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滑梯眯了眯眼, 聲音有些低：「遊戲盤買的不好, 都是我們玩膩的, 下次你想玩什麼, 還是我給你拿吧。」

「啊, 我都忘了, 」艾情想要掩飾住自己的情緒, 可是那大紅臉卻根本無處可藏, 「你以前就是做這個的, 早知道就讓你給我買了。」

「老大們讓你晚上回一次總部，」滑梯已經轉身, 去給自己倒了小杯茶, 一口飲盡，「快去快回，談完了還能一起吃晚飯。」

既然滑梯這麼說了，她也沒耽擱，將自己的備用鑰匙扔給他們, 直接穿上衣服就要走。

沒想到滑梯也跟了出來, 說是要回俱樂部拿東西。

滑梯的車, 停在樓下。

已經是開了七八年的老車了。

P一隊這些人和K&K不同。

這一隊人都是剛招入P的，除了inin, 其它人都沒有什麼賽事獎金收入，所以都是靠著每個月幾千塊的基本工資，還有過去工作的存款。

艾情坐上副駕駛座, 發現一本奧迪A4的宣傳冊, 翻了翻：「你是準備換車了？」

「就是想想，」滑梯笑了笑，「哪像你，金牌主播，豪門一樣的人物，想買房子都不用想。」

艾情被氣笑，將冊子丟回他腿上：「這個梗你說了快一年，還能不能好了？」

買這個房子時候，就是滑梯陪著她付款的。

主要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買這種巨額的東西，有些慌，甚至怕自己付款的時候把錢打錯賬戶，總之就是沒經驗，鬧了不少笑話。

不過，就像滑梯說得一樣。

這個房子買完了，父母和姐姐才知道，都被震驚了。

完全不敢相信，她是腦袋一拍做得決定。

可艾情很清楚，這個小區，她太熟悉了，根本不需要更多的了解。當她路過中介看到有房子拋售，就動了心思，立刻買下來。小區前後門有什麼建築，路是如何的，她都一清二楚，簡直和自己家似的。

這是……gun當初最喜歡的樓盤。

在這裡還沒建成時，gun就說過，以後戰隊有了錢，就搬到這個小區。所以每次賽後，或者晚飯後無聊，四處逛著休息時，gun總要挾她和olo一起來熟悉樓盤。

三人行，必看樓盤。

簡直是那時的唯一消遣。

艾情家距P新總部只有十分鐘車程。

滑梯去宿舍取東西，她獨自上樓，去了olo的辦公室。

今天有不少人在。

畢竟她只是大陸密室項目的領隊，和olo的職位比，相差了很多層。她坐在辦公室外，olo的秘書給她倒了杯茶：「老大昨晚接inin回來以後，就沒睡過，」秘書輕聲說，「真是鐵人啊，當初他做職業選手的時候也這樣嗎？」

「差不多，」艾情看了看錶，「他過去……就挺拚命的。」

秘書桌上有給olo準備的文件，她看了眼，第一頁就與密室預選賽有關，是廣州賽區的參賽戰隊名單。新的遊戲，並非是職業俱樂部全部壟斷，90%還是民間散兵。

很快，

她視線停在某處，是個熟悉的戰隊名字。

……

二十分鐘後，辦公室內的各個亞太區項目的領隊、隊長什麼的魚貫而出，各自交流著，有認識艾情的，和她點頭招呼，有些沒見過的也就擦肩而過了。

她走進去，反手關門：「我來了。」

「坐，」olo飛速地敲打著電腦鍵盤，溫和地告訴她，「狗狗，等我三分鐘。」

這一刻的感覺很微妙。

卻只有她清楚。

「怎麼了？」仍舊在填寫表格的人頭也沒抬，就察覺到了微妙的氣場，「時差還沒倒過來嗎？不太舒服？」

「沒，」她移開視線，仰靠在巨大而深陷的沙發上，「我在想，K&K在廣州賽區的對手。」

「看到對戰名單了？」他微微笑著，打量她的臉色，還不算太難看，應該身體沒什麼大礙。

「看到了。」

「有何感想？」

「感想……」有些唏噓，「沒想到竟然有平均年齡三十歲的戰隊。」

「避重就輕的答案，」olo笑了聲，「別忘了，這支戰隊可是當年我們最大的敵人。」

我們。

這個詞，指代的是olo戰隊。

「是啊是啊，當初我還和他們隊的狙擊手單挑過。」

既生瑜何生亮，當初這個戰隊隊長曾給olo戰隊的評價，olo戰隊存在的兩年內，這支Buff戰隊就一直碰不到冠軍，每次聯賽都輸給他們。後來olo戰隊解散，Buff才算拿了兩年冠軍，又因為主力隊員身染重病，也漸退出了歷史舞台。

和C一樣，密室風暴是一款槍戰遊戲，或許這就是Buff戰隊復出的原因。

畢竟是熟悉的領域。

而且，他們當年的勁敵……早就不可能出現了。

可是，平均年齡三十歲的戰隊——

她剛才看到那個名字時，心裡有一瞬的激動，甚至想這個老對手能打入全國總決賽，但現實如何？誰都不知道。尤其他們那個賽區還有K&K……

K&K的一隊實力不用說，二隊也並不弱，還都是正值職業年齡高峰的大男孩。

「我讓秘書調整了出差名單，因為K&K在廣州，還有Buff的出現，我希望密室一隊二隊隊長，能和你一起飛去廣州觀戰。」

「然後再飛到上海比賽嗎？」她有些猶豫，「雖然時間是錯開的，不怕影響他們訓練嗎？」

「我相信不會，」olo倒是對自己兩個隊隊長都很信任，「滑梯和Bug都是老選手了，只是一個星期缺席訓練，不會有什麼實質影響。況且——」

olo的話沒說出來。

她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Bug和小米的替換，你還在猶豫嗎？」

刺眼的日光正好從他那個方向來，艾情眯起眼睛，才能勉強看清他的臉。過了足足半分鐘，背對著陽光的人才慢慢地將手邊的煙盒拿起來，抽出一根：「對不起，艾情，我一直是個感情用事的人。」

「沒關係，」她笑了，「交給我。」

兩個人的談話就此告一段落。

她離開他辦公室，下樓去等滑梯，也不太明白，為什麼一定要自己回來一趟？其實沒說什麼正經事啊。她從口袋裡摸出綠箭口香糖，還沒等剝開來，就被斜刺刺伸出的一隻手搶走了，大陸地區兼美洲區的老大寶那同學，很厚臉皮地三下五除二吃進嘴裡：「我就知道，你今天還會回來一趟。」

「我本來要去吃大餐的，非要被你們叫回來，也沒什麼正事，還好意思說……」

「正事？」寶那大笑，「正事就是olo想要多看你一眼啊。」

……

從2010年和寶那認識，他只要遇到自己，不管一天遇到幾遍，都一定要拿olo和自己出來調侃一番。說實話，她早就聽得有些麻木了，只是……：「以後別開這種玩笑了。」

「啊？什麼玩笑？」

「……olo。」

「這是玩笑嗎？」寶那愣了，是真愣了，「我靠，我的世界觀要顛覆了，整個電競圈都知道的事，我就這麼點兒娛樂了。」

面前人繼續嚼著口香糖，一副別逗我玩，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倆的表情。

艾情沒吭聲，表示不想再說下去。

手機作響。

她以為是滑梯，拿出來看……很快對寶那打了個手勢，意思是私人電話。寶那揮揮手，理了理上衣，馬上恢復大區老大的氣度走進了電梯。

接通後，那邊在沉默，背景倒是有些吵，應該在室外？

艾情有些奇怪，輕聲問：「吳白？」

「沒什麼事，」他似乎也覺得自己突然打來電話有些……不知所謂，「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她慢慢地向外走著：「還沒到家嗎？」

「還沒有，在加油站。」

她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大廈外停車場有人在倒車，幾次都倒不進去，保安忍不住了，跑過去要給那人充當司機，這情景好像是下午在小區里的尷尬遭遇。生活里的吳白，她完全不了解，所知道的都是賽場上的他，擁有各種冠軍，很多粉絲的Dt……

「艾情。」他在叫她的名字。

「嗯。」

「我第一次交女朋友，不太……有經驗，」他說，「如果做得不夠好，你告訴我。」

……

女朋友，男朋友。

她輕輕咬住嘴唇，今天這個動作，似乎做了太多次。

可就是忍不住，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不要恍惚。

這麼多年，在她身邊這麼多朋友，他是她最不熟悉的一個人。就連他的好友——她都因為姐姐的關係，對grunt的過往經歷，還有生活習慣、脾氣秉性如數家珍。

唯獨Dt……

她原本想從朋友做起，慢慢發展。

有個了解的過程，就不會尷尬，水到渠成，或者彼此發現有不可容忍對方的地方，也能在不影響友情的情況下，彼此退一步，相安無事。

可是他突然就表白了，她就只能給個明確答覆：可能or不可能。

她不喜歡那種拖著別人的做法……結果就是，兩個人在全然不了解，只知道對方的年齡、名字和職業的情況下，突然就開始了。

「你別……太緊張，」她慢慢走下台階，「慢慢來，可能接觸多了，你會發現是我不夠好。」

「你一直很好。」

……

一時安靜。

「我明天晚上飛機到廣州，」她決定挑個輕鬆的話題，果然又回到了電競比賽，「我們酒店是一樣的，等我到了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