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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次振翅(意外)

所屬書籍: 狙擊蝴蝶

李霧一走, 岑矜周體脫力,一個後靠倚到了磚牆上。

她腕部火燒火燎,腦袋裡也亂鬨哄的, 深呼吸片刻,才將手機抬到眼前,解鎖屏幕。

轉賬界面早在激烈的肢體衝突里關閉。

岑矜又瞥了眼走廊盡頭,按滅手機, 走了出去。

回到強光之下,同事的視野之中,岑矜唇畔立馬彎出恰到好處的弧度。她不急不慢歸位, 嫻熟地融入大家的話題里。

李霧悶聲不吭立在水池前, 將杯碟刷得擦擦響。

成睿見他剛剛還晴空萬里,去了趟廁所回來就陰雲密布生人勿近的, 忙湊過來小聲問:「你怎麼了啊。」

李霧沒答,將碗碟整齊攏到檯面上。

成睿小聲探問:「上廁所遇到岑矜姐姐了?」

李霧薄唇緊閉,開始一隻接一隻進行二次沖洗,就是撬不出半個字。

成睿沒了辦法,只好返回前台。

停在收銀機後,成睿遠遠望了眼與同事談笑風生眉目生動的岑矜,心中微悸:太可怕了,這些姐姐還是看看就好,千萬別扯上關係, 不然得跟李霧一樣慘兮兮。

奧星公司的人待得不算久, 約莫一個鐘頭, 他們就一道離開了。

十點多, 李霧也與成睿換回便裝,騎上小電驢回家。

一開始幾天都是成睿載李霧上下班, 但最近他嚴重犯懶,就換成了李霧當車夫。

夏夜的風吹涌了少年的發,也鼓起了他的黑T,路兩旁霓虹閃爍。

一路騎行,成睿無聊得緊,就在後面哼起了歌,雖不算動聽,但勝在曲調溫和,李霧不作聲聽著,激烈迭起的情緒總算有所平息。

臨睡前,李霧又打開微信看置頂,盯著岑矜今天發來的消息看了很久,似要將這兩個字穿透,可越看越不是滋味,心如錐刺般刻骨的痛起來。

他好想她啊。

也好後悔啊。

他搞砸了,不該說那些話的,可當時大腦嘭得爆炸了,情緒如岩漿,她為什麼要這樣看待他?他到底做了什麼,她要這麼討厭他,不惜一次次用最讓他痛苦的方式攻擊和羞辱他。

李霧眼神灰敗,關滅屏幕,翻了個身,緊緊閉上眼睛。

成睿還戴著耳機打手游,餘光掃到他動靜,不由斜過去看了眼。

少年隱匿在陰暗裡,雙肩極盡壓抑地震顫著。

成睿一驚,扯下耳機問:「李霧你沒事兒吧。」

李霧動作驟停,死咬著牙關,一聲未響。

「你不會在哭吧,」成睿也快哭了:「不就女人嗎?我求你了兄弟,你別這樣,等過兩個月去了大學,還有好多學姐呢。」

……

隔日,李霧照常去Meet上班,只是笑容沒有先前半個月那麼多了,更多時候,他的神態都很薄很空,像繞了團黯色的氣體。

岑矜也諸事無恙,她每天上下班都會經過Meet,但幾乎不會往裡面看,連餘光都是克制的,有時她也覺得奇怪,為什麼要這樣躲掩避諱,明明在裡面工作的那個少年,已經是與自己全無瓜葛的存在了。可那天之後,一縷若有若無的愧意便時常縈生到她思想里,她會反覆回放走廊里的那場對峙,並考慮其他更好的處理方式。因為那一晚,那個瞬間,她完全見不得李霧被自己同事這樣變相性騷擾,她怒火中燒,腦中一團亂麻,所以表現得不夠合理與得體,甚至於中傷。

她還覺得,是她害得他這樣了。

岑矜在會議中走神了,直到Teddy叫她名字,她才回神一笑。

Teddy眼光關切:「怎麼了,沒休息好嗎,我們的Gin。」

岑矜揚了下眉:「沒事。」

……

生活與工作,繁忙且平靜。

但幾天後,岑矜與同事外出盯片,就在拍攝片場出了意外。當時她為了確定畫面角度與自己理想的分鏡是否貼合,後退時從高台失足墜下。

身輕如鴻毛的那零點幾秒,岑矜大腦瀕於空白。片場亂成一團,岑矜仰在地上,左小腿在刺痛後變得毫無知覺,但她異常慶幸,她的大腦還能及時判斷並稟報她肢體的情況。

周遭人影憧憧,許多張臉擠入眼帘,關切她狀況。

岑矜意識模糊地回應著,直到救護車的鳴音漫入耳中,她才昏睡過去。

所幸有驚無險,岑矜只跌斷了左邊小腿,顱部並未受創。

手術後,躺在病床上的岑矜盯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確認自己仍活在世上,拿來吃飯的器官尚還健壯。

岑父心疼到哭鼻子,都不想讓女兒干這行了,住院這一陣,但凡過來探望,都要在她床邊不厭其煩地念叨,當初就該把她扣在家裡給自己家公司運營公眾號,好歹安全。

岑矜抽抽嘴角,吐掉老媽喂來嘴裡的排骨架:「我總不能一輩子不出門吧。」

岑母煩死自己老伴了:「你少說兩句吧,讓她養養精神。」

岑父立馬住嘴,消停了會又問:「疼不疼啊。」

岑矜瞟著一旁的鎮痛泵,面色平淡:「我看起來像疼的樣子嗎?」

但每每到了晚上,等母親在一旁看護床上闔被而眠後,岑矜就會偷偷抹淚。誰說不疼了,太疼了,換藥時更是恨不得死了算了。疼倒是其次,行動受限更讓她痛苦,尤其在這樣炎熱的天氣。媽媽非讓她用便盆,她不依,就是要去衛生間,哪怕去一趟就會大汗淋漓。

即使同事、朋友、親戚們都絡繹不絕地過來看望她,帶來了大堆禮品、鮮花與慰問,也不能緩解岑矜心頭半分苦悶。

就這樣蓬頭垢面、顏面盡失地住了十來天,岑矜恢復情況良好,獲批出院回家,繼續自己的卧床養傷時光。

摔傷的事她一個字都沒在朋友圈提,但回家第二天,岑矜還是收到了來自前夫的問候。

字裡行間,還算情真意切。

岑矜頂著剛洗完吹乾還略帶香氣的頭髮,總算有了點精神與尊嚴,她像個毫髮無損的人那樣回道:我很好,謝謝。

岑母的個人體型與力量有限,就高價請了個護工全天照應女兒起居,但岑矜怎麼都覺得她毛手毛腳,排斥她的各種觸碰。她心煩意亂極了,沒兩天就把人趕跑了。

從出事到現在,岑矜整整堅持了半個月,此刻終於綳不住了,手頭工作全部停擺,移交給他人負責,她看看裹著笨重石膏的小腿,再想想毫無價值的自己,崩潰不已,開始在房內痛哭。

接下來幾天,除去睡覺,岑矜會間歇性地啜泣發泄,父母連番上陣各種哄騙,都收效甚微,她哪受過這種苦。

父母沒了主意,只能求助岑矜最好的朋友,春暢得知她情況後,幾乎每天下班都會來岑矜家裡陪她聊天,煲劇,看書,玩雙人遊戲。

但她一走,岑矜又開始難過,她成了無處施展拳腳的廢人,家裡的床也像是暗無天日的大沼地,獨處的每一秒,她都在緩慢而抑鬱地下沉。

糟糕的是,因沒日沒夜操勞看顧女兒,岑母患上感冒,並在極短時間內發展為肺炎,緊跟著進了醫院,這下全然一團糟。家裡除了阿姨,就剩岑矜一個人,阿姨忙這忙那,有時不能及時顧上她,她只能跟好友訴苦,煩悶又無序地度日。

李霧在這個節骨眼上接到了春暢的電話。

這天他剛到咖啡館,還在研磨豆子,做一天的準備工作。

春暢語氣飄忽:「真不管你矜矜姐姐了啊,她快不行了。」

李霧一驚:「她怎麼了?」

「你不知道?」春暢莫測一笑:「難怪你姐說你白眼狼呢,她差點摔死了你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李霧心若擂鼓,他的確有一陣子沒見過岑矜了,他以為她是排斥自己所以在儘可能地遠離,杜絕與他的偶遇概率。

李霧問:「她人現在在哪?」

春暢回:「在他爸媽那。」

掛斷電話,李霧馬不停蹄回更衣室換衣服,拉著下擺叮囑成睿幾句就衝出大門。

成睿瞧得一愣一愣的,只能傻乎乎點頭應下。

李霧心惴到極點,幾乎不能思考,坐上計程車後,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忖好一會,才能跟司機報出岑矜父母家的地址。

衝到她家院門前,猛按鈴幾下,保姆阿姨出來開門。

見是之前春節來過的熟面孔,女人趕緊放行。

李霧一路從小區門口奔過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臉通紅:「湯姨,我姐呢。」

湯姨跟在後面:「在房裡呢。」

李霧怔了怔:「她怎麼樣了?」

湯姨奇怪:「不太好,你怎麼才來看她呢。」

李霧一聽,大腦嗡嗡的,進屋後就往樓梯上沖,阿姨趕緊喊住他:「她這陣都住一樓,不方便爬上爬下。」

李霧又掉頭回來,急得滿頭是汗:「哪兒啊!」

阿姨被他凶得很是莫名,指了個房門。

那是間客房,李霧過年就住在的同一間。

李霧忙跑過去,可到門前人又頓住,手背靠向門板又垂回去,幾番攥拳,就是不敢敲。

阿姨見狀:「你敲門啊,我估計她這會沒休息呢。」

李霧讓開點位置:「湯姨你幫我敲吧。」

湯姨不解,還是過去叩了兩下門,起先輕輕的,裡頭沒動靜,後來她放力拍了兩下,房內人終於開口:「誰啊。」

岑矜聲音懨懨的,李霧心都揪緊了。

湯姨說:「矜矜,你資助的那個學生過來看你了。」

門內再無動靜,片晌,有了迴音,明顯比之前更加有力:「我要睡覺,你讓他走吧。」

湯姨看李霧大汗淋漓趕來,又神色焦切,剛要再幫問兩聲,身側少年已經直接扳下把手,步入房內。

湯姨G一聲,門再次闔攏,也堵住了她的問詢,她只能返回廚房接著備菜。

岑矜哪能料到李霧現在膽子大成這樣,不經允許就破門強闖,整個人愕在原處。

房內窗帘半敞著,女人靠坐在床上,只穿著睡裙。她泡在光里,面孔素凈,也比以往蒼白羸弱。

她手搭著一本淺灰封面的書,書反攤於腿面,而裙擺往下部分的一條小腿,石膏部位全無遮擋,完完全全暴露在外面。

李霧一動未動,也動不了,他盯著那處,心抽痛到無法呼吸,難以邁步。

下一刻,女人注意到他在看哪,臉瞬時燒得通紅,嘩啦將書摔到床下:「我讓你進來了?」

李霧沒說話,視線回到她激動的臉上,眉壓著眼,目光如銳器。

岑矜行動不便,被他直勾勾盯著,好像被獵夾控住後肢的驚兔,六神無主起來。她只能戒備地僵起上身,指門:「出去。」

李霧恍若未聞,一步步走向她。

岑矜心狂跳不止:「你聽不見我說話?」

而李霧已經停在她床邊,岑矜坐著,少年的身形因而顯得更為高峻,沖她密不透風地網了過來,似有重量。

他還是不說話,只躬下身撿起地上的書,撫平紙頁,合攏後放回她枕畔。

岑矜無能為力,又拿起來丟他。李霧似沒有痛覺,還是撿。三次下來,岑矜情緒潰敗,眼圈紅透:「到底想幹嘛?」

「來看我笑話嗎?」

反正現下已足夠狼狽,岑矜不介意讓自己更加難看:「看我現在這樣制不了你了是吧,終於找到可乘之機了?我是永遠好不了還是說家裡沒別人?你要這麼囂張,跑來我面前示威?」

李霧一聲不吭地挨罵,她的虛張聲勢讓他心如刀割,只能轉頭抽出床頭的紙巾給她。

岑矜微怔,伸手接過去,按掉眼尾淚漬。

她突然想起什麼,似捉到把柄那般,眯起嫣紅的眼,昂頭審視他:「這次我可一個字都沒說,你就屁顛顛跑過來了,趕都趕不走,你臉不疼嗎?」

李霧終於啟唇,淡淡的:「疼啊。」

可這點疼算什麼呢,見不到她的日子,他胸口都要絞死了。他認命地在她床邊蹲下,如臣服,如乞憐,如脅壓,如誘哄:「姐姐,我不走了,讓我留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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