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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同學會2

所屬書籍: 落花時節

    包廂門開了。

    因為有田景野預先做了工作,大家在招呼曹老師之後,雖然激動熱情地又是「陳昕兒」又是「書記」地招呼上來,可大家總算克制著,即使有克制不良的,田景野悶聲不響就是一腳。可大家都太好奇,田景野只得滿場子地施以「八卦連環腿」。陳昕兒也看見了。她心裡滿是複雜的滋味,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是對著大家一味地笑。她被曹老師大包大攬地拖在身邊,被大家一起拱到上位,再度紛紛入座。

    簡宏成從司機那兒獲知曹老師已到,便與客戶作別,趕緊走樓梯過來。他進門時,剛好大家紛紛坐下。因此,他一眼看到留給他的位置正好在曹老師的左手邊,而曹老師的右手邊已經坐了陳昕兒。男左女右,就像男主外,女主內一樣,是班裡約定俗成了許多年的規矩。簡宏成完全都不用謙讓,直接坐過去便是。但他沒有從左手過去,而是繞了遠路,從右手那兒走過去,先走到陳昕兒身後,將陳昕兒的手機遞給她:「是你手機嗎?宏圖說落在他那兒了,讓我今天交給你。」

    陳昕兒拿了手機,卻竭力剋制著憤怒,道:「這手機是簡宏圖從我手裡搶過去的。他昨晚趕來羞辱我,又搶走我手機不讓報警。」

    簡宏成聽了一愣,而在場的大家更是愣住,都想不到不用前戲,大戲直接開場,一來就是火爆熱烈的衝突。

    簡宏成奇道:「宏圖……他對你怎麼了?」

    陳昕兒憤怒地盯住簡宏成道:「昨晚,旁人看不下去報的警,警察來了,簡宏圖才放過我。怎麼,你想假裝不知情?簡宏圖手裡拿著我的手機,這麼反常的事,憑你的性格,你能不問清楚?你敢不敢發誓?」

    簡宏圖鬧到報警?連田景野都帶著責備的眼神看向簡宏成。他知道簡宏圖昨晚偷聽了他們的談話,因此,簡宏圖半夜衝出去羞辱陳昕兒,完事後回來將陳昕兒的手機交給簡宏成,簡宏成不可能置身事外。田景野悄悄動手給寧宥打微信電話。正好寧宥在娘家無所事事正閑著,電話很快接通了。

    簡宏成看到全場的眼神,他坐到空著的位置上,很是尋常地道:「對不起,我回頭問清楚,讓宏圖向你道歉。」

    這是簡宏成一貫對待陳昕兒的態度。他對陳昕兒不耐煩慣了。但現場的人都覺得簡宏成太輕描淡寫,對不起陳昕兒。坐在陳昕兒旁邊的女同學掏出紙巾,輕輕幫陳昕兒擦拭怒睜的雙目溢出的淚水,一隻手臂更是攬住陳昕兒好生撫慰。大家都覺得陳昕兒委屈,因此,更覺得陳昕兒這幾年也肯定在簡宏成手底下委屈不堪,委屈到甚至不見同學那麼多年。

    陳昕兒見簡宏成果然沒把她的委屈當回事,更加憤怒:「我不需要道歉,我只要你發誓,你究竟知不知情。我甚至想問,簡宏圖敢對我辱罵甚至動手,是不是受你指使?誰都知道你這種生意人張嘴就來,我只要求你對著寧宥發誓!」

    簡宏成這才皺眉了,卻對著曹老師道:「我不知情,昨晚沒空管宏圖閑事。而且別扯上寧宥,我跟寧宥不相干。」

    陳昕兒聽了,幾乎尖叫道:「你跟寧宥不相干?不相干為什麼昨晚見面聊天?寧宥走後,你還發獃半天,你嘴巴里究竟有沒有一句真話?大家評評。」

    寧宥剛戴上耳機就聽到這麼一句,不禁偷偷瞅瞅身邊的兒子和老娘,生怕他們聽見了。她告訴一隻耳朵戴耳機的田景野:「某同學要說不清楚了,你可以幫幫他嗎?」

    田景野輕道:「我怎麼幫啊?不過,只要是邏輯清楚的,不會被拐帶到簡宏成撒謊成性的路子上去,恰好桌上的大家大多腦袋清楚,簡宏成只是有些尷尬而已。」

    簡宏成正要說話,忽聽身邊田景野莫名其妙似乎自言自語,他看一眼便清楚了,微信另一頭是寧宥——田景野以他的方式將寧宥帶到今天飯局現場。確實,他無法向在場所有人解釋昨天與寧宥那場會面的來龍去脈,那裡面有太深太複雜的淵源,說出來最受傷害的是寧宥。好在,他從田景野的回答中聽出寧宥在為他擔心,他被陳昕兒挑起的怒氣很快便平復了。簡宏成拿出手機,接通簡宏圖的電話後,打開免提,當著眾人發問:「宏圖,你昨晚究竟對陳昕兒做了什麼?別敷衍我。」

    簡宏圖不疑有他,依舊嬉皮笑臉地道:「我就跟她見面說會兒話,她走急了,就把手機落我這兒了。」

    可陳昕兒的臉色發綠了:「簡宏成,你無非是串通你弟弟,讓他當眾再罵我一遍。你一向用踩我一腳來撇清自己,你都已經把我踩到爛泥里了,你還想怎樣?我請問,你敢向寧宥發誓嗎?多簡單,何必一直迴避?」

    簡宏圖一聽有陳昕兒的聲音,一下子慌了,知道謊言被當場戳穿,嚇得立馬掛了手機拔了卡。簡宏成這邊的手裡立刻傳出有節奏的聲頻。陳昕兒緩了一口氣,可被晾了的簡宏成就沒法證明自己了。他再度撥打簡宏圖的手機,回復已關機。簡宏成將手機一扔,平靜地對陳昕兒道:「昨晚從宏圖手裡拿到你的手機,我就已經猜到曹老師出面招呼的飯局背後一定是你。曹老師,沒關係,換誰都不忍心拒絕一個老學生上門求您。陳昕兒,你也可以猜到我為什麼沒問宏圖如何拿到你手機的細節了。但我照舊參加飯局,我想你是有話要說。你說吧,不用揪著宏圖那事不放了。你原計劃要說什麼就說什麼,我聽著,大家也聽著,一起做個證明,給個判斷,做個了結。至於宏圖的事,我會找他問清楚,給你合理答覆。」

    曹老師聽到這兒,嘆道:「你們這是怎麼了?陳昕兒,別哭,我替你問。宏成,你先告訴我,為什麼在結婚登記現場臨陣脫逃?一輩子的大事,你這麼做太對不起人。」

    簡宏成道:「我想也是因為這件事。有兩個原因,一是有人對我姐製造了一些麻煩,形成一個價值九千萬元的案子。我請田景野幫忙,結果我姐是非不分,反而到公安局告發田景野。我當時正與田景野通話,聽著田景野被迫中斷通話,當即叫車從上海趕過來處理這事。我當時跟陳昕兒粗粗說了一下,但可能她沒意識到其中的緊迫性,心裡不快也是有的。」

    眾人卻看著如今全須全尾坐在一邊兒的田景野,對簡宏成的話表示適度懷疑。曹老師直接做仲裁,道:「事分輕重緩急,但結婚大事面前——」

    簡宏成打斷曹老師的話:「在我眼裡,田景野的事是大事,你們可能不大清楚,田景野是有案底的人,即使我們都知道他其實清白,可案底就是案底。他遇誣陷,警察上網一查,田景野就更講不明白了,所以我必須第一時間趕過去說明情況。但這只是原因之一。我前面說有兩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我和陳昕兒都清楚,我們兩個的結婚登記是怎麼回事。事先我們有攤牌,三天後離婚,因此,早已各自在律師見證下籤署法律文書,包括離婚協議。所以這結婚登記不是大事,遠遠比不上田景野的事。如果陳昕兒在曹老師面前把我臨陣脫逃當大罪,我認為陳昕兒誇張了。」

    眾人都驚訝簡宏成與陳昕兒兒戲一般的婚姻承諾,只有早已知情的寧宥驚訝于田景野前兩天的遭遇,顯然寧恕參與的行動間接害了田景野。但田景野與簡宏成都沒向她提起,他們兩個太照顧她。

    田景野笑道:「這事我做一下旁證。簡宏成他姐一下子被人拐走九千萬元,急得狗急跳牆,把我和簡宏成都告了。所以簡宏成從上海趕來,一半是救我,一半還是主動投案。但等他來時,我已經把自己擇清,順便也幫他擇清,並開始協助警方破案。我現在說著有點輕描淡寫,但當時確實緊張。我感謝簡宏成。陳昕兒,對不起,但因為我早知道你們結婚的內情,事後我就沒太放心上。我應該早點兒向你道歉並說明情況的。哎,你怎麼哭得這麼傷心?簡宏成,你倆事先究竟是怎麼商量的?」

    寧宥忍不住感慨道:「你們男人真粗線條,女人,誰願意結婚三天就離的?兩人事先再商量也是往陳昕兒心頭挖個洞。那天晚上,陳昕兒酩酊大醉撞到我家,可憐是真可憐。你別穿針引線了,讓陳昕兒攤牌吧,激化矛盾對兩人都好。」

    曹老師道:「結婚怎麼可以如此兒戲?宏成,是不是你主導的?陳昕兒做不出這麼對抗世俗的事。陳昕兒,你告訴我你委屈的真實原因。」

    大家都在心裡說「曹老師英明」,包括簡宏成也立刻回答一聲「是」。田景野對簡宏成道:「你需要道歉,這事你確實做得不對。」

    簡宏成輕道:「說什麼都不道歉,讓她攤牌,我就等著她攤牌,給我個了斷。」

    田景野脫口而出:「你們兩個的口徑又完全一致。」

    簡宏成一愣,但立刻看一眼田景野的手機,明白「你們」指的是他和寧宥。他本來一直篤定的臉不禁黯然,扭過頭去看陳昕兒以分神。

    陳昕兒好不容易剋制住哽咽,可又扭頭背著大家鎮定了好一會兒,才回頭,盯著簡宏成,一字一頓地道:「對,簡宏成,你告訴大家,你如何色誘我鬼迷心竅犯下大錯,你又如何拿我當替代品發泄你的……你的……咳!你又始亂終棄,一邊找更多替代品,一邊追著寧宥不放。你告訴大家,你說真話,讓大家都看看你是怎樣一個人。」

    陳昕兒的話猶如今天飯局的第二顆炸彈,再次把大家炸暈了。大家再度將目光集中到簡宏成臉上,連田景野也驚訝地看向簡宏成,都不敢相信班長簡宏成是如此卑劣無恥的人。可一個可憐的陳昕兒就擺在眼前,她多年不明不白的隱匿也夠讓人浮想聯翩的,大家想不信都難。拿簡宏成當兒子看待的曹老師更是獃獃地對著簡宏成,久久無法出聲。

    微信另一頭,寧宥試圖退出微信,可皺著眉頭又放下了手。她將自己關在陽台,一個人抱臂面對滿眼混沌的夜。

    成為全場焦點的簡宏成卻不由自主地看向田景野的手機,又看向田景野的耳機,甚至兩隻眼睛還能隨著田景野胸口一隻耳塞的晃動而滾動了一會兒,心中試圖將那閑置的耳塞放到自己耳朵里。可他終究沒動手。

    還是田景野在桌下踢了簡宏成一腳,將簡宏成從漫不經心的狀態里揪出來。簡宏成這才很不情願地看向陳昕兒,問:「你說這些,考慮過後果了?」

    曹老師忍不住道:「你這話聽著怎麼像威脅?」

    簡宏成嘆道:「她當眾把我說得如此荒淫無恥,應該是做好跟我這種惡棍決絕的準備了吧。可我看她連兒子那邊都沒安頓好,二十四小時內都沒聯絡一下兒子,感情上、經濟上都沒找好著陸點,我看來看去,又是她多年一貫的無理取鬧,鬧完由我收場。我不威脅,只是厭惡,無盡的厭惡。我只想問清楚,陳昕兒,你下定決心了沒有?如果下定了決心,很好,當著老師、同學的面,繼續吧。」

    但陳昕兒這回顯然不打算退縮。她抹一把眼淚,道:「好了,這回你們都聽見了,每一次,他都用兒子來威脅我,用試圖搶走兒子、剝奪撫養權來壓制我。上一回逼得我在寧宥面前跳樓,他才告訴我兒子在哪兒,要不然我永遠接不通他的電話。他的助理永遠不肯把我的話捎給他,我就再也聯絡不到我的兒子。」

    聽到這兒,寧宥按住通話,對田景野道:「陳昕兒說瞎話呢。她倒是從不想想如此騷擾我是否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得出口。」

    寧蕙兒這會兒卻拉開陽台門,焦急地對寧宥道:「寧恕還沒回來呢,怎麼辦?他打算慪氣到什麼時候?」

    寧宥道:「你打他電話,叫他回家,天經地義。」

    寧蕙兒卻賭氣將門又關上:「不打。再晚我就反鎖家門。」

    寧宥只是一笑,都懶得勸說。她還得專心致志聽飯局上的吵鬧。

    那邊,簡宏成在眾人極端驚詫的目光下平靜地辯解,似乎說的是與他不相干的事:「好,只要你說出哪件事是我對不起你,而不是情緒化地泛泛地罵我荒淫無恥,我就不會落到百口莫辯的地步。你說的跳樓威脅寧宥那次,一共有四個知情人:你、我、田景野和寧宥。起因是你得知寧宥先生出事,又正好我參加田景野店開業典禮時遇見寧宥,並將急於回家善後的寧宥送回上海,你就疑神疑鬼了,認為我將有機可乘插足寧宥的婚姻,你急得將小地瓜扔給一個從無育兒經驗又需要上課的女留學生小黃,從加拿大趕回中國,找已經焦頭爛額的寧宥無理取鬧。我得知後,只能麻煩在加拿大的朋友接手小地瓜,在此期間,小地瓜照舊上學。而你卻認定我這麼做是從你手中搶走小地瓜。你不是打電話問我或者留言給助理,而是跑到寧宥家鬧跳樓,意圖以此逼我交出小地瓜。寧宥不願聯絡我,她找田景野,田景野再聯絡我。結果呢?小地瓜正好好在幼兒園上學呢,一個電話便能驗證。所謂跳樓就是這麼回事,在我眼裡就是場鬧劇。田景野有沒有補充?」

    田景野道:「我跟寧宥當時統一過態度,但因為陳昕兒都鬧到跳樓了,我們都沒態度了。」

    陳昕兒憤怒地道:「就是這樣,你們都看到了。簡宏成總是能巧舌如簧,以傾向性的解釋將別人拐帶到於他有利的境地。但我是小地瓜的監護人,即使是你親自把小地瓜領走,你也得通知一下我,打一個電話很容易。你完全是故意讓我誤會你們,你懲罰我鬧上寧宥。你知道小地瓜是我的命根子,你設計好圈套讓我鑽,誤導我急得跳樓。你別否認。這就是你比著我的焦慮一環扣一環設計的圈套。在座誰都知道你精於算計。你不僅算計得我跳樓,你還算計得我事後像個傻瓜。你總是跟我玩這一套,我才是在你面前百口莫辯,事後才反應過來又上你當的那一個。」

    別說是在座的被兩個人各自的理由扯得牆頭草似的沒了主見,連當時在場的當事人寧宥都覺得陳昕兒所言雖然沒證據,卻不無可能。她對田景野道:「哎,一個是玩主兒,一個是蟋蟀,還真是隨便撩撥啊。」

    田景野一隻耳朵聽著寧宥的,另一隻耳朵聽到的卻是陳昕兒的發問:「田景野有沒有補充?」陳昕兒模仿的是簡宏成的結束語,引得田景野不禁心裡一樂,但連忙一本正經地道:「寧宥剛說的,你們倆一個是玩主兒,一個是蟋蟀。這比方還真形象,我再次與寧宥統一態度。」

    不料,陳昕兒一下子激動了:「對的,就是拿我當蟋蟀玩,從來如此,讓人心寒。可我是個人啊,簡宏成,你有沒有良心?」

    簡宏成斜田景野一眼,沖著手機道:「你們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

    田景野道:「你不能怪我和寧宥,我也罷了,我堅強。可是寧宥這陣子本來就心力交瘁,卻被陳昕兒一再上門無理取鬧,也沒見你簡宏成採取措施,築起防火牆隔離陳昕兒。剛才陳昕兒敘述時也沒向寧宥道歉的意思,彷彿寧宥活該挨著似的。今天難得你倆自相殘殺,是我拉上寧宥旁聽,讓她出氣。她再怎麼譏誚都是你們活該。你倆繼續。」

    陳昕兒氣得乾瞪眼。簡宏成只得看一眼手機,無話可說。寧宥在那頭一笑,拿著手機回屋了。其他同學都覺得事情變風向了,一場苦情戲有變成鬧劇的嫌疑。

    陳昕兒本是一鼓作氣,被田景野一攪和,一時鼓不起勁兒來。簡宏成等了會兒,見大家都不說,只得看看曹老師,道:「本來,個人私事拿到同學聚會上來討公道不是我的風格,但既然陳昕兒認為我沒良心,對她始亂終棄,需要大家主持公道,那我只好奉陪。剛才跳樓的事雙方都暢所欲言了,大家心裡應自有公論。這件事先放一放。然後請陳昕兒說說,我什麼時候、為什麼、又是如何色誘你犯錯,以便我辯解。就這麼一件事一件事地解決,曹老師看妥當嗎?」

    曹老師忍不住問陳昕兒:「你打算怎麼辦呢?或者說你的訴求是什麼?」

    陳昕兒此時早已收起眼淚,她努力冷峻地道:「我什麼都不求,我只要一個真相。我只是一隻蟋蟀的智商,請曹老師和同學們幫我補充,是不是我又上了一當。多年來,我一直追問簡宏成一個問題,他一直避而不答,只說他一貫為人能說明問題。可我已經不知道了,他一貫為人究竟是什麼,又為什麼一直迴避我這個問題。今天,簡宏成,你能不能跟大家說明白?不妨告訴你,星期五我已經把當年詳細經過告訴寧宥了。寧宥既然旁聽著,你正好判斷簡宏成有沒有說真話。簡宏成,你先說。」

    簡宏成道:「這又是個羅生門。我早知道跟你沒法說,所以懶得說。但好在我有個好習慣,每天早晚都會掏出日記本記一筆。若非你搞突然襲擊,我今天應該帶日記本交給曹老師查看,當時我怎麼想的都在上面。現在我只能憑回憶。但你們可以事後派人跟我回深圳,盯著我掏出日記本對照現在的講話……」

    陳昕兒道:「既然你有日記記錄,為什麼以前我問你的時候你不拿出來?早拿出來,早把問題解決了,何必拖到現在?我可以懷疑你是最早拿不出什麼日記,後來被我追問得緊了,你才慢慢花時間製造出一本來,就等著哪一天甩我一臉所謂真相?」

    「我早先跟你說明過,你不接受,非要我說出其他答案。我沒有其他答案,只能閉嘴。而且我早知道我拿什麼出來你都會不憚以最壞惡意推測我的動機,才懶得跟你分辯。」

    陳昕兒見簡宏成又顧左右而言他,亢奮地毫不留情地揭發:「你們看,每次都是這樣,一說到這個關鍵問題,他就東拉西扯試圖迴避。簡宏成,我不要日記,我只要你說個究竟,你好歹給個說法啊。當時你一身落魄,卻跟我所在的公司競標一個大項目,你即使不喬裝改扮到我們公司打探,都沒人把你放眼裡,全公司走廊任你隨便遊走。第一個問題,你明知我在這個公司,為什麼要製造出巧遇的樣子?第二個問題,上海有不少你中學、大學的同學,還有你有意向的客戶、生意上的重要朋友,可你在上海的三天,為什麼連著只請我吃飯?連吃三頓晚飯,最後一頓吃完,你是飛奔著去火車站的。第三個問題,你明知我對你的心,我對你的躲避,我對你完全無招架之力,你卻拉住我連說三天你如何受骨肉相殘之害,如何大起大落,現狀如何困窘,對競標成功如何渴求,話里話外歸納起來都是一句話——你陳昕兒能對此無動於衷嗎?第四個問題,我鬼迷心竅拿出公司核心機密,那個競標價格給你,你又說什麼了?做什麼了?以上四點,我遲鈍,想問大家一句,簡宏成究竟對我做了什麼?簡宏成靠什麼掘得他的第一桶金?」

    寧宥聽了一半就知道陳昕兒想說什麼,私下對田景野道:「星期五陳昕兒結不成婚,醉醺醺跑到我家,說的也是這些,我還以為她自己得不到,就順手噁心我一把,想不到她拿到同學聚會上公開說,這是打算與簡宏成撕破臉皮了。不說她以後生活的經濟保障問題,這種事知道的人太多,對她兒子太有影響啊。我本來還想替她保密的,這下倒不用糾結了。」

    但田景野沒搭理寧宥,他瞪著眼嚴肅地聽陳昕兒痛訴,聽完,扭頭問簡宏成:「你辯不辯解?」

    簡宏成搖頭:「比較了一下暴露隱私與被指荒淫無恥,我的臉皮選擇寧可被指荒淫無恥。不過曹老師,回頭我會把日記快遞給你。」

    田景野卻將手中叉子噌的一聲扣到盤子上,直起身正色道:「這事我來說。所謂簡宏成的第一桶金,那次競標的成功,我歸納一下,各主要因素從輕到重有:一、我拿出所有家底給簡宏成做保證金;二、我請求我客戶中一家註冊資金雄厚、有資質的公司幫幾乎赤手空拳的簡宏成出面競標;三、簡宏成嘔心瀝血完美設計的產品,無論從能耗,還是運行可靠性,都勝人一籌;四、簡宏成大學老師和畢業後工作單位的原老闆一起友情幫簡宏成談妥一家台灣企業做簡宏成產品的加工;五、還是簡宏成,絞盡腦汁與各方協商確定的產品供料生產交付流程,無論是品質管理還是交付時間都可靠可信,而且交付靈活,時間最短;六、是最難讓人置信的,未來將是競爭關係的原老闆替簡宏成找了招標單位的關係,大力扶持了一把這個潛在對手;七、還是回到簡宏成身上,他的競標演講的巨大說服力,讓台下幾乎當場拍板。綜上,簡宏成最終勝出靠的是綜合評分,是他展示給招標單位看的可行、可靠的組織能力,而不是價格,事實上,他的競標價格高於其他公司。媒體上經常說的靠價格一錘定音的競標基本上是神話,騙外行的。至於當時簡宏成與陳昕兒三天三頓飯的接觸,簡宏成從未告訴過我,我不知情。但即便是我都可以合理化推測那次競標沒必要讓陳昕兒冒險偷出價格數據。我想除非簡宏成狗急跳牆,正常情況下他不會色誘老同學偷數據。而我們都清楚,讓簡宏成這個人狗急跳牆有難度。我就說這些,大家自行判斷。」

    田景野說的時候,簡宏成一臉「我就是這麼牛,沒什麼可驚訝的」淡然表情。寧宥聽完,基本上倒向田景野的說法。既然如此,她心中忍不住猜測陳昕兒為什麼一口咬定簡宏成色誘了。

    但田景野剛說完,陳昕兒便尖厲地叫道:「不,田景野,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事實往往比你想像中更複雜。我告訴簡宏成我原公司標書上價格的時候,他激動得沒坐穩,掉下椅子。他非常感謝我,但細細叮囑我別被人發現,如何保護自己。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我給的價格數字,他簡宏成定的價就有可能高到離譜,或者低得沒有利潤呢?畢竟,我原公司當時的價格是風向標。要不然,他為什麼非常感謝?」

    但在座的同學這回沒一個點頭認可陳昕兒說法的,甚至是看著她的目光里有可憐,卻不便說出來。只有田景野對陳昕兒道:「換作是我,得知你『陳規矩』竟然敢去偷公司的核心機密,我也會驚得掉下椅子。再想到你甘冒風險才偷到機密,即使對我沒用,或者用處不大,我也要把這作用吹上天,並且以後真的會扎紮實實報答你。不為別的,就為你的那份深厚情誼,這是誰都清楚的人情。」

    陳昕兒卻再度尖厲地否定:「不,無法解釋那三頓飯。」見田景野好一陣子都回答不出來,陳昕兒冷笑:「田景野,不怪你,你從小與簡宏成親如兄弟,你為他辯護很正常。」

    田景野直愣愣地問簡宏成:「為什麼三頓飯?」

    簡宏成扭捏起來,看一眼田景野的手機,伸過手去,捂住麥克風,才輕道:「見舅如見娘啊。」說完,才放了手。

    田景野只會一個「我×」。高中時陳昕兒與寧宥一個寢室,簡宏成試圖向寧宥傳達什麼,或者打聽寧宥的什麼信息,只要設法蒙幾下陳昕兒就能得逞。工作後,雖然寧宥立刻有家有口了,但陳昕兒與寧宥走得近,自然是高中時候的辦法依然管用。然後,他聽到耳機里傳來「我下了,再見」。寧宥不由分說退出了微信。田景野估計寧宥猜到了,他只得將手機收回口袋。看看滿桌期待的目光,田景野又輕輕跟簡宏成道:「你對寧宥一貫厚臉皮,有什麼不好解釋的。」

    「以前是怕傷到陳昕兒的美意,後來是懶得理她。現在有其他原因,不要再提寧宥,死活都不能提。」

    田景野揉揉耳朵,無奈地聳聳肩,拉高聲音道:「好吧,簡宏成淫棍,不,無恥之徒。」

    眾人都大惑不解,不知兩人剛才嘀咕了什麼。剛才幫陳昕兒拭淚的女同學就直接告訴顯然已經不理智的陳昕兒:「那然後呢?我們都知道你丟了工作跑深圳去,與班長生了一個小孩。我雖然很好奇你們怎麼走到一起,我最愛八卦,但聽到現在,我覺得這種隱私不適合放到這麼多人面前講,即使大家都是老同學。如果你很委屈,不如與班長一起單獨找曹老師,請曹老師仲裁。如果你回頭想跟班長繼續過下去,更不必非要爭個是非曲直,不如著眼未來。但如果你因為過不下去,需要為自己爭取個利益,你這麼呼啦啦把底子都抖摟出來了,還拿什麼談判?不如現在終止,還可以留幾把撒手鐧在手裡。」

    陳昕兒一愣,讓開身子看同學說。同學一邊說,她一邊讓得更遠,都沒留意她幾乎靠到曹老師身上,那身姿明顯說明對同學那些話的抗拒。等同學說完,陳昕兒道:「我什麼都不要,我會帶著兒子離開。但離開之前,簡宏成,你必須給我個說法。」

    簡宏成道:「你想要什麼說法?剛才你說的是要真相,而不是要說法。你究竟要什麼?」

    陳昕兒難得勇敢地面對著簡宏成,慢慢從包里掏出一個iPad,眼睛繼續盯著簡宏成,手上熟練地開機操作。然後,她將iPad轉向大家:「這是簡宏成包養的第一個女人,推銷啤酒的,包了半年,換第二個。第二個是高專的女大學生,包到女孩畢業,分手。第三個是……」

    這一下,簡宏成的臉變得墨黑。他沒看iPad,但也沒阻止陳昕兒,只沉默地聽著。

    陳昕兒身邊的女同學試圖阻止,但被陳昕兒拒絕。陳昕兒堅持不懈地講下去。第四、第五、第六……講完,陳昕兒冷笑著將iPad收回包里,跟曹老師道:「對不起,曹老師,恕我先走一步。飯錢我已經結賬,你們請慢用。」

    在眾人的目瞪口呆與簡宏成黑沉沉的目光注視下,陳昕兒起身就走。

    但簡宏成忽然開腔:「你託付小地瓜的我那倆朋友因為國內親屬生病,今天已經動身回國,小地瓜一起回。」

    陳昕兒愣住,猛然止步,盯著簡宏成,慌了手腳:「你……小地瓜在哪兒?哪個機場?」

    「我暫時不知道。」簡宏成冷漠地看著陳昕兒。

    「你今天住哪兒?明天去接小地瓜?什麼時候出發?」

    簡宏成不語,冷冷地看著陳昕兒在那兒驚慌失措。但現場的眾人都想到剛才兩人對質中提到的陳昕兒為找不到兒子而去找寧宥跳樓,再看著眼前面無人色的陳昕兒,心知今晚無法善了。曹老師不禁輕道:「宏成啊,別做得太絕。」

    簡宏成黑著臉慢條斯理地道:「我什麼都沒做,也暫時什麼都不知道。我怕她完成重大使命終於想到小地瓜時聯繫不到,才善意知會一聲,別無他意。」

    簡宏成的話無可辯駁,而且他在最初就已經提醒過陳昕兒有二十四小時未聯繫兒子,更是渾然一體,無可指責。然而在座眾人最初認定這是簡宏成拿兒子威脅陳昕兒,現在更是認定陳昕兒吃了啞巴虧。只是,陳昕兒先撕破了臉皮,將他逼到絕境,當下顯然已無迴旋餘地。

    這會兒,田景野又接通寧宥的微信,要求寧宥繼續旁聽。他操作時,見簡宏成挺不贊成地斜睨過來,便笑道:「得讓你有所忌憚,呵呵。」簡宏成被噎死,卻果然不敢辯駁。

    陳昕兒卻凝滯在門口。她已經失眠了兩夜,剛才是好不容易才將策划了好幾天的爆料行動付諸實施,此時該完美退場,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想不到簡宏成半路砸來一斧子,令她因失眠而遲鈍的腦袋一時想不到該如何應對。

    她腦袋嗡嗡地響著,驚惶地看著曹老師,希望能替她出頭,也看到簡宏成駁回曹老師,又看到田景野似乎取笑了一下簡宏成,而簡宏成拿田景野沒辦法。她連忙沖著田景野道:「田景野,幫幫我找到小地瓜,上回也是你幫我。」

    田景野想不到陳昕兒又找上他,只得道:「你把大家騙來,把同學聚會搞成你對班長的批鬥會,大家已經尷尬得無法開口了。即便開口,以你現在的狀態,你也未必聽得進去。我建議你找醫生開藥,立刻回房間好好睡一覺,睡醒再回想一下這個飯局,再考慮以健康姿態去見小地瓜。」

    田景野用到了「騙」字,令陳昕兒大受刺激:「騙?田景野,雖說是成王敗寇,可你也太偏心了點兒……好吧,其實我早知道是這結局,所以我本來就沒想要大家給個判決,我是說完就走的,不會為難你們。可簡宏成,你不能拿小地瓜做人質,逼我當眾向你屈服。你贏了,行嗎?你把小地瓜還給我。要不然,我把你的包養記錄全都發給寧宥。」

    「發吧,發吧。我這人不是你過去想像中的純情小生,但也不是你現在以為的猥瑣人。我有點自命不凡,不喜歡錢色交易。我還兔子不吃窩邊草,我還朋友妻不可欺,等等。我早說過,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大家早都清楚,不勞你替我貼金。還有,這頓飯和你這幾天的住宿費我會與會務費一起結賬。我的助理原先以為你這趟回國是來了就走的,往你卡上打的錢不多,經不起你這麼花。你如計劃在國內多活動幾天,最好預先跟助理打個招呼。」陳昕兒的腔調太老套,已不知在簡宏成面前用過幾回,簡宏成煩不勝煩,不耐煩地做個了結,背過身去不想看到陳昕兒。

    陳昕兒卻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急得指著簡宏成尖叫:「你說什麼?原來昨晚你弟弟罵我是你指使的,我說他平白無故幹嗎找上我,原來是你指使。簡宏成,你太有心計,你就這麼當眾讓我難堪,讓我見不得人,你比你弟弟更壞。你把小地瓜還我,要不然我不走,跟著你不放。我領了小地瓜就走,遠遠離開你這危險人物。」

    簡宏成被罵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得扭頭看向聲嘶力竭的陳昕兒。看到她憤怒得幾乎扭曲的臉,他才恍悟,隱隱猜到昨晚簡宏圖罵陳昕兒什麼了。他又看向其他同學。可其他同學逃又逃不走,因陳昕兒就堵在門口,又不好插嘴個人私事,一個個捂頭扭臉很是痛苦。簡宏成只得還是逮住田景野問:「怎麼辦?」

    寧宥不禁撲哧一笑:「對咯,道理誰都懂,可下手又是一回事。」

    郝聿懷抬頭看看認真聊微信的媽媽,再看看另一頭認真發獃不知在想什麼的外婆,翻個白眼,繼續做他的作業。一屋子只有他一個小孩子最正經。

    飯局裡,在陳昕兒「還我小地瓜」的呼聲中,簡宏成接到簡敏敏的電話:「喂,老二,你快給我找你姓田的同學,讓他跟那黑道頭子說一聲,放我去上海。我被兩個盯梢的攔在高速入口處,可我得連夜趕到上海,明天搭飛澳大利亞的飛機去轉移走我的兩個孩子。你說,張立新是不是這兩天正忙著處理騙走的錢?我得趕在他之前把我孩子轉移到他找不到的地方,不讓孩子受影響。來不及了,你一定要讓我今晚到上海。也可以你給我捲鋪蓋住到那黑道頭子家裡去,讓他扣著,我算你以後再不欠我。」

    簡敏敏的電話完全出乎簡宏成的意料,他照常規思維脫口而出:「新力集團怎麼辦?誰管著?真不是你和張立新合演的一場好戲?」

    「我呸!你才演的一手好戲。集團公司放假一星期,下面工廠照舊生產,有人替我盯著,行了吧?快打電話,再磨蹭我先殺了你。」

    簡宏成想來想去,覺得簡敏敏作假的可能性不大,便答應下來,不顧陳昕兒的呼喝,起身到僻靜處給阿才哥打電話。

    陪綁的一位同學見此靈光閃現,正好也接到一個電話,連忙找借口試圖脫身,與曹老師說公司有貨到,需要去簽字。

    但陳昕兒攔在門口不放,眼淚汪汪地看著同學道:「幫幫我,幫我要到小地瓜再走,好嗎?小地瓜是我的命根子,幫幫我。」

    同學看著陳昕兒如果一言不合就會倒下去或者下跪的樣子,只得皺眉又坐回。於是,其他蠢蠢欲動的人也只好收了賊心,鬱悶地看簡宏成打電話。

    簡宏成說了會兒後,回頭與田景野耳語介紹一下情況,便將手機交給田景野來跟阿才哥交涉。他此時則是被簡敏敏提醒,還是站著,與陳昕兒隔桌對峙,道:「陳昕兒,你可以拿出錄音設備錄下我下面的話,或者請你認真聽清楚。多謝你把老師、同學都請來,也好,請大家做個見證。從今天起,我結束與你的一切關係,收回國內、國外你目前正使用但登記於我名下的房產,結束每月現金轉賬,不再提供人力供你差遣,以及不惜一切代價切斷你與小地瓜的聯繫。」

    陳昕兒厲聲道:「好!終於逼出你的企圖了。簡宏成,我早等著你這句話。但,今天你不把小地瓜還給我,我絕不放你走。」

    「行了,我和你的問題已經攤牌,以後就是法庭上見。你放走老師、同學,扣押著他們對你而言於事無補。」

    「不,求大家幫我要還小地瓜。當初是我堅持生下小地瓜,簡宏成你是不想要的。現在你也沒權扣留小地瓜,小地瓜是我的。曹老師,幫幫我。求求大家,我勢單力薄,只有靠你們了,求求你們。曹老師,曹老師……」

    曹老師完全沒了辦法,看向簡宏成,道:「宏成,別……」

    「曹老師,這事我鐵了心,請你別勸了。陳昕兒,在你找到工作,恢復正常生活,恢復正常心智之前,我不會再讓你見到小地瓜。小地瓜太小,我要力保他免於傷害,免於過早見識醜陋。好了,你耐心守門,我現在讓保姆去捉簡宏圖——我弟,我要問他昨晚到底對你說了什麼,我讓他立刻趕來與你對質,當著老師、同學的面。」

    「不,不要……」陳昕兒貼著門見簡宏成問田景野要回手機,開始撥打,心裡一下子更加慌亂起來。她今天已經鼓足所有的勇氣,為了揭穿簡宏成而將自己也豁了出去,可她終究還是規矩,簡宏圖罵她的內容,她完全不敢觸及,害怕激發同學們的聯想。可是她見到簡宏成居然接通了電話,居然很快與簡宏圖通上了話。幾句話後,簡宏成扭頭看向她:「什麼?你稱她……呃,為什麼……你要跟她公開對質?我開免提?」

    陳昕兒只覺得腦袋裡轟的一聲炸了,熱血呼呼地躥上來。她奮不顧身地撲過去,試圖搶奪簡宏成的手機,完全忘了屋裡還有其他人。簡宏成一邊閃避,一邊使眼色給田景野和其他同學。同學們都心領神會,架起曹老師,呼啦一下逃個乾乾淨淨。簡宏成這才放棄手機,讓陳昕兒搶到手。

    陳昕兒拿到手機,急忙地試圖操作,卻發現簡宏成壓根兒沒打出什麼電話。她慌忙再查通話記錄,最近一個電話也是幾分鐘之前的。陳昕兒立刻醒悟,環顧屋裡,果然已空無一人。她無人可再依仗,氣得尖叫,拿著簡宏成的手機砸桌子,驚得酒店服務員在門口圍觀。

    簡宏成想逃,可是才剛一動彈,陳昕兒便有察覺,手起刀落,一隻盤子直劈過來,劈得簡宏成立馬縮進腦袋,差點鑽進桌底下去。簡宏成鑽出腦袋大怒:「陳昕兒,你有完沒完?這兒是酒店,少丟人現眼。」

    「還我小地瓜!還我小地瓜!簡宏成,你交出我的小地瓜!」陳昕兒大叫著,順手又將砸爛的手機沖著簡宏成扔去。

    簡宏成只得又鑽回桌底。那手機卻在牆上一撞,並未如盤子一般碎裂,而是飛身折回,正正地砸在簡宏成背上。簡宏成連忙將砸爛的手機揣口袋裡,兩手在桌沿一掰,又鑽出一顆腦袋。

    簡宏成的狼狽相難得一見,陳昕兒一見之下,好生紓解胸口的惡氣,興奮得一邊大喊「還我小地瓜」,一邊追著簡宏成砸盤子,大演現代版「怒打薄情郎」。簡宏成不願與陳昕兒纏鬥,更不肯動手打女人,只好被追打得東躲西閃,渾身掛滿飯菜,總算覷了個漏子搶出包廂,趕緊逃進另一處空包廂。

    陳昕兒追出來,卻被剛剛趕來的保安截住。

    簡宏成這才鑽出空包廂,將卡交給服務員,但他有所吩咐:「我只結飯菜錢,損壞的器物由她自己賠償。」

    陳昕兒試圖掙開保安的控制,依然興奮地大喊著「還我小地瓜」。但簡宏成連回頭看一眼都無,等服務員送來發票等,便拿了就走,完全當陳昕兒是空氣。他頭上頂著蘆筍,耳邊掛著青菜,將陳昕兒住宿至今的住宿費結了,完成他在眾人面前的承諾,這才旁若無人地回簡宏圖家。

    而陳昕兒那邊,經理親自出馬,與陳昕兒商討巨額賠償。所有砸碎器皿、所有臟污的清理,在豪華酒店裡都翻著倍地要價。陳昕兒卻只顧直著眼睛漫不經心地聽,完全不理會經理說些什麼。經理說半天,終於忍不住問一聲:「陳女士,請問是單獨結算,還是放在房費里一起結算?」

    陳昕兒卻是沉默了會兒,給予一聲低低的受傷了似的咆哮:「還我小地瓜!」

    那經理頓時一臉挫敗。

無憂書城 > 言情小說 > 落花時節 > 第16章 同學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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