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隊和夢馬隊的比賽倒計時,三天兩天一天。
杉鄉醫院骨科處,於勤腿上的腫已經消了,早上八點,高幸和梁悅給大家買了早餐,做好準備將於勤送入手術室。
早上九點閃電隊和夢馬隊的比賽哨聲吹響,如崩緊的弦被拉成滿弓將飛矢送了出去,氣氛被打開,看台上歡呼聲此起彼伏,與這種熱鬧截然相反的是,百里之外杉鄉醫院裡的冷清。
手術室之外,高海和高幸接上了的視頻,視頻里播放著閃電隊在賽場上的一舉一動,連日里厲兵秣馬幾乎使閃電隊所向披靡,四場比賽,就已經在第二節比賽當中將夢馬隊的分數甩到身後。
梁悅尖叫起來:「啊,張弛張弛張弛張弛你好棒!」
高幸眼睛手快的捂住她的嘴:「你聲音小點,這裡是醫院。」
梁悅委屈著:「嚶嚶嚶,我好想在現場給她們跳啦啦舞助威呀,第一次見到他們這麼帥。」於涵坐在一邊四平八穩,眼睛始終盯在手術室門口上,於大發和陳金梅走來走去,從早上到現在他們一直都沒說什麼話。也許真的像於涵說的那樣,骨折只是個開始,以後他們的壓力會越來越大。
聯大籃球賽場上的比賽進行的如火如荼,第三節也逐漸接近了尾聲,林柯在最後幾分鐘內似乎有點體力不支,好幾次都錯手籃筐,只有趙敬名他們知道林柯並不是體力不支,而是因為鍾老師的那句話才心不在焉。
梁月提醒於涵:「你就不看看比賽嗎?林柯好像有點不對勁。」
於涵終於轉過頭看向他們,梁悅立刻將高幸的手機遞給她:「你看看吧,第三場他們,的分數雖然比夢馬隊的分數高,但是林柯發揮的好像不是很好。」
高海的聲音在鏡頭頭那邊響起來:「林柯要下場了,現在讓王晨來替補,這孩子從第三場開始就一直發揮不穩定。」
於涵的嗓子有點沙啞,她問道:「高教練,林柯他怎麼了?」
高海無奈道:「還不是你們要我對他們保守秘密,不告訴他們,你們發生了什麼去了哪裡,所以他這不是有些心不在焉嘛就……」
於涵有些歉意:「對不起高教練,也沒想到我對他影響這麼大,感覺對閃電隊很抱歉,等比賽打完了,我會給他打個電話如實相告。」
第四節比賽開始了,王晨代替了林柯的位置,開始專心致志的投入賽場當中,閃電隊的情緒又一下子高漲起來,看台上的尖叫越發的大聲,原來在這段時間裡閃電隊已經不知不覺積累了那麼多粉絲。
於涵看到屏幕里沒了林柯的身影,也無心於賽事,便將手機還給了高幸:「你們看吧,我想這樣靜靜地等著妹妹做手術。」
其實,於涵心思不難猜測,她情緒這麼低落的原因,一半是妹妹的手術,一半是妹妹病情所帶來的費用問題,病是一定要治的,只不過他們家該怎麼承擔這如滾雪球越來越大的債務。
時間緩慢的過去,杉鄉上方的天空慢慢聚起了烏雲,閃電落下,扭曲的形狀布在雲層上面像龜裂一般,大雨如期而至,將整個鄉鎮籠罩在一片朦朧中。
手術紅燈熄滅,門從裡面被打開,於勤被推了出來,於大發和陳金梅飛一樣的撲了過去,醫生讓他們動靜小點,嘴上開始交代:「由於病人的免疫系統比不上正常人,所以裡面在他手術後禁食,還有衛生方面要做好工作,確保不讓他受到感染,還有護士要在術後給她注射的一些提高免疫力藥物,之後我會給你們交代,只不過費用有點貴,你們需要繳一下。」
於大發臉立刻就變了:「醫生動手術之前我不是已經交了三萬多的費用嗎?怎麼還要交?」
醫生說道:「術後每打一次針就需要一定的費用,還是要繳納的,再說了又不是我要你們的錢。」
陳金梅連忙賠笑:「繳,我們肯定要給孩子用最好的葯,錢我們會交的,你放心。」
陳大發頓時動作緩慢下來,表情訕訕的,渾身的力氣被抽空了一樣,慢悠悠的跟在推床後面,陳金梅回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包含著各種無奈,卻還是跟緊了醫生們的步伐。
他們的說話聲無疑都被雨涵聽到了,她心裡陣陣的發緊,有時候她真想埋怨老天的不公,為什麼妹妹會得這個病,他們家已經沒什麼錢了,而且高幸把他們身上的錢都借給了他,她也不好意思再去借錢,可妹妹要怎麼辦?
高幸他們眼睛依舊在屏幕上面,幾乎沒有離開過,對他們的談話聲全然不知。於勤被送入病房醫生走後,於大發和陳金梅的矛盾終於爆發了,於大發的聲音像被敲響的破鑼,他大聲道:「陳金梅錢不是你掙的,你說用最好的葯,我們有這麼多錢嗎?」
陳金梅的眼睛頓時就紅了:「你對我吼怎麼吼?我跟了你難道過過一天好日子嗎?女兒的病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用最好的葯怎麼辦,看她病嗎,再說了怎麼給不了錢啊,我結婚的時候帶的那些金耳環,金手鐲拿去賣了,不就有錢了嗎,再說了我的手鐲,我要給女兒用最好的葯怎麼了?」
陳大發立刻萎了下來,他那並不算筆直的脊背佝僂的更狠了:「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最近工地工期到了,下一個工地還沒有開,我的工資又沒有發,我這不是實在沒錢嗎,就發了點脾氣,你就別往心裡去。」
陳金梅抹了一把眼淚:「你還有臉說,於勤手術的錢都是找女兒的同學借的,你一個大老爺們,你好意思嗎?」
他們的正常聲太大了,在外面看比賽的高幸和梁悅一字不落的都聽了進去,於涵的臉色都白了,她側過頭看著身邊兩人,神色尷尬道:「不好意思啊, 讓你們看到我們家這個樣子。」
高幸不想要於涵感到難堪,連忙裝作什麼都沒聽到:「我們一直看球賽什麼都沒聽到,梁悅,你說是不是是?」
梁悅拚命的點頭:「對對對,我們什麼都沒有聽到。」
外面電閃雷鳴,烏雲遮住了陽光,整個城市都灰暗下來,像是提前和暮色相擁,
於涵坐的筆直,放在了膝蓋上的手卻慢慢握緊,她的的表情似笑非笑,又像在自言自語:「我爸媽其實一直都在吵架,我媽她年輕的時候很漂亮,和我爸認識後,最後因為我爸對她好就結婚了,結完婚有了我之後又很後悔,因為我爸除了對她好,什麼都不會,而且還窮,所以她心裡其實一直有怨氣,她也一直希望我能嫁到一個好人家,而不是像我爸這樣一個男人,而我爸也知道我媽這個想法,所以更加不喜歡那些比他優秀的有錢的人。」
高幸慢慢放下手機,直視著於涵雨涵的眼睛:「於涵你其實不用解釋這些的,我們根本不在意你家裡是什麼樣的,你爸媽是什麼樣的,我只知道你是個好女孩,再說了,哪個女人不喜歡自己嫁的好一點的?我能理解你媽媽,你爸爸更多的時候也是在抱怨自己吧,畢竟沒有誰希望自己一事無成,我們這個時代成功也很不容易,就像我爸爸,籃球退役之後打過很多工,慢慢抽空考上了籃球教練的證才走到了今天,雖然我家也談不上富裕,但是我們沒有誰會一直為難自己為難對方,如果沒辦法和別人和解,那就只能和自己和解了。」
梁悅看來會高幸,又看了一下於涵:「你們說的我都不懂,我只知道有些矛盾,可以用錢解決,你媽媽的矛盾也可以,你爸爸的也可以,不是嗎?」
簡單而粗暴的話,將他們心裡的想法無情的碾壓,高幸苦笑:「梁月,有時候不得不佩服你,話雖然說得不是那麼好聽,道理最為真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