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節舞台在附中大禮堂。下午開始,高一的班級就紛紛去綵排了,前面那棟樓人來人往,忙進忙出。高二倒是淡定不少,至少下午的自習課老老實實上完了。
盛望下課前刷完了全部卷子,掐著時間點給江添發微信:
你再說一遍:男朋友來查崗了
哦:?
哦:我在教室
你再說一遍:誰查這個
你再說一遍:今明兩天的卷子寫完沒?
藝術節第二天放假,算是高二期末考試前最後的狂歡,不過有的老師布置起作業來也很「狂歡」,不要錢地往下扔。
盛望想明天出去轉轉,於是催著樓上那位趕緊把作業寫了。誰知江添很快發來一張照片,拍的是他的桌面,上面總共就三張卷子,已經全部做完了。
哦:老何菁姐沒髮捲子,兩天一共這麼多
你再說一遍:靠!我要回a班
盛望被刺激得不輕,收起刷完的10張卷,正準備去樓上找刺激人的那位吃晚飯,音樂老師就進了教室。
她站在前門口啪啪拍了兩下手,說:「來,東西收一收啊,我們去禮堂那邊。」
「這麼早?」
「不早了,藝術節7點開始,這都5點半了。」音樂老師說:「快,走了。」
「我們都還沒吃晚飯。」
「班長呢?還有文娛委員,去超市先買點東西墊一墊。你們節目還挺靠前的,表演完了慢慢吃。」
盛望「嘖」了一聲,只得又摸出手機給江添發微信,讓他自己去食堂。
大禮堂後台有一排休息室,因為數量有限,基本都是兩個班共用,盛望他們這間門上就貼著「a、b班」,但並不見a班的人。
「不公平老師——」不少人敲著礦泉水瓶沖音樂老師抱怨,「憑什麼a班的人可以去吃晚飯,我們就得來這麼早?」
「你第一天見識啊?a班那幫人不一直這樣么,不到節目快開場都懶得來休息室晃。藝術節又不拿獎!」
音樂老師拍了說話的男生一巴掌,說:「就你長嘴,把衣服換了過來化妝!a班人少,我讓他們不用急著來,來了也是乾等著無聊。」
化妝台旁邊的桌子上堆滿了未拆封的衣服,一水兒的白襯衫黑色長褲,簡單省事。
盛望走過去翻了一下,轉頭問:「隨便拿么?」
「不是,標了名字的。之前不是統計過每個人的尺碼嗎,別穿錯。」音樂老師說,「裡面還有a班的幾件啊,你們看清楚再拿。」
「a班跟我們穿一樣啊?老師你也太省事了。」
盛望本以為名字會貼在袋子上,再不然就是領口袖口這種看不出來的地方。萬萬沒想到這音樂老師也是個寶才,他讓人把名字印在了襯衫背後,還是塗鴉體。正面看規規矩矩,轉過去又騷又醒目。
袋子一拆,休息室里紛紛響起了「卧槽」的叫聲。
盛望扒拉出自己的那件,又想起了上次運動會的那件「超a」,沒忍住拍了一張給江添發過去。
你再說一遍:這老師有毒
你再說一遍:我懷疑他是高天揚家的親戚,騷起來跟老高如出一轍
哦:正合你胃口
哦:你上次不是積極要穿?
你再說一遍:???
你再說一遍:我那是為了騙你穿你弄清楚點
你再說一遍:哦對你等下
他又扒拉出江添的那件,拍了張照發過去。
你再說一遍:看,你也跑不掉,開心嗎?
哦:……
哦:幫我燒了
哦;我不穿
想起江添那副不甘不願的冷臉,盛望就笑得不行。
剛笑完,休息室的門就被人推開了,兩撥人前後腳進來。前面兩個是去買晚飯的b班班長和文娛委員,手裡拎著四個碩大方便袋,裡面塞滿了麵包和餅乾。
一群人蜂擁而上,哄鬧著正要搶,後面那撥人就進了門。
眾人愣了一下,瞬間叫道:「見了鬼了,你們a班今天這麼早來?!」
a班這次破天荒來了個早,連表演帶幫忙,到了七八個人。江添走在最後,耳朵里塞著白色耳機,左手劃著手機,右手拎著一個食堂的打包袋,香味從裡面散出來。
他低頭進門,沖盛望舉了舉手裡的袋子說:「晚飯。」
抓著麵包餅乾的那群人瞬間瘋了,質問班長說:「我們怎麼就沒點熱食?你們幹嘛不去食堂買?」
「做夢,食堂排隊!」班長沒好氣地說。
高天揚跟誰都熟,抖了抖手裡的相聲稿子插話道:「不,排隊不是問題,關鍵在於缺個哥。」
盛望不輕不重踹了他後膝蓋一腳,笑罵道:「滾,羨慕啊?」
「不羨慕,盛哥你好好珍惜這段時光,以後這種待遇就得歸別人了,是吧添哥?」高天揚拽了把椅子坐到盛望面前,趴在椅背上沖江添擠眉弄眼。
江添把吃的擱在盛望手邊,皺眉問他:「扯什麼呢?」
「嘖——」高天揚不滿地抬起頭,他趁著其他人沒注意,壓低聲音提醒道:「跟你聊天那個啊,漂亮瘋了的。不是妥妥的准女朋友么?」
盛望:「……」
江添飛快朝某人瞥了一眼,抓過未拆封的襯衫丟到一邊,「嗯」了一聲。片刻後又補了一句:「把准字去了。」
高天揚:「???」
他簡簡單單一句話,差點兒把發小憋瘋了。要不是有老師在場,高天揚能抓著他八卦到天荒地老。
b班那群人在啃乾糧,楊菁和招財喊了小辣椒來幫忙,給女生們化起了妝。音樂老師負責抓男生塗粉底,抓得雞飛狗跳。
高天揚讓開那群瘋跑的人,又把椅子往盛望面前挪了挪,企圖拉盟友:「哎盛哥你聽見沒?添哥有女朋友了。」
小辣椒幫楊菁舉著化妝刷,聞言猛地轉過頭來,先是一臉震驚。然後連忙踹了他椅子一腳。
高天揚差點摔地上。他穩住身形,轉頭問:「踹我幹嘛?」
小辣椒朝楊菁她們使了個眼色,從唇縫裡蹦出幾個字說:「你以為你嗓門多小啊?」
高天揚一縮脖子,閉嘴老實起來。
這之後,憋得慌的人除了高天揚,又多了個小辣椒。她本來眼睛就大,瞪大了之後更是明顯,總偷偷朝江添這邊瞄,一副打死都不敢相信的模樣。後來撞上盛望的目光才慌慌張張收回去,紅著臉沒再有動靜。
楊菁正給鯉魚化妝。她在掃眼影的間隙四處聊天,還問江添:「聽說你吉他現學的?」
「嗯。」
「練得怎麼樣啦?」
江添還沒吭聲,盛望的動作先僵了一下。他朝嘴裡丟了個冬棗,心想這真是個好問題……他打著要教江添彈吉他的幌子,在學校住了一周,除了吉他沒練熟,其他什麼都練了。
這個年紀本就熱烈又躁動,食髓知味,有些事一旦開了頭就很難再摁回去。宿舍的上下鋪不寬,床簾一掛就像個與世隔絕的秘地,逼仄、狹窄但極有安全感,他們在裡面接吻愛撫,做著私密又親昵的事。
十七八歲的男生體火旺,盛望平時還好,這種時候總是極容易出汗。他一直以為他哥不會出汗,冷冰冰的好像從不怕熱。這些天里才發現原來彼此彼此。
江添穿著長褲,額間汗濕,伸手去拿水杯的時候,肩背脖頸的線條會拉出好看的弧度,跟白天的他相似又相反,有種說不出的性感。
只要看到這一面,盛望就根本想不起屋裡還有把吉他。
他這個「老師」當得根本不及格,「學生」也一點都不勤奮。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對方真的聰明,三天打魚兩天晒網,居然把《童年》學下來了。
江添正答著楊菁的話,盛望剛回神就聽見旁邊一聲驚呼,接著什麼東西濺到了他的白襯衫上。他低頭一看,左邊下半截到衣擺斜飛了一排墨點子。
「……對不起!」班長抓著一隻鋼筆,表情已經懵了,「我在改一會兒串場要用的詞,筆不出墨,就甩了兩下。」
音樂老師放開手裡那個男生的臉,大步走過來,抻直盛望的衣角然後搖頭說:「不行啊,太明顯了這個,你站一排正中間,門面怎麼能穿個臟衣服。」
班長感覺自己闖了禍,扯了張濕紙巾,毛手毛腳就要來擦。
「哎別——」音樂老師抓他沒抓住,墨點子被紙巾一抹,又暈染開幾分。
盛望:「……班長,我建議你逃命。」
音樂老師瞪著眼睛轉頭,班長已經慌裡慌張跑向了門口。事已至此,發脾氣是沒用的,總得把這衣服給解決了。
「要不脫了襯衫,只穿裡面的白t?」楊菁提議說。
「大合唱啊,服裝不統一太難看了,有點瑕疵也很難看。」音樂老師說,「要不跟後排的換一換?」
「我的給你。」江添把他那件沒拆封的襯衫遞給盛望。
音樂老師愣了一下:「給他你穿什麼?」
「隨便穿,又不是集體節目。」江添說。
鯉魚附和道:「我們節目就兩個人,顏色差不多就行了吧老師?」
「也行。」音樂老師說。
盛望很快換好了衣服,背後頂著「江添」兩個大字,前面倒是一片雪白,看不出任何問題。
「那一會兒下台的時候你注意點,最多側對著觀眾席,後面的人別離他太遠,擋一擋。」音樂老師交代著,「不然頂著別人的名字也有點尷尬。」
楊菁在旁邊拆台道:「你想多了,他才不會尷尬呢。」
盛望笑起來。
他當然知道楊菁不是那個意思,但對他自己來說,穿著帶有江添名字的襯衫,有種莫名的公之於眾的錯覺。
休息室的門被人敲響,負責統籌的老師過來提醒說:「高二b班的節目還有15分鐘,你們準備一下。b班下來就是a班,相聲先上,吉他伴唱隨後。」
統籌老師一走,休息室里的氛圍頓時緊張起來,原本說笑玩鬧的人都停了下來,有要上廁所的,有要出去透透氣的,還有要去舞台側面觀望一下的。
鯉魚容易緊張,楊菁給她化完妝,她就拽著小辣椒出去了。b班大部分人都化完了妝,就連男生都簡單打了個底,楊菁舉著化妝刷環視一圈,把魔爪伸向了盛望。
「你是門面對吧?過來,老師給你搞個帥氣的妝!」她招了招手。
「不不不。」盛望連忙讓開,「我就算了。」
「別人都化了你怎麼不合群?」
盛望一把拽過江添擋在面前,說:「老師你非要過癮拿他過,他化我就化。」
楊菁還沒張口,江添就說:「不可能。」
最後還是音樂老師制止了楊菁的惡趣味:「他倆這個膚色哪裡用塗粉,我帶來的粉能把他倆塗黑你信么?」
楊菁看了看手裡的粉底色號,一時間呢居然無法反駁,只得放下了刷子。
盛望掛在江添肩上鬆了一口氣,結果就見楊菁轉了兩圈,在化妝箱里挑挑揀揀,又翻出了一支口紅。
「粉底不塗就算了,口紅還是要的,不然上台沒氣色。」楊菁語重心長地說:「舞檯燈光能把人照得像病入膏肓。」
音樂老師這次沒制止,反而積極附和說:「這是真的。」
盛望跟楊菁對峙幾秒,拔腿就跑。結果江添個王八蛋居然拽了他一下,嚴重干擾到了他的逃跑效率,而b班那幫已經被塗抹過的男生也不肯放過他,本著彼此共沉淪的心態,群起而攻之,把他摁到了楊菁手下。
「這顏色皮膚白的男生用了很帥,你放心。」菁姐說著魔鬼的話,不由分說給他抹了一層。盛望從沒試過這玩意兒,感覺怪怪的,下意識想用手背抹掉,又被菁姐強行攔住了,「別亂抹啊,抹完嘴就花了。」
「……」
盛望想吃人。
楊菁禍禍完一個,又把目光投向了另一個。
江添反應奇快,幾乎在她轉頭的瞬間人已經到了門口,眨眼便消失在了門外。盛望愣了一秒,當即追了出去:「你別跑,你坑我的時候怎麼沒點負擔呢!」
禮堂一樓聲光聚集,台前台後到處都是人。江添在走廊盡頭腳步一轉,跑向了二樓,盛望跟了過去。
追逐的兩個大男生身高腿長,上樓梯都是一步三級,幾個輪轉就已經到了四層。
二層還有去上廁所的,三四兩層連燈都沒開,四周圍是一片昏昏然的黑暗。音響和熱鬧沉在腳下,隔著厚厚的牆壁,顯得有點悶。
四層的樓梯通往天台,盛望跑到這裡就覺得有點涼,恰好江添也減了步速,他二話不說勒住了江添的脖子,把他拉得彎下腰來,笑罵著問:「還坑不坑我?!再坑一起上天台同歸於盡。」
江添任他勒著,撐著膝蓋緩著氣,沉笑了一聲說:「不至於。」
「放屁,到你這就不至於了。我被菁姐摁著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不至於?」盛望重量幾乎全壓在他身上,也藉機喘著氣。
他掛了一會兒,忽然發現自己手心蹭了一大片灰,於是放開了江添的脖子:「靠,這樓梯扶手一年沒擦了吧。」
「旁邊就是衛生間。」江添沖那邊抬了抬下巴,「去洗。」
月光順著天台樓梯流瀉下來,又清又亮。江添直起身找了塊乾淨欄杆靠著等人。
盛望洗完出來,一邊甩著手指上的水一邊朝他走去:「反正人要講公平,我塗了你也得塗,不然這茬兒就過不去了。」
江添看著他走到身邊,問:「你認真的?」
「對,你考慮一下怎麼辦吧。」盛望說。
兩人半真不假地對峙了一會兒,江添終於妥協。他點了點頭,然後捏著盛望下巴湊過去。楊菁的口紅質地微微有點粘,唇與唇接觸分離時帶著輕微的拉扯。
江添微微讓開一些,說:「我塗過了。」
「你簡直……」
「什麼?」
「沒。」盛望眯著眼睛又咬了上去。
小辣椒沒有想到,陪鯉魚上天台吹風緩解緊張,居然會窺見到這樣一幕。
月光下的樓道角落並不是一片漆黑,所有東西都有著半明半暗的曖昧輪廓,她曾經怦然心動過的男生安靜地吻著另一個男生。
直到那兩人下了樓,她才從大腦一片空白的狀態中回過神,從另一側衛生間牆後走出來。
離b班上場時間很近了,鯉魚從天台上下來,看到小辣椒的樣子愣了一下:「辣椒?你幹嘛啦?怎麼上了個廁所魂都丟了?」
直到這時,辣椒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看到了什麼。
「你沒事吧?」鯉魚越發擔心了。
辣椒被她抓著胳膊晃了幾下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張了張口,又抿住唇。過了片刻,搖頭說:「沒,我就是……想起來一點事情。」
「什麼事啊?要緊么?」
「沒事。」辣椒又搖了幾下頭說,「沒事。」
b班的大合唱本身其實沒什麼亮點,就是一個省時省事的節目而已,簡單分了聲部,前排女生人手捧了一盞燈,勉強湊了個整齊溫馨,但下台的時候還是收穫了熱烈掌聲和口哨,盛望心說真給面子。
表演過的班級不能回後台,會有老師引導直接去台下就坐。
盛望想溜沒能溜掉,只得跟著眾人在b班分到的位置上坐下。他跟旁邊同學借了紙巾,把嘴唇上殘留的顏色擦了個乾淨,然後手指勾著活結,把統一的那條領帶扯了。
剛扯一半,前排幾個別班女生轉了過來:「你今天特別帥。」
盛望愣了一下:「這歌帥得起來?」
「看歌幹嘛呀,看臉!」有個女生潑辣又直接,扒著椅背仰臉問道:「你介意搞個對象么?」
「……」
盛望禮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已經有了。」
女生失望地轉過頭去,旁邊史雨卻差點把頭擰斷:「你剛說什麼?」
盛望靠回椅背,把扯了的領帶捲成一團塞給統一收發的文娛委員,「你這時候怎麼耳朵這麼尖?」
「真的假的?」史雨難以置信地問。
「你覺得呢?」盛望說。
史雨兀自在那叨咕半天,覺得他只是找了個婉拒的借口。盛望也沒多說,指著舞台示意他老實看節目。
史雨轉過頭去,他自己卻悄悄走了神。
最近的廝混給了他一點肆無忌憚的錯覺,以至於某些時候他明知怎麼回答是最理智的,卻依然忍不住想要透一點風。
他蠢蠢欲動,想在各種隱晦的話語中告訴所有人,他有一個特別喜歡的人,喜歡到不想讓對方藏在黑暗裡。
台下大笑一陣接一陣,潮來潮退。盛望在喧鬧中回神,才發現高天揚和宋思銳的相聲已經接近尾聲。
燈光在他們下台的瞬間慢慢變暗,最後一點消失於大幕右上角。禮堂里安靜了一會兒,又隨著重新亮起的燈光慢慢有了人聲。
追光燈自上而下像天柱,江添就站在其中一道光的中心。
台下響起了一片克制的叫聲,但都抵不過b班這邊的嗡嗡議論,他們說些什麼盛望沒聽清,他正定定地看著台上的人,因為對方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那件被誤甩了墨水點的白襯衫。
只是現在,那排墨水點已經看不見了。江添把那半邊衣擺扎進了長褲里,另外半邊垂在外。布料鬆鬆地搭在腰胯間,彎出幾道幾何形的褶皺。冷冷的,又透著幾分大男生特有的囂張落拓。
他的眼珠顏色被映得很淺,抬眸間有微微的亮光。他的視線在台下掃了一圈,找到了盛望所在的地方,淺淺看了一眼便垂眸試起音來。
江添簡單掃了兩下弦,垂下手對旁邊的鯉魚比了個手勢。
吉他木質的音色不緊不慢響了起來。盛望一度覺得這是一種神奇的樂器,好像隨便一撥就是陽光迷眼的青春年少,像少年在操場划了線的長道上奔跑,但又總帶著幾分莫名的回憶意味,
以至於他明明就在這個年紀里,卻在某個瞬間想用「那一年」來形容這一幕。
那一年,他喜歡的那個人在台上彈完一首歌,轉身下台的時候,背上印著他的名字。
台下的掌聲熱烈而經久,就像一場盛大的祝福。
無人知曉他們在一起,但人人都曾見過他們在一起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