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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婚後(冬2)

月羞入雲。

天地大寂。

沈青梧說:「沒有人。」

張行簡低聲催促:「你再去看看。」

沈青梧便從巷頭探出頭,認真地看著濃濃黑夜半晌,再認真地告訴那個與自己一同做壞事的人:「真的沒有人。」

於是,沈青梧先出來,再將她那個拖拖拉拉的夫君從一片狼狽中拖出。

深巷沒有人,燈火卻是昏昏的。

沈青梧看著張行簡,不禁發笑。

他已經整理好衣容,但整個人神智都是昏沉恍惚的。青年郎君頸上一片通紅,在燈火映照下,如雪裡紅梅一樣冶艷。他的發簪倒是紮好,然而發間沾了些葉屑。

先前,他替她整理衣襟,她也替他整理。

不過她不如他耐心,隨便理了理,他發間的葉子都沒弄乾凈,眼睛也霧茫茫,撲閃著的睫毛上的水光亮得如銀魚光一般。

此時此刻,沈青梧目光閃爍。

張行簡渾渾噩噩,像是從水深火熱中闖出來的一樣。

沈青梧便想到兩人的胡鬧。

他磕磕絆絆、緊張慌亂,越是情緒緊繃,越是受到的刺激大。然而越是刺激大,他越是出不來。

那是怎樣的眼神呢?

月光下的一汪清湖,波光瀲灧向沈青梧求那麼一眼,沈青梧便要迷失心智了。

她帶著他換地方,他倒是從善如流。兩人從巷邊躲去矮灌木邊,窸窸窣窣間,又聽著汴河水划水聲。

水從天地淌過,也從二人心中流過……

張行簡沙啞的聲音,打斷沈青梧的回味:「你在想什麼?」

沈青梧笑而不語。

張行簡看她這樣,也禁不住笑了。

張行簡嘆:「你就想這樣,是不是?現在你高興了,是不是?」

沈青梧彎眼睛,字句擲地有聲:「是的。」

她觀察他:「還走得動路嗎?」

張行簡瞪她一眼。

眼中卻還是有些笑的。

他並不排斥此事——害羞與好奇共存之下,他也覺得好玩。

張行簡一本正經地握拳低咳:「回家吧。」

他袖子振開,擦過她身,在前帶路。

此時月光清輝如銀,灑在他身上,高潔與共存。

沈青梧背著手,一跳一跳地跟在他身後。

她高興開口:「好玩吧?還有其他好玩的,你來選!你想要我配合什麼,我都可以……」

走在前方的張行簡忽然停下。

沈青梧一頭撞了上來。

她少有的快言快語被打斷,沈青梧迷瞪地後退兩步,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撞到的額頭。

然而她不在乎自己被撞,她忽閃著眼睛觀察他,用眼神問他,有沒有被她的大力氣撞傷。

張行簡心想:真可愛。

他的心總是一次次在她無意的行徑中變得柔軟無比,他一次次用刺激些的手段吸引她,眼下看來,似乎沈青梧確實被取悅了。

張行簡幽幽道:「你都要離京了,你要與我玩什麼?」

沈青梧理所當然:「等我回來。」

她見他沉默不語,又在他低頭時,看到他手腕上被她抓出的紅痕。

沈青梧拍胸脯保證:「你想要什麼,我配合什麼。」

張行簡眼皮微抬,望她片刻。

他輕聲:「你鞋子呢?」

沈青梧一怔。

張行簡在她面前蹲下,挽起她裙裾,沈青梧在躲閃中被他抓住腳踝。

她只有一隻繡花鞋,另一隻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沈青梧這麼一路自如走來,跟在他身後,她沒有表露出痕迹,他卻聽出聲音不對了。

張行簡抓著她腳踝,沈青梧蹦跳著往後躲,靠在牆上。

沈青梧:「你要拽倒我了!」

張行簡:「你不是下盤很穩嗎?受著。」

受著便受著。

沈青梧靠在牆頭,見他蹲在地上,將她沒有鞋沒有襪的那隻修長的腳踩在他膝上。他這般講究愛潔的人,卻用衣袖內的白衫擦了擦她腳心。

沈青梧面色尷尬。

她的腳絕對不好看。

軍伍生涯帶來的大大小小的傷留在身上,總會在親昵中暴露出來。

沈青梧不得不承認,她全身上下,也許只有臉是最好看的。張行簡怎麼不多看看她最好看的地方呢?

張行簡總是抓著她在夫妻關係中不想暴露的部分——

看她的傷,看她的身體,此時還抓著她的腳。

沈青梧道:「流氓。」

張行簡溫聲:「比得過你?」

沈青梧顧左右而言他:「你聽我腳步聲,就聽出我沒穿鞋子嗎?你武功這麼高嗎?」

張行簡:「這是我武功高的原因嗎?」

沈青梧想一想。

她垂眼不語。

她想她知道那個答案。

她心臟砰砰跳,血液再次沸騰。不是方才那種刺激之下的暢意,胸口灼灼燃燒的感覺並不是第一次,熱得甚至有些痛——

她以前以為這種感覺,叫做「不甘」。

後來她知道,原來是愛。

她真喜歡張行簡,想時時刻刻與他在一起。

沈青梧開始懊惱自己即將的出京計劃。

廣袤無邊的天地,她漂泊彳亍尋找歸宿。月棲梧桐之時,她背離自己對自由的沒有邊際的渴望,違背自己的誓言,願意接納他進入自己的世界。

他不會再傷害她了。

沈青梧出神間,張行簡抬頭責備:「你鞋子呢?」

沈青梧心不在焉:「方才丟在汴河旁哪個地方了吧,我不知道。」

張行簡:「你眼神那麼好,怎麼不去找?」

沈青梧:「我見你慌裡慌張想走,怕你掉到河裡,當然跟著了。」

張行簡微怔,抬頭望她一眼。

他慢吞吞道:「那麼現在,有幾個方式。」

心中有一些妄為念頭的沈青梧依然漫不經心:「你說。」

張行簡:「一,我們回去,找你的鞋子。」

沈青梧不語。

他道:「但是,咳咳,鬧得有些厲害,鞋子說不定被泥水沖走了,不好找。」

沈青梧沉默。

張行簡:「二,你穿我的鞋子。」

沈青梧立刻否定:「不。」

她不要他赤腳走路。

他和她不一樣。

她對他有一腔沒有理由的保護欲,想維持他清凈潔白的模樣。她既想給他身上染上亂七八糟的顏色,又不想他受一點傷。

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

張行簡慢吞吞含笑:「那麼,還有第三個方法——梧桐,我背你回家吧?」

沈青梧愣住。

蹲在地上仰著臉的青年笑吟吟拄著下巴,眨著眼看她。

沈青梧:「你腰能行嗎?」

張行簡佯怒:「質疑你夫君的能力嗎?方才誰讓你快樂的?」

沈青梧:「你明天就會腰酸,就會疼的。」

張行簡嘆口氣:「梧桐,你不要這麼直白——你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身體不像你一樣好,是我的錯嗎?」

旁人家夫君也是要些面子的吧。

誰會三天兩頭和妻子討論自己腰酸不酸,自己累不累?

可他們家梧桐就是與眾不同,她看到了,就會和他說——幸好,她目前只喜歡和他說。

沈青梧又道:「我很重的。」

張行簡:「泰山將崩那麼重嗎?我以前背過你啊。」

沈青梧嘀咕:「那怎麼能一樣。」

她現在多心疼他啊!

又多害羞啊!

張行簡要背她!

她像情竇初開的小女兒一樣,跳到他背上,由他將她背起。

這種感覺,對他二人都挺稀奇的。

沈青梧伏在他身上,蹭到他有些汗意的脖頸,她專註地看他的側臉。

巷子這般長。

沈青梧突兀說:「張月鹿,我覺得……你對我,特別好。」

張行簡:「我就是這麼好的人嘛。」

沈青梧:「你不是。」

張行簡:「……」

沈青梧:「你好像在試圖抓住我什麼,好像在害怕什麼……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所以我直接問了,你怕什麼啊?」

張行簡沉默片刻。

他笑一笑:「其實沒什麼,是我的疑心病發作。你知道,我總是這樣的,沒什麼,我自己會調節好的。我影響到你了?」

貼著他的熱乎乎的腦袋搖了搖,氣息拂在他頸上,又熱又癢。

沈青梧說:「我不在乎你想什麼,等你想清楚了,告訴我就好。我想知道你的心裡話。」

她承認:「我希望你高興一些。」

張行簡柔聲:「我很高興啊。」

沈青梧說:「那就再高興一些。」

張行簡心想:這麼直白啊。

他莞爾。

沈青梧又道:「而且,我打定主意,我有了一個壞主意。」

張行簡:「針對我嗎?」

她抱著他脖頸,言簡意賅地「嗯」一聲。

張行簡便臉紅了。

他心想她該不會又想對他這樣又那樣……哎。

張行簡小聲:「是什麼壞主意?」

沈青梧道:「不告訴你。」

張行簡:「……所以你就是提前通知我一聲?」

沈青梧:「嗯。」

真是有性格的娘子。

張行簡被她逗笑,開玩笑:「那我只好防著你了。」

沈青梧大度:「你防吧。防不過的話,你就是我的。」

這夜過後,張行簡變得更忙了,和沈青梧見面機會都少。

他自己說,那夜是個禮物的前戲。但是沈青梧遲遲不見他的後續,便將那當做禮物的所有,並且她很喜歡今年的生辰禮物。

張行簡忙得腳不沾地,她也不在乎。

她去見女帝。

崇德殿中,她和女帝說了自己出京的要求:「我可以幫你去執行任務,但是我要帶張月鹿一起走。作為補償,你可以壓更多的活給我。我就是要帶他一起出門。」

李令歌從堆山捲軸中抬頭,靜默看著沈青梧。

李令歌眼角有了皺紋,登帝後她面相變了很多,變得更加肅冷,更加封閉自己。

皇帝是孤家寡人,李令歌封閉了自己的所有情緒,她少有的失神,會是面對沈青梧的時候——

朝堂上留著這麼一位女將軍,讓李令歌覺得自己不是那麼寂寞。

她信任沈青梧,確實遠超乎那些總想著法子將她從帝位上趕下的所有人。

周圍儘是敵人,只有沈青梧如劍一般。沈青梧是她的武器,是她震懾張行簡的武器,也是她用來自保的武器。

她有時候,很羨慕沈青梧。

沈青梧得到了張容當老師,還得到了張行簡當相公。

而李令歌每日處理政務之餘,要面對大臣們逼婚,面對大臣們對皇嗣的打探,面對蠢蠢欲動的皇族人士。

如今,沈青梧還說,要將張行簡帶走。

正如……

李令歌沉靜地看著沈青梧。

李令歌說:「當朝宰相,無故豈能離京?」

沈青梧:「我與你打好招呼,你可以想辦法,你也可以壓榨我。」

李令歌半晌說:「我不可能在明面上支持你,你聽懂了嗎?」

沈青梧眸子亮一亮。

她聽懂了。

李令歌與這位女將軍說完政務,說完要交代她的事務。沈青梧退出大殿,李令歌獨自坐在空廣高殿中出神。

曾經,她希望,那個人陪自己。

她沉默地等待著。

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得到一個消息——張容再一次死遁,再一次騙了她,他遠走天涯,離她十萬八千里,他只是不喜歡她、厭惡她、噁心她,不願與她為伍。

那她便可以繼續做那個任性的人,強奪、逼迫,她都做得出。

可是三年了。

張容一點消息也沒有。

她派出去的所有人都說,張容已經死了。他們不敢說的話是,他當著陛下你的面死了,陛下親眼看到了,陛下到底要查什麼?

李令歌到底有多少年,能一直等著張容呢?

她真的不承認他已死。

可她午夜夢回,夢到的不是血流成河那夜,少時的公主跪在地上哭著求他;就是他推她下山崖,眉目溫和平靜;還有他置身火海,從她面前跳下。

夢裡千迴百轉,她一次次試圖撲過去,最接近的一次,她真的抱住了他。她喜極而泣,懷中的人卻仍然變成了灰燼。

李令歌長時間地沉默著。

博容的決絕,留給她的教訓太深,創傷太深。

也告訴她,她再神通廣大,也無法將任何人當做博容的替身。她這條路走到了盡頭,回首間,想留下的人,依然只是他。

可是到底為什麼走到了這一步呢?

李令歌安靜地坐在冰冷的帝座上,面無表情地看著案頭最上面那道請她選秀、為皇嗣考慮的摺子。

她慢慢地伸出手,撫摸摺子上的一字一句。

李令歌冷漠閉眼:「……開始選秀吧。」

……她再也不會愛人。

而女帝這條路,她又必須走下去,回頭無路。

就這樣吧。

她終究要成為博容所期待的那類帝王——

也許沒有了個人喜好與情感,更符合老師的要求吧。

這年臘月,本是官員們開始鬆懈的最後一月,沈青梧卻收到聖旨,帶著聖旨離京。

沈青梧依然沒有見到自己夫君一面。

沈青梧不在意。

跟隨她出京的將士們挑選乾糧與馬匹,對著地輿圖討論目的地,校尉追著她:

「沈將軍……」

沈青梧:「你負責此事。我出去辦點私事。」

校尉著急:「馬上就要出城了,你去哪裡……」

沈青梧出府上馬:「我很快回來。」

沈青梧是去找張行簡的。

今日不是上朝日。

她先回將軍府找,無人;回張家找,無人;去官署找,說張相被人叫走了。

誰叫走的,沒人問。

沈青梧站在人頭攢動的官署中,手搭在腰間劍上,慢慢握緊。

她心不甘。

昔日閑得在家晃的張行簡,為何今日怎麼也找不到?

沈青梧逼問一官員,好不容易問出「樊樓」這個地點。

那官員猜測道:「外國使臣到京,張相大約去陪人了……」

沈青梧:「你確定?」

官員為難:「我不確定啊。我怎麼敢過問宰相的去處?」

沈青梧心想:可惡。

找不到張行簡,連長林也遇不到。她去張家都撲了空。

沈青梧往外走,與一急急下馬的騎士撞上。

騎士:「將軍,時辰到了,該出城了。」

沈青梧目色陰鬱,抬眸順著日光方向,朝遙遠的九橋門街市眺望。

但是沒時間了,她無法趕往樊樓,去尋夫君。萬想不到她與女帝打好招呼,卻在這裡失策。

沈青梧失落,無言,上馬。

一行幾十人,到出事的青州後,會尋當地官署配合。

沈青梧坐在馬上,看到他們車隊中,有幾輛馬車,被將士們往上面搬東西。

沈青梧沒有問。

下屬主動介紹:「將軍不在時候,方才官家來了聖旨,讓內宦帶來許多東西,要我們沿路去拜訪一位過壽的老國公,替官家把賀禮帶去。」

沈青梧沒說話。

她想大約是李令歌那些收攏人心的手段吧,她這個皇帝,做的倒是蠻辛苦。

於是眾人出城。

沈青梧鬱郁出城。

當夜宿在一驛站,沈青梧下馬徑直朝驛站走去。

她的親兵咳嗽一聲,半途攔下她。

親兵小聲:「將軍,你沒看官家的聖旨嗎?官家說把賀禮送到前,每到一驛站,都要由將軍親自檢查,確保賀禮的安全。」

沈青梧「嗯」一聲。

她轉身走向馬車。

驛站前燈火三兩盞,小二與將士們交接令牌,三三兩兩稀拉的人往室內去。沈青梧擺擺手,示意驅車的兒郎可以先行離開。

沈青梧很隨意地打開馬車門。

空氣靜了一兩分。

車夫磨蹭著走過來:「將軍,我覺得……」

沈青梧「砰」地關上馬車門,回頭面對車夫。

沈青梧:「你覺得什麼?」

車夫:「我幫將軍卸貨吧……」

沈青梧:「不必,去用餐吧,我來就好。」

幾個兒郎圍在馬車邊,表達不安將軍勞碌之意,沈青梧覺得自己手心出汗,情緒緊繃。

她勉強應付這些人,面色越來越冷。

幸好她給人的印象一直是脾氣不好,眾人見她執意要他們先離開,紛紛感慨將軍面冷心熱、辛苦將軍。

三三兩兩的人散開,沈青梧深吸一口氣,再次打開車門。

車中幽靜,空氣涼寒,一位墨衣郎君好端端坐在車中,眉目如畫,微笑望她。

遙遠的驛站下的燈籠影子照過來。

他臉上塗上一層聖潔金光。

這一刻的心情,怎麼說呢。

星星亮了起來。

月亮從天上掉了下來。

世間萬物都失去了顏色。

期待許久、以為見不到的愛人在最失望的時候,坐在馬車中望她。

沈青梧跳上馬車,關上車門,撲上來,抱住了張行簡脖頸。

他早知她會這樣,伸手攬住她腰,笑起來。

沈青梧:「你好大的膽子!你怎麼敢出京!」

張行簡微笑:「送你的禮物啊……」

沈青梧:「什麼?」

張行簡微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鎮定地手指自己:「我不算最好的禮物嗎?」

沈青梧目不轉睛看他這個禮物——

從天而降、峰迴路轉的、她最期待的禮物。

秋天的時候,沈青梧對他有了一個想擄他出京的壞主意。

冬天的時候,沈青梧付諸行動。

她還以為他防著她——

他不要她,他防成功了,她失敗了。

沈青梧擁著他,仰臉親他。

幽靜狹窄的車中沒什麼空間,二人氣息很快凌亂急促。

沈青梧捧著他臉,不肯放開他,她手指將他的臉壓出紅痕,暗黑中,也無人看得見。

沈青梧心跳快極。

張行簡彎眸:「你這麼高興啊?」

沈青梧壓低聲音:「你怎麼敢出京?」

張行簡:「我就是這麼膽大包天的人啊……這不是你說的嗎?」

沈青梧興奮。

她知道自己骨血全都在沸騰——這是怎樣的總是在不經意的地方勾住她、讓她愛不釋手的郎君!

沈青梧:「宰相不是不能私自離京嗎?」

張行簡:「對啊。」

他調皮:「我是偷偷的,所以……哎,你得保護我。」

他的唇舌被她熱情地勾住。

他在黑暗中淺笑連連。

他喜歡她的反應。

沈青梧問:「所以……我得金屋藏嬌,是么?」

金屋藏嬌……

張行簡愣一愣。

他一本正經:「我喜歡這個說法。拜託沈二娘子藏好我啦。」

他在開玩笑,沈青梧卻很認真:「放心。」

她必然藏好自己的寶貝!

獨屬於她、萬萬不能被別人發現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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