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朝和王氏帶著俞家母女到半竹畔的時候,戲班子的人的還在準備。
秦氏把戲本遞到陳老夫人手裡。
她只略掃了一眼,就把戲本又遞到顧錦朝手上:「你看看你喜歡什麼。」
陳老夫人是想給她臉面,顧錦朝卻不能真的自己決定了,看了之後把戲本還回去:「媳婦覺得這幾個都不錯,也不知道選哪個好。」
陳老夫人又把戲本遞給常老夫人:「你也看看。」
常老夫人擺擺手笑:「算了算了,我客隨主便。」
陳老夫人才把戲本給了秦氏:「你三弟妹說的幾個都不錯,你隨便挑一個都成。」
秦氏也沒什麼異樣,笑著接過來去吩咐戲班子的人了。
趁著戲還沒有開始,陳老夫人又和俞夫人寒暄。俞夫人待她很恭敬,俞晚雪坐在她身邊身姿如蘭,陳老夫人問她的話,也回答得輕言細語。
陳老夫人問俞晚雪平日讀不讀書,俞晚雪柔聲說:「也是讀的,就是讀得不好。看了。」說又說給陳老夫人帶了一盒手抄的佛經做禮物。
她身邊的丫頭呈上個紅漆桐木的盒子,俞晚雪從裡面取了佛經出來。
陳老夫人看了很滿意,讓綠蘿把盒子收下。
女孩兒無才便是德,但陳老夫人又怕陳玄青太高傲,沒有才學的女子他看不上。所以才問了俞晚雪讀不讀書的事,能識字就好,會看書就能開闊眼界,不會見識淺薄了去。
陳老夫人又問了會不會女紅、中饋的問題。俞晚雪都答會,但是不精通。
常老夫人、鄭老夫人也問了許多問題。搞得俞晚雪都臉紅了起來。
雖然知道她這是來給人相看的,但這樣的情景太讓人不好意思了。
秦氏點了,不一會兒穿著戲服的霍小玉就出現在戲台上。眾人都看得很投入。大戲最後劉益和霍小玉再無誤會,黃衫客慷慨相助。使兩人重逢,連理重諧。
看完了戲也是晌午了,陳老夫人請了大家去檀山院的花廳進午膳,吩咐廚房上了雪梨水給大家喝。
周亦萱卻跟上顧錦朝,小聲問她:「三舅母,那俞夫人是什麼來頭,還要您親自去接啊?」
顧錦朝想了想,跟她說:「原俞老太爺是山東巡撫。俞老夫人和娘關係甚密。這次俞夫人帶著女兒過來,可能是要相看的。俞家小姐和咱們七少爺有娃娃親婚約,信物是一對玉佩。」
她希望周亦萱能打消嫁給陳玄青的念頭。
畢竟陳老夫人是肯定不會向俞家退親的,她不會為了周亦萱,平白傷害俞家的面子。
怕只怕她還是想跟著陳玄青,哭鬧著要做妾,那丟人的也只有她自己。
周亦萱果然臉色不好看,手指絞著汗巾。「七表哥……他……他已經有婚約了?我怎麼沒聽說過。」
顧錦朝說:「我也是前不久聽娘說起這事的……行了,你聽了大半天的戲,又不喜歡茶水。快去喝碗梨子水解渴吧。」顧錦朝端了一杯梨子水給她。
周亦萱卻十分失魂落魄,哪裡還喝得下梨子水。
陳老夫人今天找俞晚雪過來的目的,也有想讓周亦萱死心的意思。知道陳玄青有婚約。而且不久就要成親了,她總不會還對陳玄青有心思吧。所以就找了周亦萱過去,給她介紹俞晚雪。俞晚雪站起身給她見禮,又比她矮了半個頭,顯得嬌小柔婉,周亦萱看到更不是滋味。
哪個男的不喜歡這樣小鳥依人的女子,她嫌自己長得太高了。
陳老夫人笑著跟周亦萱說:「晚雪和玄青從小就有娃娃親,過不了多久就要成親了,別看晚雪比你小几個月。以後你可要叫她七表嫂的。」
周亦萱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俞夫人心裡卻是一喜,陳老夫人都這麼說了……那就是已經認下這門親事了?
俞夫人吃過了午膳。喜滋滋地領著俞晚雪回去了。
陳老夫人問顧錦朝覺得俞晚雪如何。
顧錦朝答道:「言之有理,行之有度。溫婉嫻雅。又懂得謙虛,我覺得還挺不錯。」
陳老夫人也點點頭認同:「雖說性子好靜了些,但好靜有好靜的好處。玄青這樣的人,表面看上去溫和有禮,實則內心最是高傲不過了,他待誰好,卻不一定喜歡。性子又像他爺爺,到現在都沒有個通房,一門心思都是制藝八股。他父親覺得他性格死板,他爺爺卻正好喜歡這樣的性格。」
說完之後自己沉思了一下,嘆了口氣:「今日把俞家小姐找過來……實屬無奈,恐怕她和玄青的婚期要提前了。」她拉著錦朝坐下,「回去之後和老三商量一下玄青的親事,他要是同意了,我再請俞夫人過來商量婚期,趕在玄青十七歲前成親。兩人的八字是早就合過的,這不用擔心。」
顧錦朝應諾。
等晚上陳三爺回來,錦朝跟他說了陳玄青的親事。
陳三爺想了想跟她說:「早年母親和俞老夫人的關係好,定了娃娃親,當時是交換了信物的。」既然交換了信物,再有變動就是言而無信了,「……現在玄青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了,一切都聽母親和你的,這樣的事你們拿主意。」
顧錦朝說:「那我明日去回了母親。」直起身給陳三爺盛了湯,「您今日倒是回來得早,朝中的事忙完了嗎?」
陳三爺笑著搖頭:「朝中的事可沒有忙完的一天。」他手指輕叩桌沿,卻突然陷入了沉思。
顧錦朝看著他,奇怪他怎麼不吃,「您想到什麼了?」
陳三爺緩緩道,「一個契機,我需要一個打破僵局的契機。」
不查到劉含章身上,王玄范就不可能被牽連其中。他必須想到一個辦法,讓張居廉鬆口。而他剛才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應該是他朝堂上的事吧,陳三爺想要什麼契機?
顧錦朝不知道,她雖然有前世,但她前世也是個內宅夫人。他最後怎麼成功弄垮王玄范的,讓他被貶黜成揚州知府的,她並不知情。不過再怎麼想總要吃飯的,她把碗推到他身前,「小廚房燉的火腿蹄筋湯,您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陳三爺接過喝了,卻發現她碗里飯只動了一點。
「最近怎麼吃這麼少?」他拿起筷子給她夾菜,夾了許多肉堆到她碗里,「這些都吃了,不準剩下來。」昨天偶然抱到她的腰,覺得她已經太瘦了,要是再挑食怎麼得了。
錦朝面上發苦,倒不是她不想吃,實在是吃不下。今晨起來還覺得犯噁心,好在喝了杯香片把噁心倒胃的感覺壓下去了。聞到蹄筋的味道更是不舒服,覺得很腥,更不想吃了。
她小聲說:「三爺,我真的吃不下……中午在娘那裡,吃了好多燴羊肉。現在肚子還是飽的。」
陳三爺挑了挑眉。把她抱過來坐在自己懷裡,顧錦朝看到丫頭婆子都還在,抓著他的衣袖聲音壓低了問他,「三爺……你做什麼……」
陳三爺淡淡說:「看看你是不是說謊。」手摸在她肚子上,輕輕按了幾下。「明明還是平的,撒謊。」
陳三爺叫了青蒲過來:「今天三夫人在太夫人那裡吃了什麼?」
青蒲猶豫了一下,三夫人最近吃得太少,她們也擔心……「一盞梨子水,幾塊甜瓜,還有小半碗八寶飯。別的就再也沒有了。」
陳三爺無奈地看著她的眼睛,好像她真是做了錯事一樣。
顧錦朝只能說:「可能是天氣煩悶,胃口不佳。以前一到夏天我就吃得少,您要是逼我吃下去,我也會犯噁心吐出來的……」她怕陳三爺真的逼她把那碗肉吃下去。
陳三爺鄭重地看著她,想了一會兒,目光突然變得很柔和。
他湊在她耳邊,小聲問:「錦朝,你這個月的月信好像沒有來吧……你是不是……」
顧錦朝嚇了一跳,她的月信本來就不準,推遲是常用的。
難道……真的懷孕了?
錦朝很遲疑:「……我也不知道。」這樣的事她怎麼確認。
陳三爺怔了片刻,孩子……他原來怎麼沒有想到。「明日請人去找季大夫過來看看,要是真的有了,你可不能像現在這樣隨意了……不吃東西會餓著我的孩子的。」他輕輕揉著錦朝的小腹,聲音透露著明顯的愉悅,「錦朝,你有我的孩子了……」
他們的孩子,錦朝可能有了他們的孩子。
兩人之間最深的羈絆還能是什麼,自然是血緣的聯繫。
陳三爺輕輕地放她下來,立刻找了孫媽媽進來,讓她連夜帶人去季大夫那裡說一聲,明早就過來給錦朝把脈,今日已經太晚了,季大夫七十歲高齡,不打擾人家過來了。既然她吃不下肉,當晚錦朝就被迫吃了一碗銀耳蓮子湯、三塊豌豆黃、一碟核桃仁做晚飯。
抱著她躺在床上,陳三爺也很久沒有睡著。
錦朝輕輕動了動身子,陳三爺立刻摟住她的腰說:「不要亂動,就這麼睡著。你一個人睡裡面,容易踢被子……」
錦朝小聲說:「現在天氣還熱,踢被子也沒事的。」
陳三爺低頭在她耳邊說:「現在不許了,好好睡。」
明天就知道了。
ps:卡文。。。卡成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