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晚上余夢都在變著法兒地了解白元凱的「底細」。不過她手腕高明,不直接問,而是話裡有話,曲里拐彎,趁其不備打游擊。
問了跟沒問似的,但想知道的都已經盡收囊中。
余爽在神遊。余夢在談話中了解了白元凱的脾氣,專業,目前的職位。並且知道他單身。她唯一沒深入探尋的,是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孩。
「小白,留點心,給余爽介紹一個。」余夢開玩笑。越是不著邊際的越可以擺在檯面上說。
余爽嗔,說又不是買白菜。白元凱想了想,說那有點難度。余爽不滿,質問:「你什麼意思?」她跟元凱是老鐵,不掖著,脾氣直發。
「你不是要找鍾漢良么?」元凱認真地說玩笑話。
「哎呦!」余夢輕叫。驚詫。
白元凱補充:「不過不一定啊,這是五年前的標準。」
余爽直接糾正,「現在是王凱。」
余夢笑說:「那得小蕊看看,能不能聯繫上。」余蕊混娛樂圈。
白元凱當然知道余夢的意思。余爽媽去世後,余爽的狀態令所有人擔憂。元凱也跟余爽建議過,「談個戀愛吧。」「我不想結婚。」余爽懟。元凱發消息,「不是結婚,先戀愛。」余爽回:我不需要男人。元凱糾正:你不需要男人,你需要人,需要精神溝通。
說到點子上。
物質上,余爽獨立。但精神上,老媽的去世,讓她缺了一大塊。她同意相親,也是看看能否出現個女媧,來補補她的天裂。
元凱糾正:男媧。
余爽再懟:男就不叫媧。那叫什麼?男神,她回復。
飯吃了一半,余蕊還沒到。彷彿節目預告了十遍,卻遲遲沒能播出。余爽不解釋。余夢卻不得不為蕊說幾句,說她真有事,在趕劇組,試鏡。
抬高身家。
白元凱問:「你們不是有四大美女么。」
余爽答:「還有個嘉姐。」
元凱手比在胳膊上,問:「是不是短頭髮那個。」
余夢敏感,「你怎麼知道。」
「那天收錢的。」
「孩子小,家裡忙,男人當官,忙不開。要不今天也來。」余夢幾句話交代清楚。意思你別多想。能上的菜,只有餘蕊這道。
吃得差不多餘蕊才來。白元凱覺得不像樣,非要再點一輪。余蕊矜持,說不餓。余爽道:「讓他點,一年也宰不了幾頓。」余夢拿菜單給余蕊。余蕊點了兩道不算太貴、也不算太便宜的。白元凱接過去,加了條魚,又要點雞。
被余爽制止。她的原則是:不浪費。不過有意思的是,余蕊來了。幾個人說話反倒有點放不開。除卻葬禮那次,這回算第一次、正兒八經見面。
余蕊吃不準該怎麼表現,索性做淑女,無功無過。
女方一矜持,元凱也不好怎麼放肆。無非一問一答,說說演藝界的事。余蕊講了幾個無傷大雅的圈內八卦。余爽聽得打哈欠。時間差不多,元凱結了賬。余夢張羅著合照。兩兩配對,然後找服務員來個集體的。
拍出來,除了余爽,其他三個神采奕奕。
餐廳門口。余爽已經上車。
白元凱問怎麼走。
余夢站在車門外,她沒喝酒,可以開車。「我和爽還有點事,去醫院拿個東西。」又故意問余蕊怎麼走。余蕊先是一愣,瞬間領會夢姐的意思。
她在給她製造機會。
元凱紳士,表示要送。余蕊推了一下,元凱堅持,蕊便恭敬不如從命。上車後,余爽問蕊呢。余夢道:「後面車。」
爽沒多問。車剛開出兩個紅綠燈,車裡便起了輕鼾聲。「喂!」余夢叫。爽不醒。
「真行!」余夢感嘆。她為爽擔憂,這樣的女人,哪個男人能要呢。
余蕊坐在副駕駛位子上。除了偶爾指路,她不說話。時空變換太迅速。剛才還在良才那,一轉眼,就上了元凱的車。余蕊緊張。從進入餐廳第一刻起,她便患得患失。在白元凱面前,她無法從容地做自己——也難怪,她自己什麼樣?現實,直接,雖然也有文藝的部分,但生活不允許她矯揉造作,表面上貌美如花,內心早皮糙肉厚。她命不好。沒生在好家庭。
可他不。跟她比,他才真正是鮮嫩的人。余蕊甚至有點害怕自己污染他。她恪守一個原則,盡量不說假話。她怕謊言太多,影響兩個人後續的接觸。
「戲試得怎麼樣?」白元凱談在飯桌上沒談的。
「夢姐說的?」
「唔?」
「我沒跟她們說。」
元凱笑笑。
「剛去見了個朋友。」她坦言。
元凱不知道怎麼接話。繼續開車。
「遲到很不好意思。」她繼續。
「沒關係。」
「托朋友這個事做做,上班。」
白元凱又哦了一聲。
「我不太會演戲。」又是直言。
「看出來了。」元凱笑。余蕊也跟著笑了。元凱從後視鏡里瞟了余蕊一眼。「耳環很漂亮。」
余蕊一怔。又說:「謝謝。」
良才的禮物受到白元凱的誇獎。余蕊心裡總感覺怪怪的。他只看到眼前的漂亮。她害怕有朝一日他知道了這漂亮背後的豐富歷史,會望而卻步。
一天「處理」兩種男人,余蕊感覺有些疲憊。
八項規定後,公務員的酒局少多了。余嘉為立人高興。起碼對身體有好處。過去立人沒少喝,喝得膀大腰圓。到省里之後,強行瘦下來。
越往上走,身體、形象越重要。他不能不為自己的仕途考慮。只是余嘉苦惱的是,立人不喝酒,但也沒有因此早回家。她來的這些日子,有時候連大周末立人都加班,一弄弄到十一二點,乾脆住宿舍。打個電話,報個平安,他讓余嘉早睡。可立人不回來,余嘉睡不踏實。
吸取上次鳳儀閣的教訓,余爽叫飯,她拒絕了。她不喜歡晚上出門,總怕有事。而且眼下她和立人的分歧很大。思思已經興沖沖開始準備材料,努力學習英語,考雅思。今天還拿回了材料,吃飯的時候跟她說申請流程,還說以她這種特長生,有很大機會申到好學校。
余嘉聽不下去,不得不拿出媽媽的威嚴:「食不言寢不語。」思思閉嘴。她現在喜歡爸爸多過媽媽。她覺得爸爸是木星,給人帶來幸運,媽媽是土星,壓抑。晚上十一點,思思上床休息。余嘉忍不住給立人打電話。
手機沒人接。
再打辦公室電話,通了兩下之後便轉為忙音。
難道出事了?余嘉胡思亂想。傍晚說了加班。但辦公室分明沒人。外面有點滴答雨,余嘉拿了雨傘,開車往立人單位去。下雨更好,無論發生什麼,好歹有個退路、借口——假送傘之名,名正言順。
大路暢通,一會到地方。不好直接開進去,余嘉在路邊找了個地方停車。雨還在下,她右手撐傘,左手拿著另一柄,往立人辦公地址走。她第一次來。立人升職後,辦公地點壁壘森嚴,是個高大上的所在。
余嘉為丈夫驕傲。
立人總是勸她謹慎。高處不勝寒,不能行差踏錯半步。「找狄立人。」她說。傳達室的工作人員道:「對不起現在不是工作時間。」
堅決不讓進。
余嘉表明身份,希望傳達室的人能進去看看,她說她丈夫可能在加班。孩子生病了。說得十萬火急。兩個人說著,裡頭出來個人,是個年輕小夥子,他聽到狄立人三個字,忙問余嘉來意。余嘉表明身份。小夥子讓她稍等。
余嘉在傳達室坐了二十分鐘,小夥子回來了。領著她到一處局裡下屬的招待賓館。在這裡,余嘉見到了狄立人。
他和兩個同事在賓館開了房間,正在閉關寫材料。余嘉感覺自己有點打擾了丈夫,立人一出來,她連忙遞上傘,解釋說下雨了,老不見他回來,怕路不好走,雨太大云云。
立人臉色陰沉,接過傘,只說:「你先回去。」彷彿她見不得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