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八分之一決賽在下午四點結束。

K&K事先準備好了接送的車, 鑒於今天gun心情不錯的樣子, 她和inin這兩個蹭車的人才敢真的坐上去, 準備和他們一路返回酒店。

只是沒想到, 車沒有按照預想的道路行駛, 而是中途去了一間珠寶店。

艾情站在展櫃前, 無所事事地看著紅寶石, 透過玻璃櫃看到grunt有些出神地盯著一個展示櫃, 她有些奇觀, 沒想到grunt那種性格的人還會對珠寶感興趣。

而且那種出神，像是帶有著很濃厚的個人感情。

他鏡片後的那雙眼睛, 專註地看著展櫃里的東西, 雖然不知道他看得是什麼……卻好像是一個男人在很慎重地挑選想要用來求婚的戒指。

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錯覺。

gun拿到想要的東西後，grunt終於有了決定，真的買了下來。

簽單的時候她就在旁邊，看到那個數字驚愕了一下，這麼大面額, 抵得上他過去兩年獎金的總和, 一個職業選手最巔峰期也不過幾年, 賺得錢就這麼輕易花了……

恐怕在P最賺錢的olo都不會有這種手筆。

等回到酒店，Dt下車時, 叫住了她，遞給她一個盒子：「grunt讓我給你。」

「我？」她沒接，有些匪夷所思。

「送給你姐姐的, 說是分手的留念。」

「我姐姐？」她更莫名其妙了, 「你覺得我會要嗎？」

兩人身後就是酒店的旋轉門，進進出出的人流不斷，各種語言的交談，充斥著這個酒店大堂。他似乎在猶豫著什麼，沉默了會兒，說：「找個咖啡廳，我給你講個故事。」

這是……

他第一次主動提出這種要求。

明天沒有比賽，現在這個時間也沒什麼事做，她當然沒理由拒絕，就和他直接去了一樓的一個室內咖啡吧。

不是夜場，只有鋼琴獨奏，沒有樂隊和歌者。

晚飯時間，客人也少。

服務員拿過來水單時，他沉默著瀏覽整個水單，用英文詢問拿鐵是否能加榛果粉？服務員想了想，笑，告訴他應該可以滿足他的要求，並開著玩笑問他，是否是喜歡喝星巴克的那款Toffee Nut Latte？

他很認真地告訴對方：「是我對面的女孩喜歡喝。」

全程她都聽著，直到最後這句，莫名有些指端發麻，很快看向落地窗外。

盒子放在了桌上。

在等待咖啡端來的這段時間裡，他始終在看著她，好像自從那晚把她抱起來放到床上，幫她整理完房間以後，有些情緒就開始控制不住了。

甚至……

會總能想起一些畫面。

他想讓自己忘記那晚的感覺，忘記，她在懷裡，輕聲問他：「如果你不知道電競，沒進過這個圈子，Dt，你會想做什麼？」只有單薄的一條弔帶長裙，純棉的，帶著一顆顆粉紅色的桃心，包裹住她未著寸縷的身體……

「沒有如果，」當時的他將她放到棉被裡，將她的手腳都緊緊包裹起來後，終於深俯身，隔著那層厚且軟綿的白色被子，緊緊地抱住了她，「你在這個圈子，我就會在。」

抱住了……

這個曾和自己隔得那麼遠，那麼遙不可及的女孩。

雖然有些趁人之危，但這是他渴望了十年的擁抱。

十二歲那年，她站在萬眾矚目的領獎台，他還什麼都不懂。

十五歲那年，他終於帶著一隻非職業戰隊，經過三十七場比賽，才終於走到她的面前，在比賽前和握住她的手，在比賽後，得到了她第一次正眼相看。

……

而十年後，在芝加哥的酒店房間里，他才終於敢趁著她酒醉，隔著厚重的棉將她抱在懷裡。那麼小，那麼軟的一個身體，怎麼能承受了這麼多年的背叛誤解。

如果我能早生幾年……

就能給你一個強大的戰隊，和一個永不解散的承諾。

咖啡適時地被放在了桌上，還有他的一杯冰水。

他舉起玻璃杯，喝了口水，兩塊冰順著滑到嘴裡，瞬間的冰涼讓他清醒，恢復了冷靜。

艾情也轉頭回來，齜牙一笑：「說吧，放心，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遷怒你的。」她猜到，這個故事一定和grunt有關。

「grunt有個青梅竹馬的初戀，」他從沒有習慣做鋪墊，直接說出了故事的核心，「大概從十三四歲開始，到十六歲分手，那個女孩有了新的男朋友。「

前面的信息她都清楚，最後一句卻是意外了。

「後來……」Dt顯然不習慣講別人的八卦，但鑒於這是他的好兄弟，還是堅持說了下去，「那個女孩分手，想要複合，那個時間點grunt已經和你姐姐在一起了。」

「在廣州的時候？」

「不知道。」Dt有些尷尬，這他怎麼可能清楚。

艾情看出來他的尷尬，忍不住撐著下巴笑了，他可真有意思，說別人的八卦也會尷尬……

「後來，」他更尷尬了，覺得背後這麼說一個陌生女孩不太好，「後來——」

「後來——」她逗他，也學著他拖長音，「你講個故事好難啊，我聽到現在，咖啡都喝了好幾口，快要叫第二杯了，竟然只聽到兩句。」

Dt又喝了口冰水，忍不住嘆氣：「我真的講不出口。」

……

你知道聽故事聽到轉折點時，戛然而止的情況嗎？就是現在，而且面前這個大男孩還沒有繼續講下去的打算了。

艾情真是哭笑不得：「算了，我是聽懂了，其實你是找借口和我喝咖啡嗎？」

「……不是，」他馬上坐直，「真的不是。」

艾情忍不住又笑，雖然沒聽到真正想要聽的，但還是明白，他想要說的意思就是這其中是有隱情的。或許是那晚衝突之後，他也才得知，才會這麼想要替grunt解釋吧？她如此想，拿起了那個首飾盒：「我自己給grunt打個電話吧，不為難你了。」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grunt房間的電話。

只是沒想到，接起電話的是一個陌生女孩，聽到她的聲音，立刻有了攻擊性：「你是誰？找他幹什麼？說話？我聽到你聲音了，說話，你是誰？艾靜？是不是艾靜？」

她馬上掛斷，愣愣地看向Dt。

後者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疑惑回看她。

艾情什麼也沒說，看著電話發了好一會兒的呆，低頭，撥通了國內家裡的電話。電話被接起來，姐姐的聲音有些萎靡地餵了聲。

「在睡覺呢？」她問。

忽然，電話那端陷入了一片死寂。

就只剩下呼吸，越來越重的呼吸，最後變成了哽咽：「艾情……」

她聽得鼻子一酸，馬上也紅了眼眶，可還是維持著自己原本的聲音：「嗯，grunt給你買了一個禮物，想要我轉交給你，你想要嗎？不要我去還給他。」

「艾情……」姐姐真得哭起來。

叫她的名字，除了叫她的名字，就是哭。

她聽得胸口鈍鈍地疼。

就這麼聽了五六分鐘，姐姐那裡的哭聲才漸漸悶下去，慢慢地，她終於出聲：「艾情……我忘不掉他……」

她攥緊手機，再慢慢鬆開，讓自己冷靜。

「忘不掉就別勉強了，」這種感覺，她太了解，「反正……總能忘的。」

「艾情……」姐姐哽咽著，問她，「她想不開，吃很多葯，我和grunt一起送她進過很多次醫院。我們都快崩潰了……我好難受，我真的離不開他……艾情，我離不開他……」

電話那端，遠在祖國，艾靜崩潰地再次哭起來。

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想要把這麼多委屈都哭乾淨。

她拿著電話，突然站起來，快步往咖啡廳外走。

很多眼淚流出來。

她用平穩的聲音安慰姐姐，自己卻捂住眼睛，拚命將淚水壓回去。

身後Dt早就察覺到她情緒不對，可沒想到她忽然就這麼崩潰了，掏出一張大面額鈔票扔在桌上，跑出來，追上她。

等看到她的時候，電話已經掛斷了。

她就站在酒店大堂，站在離牆壁很近的地方，面對著牆，背對人群，不住地用手擦眼淚。直到，她感覺身後有人靠近，靠得很近。

沒等轉身，就感覺整個人都被一股巨大的溫暖包裹住，從頭到腳被擁在一個陌生的懷抱里……她背脊一僵。耳邊有溫熱的氣息靠近，大男孩的聲音有些低沉：「把我當做你過去的朋友。滑梯，gun，或者olo都可以。」

讓我給你一個依靠。

隨便你當我是誰都可以，這些都沒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