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她一個人躺在這棟別墅的二樓客房裡,眼睛依然睜得大大的。
她睡不著。
大概是剛才喝了茶的緣故,她躺在床上腦子裡將一群又一群的羊數了個遍,也沒有睡意。一開始她研究了一下自己究竟要不要將這間房間的門反鎖,因為她明明白白地看到厲擇良的卧室就在隔壁。轉念想想又作罷,他要真有那個意思正大光明進來也行,倒不必偷偷摸摸地行兇。
然後她又研究床正上方的那個水晶燈究竟有多少顆,可惜數來數去數目總是不一樣,於是又無聊地再想點別的。
她看了下窗外,這家人愛好很奇怪,大半夜了還將花園裡的燈開得通亮,晃得她更加睡不著。她起身去拉窗帘,突然靈光一現,輕手輕腳地開門下樓去,剛進花園就聞到那股香味。她不認識夜來香,卻僅憑著嗅覺在魚池旁邊發現了那東西。
白色的小花,花莖又帶了點淡青色,開成一團一團的,晃眼一看好像小花球,看起來平平常常還不如含羞草那麼有趣。她有些不甘心地準備蹲下去深深地吸口氣,卻見旁邊有一對幽綠的貓眼出現在那夜來香下面。
探下頭去,看到是那隻貓。
它側著腦袋盯住寫意。
「這麼晚了,你還不睡做什麼?」她問它。
這貓是厲擇良的小跟班兒,但是主人都睡了,它還不睡。
上次吃過虧,她不會再被它溫順的外表欺騙而伸手去摸。
「那你又不睡要做什麼?」
這個聲音突然響起,嚇得寫意一下子蹦起來就想尖叫,而就在她張開嘴嗓子剛爆出聲音的那一剎那,卻被人從後捂住嘴,將尖叫的絕大部分遏制在了喉嚨里。
「噓!」聲的主人說,「你想給人家來個午夜驚魂嗎?」
寫意這才聽清楚那人是厲擇良。
他放開她的嘴。
「你嚇死我了。」害得她的心臟仍在狂跳,如果此刻她能轉過身來保准要狠狠剜他一眼。
「彼此彼此。」
「睡不著我就出來散散步。」寫意解釋。
「哦,」他調侃她說,「那我就是以為家裡進賊了,出來捉賊的。」
老譚聽到花園裡的響動,開燈走出來,剛好聽到厲擇良的後面一句。
「少爺,捉什麼……」那「賊」字沒出口,便咽下,退進屋去。
見過捉賊的,卻沒見過這麼捉賊的。
此刻的厲擇良正從後擁住寫意,她的背面緊緊貼在厲擇良的身上,老人家看見這麼一個曖昧不明的姿勢,自然是識趣地退開,哪還提什麼捉賊不捉賊的。
雖說不是光天化日可惜也是孤男寡女,寫意立刻朝前跨一步拉開距離,然後迅速轉身面對他,為掩飾尷尬乾咳了一下。
「那我回房間了。」
「你不是睡不著嗎?」
「我回房看電視。」
「你房間沒有電視。」
「……」
她一遇見他,似乎智商就要減半。
他走到魚池旁邊的長椅上坐下,說:「既然睡不著,不如相互解解悶,一起坐坐。」
這句話聽起來應該是個問句,可惜他是用一個陳述語氣說出來的,可見並非詢問意見,而是由不得她不坐。若是在平時,能坐在厲擇良的身邊不知是多少女性拼得頭破血流也要爭得的榮幸。
既然這樣,她也索性大方地坐在旁邊。
清新的夜風微微拂面,將她的髮絲吹亂了些,可是拂過皮膚時又有一種別樣的安逸。她在月影中看見他英俊的側面,他的上唇薄一些,而下唇朝下巴的角度稍稍有一點卷,當他將之微微一抿的時刻就夠傾國傾城了。
咳—寫意收住心神,當然成語不能亂用,那是形容女人的。
「想什麼呢?」他問。
「我在想下輩子你……」
她突然頓住發覺自己居然一不小心說漏了嘴,於是再不敢往下講,總不能告訴他,我在想要是你下輩子做女人會不會沉魚落雁吧?那這男人肯定當場把她打入十八層地獄。
「下輩子怎麼?」他似乎瞧出端倪,追問。
「我在想我下輩子要投胎做個非常優秀的男人。」
「嗯?」
「然後一定要娶一個像我這麼可愛的老婆。」她的黑眼珠子一轉,好歹把這句話給說圓了。
他聞言微微一笑。
「你以前一直都是這麼有意思?」
他說著,抬手抹平她額頭上被夜風吹起冒出頭的發梢,輾轉又移動到她的下巴上。
手輕輕一抬,他便使得寫意仰起頭來,接著,寫意看到他那副剛才被她仔細打量過的唇落了下來。
兩人不是第一次接吻,但是這次和上回那屈辱、強迫的吻全然不同。
他吻得極淺,好像生怕一用力就碰碎了這虛幻的夢一般,此刻的他就像在淺淺地品嘗著某件人間珍品。寫意的手依舊有些抗拒地抵在他胸前,隔開兩人身體的接觸想要推開他,但是上次的意外遭遇讓她不敢再使蠻勁兒對付他。
趁她猶豫之際他慢慢探入她的齒間,緩緩用力。如此柔軟的雙唇讓她開始找不到自己呼吸的節奏,急迫地想要從他的纏綿中擺脫出來。
可是,他卻是那麼的貪戀。
他帶著某種忘我的貪戀在吻她,唇齒相依,流連忘返。
風中含著夜來香和夏草的香味,不過她再沒有多餘的精力和神智去辨認。
他騰出手將那隻想要推開他的拳頭移開,然後攬住她的腰,讓她更加地貼近他,可惜他們原本是並坐,角度無法統一。
男人似乎對此不太滿意,身體微微一俯,就將她半壓在椅子上,隨即緊緊地將這副柔軟的身體擁在懷中。他繼續將她的舌糾纏下去,輾轉吸吮,奪走了她僅存的神智。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融化在其中,幾乎失去氧氣的時候,他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她的唇,然後又一次使勁兒地將她深攬入懷,蹙著眉閉上雙眼,用一種近似魔咒一般的低沉嗓音喃喃地、一遍又一遍地緩緩念叨:「寫意,寫意,寫意……」
寫意不知為何,似乎被他的這種情感感染了一般,聽話地沒有再推開他,而是乖乖答道:「我在這裡。」
「寫意。」他又輕輕喚了一聲,那是一種能讓人沉醉入魔的溫柔嗓音。
寫意心中就像被什麼東西填得滿滿的,伸手緩緩環住他的腰,重複說:「我在這裡。」
「不,你不在。」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