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狠狠地一愣
許蜜語一時反應不過來尹香的意思。
她渺小如草芥一般,居然也會是什麼人的眼中釘嗎?
好抬舉她啊。
「我來這之前,誰都不認識,也沒有和人結過仇,我不太懂,是誰在針對我、想把我趕出酒店?」許蜜語問出心頭疑惑。
尹香又咬咬嘴唇狠一狠心,揭曉出謎底:「是領班。」
許蜜語不再怔在那裡。這次她直接愣在那裡。
如果真有一個針對她的人,她怎麼也想不到張彩露頭上。
從她到酒店來工作的那天開始,張彩露對她釋放的就是關懷和體貼。
「從你來酒店的那天開始,領班其實就在想怎麼把你趕出酒店了!」
許蜜語聽著尹香的話,只覺得有種夢幻般的諷刺。
如果沒有尹香告訴她,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可是聽了尹香的話,就像給秘密揭開了一條縫,千絲萬縷的前情開始疊摞在一起,在許蜜語心裡漸漸彙集成一個昭然若揭的真相。
想來也確實不太對勁,這幾天接二連三地遇到各種難纏顧客和倒霉事,單看起來每件事都是巧合,可回頭串起來再看,被人有意針對甚至是陷害的事實,已經昭顯得明了清晰。
「為什麼?」她想知道自己有分量成為別人仇視對象的原因。
「我也是旁敲側擊才套出來的,那個跟著大老闆走了的服務員辭職之後,領班本來是打算把她親戚弄過來上班的,好像私下還收了點錢。結果什麼都打算好了,臨了這個名額卻被你給頂了,你讓領班又折了面子又賠錢,你說她忍得了你天天在她面前晃嗎?」
許蜜語消化著這些話。
秘密既已撬開一條縫,尹香索性把縫隙挖開,把真相完完整整一件件攤開來告訴許蜜語。
「蜜語姐,你記得你被打的第一個不滿意評分吧?那個退房時把浴袍順走的顧客。」
許蜜語點頭:「領班說,他是常住客。酒店不能因為一件浴袍得罪一個常住客人。」所以是非不分地任由手腳不利索的顧客給員工打了不滿意評分。
「不過那件事算我倒霉,偏偏是我去打掃了。如果換成別人去,就是別人倒霉了。」說到這許蜜語看到尹香的表情里滿滿都是不以為然。
她不禁猶疑地問:「這個偶發□□件,難道是和領班有關係的嗎?」
尹香嗤地一笑:「這才不是偶發事件。你還記得那天發生這件事的前後經過嗎?」
許蜜語說記得。那天張彩露親自走到客房部來,告訴她們,有間工作單上漏記的客房,顧客要離店,得馬上派人過去查房。
「你還記得當時柯文雪說了什麼嗎?」
許蜜語仔細回想了一下。柯文雪好像說了:領導,這事你從對講機里說不就行了,還特意跑來一趟,不累啊?
她當時怕張彩露被問得尷尬,還幫忙圓場說:領班這是沒架子,願意跟我們打成一片。
所以……
「所以蜜語姐,這根本不是偶發事件,柯文雪無意間的話已經差點壞事了,因為分房表上,張彩露是故意漏記這間房的,然後她私下和我打了招呼,這之後她再親自到客房部來,由我幫腔,推波助瀾地誘導你去做那間房。我知道你愛吃巧克力類的糖果,那天我還特意給了你一顆,那其實是我事先準備好的糖衣炮彈,你收下後果然毫不推辭替我們去做那間房了。」
許蜜語把眼睛瞪大了些。
那天幾個人看起來再自然不過的一番對話里,居然有這樣層層疊疊的設計和心機。
她意外於自己當時身處事中,卻居然看不出這一切。
緩了緩,她問道:「那張彩露為什麼沒一開始就把這間房分在我的工作單里呢?」
尹香告訴她:「因為她得給你湊齊三個不滿意差評。可如果三個能給打不滿意評分的顧客都是通過工作單分給你的,針對你就針對得太明顯了,這樣偶爾通過漏記然後利用我打配合間接把房間分給你,就能不著痕迹地把你拉去送人頭。」
許蜜語越聽越暗驚在心。
這裡不過是家五星酒店的客房部。她們不過是光鮮亮麗酒店背後最基層不起眼的服務員。卻居然也能滋生出這樣暗潮洶湧的算計。
尹香繼續說:「那個客人是常客,每次來,退房時總會順走點東西。但也因為他是酒店常客,每次來都住商務行政套房,消費也都不低,所以對他這種小癖好酒店也就不計較了。領班叮囑過我們,凡是遇上這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你剛來,領班沒有叮囑過你,所以她故意把你送到那個顧客面前去,而你果然和客人較真揭了他的短,最後也果然惹那個被揭短的客人惱羞成怒給你打了個服務不滿意的評分。」
許蜜語想了想,問:「張彩露就那麼確定,這位顧客會被我揭短得惱羞成怒?」
尹香笑了下,有點嘲諷意味在她的笑容里:「這就是領班手段高明的地方了,如果客人沒有被你弄得惱羞成怒,她最終也會刺激客人變得惱羞成怒的。」
頓了頓,尹香又說:「事發那天,領班應該有讓你先退出房間,由她來勸勸客人,對吧?」
許蜜語點點頭。
「你是不是還挺感激,領班在為你扛事?」
許蜜語又點點頭。
「蜜語姐啊」,尹香嘆氣,「你歲數也不小了,怎麼會這麼單純?把你換成我或者是柯文雪、羅清萍我們任何一個人,我們都能知道,這時候領班在房間里對客人說的不可能是讓他滅火的話,而是拱火,拱到客人會忘記其實是自己做得不對然後鐵了心要給你打個不滿意的評分。」
許蜜語覺得不可思議,她完全想像不出怎樣才會達到尹香說的這種效果。她無法想像面對自己時充滿善意的張彩露,會在自己不在時,那麼陰險和使壞。哪怕她看過的那些劇集里,她都沒看到過這麼會兩面三刀的人。
她把這個疑問拋給了尹香。
尹香搖搖頭,告訴她:「這太簡單了,幾句話就能達成效果啊。比如她會對客人數落你說:是是是,是她不對,她怎麼能對老顧客這麼誣陷呢?是是是,是她缺乏職業素養,說嚴重點她確實是價值體系和道德體系有問題,我們之後一定會教育她讓她認識到錯誤,所以您給她個機會,別趕她離開酒店了,就記個服務不滿意的評分讓她長長記性吧!」
「人家客人本來還心虛是自己做錯事,只想下個台階走人而已。這樣一聽完,乾脆就直起腰板堅持給你打不滿意了。」
許蜜語聽完好一會都不能做出反應。她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太單純還是外面的世界太複雜。
然後尹香接下來告訴她,她以為的複雜不過如此,後面還有更顛覆她認知的驚詫。
「還有,那個誣陷你偷戒指的女顧客,也不是隨機遇到的,那個女人其實是張彩露找來的,整件事情是張彩露給你下的套。」
尹香的話帶給許蜜語一驚連著一驚。驚過之後她又覺得一切似乎變得解釋得通了。
「那個女顧客,以前我聽張彩露說過,是她在夜店蹦迪時認識的一個姐妹,沒怎麼讀過書,連高中都是肄業,本來她們兩人串通做戲的目的是讓酒店開除掉你,但那個女的看你慫,一時貪心,以為真能空手套到五萬的鑽戒,就沒按事先和張彩露約定好的劇情走,結果沒想到會被你反殺,功虧一簣。事後張彩露就和她反目絕交了。」
許蜜語無法想像,一直對她釋放善意的張彩露,心裡卻盛著對她滿滿的惡意,而她之前並不認識她,她的原罪只不過是到這裡來做了服務員。
「可是,誣陷我偷鑽戒這件事,當時是張彩露給我申請到的機會讓我自證。如果沒有這個機會,我也反殺不了……」她想,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真的會惡到連一絲善意、一絲猶豫都沒有嗎?那當時張彩露的這個舉動又是為了什麼?
「很簡單,我們其實都知道,你是副經理安排進來的,張彩露怕直接定罪讓你走,會得罪了副經理,所以假模假式地給你一個自證的機會,她打定主意你證明不了自己的,這種子虛烏有的髒水,從來就說不清,酒店又一直都是向著顧客的原則,也怕負面輿論,你平時又慫慫的,所以她覺得你根本翻不出水花。這樣到最後,她給你機會了,但你自己證明不了自己,再被開掉的話,她是仁至義盡的,副經理知道了也不會覺得是有人故意下自己面子。」尹香說到這,看著許蜜語,眉毛一挑,神色有幾分暢快似的說,「誰知道你最後不僅證明了自己,還打臉了她找來的那個人。那天她其實嚇壞了,如果你真的堅持報警,整件事是她下套這個秘密就得全酒店都知道了。」
許蜜語長長嘆口氣。
好吧,原來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真的會惡到連一絲善意和猶豫都沒有。她以為是有的,結果揭開表皮看進去,原來是更加的惡。
許蜜語想了想,問尹香:「所以難搞的崔老頭,也是……?」
尹香有點羞愧地點點頭:「是的,是張彩露讓我盡量想辦法拖到你來,然後換你去做那個房間衛生的。她本來是希望你能從難纏的崔老頭那裡得到不滿意的評分,但沒想到你反而被表揚了。崔老頭家很有錢,也認識酒店高層,說的話也有分量,所以他點名表揚的服務員才能得到獎金嘉獎。但沒想到後面又有他找不到手錶的波折。」
說到這,尹香臉色發紅滿面羞愧:「蜜語姐,功勞我冒你的名領了,懲罰卻是你站出來替我背了,我尹香雖然平時有點勢利眼,但我不是沒有良心的,我是真的覺得過意不去了,對不起啊!」
許蜜語搖搖頭:「我不在乎這些的,你不用這樣。」頓了頓她問,「可你為什麼願意把張彩露的事都告訴我?」
尹香眉心一緊神色一暗:「因為我對她做的事產生了懷疑,也對我自己產生了懷疑。她其實明明在對你做不好的事,表面卻裝得對你又好又關心,往往她對你做完一件壞事後,還能讓你對她充滿感激,而她對此非常得意。我呢?我在這個過程中,就是一個幫她樹立好人人設的工具人,甚至有時候我這個工具人都成了壞的人。但說到底我尹香和你許蜜語又能有什麼仇什麼怨?我不過就是勢利眼願意巴結領導而已,但到頭來巴結她的代價是把我自己變成了小丑,去反襯她張彩露是個好人。幾件事下來,我越來越害怕張彩露的手段做法,我也越來越懷疑我自己,我到底是在幹什麼呢?」
除了尹香自己所說的原因,許蜜語還想到了另外一個叫可能性——這是她受以前看過的劇集啟發想到的。尹香從頭到尾知道張彩露為了擠走一個下屬都做了哪些事用了哪些手段,就算她再會巴結領導,以後張彩露升職成主管以後,也未必提拔尹香成為領班,甚至她可能會想辦法也趕走尹香——誰會願意把一個知道自己壞底細的人留在身邊並且一直提拔呢?那樣的話,曾經的壞底細不就變成這個知情者握在手裡的把柄了嗎。
不知不覺已經聊了很久。對講機里傳來前台服務員的聲音,她們在呼叫行政層快點做出幾間房來,有客人在等著入住。
張彩露馬上回復收到,然後呼叫樓層服務員,其中有尹香和許蜜語的名字,她讓被呼叫到的服務員取消午休,儘快到臟房去做衛生。
尹香和許蜜語先後回復了收到。
然後尹香對許蜜語說:「蜜語姐,我們分開進去吧。」
許蜜語說好,她讓尹香先回去行政層,自己等兩分鐘再上去。
尹香臨走前,又有點欲言又止。
許蜜語心領神會,馬上說:「放心吧,今天你跟我說的這些,我不會讓別人知道,尤其是領班。」
尹香明顯地鬆口氣,她有點訕笑地解釋了兩句:「畢竟她還是領導,我們還要在她手下幹活,我雖然已經看不慣她的做法,但我也不想得罪她。」
許蜜語表示理解。
尹香又說:「蜜語姐,張彩露不會停下來的,你已經有兩個不滿意評分了,她會想辦法讓你再得一個好把你擠走的。所以……接下來到試用期結束之前,你一定要小心啊。」
許蜜語點頭說好的,我會的。然後她真心對尹香說了聲:「謝謝你了,小香。」
*
尹香先上了樓。約莫她差不多到了行政層,許蜜語也走回酒店乘著員工電梯上了樓。
剛剛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一時間她還有些吃不消。
站在員工電梯里時她還忍不住有點發懵,不知道接下來該以什麼樣的狀態去面對張彩露。
越茫然卻越要與張彩露對上。許蜜語推著布草車在走廊里經過時,正巧遇到迎面走來的張彩露。
張彩露對她綻放笑容,關懷地問她:「許大姐,中午飯吃好了沒?如果沒吃好你就先去再墊吧點吃的,你分到的臟房我來先替你干著!」
許蜜語想,如果沒有今天中午的那通揭秘,誰會把眼前和煦溫暖的人和「惡意」兩個字聯繫上呢?誰會想到這麼關懷自己的人,她心底里其實是恨不得自己消失掉的呢?
這關懷放在今天中午之前,是讓她倍感溫暖和感激的。可是現在它卻變得醜陋扭曲,讓許蜜語不敢直視面對。
許蜜語幾乎是有點慌張、有點不知所措地想躲開張彩露的眼神。但她命令自己,不要躲閃,不要露出端倪,不要和平常表現出不一樣。然後她對張彩露說「謝謝」,說「我吃好了,開工沒問題」。
說完她的動作照舊如剛才,平穩地推著布草車向前走。但心裡卻像是在落荒而逃。
在客人退掉的臟房間里打掃衛生時,她特別地用力。
她好像從來沒這麼用力過,刷衛生間的浴缸時,刷子都要被她摩擦得禿掉了,浴缸好像都被她刷薄了。
雖然這樣容易累,但她還是力道不減。好像這樣用力地去刷,就可以一併刷順她有點混沌的思路。
她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她到底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張彩露?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和誰不共戴天,她也沒有什麼鴻鵠大志和勃勃野心去扳倒領班。她覺得自己也做不到這些。
她就是想安安靜靜普普通通地,不被人注意地活下去。
現在領班不過是想抓住她馬腳,讓她再得一個服務不滿意的評分好走人。
那麼她只要更加小心一些,做好自己的分內事,讓人挑無可挑,讓人沒有馬腳可抓,應該就可以了吧。
浴缸刷完了,她開清水去沖。
水流汩汩衝過的地方,浴缸潔凈得像塊白玉。
許蜜語的混沌思緒好像也跟著澄明起來了。
她好像讓自己想通了。再見到張彩露的關懷微笑時,她想自己應該能夠應對自若,彷彿不曾知道一切真相那樣,不再像剛才那麼慌張。
*
下午四點左右,大家已經陸續做完房,回到客房部去喝水休息。
只有許蜜語還沒有結束,她比平時用了加倍的力氣,活做得比平時更加細,進度也就比平時完成得慢一些。
柯文雪拉著尹香扯八卦的時候,餐飲部的送餐員李崑崙過來了。他剛好送完這個樓層的餐之後也沒有了活,可以短暫休息一下,於是晃悠到客房部來找柯文雪聊天扯皮。
他進來的時候左右瞧了瞧,發現沒有領導在,臉上立刻浮現出有大八卦的興奮。
柯文雪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大八卦等不及到下班才跟她說了。
他們聊起許蜜語。
李崑崙一片唏噓。
「說起來,這位姐姐啊,原來還是這層的住客呢,我給她送過餐呢。沒想到啊,這才剛過幾天,風水輪流一轉,她居然變成在這裡幹活的服務員了。之前她來這住的時候,也是挺靚麗的一姐姐,可憐啊,一轉眼就跟老了十歲似的。」
頓了頓他一拍大腿,對柯文雪說道:「我是不是有個八卦忘了跟你說了?」
柯文雪來不及說話,尹香用腳踢了她一下,讓她收聲往門口看。
是張彩露從門口走進來了。
她看出自己一進來,大家就不敢聊閑天,趕緊說:「沒事,你們聊你們的,我正好在辦公室坐著無聊,過來跟你們熱鬧熱鬧。」她告訴李崑崙,「別一見著我就想跑,我又不吃人。我來之前你們是不是正在聊八卦呢?接著聊,我也想一起聽。」
李崑崙看張彩露確實不像是來抓偷懶閑聊員工的,放心下來,膽子跟著大起來,八卦的調子也接續起來。
「我是不是還沒講過這位許姐姐她老公出軌的事呢?」
他話音一落,屋裡所有人都精神一振。連一直坐在一旁一副懶得理這邊熱鬧的羅清萍都把臉轉了過來。
柯文雪連忙催李崑崙講下去,別賣關子。
「這麼大的八卦你居然漏講給我,當心我和陸曉妍把你從組織里開掉!」
李崑崙連忙把之前遇到的事講出來。
「這是我送餐過程中的親眼所見,絕無誇張,這姐姐的老公就離譜,剛和自己老婆在行政套房過完夜,轉身就跟別的女人到別的樓層出軌去了,出軌的房間號都選得特別有心,1314!就問你們服不服!出個軌都想要一生一世,嘖嘖!他出軌的同天他老婆雖然不在酒店住了,但他丈母娘還在,你們說他的色膽有多包天!」
柯文雪哇的一聲,震撼不已。
尹香也跟著哇,但心裡不由覺得對許蜜語更同情和歉疚起來。原來她這麼難。
羅清萍一副該八卦與自己無關的樣子,卻也豎著耳朵聽得一字不漏。
張彩露無限同情似的嘆口氣。
柯文雪問:「既然他們以前是這層的住客,許姐又怎麼會淪落到得來這裡打工的呢?」
李崑崙猜測說:「會不會是她老公跟她離婚了,她沒辦法了只能出來工作賺錢?」
柯文雪搖搖頭:「好像不是。你記得我們之前聊過的吧,許姐曾經在更衣室接過一通電話,是她老公打過來問她要錢花的。」
尹香在一旁點頭。那通電話是她和柯文雪一起親耳聽到的。
李崑崙把事情串在一起做分析:「那會不會是這樣:許姐家本來挺有錢,但她老公在外面瞎搞,把錢都禍害沒了,許姐就不得不出來賺錢?然後她老公在外面還不斷給小妖精花錢,就得不斷逼許姐拿錢出來給他花?」
柯文雪聽完一拍桌子,憤然道:「渣男!垃圾!這個男人可太不是東西了!不僅吃軟飯靠老婆養,還要一邊吃軟飯一邊出軌,真他媽夠渣的!」
尹香在旁邊問了李崑崙一句:「你怎麼知道她老公還在不斷給小妖精花錢?」
李崑崙眼睛一亮,兩手一拍,神采都更飛揚起來:「所以接下來,才是今天八卦的正餐,之前的都只是八卦前情而已!」他吊足所有人的胃口和注意力後,開始揭秘重磅八卦的內容,「我進來的時候不是說,我剛給這層的住客送完餐嗎。你們猜,我送的哪個房間?你們肯定想不到,就是許姐老公!他帶著小三又來開房了!」
他說完所有人都驚得一時說不出話。
柯文雪最先開罵:「這可真是個十足惡臭的出軌渣男啊!帶著小三來老婆工作的地方開房?1314號房還不夠,還要到老婆眼巴前來噁心她,老天爺怎麼不閹了他倆!」
李崑崙說:「哎你別說,我到這之前和陸曉妍聊了兩句,正好是陸曉妍在前台接待的這二位,她說那女的還真提出要住1314號房來著,是許姐老公死活不幹堅決不要,然後才把房間開到行政層來。」
柯文雪聽得差點摔杯子。
「就非得上老婆眼前來噁心人嗎?狗男人!」
尹香忍不住說:「許姐怪可憐的,這麼垃圾的男人她怎麼不離婚呢?」
柯文雪在一旁冷笑:「為什麼要離婚?給小三倒地方?」
尹香想了想說:「也對。」
張彩露始終若有所思地沒說話。
羅清萍在一旁懟著尹香和柯文雪:「她有什麼好可憐的?男人賤不都是女人慣的嗎。再說也沒見你們倆怎麼可憐人家了,使喚人家的時候從沒手軟過。」
羅清萍的話像一盆冷水,把剛剛熱烈的八卦氣氛兜頭澆滅。李崑崙回去了餐飲部,柯文雪和尹香白了羅清萍一眼手拉手去上廁所。好像這個行為能孤立到羅清萍給自己解解氣一樣。
羅清萍若無其事地該幹嘛幹嘛。
張彩露起了身走出去,沒讓人看到她心裡的若有所思。
*
張彩露回到辦公室就打電話給客務中心問了一下,剛剛行政層有哪個房間叫過送餐服務。
她是行政層的領班,查這些東西也沒人會多想什麼,客服中心馬上告訴了她房間號。
掛掉客務中心的電話,張彩露立刻撥了那個房間的號碼。
嘟嘟兩聲後,電話被一個女聲接起。
張彩露立刻讓自己的聲音里嵌上笑意和關懷,詢問道:請問您需不需要客房打掃服務。
那道女聲有點懶懶地告訴她,不用了,她想休息。
張彩露在電話即將被掛通的前一瞬,不輕言放棄地繼續爭取:「女士,剛剛聽話務中心反饋,您房間叫了餐,現在您用完餐了吧?那我還是派個服務員過去給您打掃一下吧?」
這回那個女聲沉吟了一下,說了句「那好吧」。
張彩露放下電話立刻走出辦公室。她按照分給許蜜語的臟房挨間找,在最後一間臟房終於找到許蜜語。
*
許蜜語從最後一間臟房的大床上扒下髒的床單和被罩。她把這些臟布草抱去布草車時,看到了張彩露。
她怔了下,叫了聲「領班」。
張彩露關心地問她:「許大姐,這是最後一間房了吧?」
許蜜語點頭回「是」。
「打掃乾淨還需要多久?」張彩露又問道。
「就差換上乾淨的床單被罩了。」
張彩露說:「那這樣,許大姐,等你做完這間房,到另一個行政套房去清理下衛生,那是間在住房,顧客是中午住進來的,剛叫過餐,需要清理一下房間。」說完她還解釋了兩句,「其他人都在忙,就辛苦你了許大姐!」
許蜜語立刻回答好的,記下了房間號。
把這間房徹底收拾好,鎖上門,許蜜語推著布草車往張彩露新派給她的行政套房走。
她走得很慢,這樣才有足夠時間給她思考。
她想張彩露又是親自過來分派給她房間。那麼這一定又是個很棘手的活。她握著布草車的把手,給自己打氣和做心理建設:等下不管那個房間里的客人有多難纏多刁鑽,她都一定要心平氣靜,一定不懟不頂低頭幹活。
只要做到這些,就算這是張彩露給她安排好的一個坑,她也會小心避開不會栽進去的。
她走到那個套房旁,先停好布草車,然後站定到套房門口。
肯定沒事的,一定能安全過關。
許蜜語在心裡這樣對自己鼓著勁。
然後她吸口氣,抬手輕輕敲門,敲三下,說了聲:「您好,服務員。」
沒等她再重複第二次,房間的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許蜜語抬眼看時,狠狠地一愣。
來開門的,居然是聶予誠。而他身後正站著的人,是魯貞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