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迷妹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踩著小黃車風馳電掣,穿梭在食堂與教學樓之間。
車筐里,幾隻餐盒疊在一起,沉甸甸地裝滿了新鮮出爐的小炒。水煮魚、荷塘小炒、土豆燉牛肉、咖喱雞翅根、蔥爆羊肉……梨娟估摸著蘇紀時幾人的飯量,一口氣點了六盤小炒,有葷有素,又打包了三大盒米飯,生怕自己的偶像餓肚子。
其實食堂大廚的手藝算不上多好,但油、鹽、辣椒、糖、味精等調料十分捨得放。
蘇紀時打開飯盒,深吸一口氣,想起這段日子受得苦,感動地說:「我這是來了什麼卡路里天堂啊?!!」
卡路里卡路里,不是她的天敵,是她的祖宗才對!
尤其她點名要吃的水煮魚,可是大學城食堂最富盛名的下飯菜。菜湯上密密鋪著一層切得細碎的辣椒面兒,片成薄片的魚肉色澤潔白,鮮麻辣爽的氣味最是霸道,剛一打開盒蓋,那股讓人口水直流的香氣就竄了出去,很快蔓延開來。
正吃著沙拉的周晶筷子一頓,瞬間失了胃口。剛剛她還覺得助理為自己準備的沙拉營養豐盛色味俱全,但是同蘇瑾桌上的水煮魚一比,立即落了下風。她手裡拿著的哪是什麼午飯啊,明明就是一盤草!兔子吃得都比她豐盛!
蘇瑾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都胖了好幾斤了,怎麼也不忌口減肥?又是肉又是油又是大米飯,她到底有沒有一點女明星的自知之明啊?
她轉過頭去,本想惡狠狠瞪蘇瑾一眼,哪想到剛好看到蘇瑾抄起筷子,夾起幾片鮮香誘人的蔥爆羊肉……哎呀,好氣。
一旁的方解看不下去了,對著蘇紀時又哄又勸:「蘇姐,這重油重鹽的,你不想想你吃一口,今天晚上要在跑步機上跑多久?」說著,他倒了一杯白水,放在她面前,「你吃之前,把羊肉放在水裡涮涮行嗎?」
蘇紀時眼睛一亮:「什麼?涮羊肉?」
方解:「……」
阿山夾起一隻咖喱雞翅根送到他碗里:「方哥彆氣,吃雞吧。」
……
酒足飯飽,還未到下午場開拍的時間。
蘇紀時摸著略略隆起的小肚子,一臉滿足地靠在椅子上休息。一旁的方解滿臉頹廢,正拿著手機計算這一頓攝入了多少熱量。
蘇紀時勸他看開點:「減肥總要張弛有度嘛。你看其他人減肥也不是天天吃素的,總要吃一頓『欺騙餐』的。」
「你這哪是欺騙餐,你這是詐騙餐!」
蘇紀時這才發現,原來她的經紀人還挺有做捧哏的天賦的。
兩人正說著話,一位扎著馬尾的工作人員急匆匆趕來,她跑到蘇紀時面前站定,小心翼翼道:「蘇老師……外面有位先生,說是你的朋友,想來探班。」
「朋友探班?」蘇紀時和方解對視一眼,方解輕輕搖頭,表示並不知情。蘇紀時問,「是哪位先生?」
馬尾辮:「說是姓穆。」
她是負責打雜的小場記,今天的工作就是守在教學樓門口,堵住那些來看熱鬧的學生。就在剛剛,一位年長的老先生和一位風度翩翩的年輕男士穿過人群,走到她面前,遞出名片,表示要來探班。
在劇組賣命,除了做好本職工作以外,一定要有「眼力見兒」,尤其不能隨便給別人臉色看。娛樂圈裡,身份顯赫但是低調為人的大佬太多了。遞給她名片的那位先生西裝筆挺,冷峻矜貴,只是靜靜站在那裡,就讓人壓力倍增。
若是其他人開口就說要見本劇女主角,馬尾辮肯定不搭理;但是那位穆先生說他認識蘇瑾,馬尾辮立即相信了,忙不迭地跑來報信。
蘇紀時:「姓穆的?」她腦海中立刻出現了一個身影。靠,他和她的包養合約早就失效了,之前蘇瑾拍電影時,他都未曾來探過班,今天他搞什麼五五六六七七八八的。
她想都未想,立刻劃清界限:「我不認識。」
光是看她無辜的表情,任誰也想不到她曾經被他「包養」過。
方解:「……咳咳咳。」
蘇紀時瞥他一眼:「嗓子不舒服?嗓子不舒服那就別說話了。」
馬尾辮小場記以為自己鬧了個大烏龍,尷尬地恨不得原地消失。怪只怪她太顏控,穆休倫氣質佳、形象好,一身衣服看上去也很貴的樣子……哪想到居然是個碰瓷的!
她趕忙道歉:「不好意思蘇老師,我現在就讓他們離開。」
「……『他們』?」蘇紀時好奇問,「來了兩個人?」
馬尾辮小場記趕忙點點頭:「不過另一位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先生,頭髮都白了。說是隔壁『地院』的院長,姓張。」
「地院?姓張的院長?」聽到熟悉的專業名,蘇紀時微低下頭,喃喃沉吟了兩句。突然,她雙眼一亮,猛地站起身,忙問,「不會是張院士吧?」
這座大學城裡塞下了好多學校的分院,最為出名的便是A大的地球科學學院,簡稱「地院」。院長張教授是國內第一批「地質人」,一雙解放牌膠鞋、一枚羅盤、一柄登山錘、一隻放大鏡,便是他們的所有裝備。早期的地質學家們只能靠雙腳,去丈量腳下的土地;用雙手,去測繪萬里河山。正是他們的辛苦耕耘,為中國的地質學發展奠定了紮實的基礎。
蘇紀時雖然在外求學,但她十分關注國內的地質學研究。張院士年事已高,只是地院的榮譽院長,他是第四紀領域的大牛,蘇紀時萬萬想不到她能在劇組見到他!
「快把他請進來!」蘇紀時忙說。
馬尾辮小場記傻了:「啊?您剛才不是說……」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蘇紀時展顏一笑,恰如夏花盛開,「快去吧,別耽誤我追星!」
方解:「……」
……
門外,穆休倫立於台階上,微微斂目。他穿著一身英式三件套西裝,袖扣與領夾上都有鑽石點綴,周身氣度不凡,神情矜貴冷淡。正值夏季酷暑,可他身上卻乾淨爽爽,與不遠處的年輕男學生們成了鮮明對比。
有幾個女生偷偷舉起手機,拍下了他的側臉,嘀嘀咕咕地說:「本來是為了看蘇瑾才來的,沒想到居然能遇到野生帥哥……這不會是劇組的演員吧?」
張院長恰好站在一旁,他聽到女學生們的議論,笑著打趣自己曾經的學生:「現在的流行詞語越來越多了,聽到沒有,那幾個學生,都叫你『野生帥哥』,倒是有趣。」
穆休倫視線輕抬,淡淡掃過那幾個女學生,無所謂道:「叫就叫吧。」
張院長又說:「我年紀大了,你們年輕人的話題我也不懂。像我那個頑劣的小孫子,才上高一,說得話我都聽不懂,成天就知道瑾瑾、瑾瑾的……也不知今日能不能見上。對了,你怎麼認識那位女明星的?」
穆休倫避重就輕地說:「在一次公益活動上認識的。」
恰在此時,馬尾辮小場記趕了回來,為他們打開門,很客氣地說:「張院長、穆先生,蘇老師請你們進去。」
張院長十分驚喜,連連稱讚:「休倫,還是你有面子!」
穆休倫謙遜地回答:「我和她認識很久了,只是要個簽名而已,她不會不給我面子的。」
馬尾辮小場記:「……」emmmmm,這位先生,你開心就好嘍。
……
下午要拍攝的劇情,需要在走廊取景。學生群演們在指揮下走出了教室,乖乖排在走廊盡頭,聽副導演講戲。
蘇紀時懷裡抱著劇本,可是心思卻根本沒在劇本上,而是頻頻往大門口看去。
當穆休倫和張院長拐過最後一個拐角時,第一眼便見到了女孩翹首以盼的身影。
長睫扇動,唇瓣翹起——就在那一瞬間,穆休倫清晰地注意到,女孩的眼眸被點亮了。
若說在旋轉餐廳共度的那晚,她是瀟洒而又爽直的豹貓;那現在的她,便像是一隻等待春天的杜鵑鳥,雙眸靈動,眨也不眨地盯著來人的身影。
同樣的表情,穆休倫在很多女人臉上見過。他年輕、富有、能幹,在很多女人心裡,他就是一枚閃閃發亮的鑽石,她們前仆後繼地湧上來,又被他一一拒絕。
只是穆休倫從未想過,原來他也會在蘇瑾臉上,見到同樣意亂神迷的神色。
穆休倫不知該用什麼語言形容這一秒的心情……難道她就這麼想見到自己嗎?
他停下腳步,特意和蘇瑾隔開了一段很遠的距離。
「好久不見了,蘇小姐。」
他說話時,為表尊重,都是直視對方的雙眼。然而女孩卻根本不看他,眼神往旁邊飄去。這一幕落在穆休倫眼裡,便覺得她在「欲蓋彌彰」,不好意思看他。
蘇紀時哪裡知道他腦補了些什麼,她聲音含糊,答得十分敷衍:「……是有很久沒見了。」她眼神灼灼地盯著張院長,問,「這位老先生就是張院長吧?」
張院長滿頭白髮,但精神極好,他彬彬有禮地伸出手:「蘇小姐你好,我的孫子是你的影迷,若是他知道我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