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在軍校里長大的男人,容嘉上對槍炮的聲音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那一枚經過消聲器的子彈划過長空時發出來尖銳的哨聲瞬間就被容嘉上的耳朵捕捉到。
訓練有素的身軀立刻出了應急反應。就在玻璃匣子爆裂的那一瞬間,容嘉上翻身伏在馮世真身上,擋住了四濺的玻璃渣滓。緊接著抱著她就地一滾,從禮台的另外一邊翻了下來。
現場一片混亂,賓客們驚慌地四處奔逃,桌翻椅倒,到處是鬼哭狼嚎聲。
馮世真暈頭轉向,腳剛落地,就又被容嘉上拽了起來,一路狂奔。
一個侍應生突然掀了盤子,亮出了手中的駁殼槍。他根本不顧眼前奔逃的賓客,朝著容嘉上的方向連扣扳機。
一個年輕的女客剛跑到馮世真面前,頭猛地一晃,眉上就多了一個血糊糊的彈孔,倒在地上。
馮世真再有心理準備,也被嚇得驚駭大叫,簡直不敢相信孟緒安的人會刺殺不成就濫殺無辜。
那刺客認識馮世真,一時猶豫著不敢開槍。容嘉上趁機衝上去將人撲到,一拳捶在太陽穴上,把人揍得暈死了過去。
馮世真已回過神來,意識到事情已惡化到自己都沒法估計的地步。她衝上前把還在補拳頭的容嘉上拽起來,拉著他跑進了幽暗的走廊。
「等一下。」容嘉上突然拉住了馮世真。
「怎麼?」馮世真警惕地四下張望。
容嘉上卻是一把扣著馮世真的後腦,將她拉進懷裡,重重地吻住了她的唇。
這一吻猶如彗星在空中碰撞,炸開了漫天絢爛星辰;又如甜美甘泉滋潤了大地,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喜悅和感激,以及再也抑制不住的愛意。
張狂的舌闖了進來,放肆地掃蕩著她的口腔,像個狂徒,徹底地掌控了她的身軀,掠奪了她的思緒。馮世真被容嘉上壓得腰身後仰,瞳孔狠狠收縮,彷彿魂都被這個吻攝去了似的,目光渙散了。
時機不對,容嘉上只兇狠貪婪地用力吻了一下,不甘心地分開。
他喘息著,極力剋制著,貼著馮世真的耳朵說:「真想現在就要了你!」
馮世真像是被滾油潑濺了一般,又震驚又惱羞地瞪著容嘉上。
「我不能讓他們濫殺無辜。」容嘉上用力把她朝走廊深處一推,「你先走。」
「等等!」馮世真大喊,眼睜睜看著容嘉上轉身沖向了一片混亂的大廳。
一名刺客正面撞上,舉槍朝容嘉上連扣扳機。容嘉上側身躲過,飛起一腳踢開了對方手中的槍,敏捷出手將對方擒拿住,將人壓制在了地上。他自背後勒住對方的脖子,掰住了對方的頭,俊秀的面容突然露出猙獰狠辣之色,手上狠狠一用勁。脖子咔嚓折斷的聲音在狹窄的走廊里分外清晰,馮世真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容嘉上把那人軟綿綿了無生氣的身體丟在地上,一腳挑起他的槍,猛然轉身射擊。
啪啪兩個點射,兩個剛衝進走廊口的刺客還未來的及把槍對準容嘉上,就已仰頭倒地。
容嘉上面色冷峻地往地上一瞥,隨即衝進了如無頭蒼蠅一般胡亂奔逃的人群中。
馮世真緊追了過來,經過那三具屍體的時候,腳步不禁踉蹌了一下。
中彈的兩個人,一人被打爆了左眼,一人正中眉心,面上驚愕的表情凝固在了最後一刻。
這是馮世真第一次見識到容嘉上的身手,尤其是他神乎其神的槍法,更見識到了他的殺伐果斷。當她以為她已經見過了這個男人的方方面面後,他卻又展現出了一副近乎駭人的新面孔。
容嘉上就像一頭獵豹竄進人群,身影如掠影驚鴻。奔跑跳躍、防守進攻,所有行動全部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猶豫。他身手相當敏捷,抬腿橫掃的姿態氣勢張狂,帶著所向披靡的力量和霸氣,一舉就能將對手踢飛出去。孟家的刺客剛同他打上照面便被繳槍擊倒,幾乎沒有反擊之力。
孟緒安不知躲去了何處,可他早就布下的人卻全都揭開了偽裝,全部朝容嘉上追去。
容嘉上並不戀戰。他一口氣放倒了幾個攔路的刺客,繼而沿著大廳里的樓梯衝向二樓。跑到半路,他把手放在唇邊,吹響了一個哨聲。
那哨聲在滿堂驚叫大喊生生顯得尤為清越響亮,引得不少人抬頭望了過去。
「在這兒呢!」青年英俊明朗的面孔迎著燈光,牙齒雪白,笑得肆無忌憚,朝底下搜尋他的刺客致以最不屑的譏嘲。
他轉身飛奔上樓,子彈追著他的腳步,射在鋪著紅地毯的台階上。
孟緒安果真是下令直接取容嘉上的性命,完全沒有存著擒拿他的意思。
槍聲亂響成一片,受驚的人群抱頭鼠竄,相互推搡踩踏,驚呼慘叫聲連連。馮世真被人群阻隔住,只得眼看著數名刺客追著容嘉上衝上了二樓。
她一轉頭,同另外一群趕來支援的孟家打手碰面。領頭的人正是和她有些交情的馬大貴。
「七爺瘋了嗎?」馮世真怒道,「瞧瞧這裡死了多少無辜的人!這下怎麼收場?」
「用不著你操心。」馬大貴冷笑道,「你背叛了七爺,怕到時候還後悔沒有死在今天。」
馮世真狠狠瞪了馬大貴一眼,就返身往走廊里跑。
有人要追。馬大貴喝道:「別管她,先追容家那小子!」
馮世真也料到那些男人暫時顧不上自己。她方才跟著孟緒安上樓時,留意到屋子的西南角還有一個側樓梯。她沿著樓梯往上跑,剛走到一半,就聽到樓上傳來一聲高呼。
「在那邊!」
緊接著一陣砰砰槍聲,整棟大樓燈光熄滅。
彷彿胸口被那一連串的子彈洞穿了似的,馮世真身子一晃,急忙扶著牆站穩。
「他上三樓了!」
「快追!」
雜亂的腳步聲在樓上轟轟隆隆地壓來碾去。顯然殺手們還沒有抓住容嘉上。馮世真緩過一口氣,扯著礙事的流蘇裙擺,大步往上跑去。
二樓的電閘在黑暗中冒著火花,空氣中充斥著一股焦糊的氣息。容嘉上上二樓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電閘,第二件事,就是用兩發子彈把電閘給打爆了。
軍校的巷戰課上,教官教會他們的第一件事,就是如果你們被困在一個相對狹窄的區域,那麼黑暗比光明更有利於你的行動。
當視覺被禁用,聽覺就會格外靈敏。槍聲響起的方向更加明確,腳步聲也更加清晰。
三樓昏暗的走廊里,容嘉上機敏地借著柱子躲避著,趁著對方從眼前跑過,猛地勒住了對方的脖子。
人被悄無聲息地放倒,拖走,走廊上空蕩蕩的,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容嘉上從那人身上摸出了一盒滿滿的彈夾換上,耳朵分辨著其餘的腳步聲。
一共有七個人……不,八個。四個從東面包抄過來,三個在北面,還有一個在南面。
容嘉上手裡掂著方才在混亂中順來的一個拳頭大的裝糖的小玻璃盅,貓著腰伏下身,將玻璃盅順著走廊朝前滾去。
「這邊!」
凌亂槍響,火花四射。玻璃盅被擊中,碎裂飛濺。
「等等!」
「什麼東西?」
刺客們借著微弱的光線打量地上的殘骸。
就這一瞬,容嘉上側身躍出,舉槍三個點射。
那三名殺手甚至來不及反應,全部中彈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