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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笛聲

所屬書籍: 可摘星

長安令愣愣道:「南宮大人,您的同僚呢?」

南宮季友早已拄著拐杖進去,四下里看了一遍,每一個角落都找遍了,確確實實沒有人,他面無人色。

南宮說臉色也頗為僵硬:「大約是出門散步去了吧,畢竟整日測算,甚是辛苦。」

「幸好盜賊也不在裡頭,學生總算放心了。」源重葉做戲做足,如此說道,然後用撥了撥大門上的鐵鎖,「不過學生有些好奇,既然是集賢院的大人住在這裡,怎麼門是從外面鎖上的呢?看著不像是當客人,倒像是當犯人,哈哈!」

南宮說道:「你有所不知,測量極需靜心,這位大人不願任何人打擾,是以上鎖。」

長安令鬆了一大口氣:「那,既然盜賊不在,咱們都回吧,免得擾了南宮大人休息。」

他先領著縣衙捕快告辭而去,源重葉則十分好心地讓兄弟們把弄亂的東西恢復原貌,於是金吾衛們又是翻箱倒櫃一陣忙碌。南宮說要去阻止,被源重葉纏著問東問西,護院們則早已喪失戰鬥力。金吾衛們掃蕩了一番,揚長而去。

一直到離開南宮宅第二個拐彎處,源重葉才停下馬,回過身:「怎麼樣?」

身後兩個金吾衛正是最初要破門而入的兩個,此時掀起面罩,卻是陳玄景與嚴安之。

方才源重葉之所以再度故意製造混亂,就是為了讓他們進入長廳搜索。

陳玄景和嚴安之對視一眼,陳玄景道:「我們在床背後發現一道暗門。」

說暗門不太恰當,準確地說,是在板壁上一點一點切下了一塊方形木板,木板卸下時,板壁便出現一個小小的洞口,剛好容得下一個小個子出入。

這塊木板切得嚴絲合縫,沒有露出一點多餘的木渣,嵌上時整面板壁平整如初,一點兒痕迹也看不出來。

要做到這一點,需要一雙極其靈巧又穩定的雙手。

「我就知道這小子不是干吃飯的!怎麼可能乖乖被關在這裡?」源重葉大讚,「現在怎麼辦?咱們上哪兒去找她?」

嚴安之道:「坊門已經關閉,她走不出太平坊,必然是藏在坊內某個地方。」

陳玄景點頭:「你我分頭去尋。」

源重葉也道:「好勒,我帶上兄弟們一起。」

「不用。」陳玄景解下自己身上的甲胄,「大張旗鼓反而會驚動百姓。你去替我尋我一支笛子來,然後在坊門口等我。」

源重葉一愣:「笛子?這會兒要笛子幹什麼?你這會兒還有心情吹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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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坊總共有一百一十三戶人家,大多是中等之家,夜晚沒有舞樂,此時一片寂靜,天邊一輪明月,灑下幽凈光輝。

梁令瓚縮在兩戶人家牆壁之間的甬道里,這種地方一般是老百姓用來堆柴禾用的,她就像只松鼠一樣扒開柴堆,把自己埋了進去。

好不容易逃出來,在天亮開坊門之前,她絕不會暴露自己。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一縷笛音。

萬籟俱靜,這縷笛音極遙遠,極飄渺,好像是從月宮裡傳來。

曲調似乎有點熟悉……

驀地她想起來了,這是《雲門》,六樂之一的《雲門》,她第一次跟著陳玄景去天上居時聽的《雲門》!

她從柴堆里鑽出來,四下打量,確認沒有人跟來,立刻跑向笛聲的方向。

好像只有夢裡,她才跑得這樣快過,又或是在兒時追兔子也這麼快過,那時,草木的芬芳充盈著天空與大地。

快,而輕,腳下幾乎沒有沾地,身子彷彿可以凌空。

近了,近了……近了!

她衝出一條小巷,就看到坊街大路的盡頭,有人一手執笛,翩翩而來。

很久很久以後,太平坊的百姓們還在傳說,傳說有一天晚上,有仙人月下吹笛,天樂渺渺,不似人間之音。

大路筆直,彷彿能直接伸向天邊,那人就像是從天邊走來,微風拂起他的髮絲衣擺,月光垂注在他身上,像水一般脈脈流動。

「陳玄景!」

「陳玄景!」

「陳玄景!」

這一瞬間,她忘了自己有可能暴露,忘了別人可能會發現她,甚至忘了她在逃跑,以及為什麼逃跑。

她用盡全力奔向他,大聲地喊著他的名字,因為如果不這樣喊出來,這三個字會撐破她的胸膛。

淚水滑出眼眶,轉瞬被風吹落,是到了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想他。

笛聲驟停。

陳玄景一頓之後,向著她沖了過來。

明月高懸,俯視一對紅塵里的兒女在寂靜無人的長街向著彼此奔跑過去,終於,在街心相遇。

梁令瓚撲進了陳玄景懷裡。

陳玄景緊緊地抱住了她。

抱得那樣緊,彷彿生怕一鬆手,對方就會消失不見,懷裡的人就會變成一團空氣,兩個人彷彿嵌在一起,成為了一個人。

風吹動他們的衣袂,月光溫柔地灑在他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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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嚴安之聽到了梁令瓚的聲音,顧不得在路上繞彎,直接翻過院牆,躍上房頂,踩著屋脊,來到長街。

然後猛然頓住。

腳下受力,瓦片「喀」地一聲響,劃破夜色的寂靜。

梁令瓚立即望過來,發現是他,大力揮手:「大表哥!你也來了?!」

嚴安之怔了半晌,方躍下屋頂:「先去坊門。」

坊門口,源重葉正在來回踱步,一見三人奔來,連忙讓人開坊門。

梁令瓚道:「多謝!」

「謝什麼謝?還好意思說謝字,美人圖一張都沒給我!」源重葉說著,就要往梁令瓚肩上捶一拳,只是這一拳還沒捶到梁令瓚身上,陳玄景與嚴安之幾乎是同時出手,一隻手握住了他的拳頭,一隻手擋住了他的胳膊。

源重葉這才想起來這貨其實是個女孩子了,他手上又戴著甲套,梁令瓚這小身板只怕受不住。

但這兩位兄弟……出手也太有默契了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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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金吾衛護送,三人順順利利回到梁宅,沒有受到一絲宵禁盤查。

陳玄景之所以能出來,是因為有張松在牢里當替身,眼下已過三更,必須在天亮前趕回去。

三人匆匆將這段時日的情形互相告知了一遍,得知南宮說就是李鴻泰時,陳玄景與嚴安之都吃了一驚。

而幸珠之死的真相也讓梁令瓚大吃一驚,咬牙切齒:「我和你們一起去縣衙,把這惡賊告上公堂!」

「不可!」

陳玄景與嚴安之同時道。

「為什麼?!」梁令瓚忍無可忍,「他害得我外公自盡,害得我娘早逝,害得我爹一生落魄愁苦,害得閔學錄沉淪下僚還為他賣力,現在竟連自己的女兒也殺!他還是個人嗎?!」

「若是上了公堂,先死的只會是你。」嚴安之沉聲道,「只要南宮說公布你的身份,你便是欺君之罪。唯今之計,是你馬上收拾行裝,離開長安,走得越遠越好。」

「那我的仇呢?」

「小瓚,性命都快保不住,還談什麼仇恨?難道你想你爹來長安領走你的——」

「屍體」兩個字,嚴安之實在說不出口,生生止住。

「不,我不能走,也不會走。」梁令瓚神情肅然,她一貫跳脫,很少有這樣的表情,她一字字道,「我要為外公,為娘,為爹,為閔學錄,還有為幸珠,討回公道!」

「小瓚——」嚴安之還想再勸,卻被陳玄景攔住。

陳玄景又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他所熟悉的、讓他心動神搖的光芒。

一往無前,無可阻擋。

這便是梁令瓚。

陳玄景道:「若要對付一個人,便要看這個人最怕什麼。」

梁令瓚冷冷道:「偽君子最怕的,便是別人知道他君子全是偽裝。他手裡握著我的把柄,我手裡同樣握著他的!」

陳玄景搖頭:「他有你的真憑實據,你有他的嗎?」

「我——」梁令瓚頓住。她是不是女人,一驗便知,南宮說是不是李鴻泰,卻只有春水大娘能作證。而春水大娘是當年張昌宗一案的漏網之魚,當年好不容易逃過一劫,難道要為了給她作證而再陷囹圄?

「今天時間不多了,等我過兩日尋到機會再出來,我們從長計議。」陳玄景說著,交代,「你絕對不可以擅自行動,知道嗎?」

梁令瓚點點頭。

陳玄景和嚴安之離開,趕在天亮前回到大牢,替換了張松。第二天傍晚,再一次故伎重施,來到梁宅。

嚴安之原本認為這樣頻繁出入不妥,但陳玄景道:「我總是不放心,總覺得她要生事……」梁令瓚昨晚的眸光太堅定太劇烈,讓他隱隱有些心驚肉跳。

趕到梁宅時,梁令瓚卻不在。

「公子上值去啦。」老吳道,「要說勤快,我還真沒見過比我家公子更勤快的,在南宮大人家住了這麼久,一回來,連覺也沒睡,屋子裡的燈亮了一整夜,天剛亮就又入宮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陳玄景和嚴安之已經雙雙變色。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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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賢院里人少了一大半,但因為做計算水運渾天儀的數據,以及不停將新收到南北兩地子午線勘測數據匯總,眾人依然十分忙碌。

梁令瓚卻沒有加入他們,她一直站在中庭入口處,站得逼直。

瞿曇悉達過來問了她好幾次在看什麼,她都說在看天色。

搞得瞿曇悉達十分狐疑:「這又是你師父教你的什麼新招術?」

梁令瓚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確實在看天色,因為她在等人。

她在等南宮說。

她知道他一定會來。

越是發生尋常,便越是要以正常的模樣掩蓋,這就是南宮說一向的做法。

日頭一點一點升起,一道高冠古樸的身影出現在集賢院門口,南宮說來了。

端得是有本事,見了她,只是瞳孔微微一縮,臉上神情一絲異樣也沒有,梁令瓚當真感到佩服。

「知院大人。」

「南宮大人。」

「南宮知院。」

抱著文書往來的人們個個向他行禮,他一一頷首,經過梁令瓚身邊時,彷彿視而不見,徑直走往前走。

「站住。」梁令瓚道。聲音不大不小,冷而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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