

沈青梧一怔。

她搖搖頭。

她不想要感謝。何況,她很多時候聽到的,是誤解,不是感謝。

沈青梧問張行簡:「你想守護大周,是嗎?」

張行簡頷首。

他邀請她:「來和我一起,好不好?」

沈青梧沒有應。

她要考慮。

她要觀察。

教育的缺失讓她沒有宏大目標,宏偉理想。某一瞬間,她窺探到張行簡的野心,那野心不骯髒,反而美好,讓一直活在陰謀算計中的沈青梧困惑。

後來她會知道,那是「夢想」「理想」,不能稱之為單純的「野心」。

沈青梧此時不明白那些,只偶爾窺得冰山一角,讓她生了興趣。

沈青梧要靠自己的眼睛,再看一看——

五月時節,端午節前,某夜華燈初起,沈青梧和張行簡在一陌生城鎮流連。

一刻前,他們剛剛從一名士府上出來。

名士將李令歌罵了一通,左右不過是「女子為政,禍國殃民」「大河決堤都是因為她這麼多年把持朝政引來上天降禍」。

這位名士說:「問我她有什麼功績?她一點功績也沒有!她是盜取陛下的功勞!天下誰不知道,沈青梧刺殺年少皇帝,就是那李令歌指使的!我日日拜佛,祈禱老天有眼,讓陛下早日安康……」

他不知道站在他旁邊的,就是沈青梧本人。

沈青梧本人冷冷問他:「皇帝難道沒有當政過嗎?他治理國家,也治理了那麼一年多時間吧。一年多的時間裡,他殺了多少人,搶了多少良家女子,絞盡腦汁搞出了多少可笑的賦稅徭役。

「你祈禱這種人安康?!」

名士怒:「張月鹿,我看在你我祖上有交的面子上讓你進門,你豈能讓一個女子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毫無禮數!」

毫無禮數的張行簡還沒發怒。

更無禮數的沈青梧就忍不住出了手,將那名士揍了一頓。

最後二人被掃地出門,還被放下話:「我家郎君說了,限你們今夜內趕緊離開此城!不然到了明日,郎君讓縣令貼通緝令,緝拿你們,讓你們蹲大牢,好好反省!」

星光暗暗,涼風吹過,張行簡和沈青梧站在府外石獅旁。

張行簡眨眨眼。

沈青梧一聽對方還敢發通緝令,分明那縣令也和這名士交好,氣死她了……她大步邁上前。

趾高氣揚的管事和僕從趕緊把門一關,不許女煞星進府。

張行簡從後抱住沈青梧腰,箍住她不要她亂跑。

他笑吟吟:「好了好了,你把他們家郎君鼻子都打出血了。要是搞出人命,我們不還得賠錢嗎?這樣就夠了。」

沈青梧氣憤:「你祖上交的都是什麼朋友!」

張行簡鬆開她,讓她轉身和他發怒。

他笑:「對,看我祖上交的都是些什麼朋友。」

沈青梧命令:「趕緊和他們斷交!」

張行簡應:「回去就寫信和他們斷交。」

少言寡語的沈青梧難得如此激動:「這算什麼名士!」

張行簡頷首:「這算什麼名士。」

沈青梧:「還不如我呢。」

張行簡彎眸:「還不如你呢。」

他一直輕輕快快地鸚鵡學舌,順著她說話,聲音好聽語調帶笑,不氣不惱情緒穩定,沈青梧被他影響的,慢慢冷靜了下來。

冷靜下來後,沈青梧頗為心虛:她當場發火,沒有攪壞他的計劃吧?

張行簡看一眼她偷望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笑著搖頭:「無妨。我對他家這一代的掌權者,本也十分失望。是老師名單上列了此人,我才來看看。如此一見,果然我早年的判斷無錯。」

沈青梧問:「那……我們就這麼被趕出來了?」

張行簡眨眼:「對呀,我們就這麼被趕出來了。」

他攤手,蹙眉為難,眼中卻帶戲謔地笑:「你該不會不服氣,覺得打得輕了,還想繼續打吧?」

沈青梧哼一聲。

沈青梧道:「打得自然輕了。但是打他臟我的手,算了。」

她不安地問張行簡:「那我們就……離開此城,出城去?」

張行簡笑眯眯:「對啊,只好出城去其他地方了。」

沈青梧唇角微抽,沒忍住上揚的弧度。

她看他這樣閑雅溫柔的模樣,又一路鸚鵡學舌語調藏著調皮……哎,好想親一親他。

沈青梧已習慣自己隨時會對張行簡生出的喜歡之情。

這種情緒總是燙得她周身發麻,她漸漸意識到這代表著什麼……她只是仍在感受,思忖,怕自己判斷錯誤。

沈青梧跟上張行簡,問:「你真的不生氣?原本還說在此地一起過端午,如今被趕出城,我們可能得在野外過節了……」

她算算路程,接下來四五天的路,都會在荒野地行走。

張行簡想要的端午節,自然沒有了。

張行簡回神:「嗯?你以為我在乎端午?唔,錯過就錯過,也沒什麼……」

他有些心不在焉。

東京那邊好久沒來信了,沈青梧猜他在擔憂,便也沒多話。

然而張行簡笑著和她說:「趁著天亮被趕出城前,我們還有一晚上時間可以在城中逛一逛。」

他直白道:「梧桐,我不在乎身處何方過節,我在乎的是你和我在一起。」

他輕聲:「自天龍二十五年初的上元節,我與你再沒有一起過節,有些可惜。」

他越這麼說,沈青梧越為即將錯過的端午而不安。

他只笑了笑,牽著她的手走入人群。

沈青梧很快淡定下來。

他既然說不在乎,她就當他不在乎。

今夜陪他一起玩,也算讓他盡興——

燈火漫天,街頭熱鬧,建了一半的游龍大船停在岸邊,還有很多彩燈做了一半,堆在路旁。

張行簡和沈青梧穿梭人流。

他們站在圍滿了人的雜藝團前,聽著敲鑼打鼓聲,看他們表演完一口噴火節目,開始向圍觀百姓徵收錢財。

銅盤到沈青梧面前。

沈青梧朝里丟了幾枚銅板,回頭問張行簡:「你知道怎麼做到的口噴火嗎?」

張行簡:「人家不是說,生懷異能嗎?」

沈青梧一愣:「你真信了?」

他正兒八經:「為什麼不信?不然人怎麼能噴火?會燒死人的啊。」

沈青梧:「……」

她欲言又止,一臉糾結地看著這個天真傻公子。

她同情地看著他:養在古宅的小郎君,連這種騙局都相信。她該不該揭穿真相……

張行簡目中忍笑。

他故意逗她,看她如此糾結。他欣賞夠她那冷淡面上偶爾流露的情緒,正要告訴她自己哄她的,就見沈青梧擡頭,漆黑眼珠盯著他。

沈青梧:「你被騙了,這都是騙局,專用來哄你這樣的傻子的。」

那正逡巡收錢、高興叫唱的雜藝團一夥計,斜著眼氣憤地向這位娘子看來:「……」

這位娘子對旁人的注視渾然不覺,她的目光,只凝視著和她一道的那位好看得有點娘的青年。

好看得有點娘的青年,張行簡正迎視沈青梧的目光:「……」

他心裡僵一下,沒想到沈青梧這麼殘酷——她以為他被天真謊言欺騙時,她選擇的不是維護那童真,而是揭穿真相,讓他難堪。

沈青梧語氣平平,但張行簡就是聽出她語調的那抹不懷好意:「人家是做了手腳,用幻術做了個障眼法,才騙住你的。」

瞪視沈青梧的雜藝團夥計,快被她氣死。

張行簡面上做驚訝狀:「不可能吧?」

沈青梧:「你就是被騙了。」

她眼中生起興奮光,她饒有趣味——她喜歡看他落敗,喜歡看他被欺負,被欺騙。

張行簡心裡暗罵她的惡趣味。

他口上溫和:「我不信。」

沈青梧更加幸災樂禍:「是真的。你被騙得好慘哦。」

張行簡反問:「那你能說出他們怎麼做出的騙局嗎?」

沈青梧一怔。

她道:「我不是說了,他們會幻術。」

同樣殘酷的張行簡便告訴她:「這世上沒有幻術,你被騙了。」

沈青梧瞪視他——她當然知道沒有了!她只是確實不知道雜藝怎麼耍的而已。

而一直持續瞪視兩人的雜藝團收錢夥計,快憋出內傷。

表演重新開始前,這夥計忍不住跟自己的同伴抱怨:「那對男女!對,就是那個特好看的男的,還有他那個子很高的妻子……那兩個是來砸場子的吧?

「我一路收錢,聽他們討論得熱火朝天,他們附近的人都伸長耳朵聽他們說話。他們說咱們是騙子,還要揭露咱們!真要讓他們成了,還有誰看咱們表演啊。」

有人出主意:「你路過他們時,使個絆子,把他們轟走得了。你不是說自己武功很不錯嗎?」

那夥計漲紅臉:「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每次路過時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不是腳軟就是腿抖,還有一次差點把銅盤扔出去……真有點邪門了。」

於是沒有上場表演的同伴,都偷偷看那對男女,紛紛眼前一亮——

好生俊俏的一對人。

若是沈青梧得知他們對自己的評價,必然開懷。但她不知,她此時正認真和張行簡吵架,越吵越火氣大——

沈青梧:「你這人怎麼冥頑不靈?」

張行簡攤手:「我看不到證據嘛。」

沈青梧:「證據會擺在你面前讓你看?!你是傻子嗎?」

張行簡見周圍百姓耳朵伸得長,他心中羞赧,不想和沈青梧吵下去了。

見她快被氣瘋了,張行簡見好就收,不動聲色地試探出自己的目的——

他輕聲:「你想說服我這是騙局,他們要圍觀百姓配合表演時,你踴躍登場。身在其中,是真是假,你不就清楚了,也能說服我了?」

沈青梧僵住。

她是不願與旁人打交道的。

她龜縮在自己的世界中,怡然自得,怪裡怪氣。她不稀罕陌生人的好與壞,長久的失敗交流,她早已不喜歡與人打交道了。

曾經張行簡教過她與人說話。

她學了學,發現很累,很快無聊放棄。而張行簡本就不是一個稱職的老師,學生不努力,他樂得輕鬆。

而今、而今……

沈青梧只喜歡和張行簡說話罷了——因為沒有人像他這樣會聊天,沒有人能總是聽懂她的意思。

所以,沈青梧拒絕張行簡:「你想當被人哄騙的傻子就當吧,我才不要上場配合別人。」

她的拒絕很正常。

張行簡莞爾,笑而不語。

他從來不逼迫她做什麼,改變什麼。只是給她個機會試一試,她不願意,便罷了。

於是鑼鼓聲中,新的表演開始,壓過了二人的聲音。

沈青梧和張行簡站在人群中,專心看雜耍。

沈青梧耳邊氣息溫熱。

張行簡湊到她耳邊,與她說話:「梧桐,你聽得到我聲音嗎?」

沈青梧敷衍「嗯」一聲。

她烏黑眼珠子專心盯著表演,渾身肌肉緊繃,僵硬得充滿警惕。她生怕張行簡舊事重提,又蠱惑她去配合雜耍表演……那她就要動武力收拾他了。

張行簡在她耳邊溫溫和和:「梧桐,我突然想起來一事——你生辰是什麼時候啊?」

沈青梧在腦中絞盡腦汁想著怎麼拒絕張行簡,沒想到他開口問她生辰。

她格外茫然地扭頭,看他。

嘈雜鑼鼓聲、曲樂聲烘托出喧嘩氣氛,而沈青梧不懂張行簡怎麼想起這個。

他笑:「就是問一問。」

沈青梧放鬆下來。

她配合他思考。

她道:「哪一天出生的嗎?我不知道。」

她望天:「哪個時辰出生的?也不知道。」

她攤手:「這些啊,估計我以前的奶嬤嬤知道。但是奶嬤嬤在哪裡,不知道。

「她是被你算計,我斷了和她的聯絡嘛。我現在當真不知道我生辰是什麼時候了。」

她說的平靜,並不怪他。

沈青梧在一點點與自己的任性、孤直和解。

她越是不斷地審視當年的事,越是和張行簡討論那事……她便漸漸地可以放下了。

他不避諱,她便不避諱。他願意自虐地一遍遍問,她就一遍遍回答。只是他傷心時,可又得要她哄了。

頭疼。

沈青梧真不擅長哄人啊。

沈青梧偷偷觀察張行簡,大有氣惱之意——不想聽,你偏要問;問了你又不開心,煩人鬼。

張行簡彎眸。

他原本心房確實生出一點刺痛之意,但沈青梧烏黑滴溜的眼珠子盯著他,她的情緒又那麼直白……張行簡便覺得不好傷心了。

她偷看他的樣子,那般可愛。

連說三個「不知道」的沈青梧,那份淡然無辜,也十分可愛。

他輕笑著,隔著袖子,握住了她的手。

張行簡輕聲:「馬上就是我的生辰了呢,梧桐。」

沈青梧呆住。

張行簡道:「五月初十,就是我的生辰。我不在乎什麼端午節,我們家每年,過端午節,還沒有給我過生辰來得熱鬧……」

他說這話時一時心虛,快快掠過。

畢竟男兒郎二十及冠後,哪有熱鬧過生辰的道理?男兒郎要頂天立地,不可矯情。

張行簡不過是仗著沈青梧不知道這些,妄圖誘哄她——

他輕聲:「今年,我的生辰,看起來要和梧桐一起過了啊。而且梧桐不知道自己的生辰,要不要、要不要……」

鑼鼓聲大了,敲鑼的夥計特意從兩人身邊路過,重重一敲。

沈青梧寒著目擡頭看一眼,把那夥計嚇退。但是她側臉看張行簡時,本就猶猶豫豫的張行簡,在一瞬間失去了勇氣。

他笑一笑:「算了,之後再說吧。」

想表明心意,也不應選擇如此嘈雜環境。

待沒有敲鑼打鼓來打擾,他再問沈青梧也不遲——

沈青梧思考張行簡那是什麼意思。

她將前後所有對話聯繫起來。

他起初問她願不願意上場,配合雜耍團表演他們那些老掉牙的活計;他後來問她的生辰;她沒有生辰,他便痕迹很重地暗示她,說他要過生辰了。

沈青梧原本沒想法。

她琢磨一陣子,琢磨出味兒,詫異地扭頭,看旁邊那專註看錶演的郎君一眼:

他該不會是向她索要生辰禮物,她卻沒意識吧?

他讓她登台,該不會是這就是他想要的禮物,但他不好意思說出來?——

沈青梧盯著張行簡,目光灼灼——

一輪表演結束,場面不那麼鬧騰了,夥計重新收錢。

張行簡扭頭,看向旁邊盯著他不放的沈青梧。

他正要問怎麼了。

沈青梧便忍辱負重,點了頭:「我這就與他們說,上場去配合他們演出,震撼你,讓你知道,這確實是一個騙局。」

沈青梧掉頭走向收錢的夥計,那夥計正怒瞪她。

沈青梧莫名其妙,但她不在意旁人的瞪視:她要寵自己的郎君。

可愛的張月鹿就這麼一個生辰願望,她豈能無視?自然要給他最好的。

而張行簡停留在原地,眨眨眼。

他覺得沈青梧誤會了什麼。

怎麼辦?

他是該解釋誤會,還是笑看娘子取悅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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