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不該這樣動用那個內線。」薛其歸說。
他們培養內線將輝滬那些見不得人的把柄捏在手裡,其本意並不是要搞垮輝滬,而是在萬不得已的時候為厲氏準備的一個可以反彈的籌碼。
而厲擇良居然為了泄一時之憤,提前動用了它。
厲擇良看著窗外沒有答話,薛其歸識趣地不再提什麼,退出辦公室去。他側了側頭,不知道怎麼的,最近厲擇良在公司的話越來越少,個性愈發陰沉得厲害。
回到家中發現寫意有些異樣,他問:「你看新聞了?」
「嗯,這醫藥費是不是太多了點兒?」她說。
「寫意,」他原本在拿碗筷,卻停下手中的動作,「你現在和我在一起,倘若有人要動你半根頭髮那都是和我過不去。」
他似乎有些不悅。
確實—他為她出氣,她卻在憐憫對方。
寫意察覺到他的異常,從後面環住他的腰,說:「阿衍,你生氣了?」
「沒有。」他倒否認得直接。
「沒生氣的話難道是在吃醋?」她故意說,「我同情那個朱安槐你吃醋?」
「不可能。」他又說。
他明明氣得要死還要嘴硬。
「是啊,你怎麼會吃他的醋?那個姓朱的不可能比得上我的阿衍。再說這種人本來就是做盡壞事,我們這樣做是為民除害,替天行道,除暴安良,鋤強扶弱,劫富……」寫意說了一半發現最後這個成語不對,劫富濟貧的話用在厲擇良身上不恰當,於是換口說,「完全是為民出力,精忠報國。」
他最愛聽寫意拍馬屁,聽了一席狗屁不通的廢話臉色居然緩過來。
自戀,自戀,自戀,真自戀!寫意皺起五官,朝他的背做鬼臉,並且腹誹。
「你說什麼?」厲擇良鬼使神差地轉過頭來。
寫意迅速地換臉,憨厚笑道:「我是說俠之大者,厲總也。」
她一個人悶在家閑來無事,便讓周平馨租了很多影碟在家看。
「不看新聞,我們看DVD好不好?」
吃過飯後,她就腆著吃撐的肚子賴在沙發上,最近生病有福享,連碗都不用刷了,所以果真是病弱有特權。
「我要看財經新聞。」他說。才表揚了他,他就開始不憐香惜玉了,解下圍裙就去換頻道。
「可是……」她瞅了瞅厲擇良,「可是我頭暈,一看那些新聞主播面無表情地嘰嘎嘰嘎說國際時事就更頭暈,連那天擦傷的胳膊也開始疼了。」她本來是瞎掰,但是卻做得煞有介事,一半央求一半撒嬌著說。
他看了看她,不知道想些什麼,一會兒居然破天荒地說:「那我們去電影院看電影。」
啊?
寫意張大了嘴。
這隻宅男居然要出洞了。
「不樂意?」厲擇良斜著眼問她。
「樂意!」她立即點頭如搗蒜。
A城的九月,白天還是驕陽似火,可只要一入夜就會有些泛涼。
拿到票以後,寫意便買了爆米花和可樂,拉著厲擇良在影院大廳里等待入場。
「吃不吃?」她將爆米花遞給厲擇良。不過,答案猜都猜得到,多半是那兩個字。
「不吃。」果然。
寫意挑眉,他就不能換一些口頭禪?
「我會高難度吃法。」寫意眨了眨眼睛,「表演給你看。」
說著,她就撿起盒子里一顆爆米花朝半空中一投,拋了老高。她仰著頭,張開嘴,判斷無誤地將回落的小東西收入口中。
她得意揚揚地一邊眯起眼睛笑,嘴裡一邊嚼著說:「厲不厲害?」
「幼稚。」
他雲淡風輕地,只用兩個字就將她的舉動下了個定義。
寫意不服氣地瞪了他一眼,「我還會更高難度的。」隨即同時扔了兩顆,又仰頭移著腳步去接。這時,旁邊走來一對男女,雙方都沒有注意眼看就要碰上了。
他一時手快,一下子將她拉過來。
她重重地撞到他的懷裡,手上的爆米花撒了一地,可樂正好倒在厲擇良褲子上,很多人探頭張望。
他有些無奈地低頭看了看那些可樂。
寫意躲在他胸前,窘迫得要命。
「我又出醜了。」
「我見慣不驚了。」他拍拍她,「所以幼稚的事情最好少做,特別是人多的時候。」語氣第一次這麼苦口婆心。
「怎麼辦?丟臉死了。」
「你要是再不從我身上離開,估計看到你丟臉的人會更多。」他說。
呀—
寫意這才想起來,迅速地和他分開,剛才她的姿勢活像含情脈脈地在公眾場合對一位帥哥投懷送抱。
她緋紅的臉一直保持到入場以後,電影開幕,影廳熄燈。
電影是老早以前《CityofAngels》,正好遇上該影院的愛情電影大展播,但是這個電影是寫意第一次看。
看到女主角Maggie在森林裡,放開掌住自行車把手的雙臂,迎風飛揚,臉上綻開著璀璨的笑容的時候,寫意卻突然在黑暗中尋覓到厲擇良的手,緊緊地握住。
他回頭去看她,借著屏幕的燈光,他看到她的臉上掛著淚痕。
那樣極致的幸福下,全場的人都在為著兩位主人公的愛情而會心地微笑的時刻,只有她一個人在默默地流淚。
他反握住她的手,低聲問:「寫意,你怎麼了?」
「不知道,總覺得他們這樣太甜蜜了,反而讓我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厲擇良聞言起身拉起她。
「那我們走。」
寫意納悶,「為什麼?」難道她又惹他生氣了?
「走吧。」
她就這樣被他莫名其妙地在電影中途被拉出影院,剛到街面,遇見黃家的孀妻孟梨麗從百貨商場裡面出來。她將手上的口袋交給司機,轉身走了過來。
「厲總,沈律師。」
厲擇良點頭也與她打招呼。
孟梨麗的目光挪到他倆牽著的手上,寫意有些不好意思地鬆開。
「沒想到沈律師找到這麼好的緣分,恭喜啊。」她笑著,真心感嘆。
幾句寒暄之後,雙方分道揚鑣。
「你和孟梨麗也很熟啊。」寫意問。
「商界的朋友,說不上熟與不熟。你們認識?」
「以前黃先生過世,黃家的少爺和小姐和她爭遺產,正好我在負責。」
厲擇良點頭:「她將黃家的正源銀行打理得不錯。」
過了會兒,她又追著問他:「為什麼不看完?」
他雖然一直不說話,卻又絲毫看不出他在生氣,那又是為什麼?
「阿衍,你怎麼了?」她繼續又問。
許久他才淡淡說,「如果我們不看後面,那麼他們不就一直停留在那個地方了。」
聽過之後,寫意不禁笑了。
稍許,她正色,連本帶利回敬了他四個字:「你才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