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蘭忙背過身站著,將兜帽兒拉得更低,遮住了半張臉,餘光瞥見人走過去,便悄悄的往外頭挪,心道:「人家夫妻捉姦的戲碼便不必看了,如今早點離這尊瘟神遠遠的才是正理。」誰想在外院門口早已站了幾個兵將,擋住香蘭去路道:「小娘子請回,大人們正在捉拿反賊,一干人等只許進,不許出!」
香蘭傻了眼,心中雖焦急,卻無可奈何,暗道:「林錦樓是沖著趙月嬋來的,我便找個地方眯著,等他捉了奸自會回去,我便悄悄溜了便是。」便藏在寮房後頭,悄悄探頭往外看。
同林錦樓一同來的正是趙學德和趙剛父子。趙剛自幼不好讀書,一直是白丁,趙學德買通了院試的考官,給他個秀才身份,後又化銀子捐了個從八品的官,不過掛個虛銜,體面好聽而已。這趙剛鎮日里鬥雞走狗,作些紈絝勾當,腦筋卻極快,詭計百出,乃是他爹的智囊。如今見林錦樓將寮房圍了,忙湊過去低聲道:「不知反賊有幾人藏匿此處,妹夫有何高見?」
趙學德是動筆杆子的,從未經過這樣的事,也巴巴的瞧著林錦樓。
林錦樓看著他們父子摩拳擦掌,心裡微微冷笑,卻勾起嘴角,淡淡笑道:「有何高見?從這間起,挨個進去搜他娘的。」話音未落,人卻早搶了兩步,抬腳便將屋門踹開了,屋裡登時傳來一聲尖叫。香蘭立刻捂上眼睛,心道:「哎呀呀,樓大爺這回要親眼瞧見自己頭上掛綠了,可憐可憐。」
趙氏父子萬沒想到林錦樓突然發難,眼見他已沖了進去,頓時一怔,聽見裡頭有女子尖叫,不由對視一眼,探頭探腦的往屋裡看。
這趙月嬋跟郝卿正到了要緊處,兩人皆是如痴似狂扭成一團,哪裡聽得外頭嘈雜,誰想門口一聲巨響,門竟然被踹開了,郝卿登時便嚇泄了身子,趙月嬋忍不住尖叫了一聲,忙不迭向後退去。
只見林錦樓穿著鴉青色出毛披風,裹著半身寒風直衝入內,滿臉殺伐之氣。趙月嬋心裡一寒,驚得魂飛魄散,拚命往牆角縮。林錦樓看個一清二楚,眼中將要瞪出血來,喝罵一聲:「下作賤人!」一巴掌扇過去,狠狠揪起趙月嬋的頭髮。如今他順著那賬簿查下去,已知趙月嬋在外頭偷漢子弄鬼,今日之事便是他順水推舟做了個局兒,趁機擺脫趙家。可方才真親眼瞧見一頂綠油油的大帽扣在腦袋上,林錦樓只覺窩囊憋悶,怒氣將要控制不住,想一刀都捅死了乾淨。
趙學德父子早已瞧見一對男女正在廝混,沒看清長相。趙剛只見得那女子粉臂玉腿,一對奶兒亂蹦,不由口乾舌燥,色心大動,暗道:「想來這寺廟也不是什麼清凈地,和尚竟帶個女子來幹事……嘖嘖,這妞兒一身細嫩皮肉,倒是個尤物了,待會兒找個由頭,怎麼也要嘗嘗滋味……」
趙學德也沒料到竟然撞破這等偷歡之事,若是平常時候,他要揣著手瞧一瞧熱鬧,酒桌上也當個笑話說個盡興,可今日正是搜反賊的要命時刻,關係到他一家子錦繡前程,故而十分不耐煩,口中道:「賢婿,這和尚不守清規戒律,交給旁人督辦罷,咱們今日是有大事……」
此時林錦樓已抓著那女子的頭髮轉過了身,那女子的臉便赫然現在大家面前,趙學徳看到那張如花似玉滿含驚恐的臉,後半句話登時咽在喉嚨里,臉漲成青紫色,驚得下巴快掉到地上,緊接著,渾身的血都涼了下來。
趙剛也看個滿眼,心道:「壞了!」
此時郝卿已回過神,見有人衝進來拿奸便知不好,再一瞧門口還堵著兩個門神,可身量都不及他壯碩,趁著眾人分神的功夫,抱了團衣裳赤身裸體的往門口衝去。趙氏父子已然呆了,下意識一閃身,竟讓郝卿真箇兒沖了出去。
圍著寮房的均是林家軍中的精兵,眼見從屋中突然衝出來個光溜溜的男人,「蒼啷啷」一聲,齊刷刷拔出腰間的雁翎刀,刀尖明晃晃的對著郝卿。郝卿頓時傻了眼,萬沒想到門口竟然守著一大群持刀配劍威風凜凜的官兵,心中連連叫苦——即便是捉姦也沒有這樣大的陣仗呀!這是攤上了什麼事兒!
屋外寒氣逼人,郝卿不知是凍的還是嚇的,渾身亂抖亂顫,腿一軟便跪在了地上,大哭道:「官老爺饒命!官老爺饒命啊!」
外頭的人也有些懵,今日將軍點兵,讓來甘露寺捉人,說是絕密不得泄露,而今破門而入,先是有女人尖叫,後又衝出來個裸男,莫非今日將軍讓他們來捉姦?可臉上不帶出分毫,仍用冷颼颼的大刀指著那人。
香蘭躲在屋後看,只見郝卿跳出來,不由羞得捂上了臉,這會子聽見哭號,又悄悄把手鬆開。只聽屋中傳出林錦樓的爆喝:「一個個杵著都死了不成?還不把人拿下!」
立即有人上前抹肩頭攏二背將郝卿五花大綁,那郝卿渾身彷彿篩糠似的,涕淚漣漣嗚咽道:「大人饒命,小的罪該萬死,小的罪該萬死!」
屋中又是雷霆爆喝:「還不堵上那張臭嘴!把人給我帶進來!」郝卿被堵上了嘴,讓人往屋裡一丟,饒是趙剛機靈,這會兒已明白過來,一把扯了趙學徳進屋,將大門「砰」一聲關了個嚴實。
趙月嬋在床上抖成一團,林錦樓的暴虐她是知道的,如今被捉了奸只怕這條命就交代在這裡了,嚇得直哭,忽聽見門響,只見趙學徳和趙剛走進來,登時一驚,隨即喜出望外,哭道:「爹爹哥哥快來救我!」哭完才想起自己裸著身子,把被子往上抱了抱,垂了臉兒,心中又怕又愧又驚又怒。
趙學徳此刻恨不得掐死趙月嬋解恨,本是要抓反賊,如今卻當著女婿的面抓了女兒的奸,縱然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可此時此刻情形也未免太過難堪,把幾輩子的臉都丟盡了。不由氣得頭暈腦脹,險些暈過去,不敢看林錦樓臉色,上前狠狠扇了趙月嬋一記耳光,咬牙罵道:「孽畜!你怎麼不死了乾淨!」
趙月嬋把臉埋進被裡嚎啕大哭。
趙剛將趙學徳扯開,看了看林錦樓。暗道:「林錦樓靠軍功起家,兩手沾血自是滿身煞氣,不可招惹。」如今又見他臉色鐵青陰寒,眼中一派肅然與殺意,心裡不禁一哆嗦。對趙學徳低聲道:「妹妹是該管教,可眼下是該安撫妹夫……」悄悄使了個眼色。
趙學徳一瞧林錦樓的神情也知不妙,連忙過去一揖到底道:「老夫含愧,沒教好女兒。」見林錦樓不說話,接著道:「賢婿受了委屈,此事我必將給你個說法,只是如今還是以大局為重……」
林錦樓反而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牙:「你的意思是先去捉拿反賊?」
趙學徳點頭如搗蒜一般:「正是正是,此事關乎朝廷,關乎社稷安危,也是你我臣子為皇上盡忠效力,若真將反賊緝拿,賢婿之功不啻於平倭寇流匪之亂吶!」
林錦樓微微笑道:「哦,原來如此。」臉色驟然一沉,冷笑道:「如今已到這個地步,你還叫我『賢婿』?你是有臉叫,我卻沒臉應了。」用手點指郝卿道:「你女婿多得很,地上不就趴著一個?」
趙學徳羞得老臉通紅,羞中又帶了怒,暗恨道:「小子忒不識抬舉,若不是我透露消息,你豈能得這樣立功的機會?」不上不下站在那裡,不知這話該如何接。
林錦樓冷冷道:「天大的功勞也比不得頭上一頂綠帽子壓人,今日這件事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不算完。」說著走到郝卿跟前,郝卿栽歪在地上,身子蜷成一團。林錦樓里將他口中的破布拿掉,踩了踩他的臉,淡淡道:「說說罷,是怎麼跟這賤人認識的,攪在一起多久了?」
不等郝卿說話,趙剛便走上前,陪著笑道:「妹夫別惱,此事只怕有蹊蹺,我妹妹只怕是讓人拐帶強姦的,否則就算她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這等事。」說著扭頭向趙月嬋擠眉弄眼使眼色,道,「是也不是?」
趙月嬋立刻會意,指著那郝卿道:「是他,是他迫我的!」
郝卿登時叫起撞天屈:「冤枉!小人冤枉!是小娘子對小人有意,三番五次來廟裡相會,還贈了財帛銀兩……」
趙剛狠罵道:「呸!無恥小人,青天白日里亂攀咬!姦汙良家婦女你該當何罪!」他雖是文官,但腰間也有寶劍權作裝飾之用,說著拔出佩劍便刺。
林錦樓眼明手快,一把攥住趙剛的肩膀,森然道:「還沒審怎麼就動上刑了?莫非想殺人滅口不成?」
趙剛確是想將郝卿殺了,日後此事怎麼編排再教趙月嬋便是,只是他怎敵林錦樓這等有武藝的,只覺手腕被鋼筋鐵爪攥著將要被碾碎,嗷嗷叫了出來,求道:「怎敢,怎敢,我只是出於義憤,還求妹夫高抬貴手。」
林錦樓冷哼一聲,將趙剛搡到一旁。趙剛疼得冷汗直冒,暗道:「『林閻王』的諢號不是白來的,若是讓他審了那和尚,再扯出什麼不堪之事,林家惱上來捅到祖父那裡,家裡便吃不了兜著走了!」不敢跟林錦樓分辨,只能連連給趙學德使眼色。
卻聽趙月嬋嚶嚶哭道:「夫君息怒,我是真的被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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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身體狀態不好,所以沒有更,不好意思,先補上一章^_^
話說,寫個肉戲就是提高收視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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