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領班的陰招
吃過早飯,薛睿按照紀封的交代去忙了。
紀封坐在書房裡,表情冷肅。
他忽然想起早上段翱翔奚落他時說的一句話:你只是喝醉了,又不是吃了偉歌不做不行,說到底是你自己定力不深!
他一拳捶在桌面上。
他如果定力不深,這世上就沒有定力深的男人。
他起身抓起西裝外套就向外走,直奔自己常去的私人醫院。
*
紀封看著剛出來的檢驗報告。
結果里顯示,他還真不只是喝醉了。
一時間他心情複雜。
他稍許舒心些,因為科學證明了不是他定力不夠!是的確有很強烈的外力因素破壞了他的定力。
他同時非常憤怒。段翱翔居然敢這麼搞他。
他在心裡發誓,絕不能就這麼放過段翱翔。
他馬上開車回了酒店,親自去做了兩件事情。
第一件,他從酒店老闆那裡要了授權,然後去到保安部的監控室,提出要查看一下昨晚頂層的監控錄像。
結果監控室負責人找了一會之後告訴他,昨晚頂層的監控錄像從十一點往後就沒有了,看樣子像是被人刻意抹掉的。
紀封想了下,問他們,昨晚有沒有員工以外的人來過監控室。
負責人去問了值班員工,帶回來的答覆是:昨晚確實有外人來過,是頂層貴賓段先生的助理,他說段先生丟了重要的東西,他想從監控里看看是不是有人給攜帶出去了。
紀封聽到這裡,已經明白查看丟失的東西只是個借口和假話,阿倪是特意過來抹掉錄像的。
他倒有些奇怪段翱翔什麼時候長了這麼周全的腦子,居然想到如何善後了。
帶著這個疑問,他返回頂樓,又去了段翱翔的套房。
段翱翔已經洗乾淨臉上的血,鼻孔里塞著兩團止血棉花,人正蹲在沙發上呲牙咧嘴地喝著粥。
看到紀封又殺回來,他端著粥連人帶粥都是一抖,整個人立刻戒備起來向後一縮:「你沒完了?打我一次不夠,又想來打我?」
紀封冷冷瞪著他,問了聲:「昨天你在我酒里下東西了?」
段翱翔一挑眉:「反正怎麼齷齪你就怎麼想我是吧?那你就當我給你下了唄。」馬上他表情一變嘻嘻哈哈地笑起來,「怎麼,不肯接受自己定力不深的事實,想要賴在嗑.葯上頭?」
紀封眯眯眼。看樣子不是段翱翔加料給他。
想想也是,段翱翔根本就沒長能讓事情周全起來的腦子,他想的事情一向幼稚而且漏洞百出。
但阿倪不一樣,他是半個混子,正事想不利索但壞事一向辦得明白。
紀封想他已經想通整件事里最惡劣的人是誰了。
他突然問段翱翔:「阿倪呢?」
段翱翔脫口回答:「你找他幹嘛,他辦錯事我讓他滾蛋了。」
紀封什麼也沒再說轉身就走。
他回到自己的套房,直接走進書房,然後給他的私人律師打電話:「想辦法幫我梳理一下這幾年段翱翔在泰國發展的產業。再幫我查一個人,段翱翔身邊的助手阿倪。這個人,要狠狠查,往能讓他受到法律制裁的程度查。」紀封咬著後槽牙交代著。
他說過,他是個有仇必報的人,讓他著了道兒的人,他一定不讓對方好過。
*
昨夜發生的事太離奇太突然。在許蜜語的人生認知里,她根本無法想像自己有天酒後會在一個男人床上醒來。而她和這個男人,並不是單純地各自睡覺,而是把能做的,居然都做透了。
許蜜語回到行政層就衝進更衣室的淋浴間。
她站在蓬頭下,溫涼的水從她頭頂沖刷下來。
她回想著剛剛臨下樓前,紀封叫住她、對她冷冷說了一句話。
他說:
——許蜜語,希望你以後長長腦子,工作的時候閉緊你的嘴巴,不要隨便喝酒,否則等你的還會是今天這種後果。
她當時腦子一抽,就反問他:那你呢,你不是跟我有一樣的後果嗎……
她看到紀封的臉色一下鐵青起來。
他幾乎有些失控般地對她說:那我們就各自長自己的腦子、管好自己的嘴、不要隨便喝別人的酒,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
她感到他情緒似乎要崩潰了。很奇怪他竟顯得比她更崩潰。
她趕緊落荒而逃。
站在蓬頭的水柱下,她重溫紀封對她說的那句話。不管怎麼說,那是一句很有道理的話。她把那句話存進腦子裡警醒自己。
她站在水流下閉上眼睛。她告訴自己不要去回想昨晚發生的那場脫韁錯事的任何一個細節。
她任水柱使勁地沖刷自己,好像這樣能把昨晚的痕迹沖刷乾淨,好像她還可以回到從前的自己,和紀封沒有過昨晚那場一夜□□的自己。
可是紀封早上站在窗口前看向她的又自厭又冰冷的眼神,怎麼也沖刷不掉,它們一遍一遍地鞭笞她。
那眼神把她看得好像是她把他弄髒了。
許蜜語使勁地搓洗著自己的身體。在他那樣的眼神里,她也要嫌棄她自己了。
*
換好衣服,胡亂吃了早飯,許蜜語去張彩露那裡領工作單。
張彩露好像問了她什麼話,她恍惚間沒有聽太清,回神再問張彩露,張彩露笑著說了句:「沒什麼要緊的,去幹活吧。」然後她就去和別人交代工作了。
許蜜語只好拿了工作單準備去工作。
收拾其中一間在住房時,客人不在。許蜜語看到客人自己帶了養生壺來,壺裡煮著茶。
一般這種客人自己帶來的東西,未經許可或者不確定客人還要不要,服務員是不會去動的。但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在對講里問了張彩露,客人的養生茶需要換新的嗎。
張彩露回說她現在很忙,讓許蜜語自己看著辦。
許蜜語想了想,畢竟未經客人明確許可,她最終沒有清理養生壺,收拾完其他她就鎖門退出去了。
她做別的房間時,柯文雪突然跑來找她。
柯文雪臉上帶著著急和興奮。那種興奮許蜜語已經看得很熟悉,凡是有八卦發生,不管好壞,柯文雪都會興奮起來。
只是她沒想到,這次的八卦是和她有關。
「許姐許姐,你怎麼回事?早上領工作單的時候,領班特意跟你說,行政房有個客人專門交代過,把他房間里他自己帶的養生壺清理乾淨,再重新泡上養生茶,茶葉就放在桌子上,他上午會帶重要客人來坐坐,那人胃不好,只能喝養生茶。可你怎麼偏偏哪裡都收拾到了,就是沒幹這件人家特別叮囑過的事情啊?」
許蜜語愣了下。她昨晚突逢驚變,早上人有些恍惚,沒聽清張彩露說什麼。再問張彩露時,她卻告訴她沒什麼要緊的。
而剛才在對講機里她詢問張彩露客人養生壺裡的茶要怎麼處理,張彩露應該是故意不告訴她。
早上張彩露對她交代這件事時大家都聽到了,但她在對講里詢問張彩露的事只有她們倆知道。於是在大家眼中看起來,失職的人確切無疑是她自己。
許蜜語明白,顯然張彩露這是在逮著機會故意給她挖坑。距離最後一個服務不滿意的差評,張彩露已經等得太久了。
「剛才那個房間的客人回來了,發現養生壺裡還是昨晚的沉茶,沒法招待他帶來的賓客,惹得賓客沒茶喝很尷尬。等賓客走了,他就打電話到客房部發了好大一通脾氣,說我們的服務太差勁了什麼的。」
柯文雪說到這,語氣一變,像馬上要播放什麼噩耗似的,有點凝重地告訴許蜜語:「許姐,你要倒霉了!張彩露今天不僅沒護著你,她甚至為了息事寧人,還主動跟那個客人說:只要能讓他消消氣,他可以給收拾房間的服務員打服務不滿意的評分,酒店方面很重視這個評分的,根據評分酒店也會給予這名服務員相應的處罰,請他放心。」
許蜜語聞聲皺眉。張彩露已經這麼迫不及待了。
「那人於是就在張彩露的引導下,在測評表上給你打了服務不滿意。許姐,你已經三個服務不滿意了吧?那你……」
那你是不是得被開回家了啊。
許蜜語在心裡幫柯文雪把她沒好意思當面說全的話補齊。
她想果然,張彩露不想再拖下去了。在她早上精神恍惚沒聽清話時,張彩露應該就已經打定主意抓住這次機會了。
許蜜語心裡一時不知道該給出什麼情緒響應。昨夜那件事太大太異常,拉高了她對其他事情做出情緒回應的閾值。
她謝過柯文雪,轉頭繼續做衛生。
柯文雪問她:「許姐,你就不去給自己走動走動、解釋解釋,求求領班和客人,爭取個把差評改掉的機會嗎?」
許蜜語停下手上的活自嘲地笑笑。
她轉頭告訴柯文雪:「相信我,去找領班走動、解釋、哀求,都是沒有用的。」
因為有人就是蓄意要攆她離開,她這時候去求張彩露,結果並不會改變,她依然得走,只不過是多去看一遍張彩露表演出身不由己的虛情和偽善。
她又轉回去埋頭幹活。
過了今天中午,不管她是去是留,起碼先把眼前的工作干好吧。
柯文雪在許蜜語身後站了站,她好心帶來的八卦沒能激發出後續,她覺得有點沒趣地跑走了。
到了中午,許蜜語沒有去食堂吃飯。
她沒胃口。
她換了常服後直接去外面藥店買了事後葯吃。
吃完葯她去買了個麵包,然後坐在便利店外面的長椅上,把麵包草草地啃完。看看手機,離下午上班還有一段時間,她不想回去,不想和人講話溝通,不想聽人告訴她,她馬上就要被辭退了快去想想辦法。
她現在腦子裡一片混亂,根本想不通事情。本來她的辦法在頂樓,在昨夜之前她或許還可以再去博一下讓頂樓那位兌現之前的條件。但經過昨晚,她已經把這個辦法徹底掐滅了。
如果她現在去找紀封重談開掉領班的事情,紀封一定會認為她是在拿昨夜的事跟他談條件吧?她不能接受自己在別人眼中是那樣拿身體做條件的女人。
正想著這些,許蜜語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她接通後,發現電話居然是紀封的助理薛睿打過來的。
薛睿約她在酒店大堂的咖啡廳見個面,說有件重要事情要和她談。
許蜜語立刻起身趕回酒店。進了酒店大堂拐去咖啡廳,她看到了薛睿。
她有些忐忑地在薛睿對面坐下,拿不准他找自己是為了什麼事。
薛睿也不賣關子,直接遞給她一張卡,並且長話短說摘了重點告訴她:「這是紀總讓我給你的,裡面有二十萬,密碼寫在卡的背面了。至於他為什麼要給你這個,我也不知道原因,所以你也不用問我了。」
薛睿說完這些話起身就走。
許蜜語愣在那。
所以紀封早上說,會給她一個能讓她滿意的補償,就是指給她二十萬?
一瞬間許蜜語覺得血液直往腦袋上沖。
他當她是什麼?!
她反應過來後,想把卡還給薛睿,但薛睿已經不見蹤影。
許蜜語想衝上頂樓把卡還給紀封,可是衝到電梯區時她回過神,沒有許可權卡她根本上不去。
她手裡捏著那張銀行卡,在心裡焦急地祈禱VIP的電梯能打開一下。
正在這時,衣服口袋裡的手機瘋狂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