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昭望著剛才還氣得手都發抖的宋墨轉眼間就控制了自己的情緒,心裡五味俱全,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成大事者,都有大毅力。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在繁華面前不迷失,在孤獨的時候能堅守。
宋墨今年只有十三歲,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壯志凌雲、睥睨天下的年紀,她不僅讓他鎩羽而歸,顏面盡失,而且還故作姿態地狠狠嘲諷了他一番,換成個成熟穩重的中年人恐怕都受不了,他卻能在短短的一盞茶的功夫里拋開榮辱得失,審時度勢,重新正視自己所面臨的一切。
這樣一個可怕的人,自己在與他為敵之後還能全身而退嗎?
這個孩子的行蹤,就是第一百二十章 談話宋墨的軟脅。
宋墨之所對他們動了殺心,也是為了保證這個孩子的去向不被人泄露。
她若是道破他們的身份,宋墨還有何顧忌可言?
魚死網破,以段公義等人的心態,他們又有幾成勝算呢?
何況在上一世,定國公府雖被抄家問斬,奪了爵位,可英國公府卻一如往昔,聖眷不衰。
除非她能悄無聲息地殺死宋墨之後消滅所有的證據,否則,殺人償命,她相信英國公認很願意為宋墨報仇。
她有這個能力嗎?
所謂的讓素心報官,不過是一威懾宋墨的手段,而不是柄能攻擊他的利刃。
她知道,她相信他也是知道的。
要不然,他也不會很快就冷靜下來了。
可也正因為如此。宋墨又讓竇昭心中多了幾分說服他的把握——以他的理智,應該能判斷出他們之間是合則兩利,分則兩敗的局面。
而現在,她已經向他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和實力。他也開始重視她,到了他們坐下來好好談談的時候了。
竇昭腦子飛快地轉著,沒等宋墨開口。已肅然地道第一百二十章 談話:「梅公子,我有話想單獨和您說!」
宋墨微微有些驚訝。
廳堂里只有八個人。
都是彼此的最信任的,她還要單位和他談,她覺得哪些人不合適繼續待在這裡呢?
嚴朝卿?還是趙鳴?
念頭閃過,竇昭已抱著孩子站了起來。她一面朝西屋的書房走去,一面吩咐段公義:「段護衛,還請您和素蘭守在門口。不管是誰,也不允許靠近書房一步。」
她接下來要說的話,要做的事很重要,越少人知道越好。
而且這件事很冒險,她表面看上去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實則心裡七下八下的很是不案。
陳曲水和嚴朝卿都是在封疆大吏身邊做過幕僚的,特別是嚴朝聊,原是定國公的心腹,又有陪著宋墨一同護送那個孩子,得到蔣、宋兩家人的信任,可見很不簡單。
她想的再好,畢竟只是紙上談兵;宋墨再厲害,畢竟還少了些見識。如果能得到這兩人的相助,成功的幾率將更大。
宋墨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吩咐趙鳴:「要留在這裡幫段護衛守門。」
他覺得這樣和竇昭對峙下去,對他是很不利的。
出門時母親曾經反覆地告誡他,江湖之中,藏龍卧虎,讓他千萬不要大意,凡事多和嚴先生商量。他卻自認算無遺漏。沒有把母親的話放在心上,這才大意失荊州,不僅被這位大家閨秀的千金小姐困在真定縣這座小小的田莊里,而且還讓孩子和這些跟隨他的壯士陷入了險境。
更重要的是,他已經讓施安去搬救兵了。
按原來的計劃,亥時他們將一起動手。
如果對方沒能查覺到田莊的異樣而動起手來,這位竇四小姐為了保住性命,肯定會把官府拖進來。若是僥倖對方查覺到田莊的異樣而等候觀望,萬一雨停了,那些村民出來走家串戶了,他們的行蹤就更難掩飾了。
難道他還真的下令屠村不成?
那和那些倭寇又有什麼區別?
何況這位竇家四小姐明明知道他是誰,卻一直稱她為梅公子,分明留有一絲餘地,不想和他們翻臉。
他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地和竇家四小姐談一談,說不定能找到解鈴之法。
陳思水和嚴朝卿一前一後地進了書房。
四人各據一方,面對面地坐下。
素蘭上了茶水,悄聲退下,關上了書房的門。
竇昭開門見山地道:「定國公我一向很景仰,我父親和兩位伯父都在京都為官,卻不曾聽到定國公出事的消息,現在定國公怎樣了?」語氣真誠又坦率。
宋墨再次對竇昭刮目相看。
孩子的去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定國公府的未來——如果定國公府能逃過此劫,孩子自然會安然無恙;如果定國公府大禍臨頭,做為定國公府唯一的血脈,孩子的行蹤自然也就關係到了孩子的生死。
這位竇四小姐的確不簡單,開口就抓住了事情重點。
可她值得信賴嗎?
宋墨不禁望著竇昭的眼睛。
他這才發現,竇昭的眼睛很漂亮。
黑白分明,清澈明亮,彷彿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子,任那雲霧陰霾,誰也無法遮擋住它的光芒,讓人看著頓時勇氣倍增。
他稍作停留,沉吟道:「有御史彈劾我大舅殺良冒功、養寇自重。我們得到消息,皇上勃然大怒,要治把我舅舅押回京都大理寺審訊。我們卻找不到幕後推手,我母親覺得事情有些不妙,正巧我五舅偷偷新收的一個外室有了身孕,快要臨盆了,母親就擅自作主把她藏了起來。三天前,宮中有旨下來,我的大舅、三舅、四舅都被問罪,五舅被錦衣衛審訊。母親進宮,卻什麼事都打聽不到。母親怕事情會一路壞下去。命我將這個孩子交給五舅的一個好朋友收養。」
難怪他們都沒有聽到任何的風聲。
竇昭道:「也就是說,聖旨剛剛下來,英國公還在福建,這只是未雨綢繆啰?」
說得他母親好像在杞人憂天似的。
宋墨不由道:「皇上這個人。對你說話越客氣,心裡越是氣憤;對你說話越是隨意,心裡越是不在意。」
嚴朝卿怕竇昭聽不懂。委婉地解釋道:「我們夫人和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的關係一直都很好,這次夫人進宮向皇后娘娘求情,皇后娘娘卻對此事一無所覺,還特意去問了皇上。皇上卻說,定國公在福建時間長了,又位高權重,難免會有人眼紅。福建海風蝕人。這次把定國公叫回來,定國公正好休養生息幾年……」
在所有的公卿貴勛之家中,英國公府有點特別。
他的祖上宋武和太祖皇帝是結拜兄弟,後來又跟著太祖皇帝起兵,戰死在了沙場。宋武的遺腹子宋功被太祖皇帝收為了養子。還被賜了國姓。建國後,太祖皇帝論功行賞,封宋功為英國公,想到宋武只有這一個兒子,這恢復原姓。
因而英國公府和皇家的關係特別的密切。
太宗皇帝想要廢太子的時候,是英國公勸得太宗皇帝。
仁宗皇帝想廢了皇后改立自己的寵妃王氏的時候,是託了英國公說服的太后。
武宗皇帝窮兵黷武折騰光了國庫又折騰光了自己的小金庫,也是英國公背的罵名,在淮安都轉運鹽使司運使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年。讓武宗皇帝終於可以開始修建自己的陵寢。
可以說,在遼王登基前,歷任的英國公都是皇上的心腹、寵臣,甚至比那些皇親國戚更受皇上的信任。如果英國公侯夫人進宮都打聽不到任何事,那這件事有多嚴重,就可想而知了。前世也證明。英國公夫人的擔心是有道理的。
但竇昭想到前世宋墨說蔣家再無後嗣,不由道:「譚家靠得住嗎?」
宋墨和嚴朝卿驚駭地瞠著竇昭,宋墨更是失聲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竇昭不由訕笑。
早就決定不把自己陷得太深,結果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她實在是太為懷裡的這個嬰兒揪心了!
「我畢竟是真定本地人,」竇昭只得硬著頭皮道,「仔細想想,有這個實力收養這個孩子的,也只前譚家莊了。」
宋墨贊道:「竇四小姐果真是冰雪聰明。」又道,「如果譚家都信不過,那就沒有信得過的人了!」
是嗎?
可竇昭怎麼聽著宋墨的語氣裡帶著一絲對她若隱若現地寒意呢?
她不由若笑,把話題重新轉移到了定國公身上:「英國公怎麼說?」
宋墨和嚴朝卿話里話外全是英國公夫人蔣氏, 卻沒有提到英國公。
她想到前世所發生的一切,留意起英國公的態度來。
宋墨含蓄地道:「是家父讓家母去打探的消息,現在情況不明,家父不好出面。」
讓妻子去試探皇家的口風,丈夫再見機行事。
僅從現在看來,竇昭能理解,可從後續來看,英國公顯然少了些什麼。兩世的懷疑在她心中激蕩,卻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她肅然整容,緩緩地道,加重了說話的質感:「我想托遺應該只是令堂計劃的一部分,關鍵是怎樣讓定國公脫險,不知道令堂對此有什麼打算?」
陳曲水皺眉,有點擔竇昭擔心。
她畢竟只是個沒出過真定的小姑娘,涉及到廟堂高層的之爭,一不小心就會血流成河,竇昭不應該涉及期間的。
宋墨抿著嘴,卻和嚴朝卿交換了一個眼神。
嚴朝卿笑著竇昭:「不知道竇四小姐有何高招?」望著她的目光卻顯得有些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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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們,姊妹們,錯字等會捉……不過,鑒於我目前的寫做狀況,加更肯定是有點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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