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姐,你先出來,我有話對你說。」
金研聽了這話不禁一愣,但還來不及言語夏淺就已轉身出了電梯間。無奈,金研也只能跟著出來。兩人剛在花園裡站定,夏淺就啟齒道:「金小姐,我知道我有點多管閑事了,下面的話也可能不中聽,在這裡我先向你道個歉,但我必須得說。」
金研微微挑眼,聲音清冷:「你想說什麼?」
夏淺呼出口氣,「可可已經把今天的事都告訴我了。我知道,您一定是因為太擔心所以才發這麼大的火,可是這深更半夜的把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就這麼趕出家門實在是太不安全了。還有,我不知道您發現沒有,其實可可是個特別聰明的孩子,很多事情他不說出口並不代表他不知道,所以您看以後是不是別動不動就對孩子說『滾』什麼的。大人之間吵架也別當著他的面。可可今天來就一直說自己是拖油瓶連累你們之類的話……」
話至此,夏淺見金研的臉色已鐵青,忙緩和語氣道:「我知道我說這些話挺招人煩的,怎麼教育孩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別人沒有指手畫腳的權利。我只是想告訴你,可可今天其實並不是因為貪玩才逃學的。他說學校的周年慶活動要求父母同時出席,然後一家人上台表演。他不知道怎麼跟你說這事,因為他……」
夏淺咬住下唇,正思忖著措辭,這頭金研就接過話茬道:「因為他沒有爸爸。」
聞言,夏淺驀地一愣,抬眸就見金研正幽幽凝著她,眼神說不出的冰冷刺人。金研冷笑聲道:「他是這麼跟你說的,對吧?不,不是他說的,是我、我媽,我們每一個人都這麼對他說。說他沒有爸爸,說他一生下來就只有我這個媽媽。可這還不夠嗎?他吃的穿的玩的,哪一樣比別人差?是!我承認我是陪他的時間少,可我那是為了工作,為了賺錢養他、養這個家,他還想怎麼樣?還要我怎麼樣!」
夏淺見金研情緒激動,忙道:「金小姐,你先別這樣,我跟你說這些只是想——」
「你想?」不等夏淺話說完,金研又是一聲冷哼,挑眉道,「你有什麼資格想?你生過孩子嗎?做過母親嗎?知道做一個未婚媽媽需要面對多少閑言碎語和壓力嗎?夏淺,你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你憑什麼想當然地批評我?」
聽了這話,夏淺深呼口氣,心裡頓時五味參雜。她承認,這事她做得是挺聖母婊的。裝白蓮花上下動動嘴皮子簡單,可真要獨立撫養一個孩子長大,其中所遇到的問題和險阻是她無法想像的。
——既然如此,那當初就該想清楚啊!當初沒有考慮清楚,憑一時衝動就把可可這條生命帶到這世上來,現在又叫苦連連說自己這樣那樣說說說個腚啊!得,反正這聖母婊她已經當了,那就婊到底!
夏淺清了清嗓子,正聲道:「我是沒當過媽媽,可既然你生了可可那就該照顧他陪伴他。孩子不是東西,哦,一段戀情結束了,留個紀念品,沒事想起了就拿出來看看。可可是活生生的人!他會想會動會長大,我不管你當初是不是一時衝動生下了他,那既然生下了就該對他負責!就別說他是什麼拖油瓶、或者讓他滾之類的話!!」
話音落下,金研怔了怔,稍時才驀地笑出聲。她輕聲道:「說得沒錯,可可是我執意生下來的,我有義務負責到底,那可可的爸爸是不是也該對這個小生命負責?」
說罷,不等夏淺回答,金研就鬼魅笑開,話鋒一轉道:「夏小姐,你不是一直很奇怪我為什麼會認識你嗎?呵呵,那是因為我一直都關注著你啊……」
聞言,夏淺只聽心裡咯噔一聲響,不好的預感在身周漸漸蔓延開。金研這話什麼意思?她又為什麼要在談及可可的這當口突然說起這個?夏淺心緒不寧之際,這頭金研就又詭異開口:「我說的不是微博的【關注】,而是用心用眼的【關注】。早在有微博之前,我就一直看著你,你的空間、校內、博客……我都收藏著。就像一隻見不得光的老鼠,總在黑暗裡悄悄地注視著你、注視著你們……」
毛、骨、悚、然!
——這是夏淺聽完金研這席話的第一反應。尤其在這光線不明的昏夜裡,配上金研這陰測測的表情,口胡!簡直就可以直接去拍驚悚片了!
夏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步,咽口水道:「你到底是誰?」
金研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可可的爸爸是誰。呵!說起來,這個人夏小姐你也認識——」
話說到這,金研故意賣關子地頓了頓,這才一字一句道:「他就是你老公。」
轉瞬間,一陣寒風刮來,只吹得花園裡的枝葉顫顫巍巍。夏淺定在原地默了默,再默了默,終斬釘截鐵道:「不可能!」
這簡直就是開國際玩笑嘛,小胖墩怎麼可能是盛總大人的種?念及此,夏淺仰天嘆息聲,平靜道:「金研金小姐,我不知道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麼誤會,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搞錯了!可可不可能是我老公的孩子。」
金研大概沒料到夏淺知曉「真相」後會是這種態度,愣了愣,這才冷笑開:「夏淺,我到底該說是你太單純還是他太會撒謊,你覺得我在騙你是嗎?你覺得我有必要拿這種事騙你嗎?」
夏淺道:「我既不傻也不單純,而我老公也沒撒過謊,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金小姐你搞錯了,我老公不、可、能、有、私、生、子。」
金研張嘴就要反詰,夏淺見狀忙擺手道:「等等等等,我們在這爭來爭去一點意義都沒有。這樣,如果金小姐你堅持的話,我現在就把我老公叫下來,你們當面對峙,OK?」
聞言,金研抿了抿唇,神情莫名有些複雜。夏淺只當她默認了,掏出手機道:「我這就給他打電話,你等等。」
「不用了。」夏淺話音剛落,兩人就聽單元門口的大石柱後傳來低沉的男聲。夏淺聞言背脊倏地一僵,回頭乍看,來者不是盛哲寧又是誰?
盛總大人邁開長腿,大步流星地走到夏淺跟前,沖她笑了笑,這才回頭看向金研,毒舌模式開啟:「金小姐你確定兒子是我的?所以說,咱倆素未謀面,你是學聖母瑪利亞靠意念懷的孕?嘖,金小姐你到底是生物老師死得早呢,還是生理課是學校園丁教出來的?」
這頭,金研見到盛哲寧亦是驚訝萬分,瞠目結舌半晌這才望向夏淺道:「他……這位是你老公?」
夏淺咳咳,答道:「是啊。」話畢,夏淺就又看向盛哲寧道:「你怎麼下來了?」
盛哲寧雙手插在褲兜里,「看你走了這麼久沒動靜,就下來看看。」
夏淺哦了聲,作恍悟狀。
——所以您老就下樓來正大光明地偷聽啊?!要臉不要臉?嘖,盛總大人這是偷窺欲又多強?還好她沒說什麼盛總大人的壞話,不然還不被他老人家逮個現成?
心裡雖這麼想著,但當著外人面兒,夏淺還是給足了准老公面子,轉移話題問:「可可呢?」
「已經睡著了。」
話畢,一時無言。小兩口眨了眨眼,頗有默契地回頭看向金研。盛哲寧眼神幽幽,涼涼道:「金小姐,你不覺得該說點什麼嗎?」
金研噎住,她埋首頓了頓,再抬頭時已換上副公事公辦的笑容。
「嗬嗬,剛才跟你們開了個玩笑,嚇到了吧?」一邊說,金研一邊又沖盛哲寧頷首道,「這位……夏小姐的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因為剛才我和夏小姐起了點爭執,本來是想說這話逗逗她,緩和緩和氣氛的。誰知道您剛好也在聽見了,真是見笑了。」
盛哲寧&夏淺:「……」
夏淺在心底默默嘆息聲,自己都替金研覺得累。這麼牽強的理由虧她想得出來,不過金研愈是這樣,這事就愈是不對了……
夏淺□□想著,這頭金研又道:「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上去了,我把可可接走,你們二位也好休息。」說罷,金研就不由分說地往電梯間的方向走。可人剛走沒兩步,盛哲寧就冷不丁道:「可可的爸爸是何之雋吧?」
咯噔一聲,一直緊繃著的某根弦突然斷開了。
聽見這話,金研腳步驟停,猶如斷電般石化原地一動不動。這頭,夏淺亦是呼吸一滯,驚得手足無措。盛總大人分析得沒錯,如果小胖墩的爸爸就是何狗屎的話,一切事情就解釋得清楚了。
大概出於什麼誤會,金研以為她和何狗屎還沒分手,就這麼把她當作假想敵地關注了起來。而自己在微博空間之類的公共平台又很少提及私人的事情,所以金研才會順理成章地認為【她的老公=何之雋】。
而且細算可可的年齡,他出生之時自己和何狗屎正在大學念書,那時候兩人的確還保持著戀人關係。所以……何狗屎當時不僅腳踩了她和寧萌兩隻船?還有金研這第三條船?
一時間,夏淺凌亂了、抓狂了、徹底給何狗屎跪了。
夏淺上前一步,亟亟道:「金研,這是真的嗎?可可的爸爸……是何之雋?」
金研依舊保持著背對兩人的姿勢,過了半晌,她才轉過身來,甩了甩大波浪的長髮,噙笑開:「這怪冷的,咱們還是換個地方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