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宜進門之後,錦朝原先做的許多事就交到了徐靜宜手上。幾個姐兒日常的穿著吃食,還有父親的起居,她也是略熟了幾天就上手了。十分的聰明。
錦朝剛開始面對徐靜宜也有幾分彆扭,徐靜宜卻待她如閨友,事事都要詢問著她的意見。兩人漸漸的就能多說話了。
錦朝心裡想過,要說為人處世,能比得上徐靜宜的她沒見過幾個。就是她兩世為人,不如徐靜宜的地方也很多。也難怪前世僅憑她一個深閨婦人,就能支撐整個羅家。
沒過幾天,鄭太公府的常老夫人和陳老夫人又親自來顧家。前幾天就交換了庚帖,如今是納吉的時候。攜備了三牲酒水過來正式送了聘書,定下親迎的日子,在六月十八日。馮氏請家裡的女眷都過去給陳老夫人行禮。
錦朝走到花廳外,就看到陳老夫人端坐在圈椅上。陳老夫人穿一件福壽紋褙子,戴眉勒,梳了圓髻的發上簪了羊脂玉簪子。陳老夫人是過了六旬的人了,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美人,老了面相也十分和善。
錦朝進去後給陳老夫人行禮問安,陳老夫人好生打量了她一番。
錦朝略低下頭,臉上依舊帶著淡笑。
不卑不亢,也不矯揉造作。陳老夫人覺得很滿意,要說哪裡不好……就是長得太好看了些。
錦朝伺候陳老夫人多年,對陳老夫人的性子了如指掌。她十分慈悲心腸,人年紀大了什麼事都淡泊了。只要別人不做出違背她底線的事,她都不覺得有什麼的。和全天下的婆婆一樣,希望媳婦乖順懂事、能伺候丈夫就好了。
陳老夫人拉了錦朝的手過來,笑著說:「樣子乖巧,又懂事守禮。我看著喜歡……」讓伺候的鄭嬤嬤給了錦朝一個紅漆雕鏤牡丹花的盒子,錦朝捧著盒子又屈身謝過。並沒有多說奉承的話。
馮氏在旁不好開口,只喝了口茶。
陳老夫人卻很滿意,她最不喜歡油嘴滑舌之人。女孩兒能說幾句討巧的話固然好,但太多話就聒噪了。
這媳婦雖然長得明艷了些,性格還是沒得挑剔的,兒子的眼光沒話說。
陳老夫人笑著和馮氏說:「還是親家教養得好。」
馮氏慎重地放下茶盞,含笑道:「老夫人謬讚。」
常老夫人在旁看著,也說:「顧家的女兒個個都好,看剛才過來請安的,哪個不是清秀可人的。朝姐兒就更好了。還是你以後有福氣……」拉了陳老夫人的手,陳老夫人便笑笑。
陳老夫人有正一品的封誥,還有兩個任二品大員的兒子,在哪兒說話都是腰板筆直的。
錦朝退下了,卻想起前世她第一次見陳老夫人是成親第二天。她給陳老夫人奉茶,茶水不小心潑出,燙到她的手,她呵斥了遞茶的小丫頭兩句,陳老夫人雖然還笑著。臉色卻沒這麼好看。
丫頭沏茶太燙固然有錯,但這樣當著陳老夫人的面呵斥她房裡的丫頭,也實在不應該。
錦朝後來就沒見過那個丫頭了。
這不也是個好開始嗎……
見過了陳老夫人,錦朝又帶著青蒲去了宛華堂。
徐靜宜最近在教顧汐女紅。她和馮氏說過:「反正閑著無事,汐姐兒房裡的嬤嬤女紅太粗糙了……」
馮氏才懶得管這些小事,在她看來庶女實在不能入眼。徐靜宜願意教就讓她去唄。徐靜宜願意過問這些小事正好,不僅讓人準備了布帛絲線。大大小小的綳都送過來了,還讓人送了金銀線。
錦朝去的時候顧汐正坐在綉墩上,徐靜宜盤坐在大炕上。教顧汐如何走針。
顧漪也在旁邊看著。
她給徐靜宜請了安,兩個妹妹又給她請了安。拉她也坐到綉墩上。
徐靜宜的聲音又輕又耐心:「姐兒這樣不對,會扎到手的……針從斜側過去,從這邊的線繞出來……」
錦朝看到顧汐小臉微紅,手上的功夫卻著實笨拙。心裡不由暗自責怪自己,她平日也只注意兩個妹妹的衣食去了,知道她身邊伺候的嬤嬤在教她針線,卻不知道她究竟學得如何。本來就是庶女,要是這些活計再不好點,以後到了婆家也會受氣的。
這些事果然還要人看著比較好。
等顧汐終於會了,徐靜宜就和錦朝說話起來:「今兒陳老夫人過來了?」
錦朝點點頭,徐靜宜沉默片刻,嘆了口氣:「人家都恭維你這門親事……我卻覺得你苦。男方家裡嫡子都大了,那個陳七公子,會試的時候欽點的探花,三甲遊街的時候無限的風光。」
一句老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徐靜宜覺得顧家的人答應這門親事,是看中了陳家的權勢。卻沒想過朝姐兒的未來。朝姐兒再懂事也不過十六歲,許多事她應付不過來。
這些事錦朝也不好和徐靜宜解釋,就說到別的事上面了。「幸好有您看著,我覺得汐姐兒的女紅進步了不少……」
徐靜宜笑著摸摸汐姐兒的頭:「……我大姐家的女孩兒,和汐姐兒差不多的大。整日調皮搗蛋的,汐姐兒這麼乖巧,看著都惹人疼。」四房的這幾個孩子,都是教養得很好的。
徐靜宜陪嫁的安嬤嬤進來,行了福禮:「夫人,牛乳松糕做好了。」
幾人又吃了點心,天色漸漸就黑下來了。
顧瀾過來給徐靜宜請安。顧瀾和錦朝的關係很複雜,徐靜宜早就知道,待顧瀾也淡淡的。顧瀾也很知趣,最多是每日晨昏定省,話都不和徐靜宜多說。
羅素隨後也過來給徐靜宜請安,徐靜宜待她也很親和。在徐靜宜沒有過門之前,羅素還誠惶誠恐,等和相處了一段時間才漸漸放下心來。但是該有的禮數一點都不敢差,說話也小心翼翼的。
一會兒錦朝等人就先回去了。
顧德昭下了衙門過來。
徐靜宜服侍他換衣裳吃晚飯。
碗箸的聲音之中僅余沉默,顧德昭也不怎麼看徐靜宜,只把她夾到碗里的菜默默吃了。
顧德昭還是很拘謹,除了新婚那日。平時都睡在前院書房。每日過來和徐靜宜吃飯,也是為了維護她的面子,要是馮氏誤會自己輕視徐靜宜,恐怕會對徐靜宜有微詞。
食不言寢不語,等吃完了飯,下人過來收碗箸,徐靜宜才笑著說:「今兒教汐姐兒女紅了,她學得很快……爺可要看看?」
顧德昭道:「我一會兒還有事,你先睡吧。」
等顧德昭走了,安嬤嬤就小聲和徐靜宜說話:「夫人。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啊……老爺心裡放不開。」
徐靜宜躺在羅漢床靠著大迎枕上,任安嬤嬤給自己揉著眉心,輕聲說:「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他這樣長情是好事。也沒什麼不好的,我倒也是自在……」
錦朝的親事越來越近了。
白芸的婆家徐媽媽找好了,是香河永新許庄頭的兒子。錦朝給了五十兩銀子的添箱,另外加了兩隻金簪子。馮氏、二夫人、五夫人都派丫頭送來了給她的添箱,白芸走的時候摟著大家哭,最後在她面前恭敬地磕頭:「奴婢捨不得小姐……」
錦朝含笑道:「好了。早日去九里衚衕的宅子里準備著,風風光光地嫁。許庄頭就這麼個獨子,從小跟著庄頭在田莊里吃苦耐勞的,人又老實本分。不會虧待了你。」
白芸心裡很複雜,卻把眼淚都忍了回去。
她從十一歲就開始服侍錦朝,如今已七年了,伺候她都成了習慣。離開自然捨不得。
她跟著徐媽媽去了影壁,坐馬車去九里衚衕等著香河娶親的人過來。
采芙站在廡廊下看著兩人走遠,突然想起紫菱出嫁的場景。到處都冷冰冰的。連個有頭臉的丫頭都沒有,來迎親的人十分鬧騰,簡直是侮辱人……
她深吸了口氣,跟錦朝說:「小姐,風大了,咱們先進去吧。」
錦朝看著白芸出了垂花門才回去,邊走邊和采芙說:「以後去了陳家,也給你找個好人家,可不要心急啊……」
采芙臉一紅:「小姐又打趣我!」
錦朝笑笑不說話。陪嫁的丫頭她心裡已經有人選了,采芙、青蒲自然要去的,再把綉渠和雨竹帶上。至於陪房就要父親和祖母決定了,但也不會讓她吃虧了。
陳家比顧家要複雜得多,帶去的陪房要十分伶俐聰明才行。
再沒過幾日,陳家的彩禮就送過來了。
四千兩銀子的禮金、兩擔兩百斤重的禮餅、三牲海味、龍眼花生粘……各類東西足足有五十擔。除此外就是大件的禮品,那張彩禮單子遞到馮氏手上,馮氏手都在發抖。
四千兩銀子的禮金……姚家給顧憐下聘,才給了五百兩銀子的禮金。彩禮也遠不如這浩浩蕩蕩……給彩禮重視的就是禮金,一般再加一二十擔東西就夠了,陳家竟然給到了五十擔!
馮氏連忙找了顧德昭和徐靜宜過來商量,人家彩禮給得這麼重,朝姐兒的嫁妝恐怕還要再加!
彩禮送過來的時候,顧憐正和顧瀾在東跨院里。
顧憐看了彩禮單子一眼,臉色就發青了。
相比四千兩……五百兩實在太小家子氣了!
怎麼什麼東西顧錦朝都要踩她一頭!
ps:看到有親說陳三在監視顧家的問題,他的人再怎麼監視,也看不到內宅的情景呀,是不知道葉限和錦朝的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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