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再次不自禁
環境好像變成背景,眼裡似乎只能看到身邊人。
時間彷彿被停止,世界也宛如靜了音。
他眼裡看著她,心頭有種連自己都不懂的燥癢和難捺,偏偏又不知該怎樣紓解。
這彷彿由奇妙咒語圈起的結界,最終被別人提著酒杯來敬酒所打破。
大家於是又快快樂樂鬧鬧哄哄地喝酒喝成一鍋粥。
看著每個人都在不受控制地搖晃起來,紀封乾脆趁著還有些清醒,掏出自己的黑卡交給薛睿,讓他給眼下包間里的每個人都去樓上酒店開好房間,等下大家喝完之後可以直接上去休息。
薛睿立馬照辦。
當大家知道小紀這位好同事打算在樓上給每個人開好房間,以備等下喝多休息之用,大家一下子歡呼起來,喝得也更加沒有後顧之憂起來。
薛睿開好房回來之後,再也顧不上紀封和許蜜語,直接挺著被酒壯圓了的膽子去找李翹琪。這後面的時間裡,他要麼纏住李翹琪,要麼想辦法讓李翹琪纏住自己。
許蜜語覺得自己喝多了,已經頭暈得快要不會十以內的算數。她想找到李翹琪,告訴她自己想上樓去休息。找了一圈之後,居然在角落裡看到她正在和薛睿接吻。
他們兩個人抱在一起,吻得亢奮又熱烈,專心到天塌地陷都不會分開的樣子。
許蜜語一下瞪大了眼。神經變得遲鈍,知道此時應該躲開一旁去,把這片旖旎空間留給**的姐姐和弟弟。可是行動被酒精拖累得遲緩,所以整體看起來就好像她在津津有味站在那裡看別人接吻捨不得走似的。
肩膀上忽然搭上來一隻手,力道居然有點熟悉。扭頭看,擠掉眼睛裡的模糊虛晃,聚集起焦點,發現原來是同學強哥在拍自己。難怪覺得熟悉。
強哥已經徹底喝多到口齒不清,站都站不太穩,於是才把手按在許蜜語肩膀上,尋求支撐。
「蜜語,幹嘛呢,怎麼偷看別人親親啊?」他甩著一聽就已經麻痹的舌頭,奚落許蜜語。
許蜜語一下子羞赧起來。她沒有想偷看,沒有。
可是強哥不信。
「沒事,想看也正常,都是成年人。別急,強哥明天酒醒就給你物色個好對象!」
許蜜語努力爭辯,自己沒有那麼想男人!
兩個人一個逗一個辯解,強哥笑得更加站不穩,一個踉蹌間,幾乎要往許蜜語身上栽下去。
許蜜語眼看著強哥向自己倒過來。等下要麼她抵擋住他的衝力扶住了他,要麼被他砸得一起往後跌倒。
可是這兩種情況卻都沒有發生。
在強哥馬上砸過來的一瞬間,她忽然被人往旁邊一拽,強哥向前撲了個空,自己撲倒在地上。
許蜜語扭頭看,是紀封把她扯開了。
可是他也同樣喝了太多的酒,他自己都有些歪歪晃晃地站不穩。還拉了她一把……
許蜜語撞在他身上的衝力,徹底撞歪了他,他向旁邊栽倒過去。栽倒時手裡還拽著許蜜語……
於是兩個人一起栽倒。
難得紀封在倒地前還能從暈眩掉的感知里扒拉出一點方向感來,變換體、位,讓自己後背朝地,又把許蜜語拉攏到胸前方向。
於是倒地時,他變成了她的肉墊,她趴在他的胸口前。
許蜜語在一片暈頭轉向里,聽到自己的心咚咚咚咚地跳。
手掌按在紀封的胸口前,掌心下居然也是咚咚咚咚的頻率。
沒想到她躲開了被強哥拉倒在地,卻沒躲開被紀封拉倒在地。
忽然就覺得有些好笑。於是她趴在紀封胸口輕聲地笑起來。
邊笑邊抬頭去看紀封。
她一下愣住。
他居然閉上了眼睛,好像睡著了。
她愣得老半天腦子裡都回不了神。他居然真的像某個小品演員演得笑話段子那樣,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睡一覺。
別人有這樣的舉動沒什麼稀奇。
可他是紀封啊!
他是高貴冷傲潔癖自律的紀封啊!
回了回神,許蜜語趕緊從紀封身上支起自己,蹲在他旁邊。
她晃晃他。他沒動。她不知怎麼想的,下意識伸手去他鼻前探了探。有輕緩鼻息微微流動。那鼻息溫熱地撞在她手指上,馬上就把手指綿綿密密包裹起來。
許蜜語覺得手指一酥,趕緊收回。
她抬頭想叫人幫忙把紀封扶起來。
這時她被房間里的場景再次震住。哪裡還有能幫忙的人,強哥也還在一旁的地上躺著沒起來呢,甚至還舉起手對天棚上的燈做出了敬酒的動作,敬完居然還能喝下空氣酒杯里的空氣酒,然後豪放地哈哈大笑。
其他人也醉得開始胡亂叫人,一會喊老同學,一會喊爸爸兒子的。
角落裡剛剛在熱吻的那對姐姐弟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黏在一起上樓去了。
許蜜語搖搖頭。自己也暈得要命,可沒想到現在她居然成了這個房間里最清醒的人。
她趁著自己還有一點神智,出門叫來幾個服務生,讓他們辛苦一下,幫忙把喝醉的人都往樓上的酒店房間送一送。
服務生知道這一屋子的人都是老闆的朋友,就算喝得再沒人形再像個傻子,也不能怠慢他們。於是聽許蜜語的話,開始往樓上酒店攙扶著送人。
許蜜語在一個男服務生的幫忙下,把紀封從地上扶了起來。剛扶起來她就有點後悔,剛才應該先拿手機把他的樣子拍下來,說不定等他清醒以後,可以憑著小視頻勒索他個百八十萬的。
紀封剛站直身體,就睜開了眼睛。也許剛剛躺在那裡的短暫昏睡,給他積攢了一點點小能量,讓他都有力氣和精神開始發揮自己的任性。
他不再像清醒時那樣忍耐別人的觸碰,一下就掃開了服務生,不許他碰自己,不許他幫忙扶自己上樓回房間。哪怕他是個男的。
然後他的全身重量就傾斜向了許蜜語。
許蜜語咬住牙根,把他一條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用力撐住他,也懇求他:「你不讓別人碰你,那你自己好歹也使點力氣出來好不好?全靠我也撐不住你啊!」
紀封低頭看她一眼,努力地自立了一些。許蜜語覺得自己身上的壓力輕了不少。
他不讓除她以外的人碰,就只好由她把他送去樓上房間。
她問清紀封的房間號,從他口袋裡摸出房卡。
好在許蜜語雖然喝多了,但酒量還相對不錯,尤其比紀封要好。最後她又攙又扶地,總算把他成功運送到他的房間里。
薛睿沒敢委屈紀封,給他開的是這家酒店最豪華的套房。但豪華套房對喝多的人實在不夠友好,從門口走到卧房的床上,好像有一個足球場的距離。
許蜜語在搬運紀封從門口到大床的過程中,艱辛得差點都要對男足升起一絲同情。足球場真是不好穿越。
好不容易總算移動到大床前,許蜜語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她鬆開紀封把他往床上一推,紀封向大床上砰然倒去。
他平躺在大床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好像在閉目眼神,又好像睡著了。
許蜜語累得不想動,乾脆坐在床邊地毯上休息一下。一轉頭間,紀封的臉闖進她眼睛裡。
他閉著眼睛,睫毛在他臉上投下陰影。鼻樑高挺得像是被藝術家精心雕刻出來的。薄唇緊抿,也禁慾也誘惑。
許蜜語看著看著,覺得房間里好像被誰按了靜音,周遭一切都變得真空般寂靜無聲。然後好像又有誰按了播放鍵,播放出咚咚、咚咚的急促聲音。
要回回神許蜜語才發現,那咚咚、咚咚的聲音,是自己的心跳聲。
她心頭一凜,一下就發出一身汗。
剛剛搬運紀封時出的汗還沒有干,這就又追了一層新汗。
簡直黏膩得要命。
她從地毯上站起來,輕晃著走進衛生間去,拿起一條毛巾打濕,開始擦臉上身上的汗。
汗濕的黏膩感終於被擦乾淨了。心跳也被擦拭得回到了正常狀態。
許蜜語把毛巾洗乾淨、擰乾,轉頭四處看。洗手台旁對著衛生間門口的上方有個晾衣架子,可以晾毛巾。
她走過去,背對著門口,向上比劃著搭毛巾。
沒想到架子居然有點高,她搭了一下居然沒有搭上去。
於是踮起腳,兩手和身體都努力地向上去伸。
上身無袖衫和下身裙子之間,露出一截腰。
平時如果感到上衣捲起,她會立刻收起動作,飛快讓衣衫歸位遮擋起自己。可現在她想,反正這裡只有自己,另一人正醉倒在房間里,沒關係的。
於是她直到努力把毛巾晾到架子上之後,才收起動作。
無袖衫箍身,被抻上去後就定位在腰線以上,在被動手抻回之前,它一直箍在那裡,讓剛剛那一小截白細的腰繼續被掐在衣擺之外。
許蜜語沒急著去拽衣擺,她揉著有些發酸的手臂轉身向門口走。
可走了幾步,一抬頭間,她一下愣住。
不知道什麼時候,紀封醒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走到了洗手間門口。
現在他正靠在洗手間的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露在外面的一截腰。
許蜜語再也顧不上揉手臂,她趕緊把衣擺向下拉,把自己外露的腰封藏起來。
紀封的眼神從她的腰上移到她的臉上。他看著她,她於是也看著他。
她看到他眼神變得和從前完全地不一樣。裡面像有團無名的火燒了起來,而他放縱那團火愈燒愈烈。
許蜜語忽然覺得心慌,喉嚨口也發乾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做什麼,她無措得很慌。
紀封從門邊直起身體,一步步走進來,一步步向她逼近。
他每走來一步,她心跳就加重加快一些,她兩腳碎步地慌張後退。
直到腰部抵住洗手台,她退無可退,眼睜睜看著他逼近到自己面前,眼睜睜聽著自己心跳爆.炸。
她慌張地轉頭,掩耳盜鈴似的閃躲。以為自己不看他,他就算逼得再近也可以被當做是不在眼前。
紀封卻沒那麼好心地放過她。他抬手捉住她的下巴,把她扳向自己,讓她除了看他,逃不到任何地方去。
許蜜語覺得心跳快把自己摧哭了。開口時她的聲音又顫又慌:「你、你……」
你後面卻什麼也說不出。
紀封微微彎腰,向她探頭過來,盯住她的眼睛,目光灼灼。
「我什麼?別說我了,說說你吧。」他聲音裡帶著沙啞,那是被情谷欠催動的沙啞,「說說你為什麼總是在我面前勾引我,嗯?」
許蜜語慌得聲音都碎掉了:「我沒有勾引你,沒有!」
紀封猛地掐著她的腰把她抱起來放在洗手台上。
「不,你有!」
話音甫落,他用手托住她後腦,俯身向前狠狠吻住她。
許蜜語徹底愣住。
唇齒間是他的魯莽突進。沒有技巧,缺乏經驗,卻帶著最原始的衝動和魔力。
她開始掙扎躲閃,推他,打他,努力躲開他的嘴唇。
他被推歪了臉,轉正後看著她。眼神熾烈而灼熱。
下一瞬,他又狠狠吻住她。比剛才更洶湧更狂掠。
她再次奮力掙扎,推他。
他再次吻上去。
最後她用儘力氣,垂下手臂,不再掙扎,癱軟在他的噬吻里。
腦子裡空茫茫一片,胸腔里震蕩的都是心跳聲,好像是自己的,也好像有他的。
整個世界彷彿在帶著她轉圈,轉得她整個人陷入目眩神迷。
再回神時,已經是在房間里。
他看著她,眼神像網,圈住她不能退也不能進,只能待在他的桎梏中。
他這時像個虔誠的求知者,處處充滿好奇,什麼都想試試。
剛剛在樓下又暈又摔又站不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戲,那些疲態現在通通瞧不見了。
他現在竟像個馳騁沙場的威武將軍。
後來形勢悄悄翻轉,她趁著某個時機奪了權掌控了局面。她成為他好奇心的教導者。
他覺得自己化作一葉舟,浮浮沉沉中向著某個地方靠著岸。心裡本來有什麼地方是空虛著的,現在卻充實盈滿起來。
他沉陷在她給他營造的美幻意境里。他變得不像是他自己。這一晚他的意志力不知道去了哪裡。
他想這都是她的錯。
他憤憤不已,憤憤地叫她的名字,憤憤地問她為什麼總是誘惑他。
她急著搖頭說沒有沒有。他又覺得自己剛剛是欺負了她,心生愧疚和憐惜。
窗外是城市靜謐清涼的夜,窗內卻是一場溫暖幻美的夢。
**
第二天醒來時,許蜜語睜眼看著雪白牆頂,一時恍惚得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昨晚發生的一切好像都變得不清晰起來,那些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和現在就像隔著一層朦朧的紗。
撥開那層紗,記憶開始回籠。許蜜語騰地從床上坐起,心跳得什麼似的,跳得她整個人又懊惱又慌張。
頭還是有些暈。她扶著太陽穴靜了一瞬,等待暈眩感褪去。
向床上旁邊看了看,只有曾經被人躺過的痕迹,卻不見那個人的蹤影。
靜靜聽,從衛生間里傳來淋浴的聲音。
原來他在那裡,在洗澡。
許蜜語一時間怔忪在床上,思緒卻在她怔忪的外皮下,翻滾沸騰。
他一早睜開眼,醒了酒,發現自己酒後和那個離過婚的女人居然又亂了章法。
看著旁邊睡著的女人,他心裡該是在想些什麼呢?
記得上次他們意外地在一起,第二天一早儘管他情緒克制,她也能感受到他心裡的狂怒,和對她至極的厭惡。她能感覺到他在嫌自己,他嫌她把他弄髒了。
這次也差不多,仍然是酒精作祟,他們才……
所以當他醒來,看著旁邊的她時,意識到昨晚他們做了什麼之後,他心裡一定覺得很懊惱很後悔吧?他一定還是覺得,這酒後亂掉的一夜,仍是髒的吧?所以他才一醒來就迫不及待去洗澡。
許蜜語按住胸口。這樣的推斷讓她覺得又屈辱又喘不過氣。
她默默穿好衣服,默默地一個人離開。
*
紀封洗掉一身隔夜的酒氣和黏汗之後,走出衛生間。
他把擦頭髮的動作放得很輕,好像不這樣就會吵醒還睡在房間里的女人。
她昨晚應該很累,該讓她多睡一會。
回想昨晚……竟是他人生里唯一一次自製失控和情不自禁。
一早醒來時,看著身邊人,聽著清淺的呼吸聲,想著昨晚發生的事……他心裡居然並不像第一次那樣,覺得自厭和煩膩。
但也還是有些茫然。因為這是他人生里從沒有過的失控,讓他一點應對的經驗也無。
乾脆先去沖個涼,沖刷一下自己混沌的思緒。
可是擦著頭髮出來時,紀封看著房間一愣。
屋子裡竟已經空無一人。床面乾淨整潔得好像昨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切就只是他一個人的夢。
她悄悄地先溜走了。
紀封站在空蕩蕩的房間里,一時間不知怎麼就情緒再次失控,開始生氣。
她竟一言不發地就溜了!她倒比他還瀟洒!
接下來連著幾天,紀封等著許蜜語來給他個說法。
可是一直到新年假期的最後一天,她都毫無動靜。
她的安靜無聲,反而令他更加焦躁起來。
在新年假期的最後一天,他借故經過大堂,看到了她在當班。
找了個理由叫住她,讓她跟自己上樓。
她禮貌又聽話地說好的,跟他上了頂樓。她禮貌起來的樣子和他拉開一張疏離的隱形大網。
回到套房他關上門,轉身站在她面前,對她直接問:「關於那天晚發生的事,你怎麼想?」
*
許蜜語抬起頭看著紀封。
他問自己,關於那天晚上,她怎麼想。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讓人看不穿他在想什麼。
所以他應該是怕自己會糾纏他吧?
她笑起來,努力笑得從容,告訴他說:「那晚的事,是個意外,都是因為我們喝多了酒。紀總請不要放在心上,我也會忘掉那晚發生的一切事情。」
她讓自己保持住微笑,不要把說這些話時躲在心裡的顫抖泄露出來。
她看著紀封微微一皺眉。
是對這樣程度的回答還不太滿意嗎?
她立刻補充:「那晚雖然房間里有……有那個,我們也用了……但為了保險起見,第二天一離開我就去買了事後葯吃下了。所以不會有任何事後風險,請您放心。」
紀封聽著許蜜語的話。他眉頭皺了松,鬆了又皺。說不上心裡到底是怎樣的情緒。好像有一些鬆口氣,又好像是勃然生起氣,還好像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酸脹感和悵然若失。
她對待那晚居然如此雲淡風輕和瀟洒,瀟洒到……讓他無話可說的程度。
他皺著眉甚至有些賭氣般地想,好吧,確實像她說的,那天晚上就是個意外而已,是酒精助了性而已。看來第二天一早她就後悔了,不然不會招呼都不打一個就直接跑掉,並且這麼些天理都不來理他的。好啊,既然如此,那晚的事的確該如她所願地忘掉。
他身體里突然伸展開一片前所未有的陰沉沉的冷靜。他在這片有些病態般的冷靜中,挺直了腰背地給自己做分析:絕不是因為她後悔了,說忘了那晚的事,他才決定忘了的。是因為他自己本身也打算忘。
他還努力給自己講道理:忘了那晚正好,她又不適合他。哪一點都不適合!她不滿足任何一條他對於伴侶的選擇標準!
所以,忘掉那晚的一切,這樣很好啊。他絕不會因此覺得生氣,更不會覺得被傷到自尊,這些情況都是絕不可能的!就這麼彼此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埋掉忘掉,很好,非常好。
他被自己的道理講通了,抬高下巴,面無表情地告訴許蜜語:「好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可說完他終究是隱隱嘆息了一聲。
許蜜語卻以為這聲嘆息里,還有著什麼是她沒有善後好的。
她連忙使勁地想,終於好像想到了。
於是臨走前她對紀封詢問:「我是不是……做了對蔣小姐不道德的事?您是在煩心這個嗎?蔣小姐是不是知道那晚我們……如果您需要,我願意去向蔣小姐解釋和懺悔。」
紀封聽她說的話,越聽眉心皺得越緊。
「沒那個必要。」紀封冷下聲說道。
頓了頓,他不耐煩地又說:「她不是我女朋友,你不需要對她解釋和懺悔什麼。」
許蜜語長鬆口氣。
紀封在那口氣里能真切地感覺到,她剛剛把多強烈的罪惡感加諸在她自己身上。
所以她想要忘記那晚,是因為以為他有女朋友了嗎?
舌尖蠢蠢欲動,想把這個問題問出口。
只是沒等出聲,她先叫住了他。
「紀總。」
「……什麼?」紀封目不轉睛地看著許蜜語,等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許蜜語也看著紀封,沒有欲擒故縱地,沒有以退為進地,沒有蓄意勾引地,只是明了又認真地對他說:「請您放心,我可以發誓,我從來沒有,想要勾引您。也從來沒有,想要對您欲擒故縱。那晚真的只是酒後的意外。從這裡走出去以後,我會忘了那晚的事再也不提,也會注意和您保持距離。」
鄭重說完這些話,她向他行個禮,轉身出去。從容地說清這些,這是她最後的自尊。她真的怕如果她不明確表態,他又會甩給她二十萬,告訴她是對那夜的補償。
紀封看著許蜜語的背影,心口忽然重重發悶。
她太懂事了,也太瀟洒了。這樣在他們兩個人之間,反而讓他看起來成了有點放不下的那個人似的。
他煩躁地想,真是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