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進入鬼屋後, 眾人快速扔了身上的手(雷)給inin, 滑梯連狙擊也丟給了他。

旁觀的P同仁們都沒琢磨過來。

這是要做什麼？

裝備清理完畢, 開始掃蕩。

戰隊里格鬥最好的就是all和滑梯。

all獨自守在門邊。

滑梯居中前行, 餘下三個人, 始終保持在滑梯五米之內, 向內推進。

完全沒有死角。

根據鬼屋內的隧道和拐角變化, 幾個人的走位隨時變換著。

只有兩樣是不變的：

生命探測儀上, 半徑五米, 至少保持一個隊友的紅點存在。

金屬探測儀全開，半徑三米, 找炸彈。

在四人行進的兩分鐘里, 守門的all一直就在念叨「安全」，「安全」，無聊的像是一隻快睡著的八哥……

耳機里飈出一聲刺耳尖叫。

所有人都怔住了。

Bug很鬱悶地報備：「不好意思，踩碎了骷髏。」

「靠，音效做這麼逼真幹啥, 真佩服那群老外, 蹲這裡耳朵不會廢掉嗎？」following有些崩潰, 話沒說完，自己也踩上了東西。

又是一陣尖叫——

探測儀上突然蹦出三個紅點。

「133, 45。」Following迅速估了個坐標，猛撲第一個，金屬探測儀沒反應：「1沒炸彈。」

血飈上屏幕, 第二個敵人被滑梯撲倒：「2沒炸彈。」

Following被敵人一腳踢開, 落到第三個人身邊：「3沒炸彈！」他成功完成前偵任務，剛想逃走，就被第三個敵人狠狠砍中。

劇烈心跳聲中，following用力前翻，勉強逃脫，與滑梯異口同聲大喊：「小炮！」

一顆手|雷飛過去，爆炸聲席捲整個耳麥。

幹掉3。

「夠陰的！」「6啊！」……訓練室一陣笑聲。

原來近身撲倒不是為了格鬥，純粹就是探測敵人身上有沒有炸彈。

沒有炸彈？很好，直接炸死敵人，減少自己格鬥損失。

有炸彈？那會用什麼戰術？只有第一戰隊自己知道了。

Inin特高興，在耳麥里「嘿嘿」了一下：「隊長我出去打兔子啦！」

只剩下兩個敵人，放all在門口就太浪費了，隨便找個人出去，狙擊守住門口就好。

「改變計劃，」原本inin是格鬥最差的，最適合拿狙擊在門口守株待兔，但是現在following血量這麼少，顯然更適合出去，「你隨隊，換following去打兔子，他血少。」

「哦，哦。」inin二話不說，把狙擊丟給了following。

Following很快折回入口，直接跑出鬼屋外，架上了狙擊，瞄準出口。

門外布點完畢。

All也找到了大部隊，補了following的位置。

隊內兩大格鬥高手匯合，繼續掃蕩。

……

看到這裡，已經是5打2，完全沒懸念了。

兩分鐘後，完勝。

這場滑梯運氣很好，任務不難，又是偏容易的警察，一進鬼屋就成功幹掉3人，完全順風局。

小試水很完美。

餘下的，上海站見分曉。

艾情揉了揉inin的頭髮。

爆破專業戶今天表現不錯，不管是小炮還是手(雷)，都能精準到一個小坐標。

Inin在艾情手心蹭了蹭，笑得可高興。

「各位訂飯了啊，」門被人推開，「艾情也在？要給你叫飯嗎？」

她搖頭：「不用，我約了人。」

哎，約了誰呢？

半小時後，艾情坐在距離P大廈有十分鐘路程的蛋糕店，咬著勺子，看窗外發獃。

身邊兩個女孩子在大肆討論和男朋友吵架，簡直說得太激動了，她想不聽都沒辦法。一個女孩在說自己昨晚氣得整晚失眠，上一秒恨不得分手一百次，下一秒就開始想，也沒嚴重到要分手啊……

她繼續叼著勺子，看馬路上的行人車輛。

胸口悶悶的。

慢慢地，她睜大眼睛，很快，就收回視線。

他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啊，對，剛才姐姐發簡訊問過，晚飯在哪吃，她還回了吃蛋糕當晚飯。一定是姐姐把她最喜歡來的蛋糕店發給他了。

低頭，用勺子去戳面前的蛋糕。

一份，兩份，三份，四份……到第十三份栗子蛋糕放到桌上，再也擺不下的時候，她終於被迫抬頭：「你買那麼多幹什麼……」

依舊沒有回應。

好吧，還是這樣。

艾情剛才被蛋糕分散的胸悶又匯聚。她有時候會覺得他不愛說話的時候挺可愛的，可是現在，難道要一輩子用沉默解決問題嗎？

旁邊桌子激烈討論的女孩都在瞄這裡，完全忘記了他們的議題。

她甚至看到有人舉起手機，想要拍這一桌子的蛋糕。

她窘得不行，也不管兩人是不是在吵架了，招手叫來一個店員，讓對方將這一桌子蛋糕都打包。店員笑著拿了兩個大盒子過來：「剛才我就問他是不是要打包，他說不要，我就說嘛，這麼多怎麼吃得完。」

店員手腳很利落，打包完，直接遞給Dt。

兩個人離開蛋糕店，她在獨自走回去，還是跟著他去停車場之間猶豫的時候，那雙隱藏在帽檐陰影下的眼睛，看著她，低聲說：我送你回去。

聲音很低，恨不得風一吹就散了。

明明是他犯了錯，為什麼就好像她在欺負他一樣……

艾情看著他的眼睛，心莫名就軟了，也沒吭聲，跟著他去了停車場。

蛋糕被放在后座，車門關上。

狹小的空間，陷入安靜。

Dt伸手，摘下自己的帽子，露出了完整的五官。他側身從車后座拿了筆記本電腦，打開，開機，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很快就調出了一整個文件夾。

名字就是appledog。

艾情一怔，似乎在什麼時候，有這麼個畫面出現過，發生過，她見過這個文件夾。

電腦被放在他的腿上，轉向她。

「這是07年在新加坡，你曾看到過的那個文件夾，」他的記性顯然遠勝於她，「這裡邊都是有關於你的比賽視頻，採訪，新聞……還有你的照片。」

Dt邊說著，邊看著她的臉，他很怕自己說得不好，就把一切搞砸了。

艾情盯著電腦屏幕，終於想起來，真的見過這個文件夾。

……

她不是沒在別人電腦上，見過有關於自己的文件夾。

可那意義完全不同。

他頭髮有些亂，眼神難得有著忐忑，不確定，盯著她。

她的記憶，一下就被拉回到那個夏天，在新加坡。

他雙手撐在地板上，和瑞典人光著上半身，在酷暑天氣，關掉空調的房間里，做著俯卧撐；他在最後決賽前，隨手將帽子扣在她的頭上，答應她一定回拿回冠軍；他微低頭，舉著墨綠色的啤酒瓶說：「謝謝你，Frigg。」……

還有，最早最早，她獨自一人趕到度假村，找到中國代表隊的男生宿舍，他就裹著條浴巾，拉開房門，在走廊的黃色燈光下，伸出滿是水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07年，他才十五歲。

她也才十八歲。

遠比她想像的要早。

早了很多，很多。

車內的空氣里，有稍許栗子蛋糕的味道。

她在想，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最愛吃這個口味？

「我昨天……是真的很生氣，」她的聲音有些低，「olo的事，我也很難過。可我知道，我是你女朋友，不能再有什麼誤會，尤其你們兩個還是朋友，所以就連簡訊都沒給他發。可你一過來就在生氣，還什麼都不肯說，就……那樣。我們才剛開始，你不覺得太快嗎？而且，我也不喜歡結婚前——」怎麼說到結婚了？汗。

「我們兩個在一起會很麻煩，我一開始就說了，可我不可能離開P，那是我的戰隊，我答應要帶他們打冠軍……」她停住，也不再說了。

這些話，連早上對姐姐都沒說。

但是堆積在一起，壓了一日夜，她也會想要倒出來。

明明她已經很小心翼翼，顧及他的感受，有時候還要強壓自己的性格，連朋友出這麼大事，都不敢發簡訊問候一句，到頭來還要被遷怒。

就連姐姐來，都一個勁替他說話。

可這件事，她又沒做錯。

不過……

好奇怪，怎麼又是自己在說，他聽著？

艾情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這小子還挺聰明的，在一起也是，道歉也是，怎麼都是他該主動的時候，反倒讓她一直在說……真是敗給他了。

艾情突然發現，只要他稍微表露出一些忐忑不安。

她就會被觸動心底最柔軟的那部分……

就像他在她家捏碎茶杯，她立刻就不敢猶豫，就想現在，他隨便給她看個文件夾，告訴她那裡邊是什麼，多一句話不再說，就已經讓她心軟得一塌糊塗。

「小白？」

他一怔，然後……很不自然地答應了聲。

「我說了這麼多，你都不反饋的嗎？」

「……對不起。」

從他回到俱樂部，看到眾人對appledog和taotao對局的議論，看到直播時間，就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那個時間他已經從俱樂部折返，看到olo下樓。按照艾情的性格，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在發什麼後，立刻有興緻去和陌生人比賽，做出決定一個新人前途的承諾。

可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道歉，如何才能讓她不生氣，如何才能抹去自己做得那些蠢事。

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做到，這是他愛了那麼多年的女孩。

她是多守信的一個人，他理應最清楚。

剛才給她看那個文件夾，也沒抱著她會原諒自己的想法，而是想著，如果以後不能再見面了，起碼要告訴她這件事。

……

「我要在俱樂部住一段時間。」

Dt嗯了聲：「我知道。」

「是為了全國賽。」

「嗯。」

艾情看他沒有任何錶情的臉，小聲嘀咕了句：「怎麼忽然通情達理了？」

Dt被說得有些尷尬，咳嗽了聲，忍不住看向車窗外，揚起嘴角。笑了。

「不許笑……」

他聽話地屏住，回過頭來，看她。

「你眼睛怎麼紅的？」艾情忍不住逗他，「哭過嗎？」

「……一直沒睡。」

她皺了皺鼻子：「我也沒睡，早上剛睡著，就被我姐姐鬧醒了。」

他聽著心疼：「對不起。」

簡直如同重生了一次，這一日夜。他從沒有和人吵架的經驗，也從來沒有過面臨過要失去生命中最重要東西的經歷……

現在，她原諒了自己。

再沒有下一次了。他想。

他決不允許再有下一次，誰都不能再讓她哭，尤其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