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長輩的想法

    容城的市立醫院，坐上半個小時的公交就到了，最先進入的是醫院的門診部，首先入目的便是引導台，門診大廳正上方是透明的天窗，賦予了室內良好的自然光線，陽光穿透玻璃垂落下來，彷彿給大廳渡了一層薄薄的金色。醫院裡的人總是來去匆匆，人影變換，嘈雜聲從四面八方撲涌而來，呼吸間，都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於涵半推半就的被林柯帶到了挂號處，面對著，長長的排隊取號的隊伍，於涵不停的拽著林柯的袖子：「不如我們走吧，我不喜歡這裡。」上一次她生病來醫院還是很多年前的事情，記憶里醫院是一個體驗感極差的地方，他的妹妹經常三天兩頭來到醫院，不僅能看到她痛苦的一面，也看到父母無奈的一面，經常為錢傷神，對醫院除了抗拒，依舊是抗拒。

    「林柯，我們走吧，我不想呆在這裡，我不喜歡醫院，而且我身體很好。」是的，的身體很好，才八九歲的時候就學著大人去田畈上幫忙，干著體力活，她雖然瘦，可是該有的力氣不比同年人差。

    林柯面對她的哀求，依舊不為所動：「你身體好嗎？你太瘦了，你要我必須要帶你去醫院做好做做檢查，這不是怕你身體會有其它問題嗎？這是為你好，就當滿足我的小願望好不好？」

    於涵耳根子軟，完全不能聽這類話，只好硬著頭皮和林柯排起了隊伍，取號掛診繳費一系列的流程，讓她明白，自己和林柯的家庭差距，只是一個單純的體檢就能消耗她兩個月的生活費用，這不是她一個窮丫頭肯捨得的，她也不希望林柯為她花這麼多錢，隨便一個B超或者是一個檢測，幾乎就是她打工好幾個小時掙的錢。

    幾番檢查過後，林珂注意到她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以為她是不舒服，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也不燙：「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於涵小聲念叨：「我們回去吧，我不想檢查，求求你了。」而且檢查的費用足夠買一些各種各樣的營養品來補充身體了，完全沒有必要檢查。

    不同環境出生的人思維模式也不盡相同，可能她想的是沒必要花這個錢，而林柯想的是錢可以再掙，身體更加重要。

    看著於涵越來越焦慮的神情，林柯有些不忍，耐著性子問道：「你該不會是心疼錢吧？沒關係，這些錢是我自己掙的，而且我平時花錢的地方也少不抽煙也不喝酒也不喜歡逛街，不把錢花在你身上花在誰身上。」

    於涵被他戳中心事低下頭：「林柯，我不想花你這麼多錢，你明白嗎？而且你這樣會讓我抬不起頭的，我媽說了，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林柯有些生氣，但是想了想又笑了起來：「這是什麼道理，你我是男女朋友，你還介意這麼多，如果你真的很介意的話，那你以後多給我做點好吃的補償一下我，不過說實在的，我倒是很好奇，你父母是什麼樣的？為什麼要這樣教育你，有時候適當的提出需求，別人會覺得自己被需要，也是一種重視呢，什麼時候你有空能帶我一起去拜訪一下叔叔阿姨呢？」

    於涵的看著面前越來越少的隊伍，低下頭：「不會的，你不會想去看的，畢竟我家真的……很窮酸，至少別人是這麼評價的，雖然我自己沒覺得什麼，但是我覺得你起碼不會喜歡的。」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林柯彎下腰和於涵平視，眼神溫柔，似乎傳達了更加堅定地力量：「我又不是別人不管你家怎麼樣，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而且我會是你未來的老公。」

    這句話將於涵的臉惹的通紅，她咬了咬嘴唇剛想反駁點什麼，就聽到前面的擴音器喊到她的號碼，這一次檢查的是內科，於涵被護士領到了看診台前，裡面的醫生遞給他一個透明的一次性塑料杯，她疑惑道：「這是什麼？」

    護士毫不避諱的補充著：「你這是內科檢查，要篩查你的腎臟疾病，泌尿系統感染，是否有糖尿病，所以你這是要做一個尿常規檢查，你多喝點水，去廁所尿一點到這個一次性水杯裡面。」

    人有三不避，不避夫妻，不避父母，不避醫者。

    可這一回林柯刷的一下紅了：「那個我去給你倒杯水，你先找個地方等我一下。」檢查一步步做道最後，林柯也沒有想到陪女生檢查會這麼尷尬，而且套餐裡面還有彩色B超和婦科等。

    又是一條長長的隊伍，隊伍里大都是一對對夫妻，尤其是孕婦居多，只有他和於涵是一對學生，略顯年輕，倒是有些尷尬了，於涵彆扭的很，反覆問到：「林柯，要不我們走吧，這個錢能不能退呀？」

    正巧前面的一個大著肚子的孕婦，回過頭，看著俊俏的林柯，忍不住搭起了話：「你們這對夫妻兩個人長的真好看，以後生出來的孩子也一定好看。」

    莫名被誇獎，儘管方向不對，可著實是一句讚美之詞。

    於涵支支吾吾的：「姐姐，你誤會了，我們只是男女朋友，還沒結婚。」

    孕婦繼續說著：「那你們什麼時候結婚，這是來孕檢還是來幹嘛，還這麼年輕就想要小孩子呀。」

    孕婦的這句話讓於涵窘迫的都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唯有林柯大大方方的將於涵一把摟住：「我們暫時不想要小孩，但是等我們結婚了，肯定就會要了，這一次只是我女朋友身體不好，想陪她來看看，做做檢查。」

    孕婦一臉羨慕：「唉，我做個產檢還要我自己來，等肚子再大一點他才說肯陪我來，你們兩個一直這麼恩愛就好了，輪到我了，我先進去了哈，不跟你們聊了。」

    林柯點了點頭：「會的……」

    這時，走廊的另外一頭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一個模樣滄桑的中年，女人攙扶著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往這邊走來，手裡拿著一本厚厚的病歷，女孩佝僂著身子看起來很是虛弱。

    於涵眼神直勾勾的看著這兩人，很明顯認出了這兩人是誰，那就是她的媽媽和身體孱弱的妹妹，看著他們於涵冒出一個很矛盾的想法，一方面由於自卑，她怕林柯看到她們，另外一方面她心裡湧出一陣愧疚，他怎麼心安理得的花林柯這麼多錢來體檢，而自己的家人生活拮据，看病的錢也來之不易。

    林柯順著她的眼神看得過去：「於涵，你認識他們嗎？」

    於涵眼神複雜的看向林柯：「林柯我肚子有點餓了，你能不能去附近幫我買幾個包子，我想吃，好不好？」

    隨著林柯的離開，於涵鬆了一口氣，慢慢的跟著媽媽陳金梅還有妹妹於勤兩人一直走到了醫院的門診處，期間於涵無數次想開口跟她媽媽打聲招呼，可是她沒有借口來說明自己的突然出現。

    不知道為何，突然於勤回過頭看著她，聲音輕柔：「姐姐，你怎麼一直跟在我們身後，是不是不想理我們。」長期生病在家的於勤缺乏社會交際，說話比普通人更加直白。

    原來，是門診的鏡子上映出了於涵的面容。

    聽到說話聲的陳金梅回過頭，訝異的看著面前的大女兒，眼神中飽含著激動，長期的勞作讓他比同齡人更加顯老，烏黑的髮絲當中已經摻雜不少白髮，於涵是她費盡心思送去讀書的女兒，是全村當中高考考得的最好的一個女孩，在她那貧瘠的村莊里是希望也是熱枕，更是她的驕傲，這樣一個優秀女兒出現在她面前，她能不激動，聲音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悅：「涵涵啊，你怎麼在醫院？也不告訴媽媽，是哪裡不舒服啊？你今天怎麼沒去學校？媽媽也沒有想到，居然在醫院能遇到你。」

    於涵看著好久沒見的母親，面帶愧疚：「你們怎麼來了容城，也不告訴我，早知道我就去接你們。」

    於勤抱住於涵的胳膊搶先回答：「姐，這是媽媽怕耽誤你的學習，不讓我告訴你，要不我就跟你說了，姐姐，我好餓，我想吃好吃的。」蒼白的臉上綻放出明媚的笑容，她們姐妹倆一直感情都很好。

    陳金梅牽強的笑著：「我們只是來這裡買點葯，買完就回去，今天上來的，下午就走，耽誤你時間幹嘛？你還要學習，你這麼一個優秀的人，媽媽不能拖累你的學習。」

    於涵安慰著自己的媽媽：「才一天耽誤不了多少吧，你們餓了吧，今天中午請你們吃飯，我帶你們出去。」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時候林柯提著包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