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緣煙閣的三名弟子並未選擇立即去季俊山莊內探一探,而是打算先傳消息回門派通知前輩們這裡的情況。
至少要先探明得到門派的準確消息,顧京墨會不會突然「回來」。
他們到了一旁的桌前分別坐下,從儲物袋中取出紙筆來,在紙上寫了他們調查的情況,附帶畫了坊市的地形圖。
三人分工合作,每個人畫一個部分,這也是他們探查了一日的結果。
古舊的房屋,四壁瑟瑟,有細軟的霧氣從不夠嚴密的縫隙透進來,氤氳於小樓各處。
屋中擺放著一古銅色的照明法器,法器底座是青蓮,托舉著一顆珠子。珠子散著橘色的光,在冷森的房間帶來了一絲暖色。
與奮筆疾書的三人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顧京墨等三人。
懸頌在一旁盤膝打坐,身體坐得筆直,肩膀舒展開,彷彿這個人隨時都是繃緊的狀態,從不允許自己有絲毫鬆懈。
顧京墨和黃桃則是靠在一起,兩個人身體搖晃打著瞌睡,看起來並不像修真者,反而像需要睡眠的普通凡人。
明以慢畫了一會兒,低聲抱怨:「這個桌腿不齊,總是晃。」
禹其琛並未抬頭,繼續看自己的圖紙有沒有錯誤,同時說道:「我用控物術幫你控制住了,你繼續畫吧。」
「嗯。」
自此,這三人再無聲音。
詭異莫測的環境中,小樓的安靜,照明法器的光亮,倒是增添了些許安逸,緊繃的心情也能有片刻鬆懈。
到了丑時,一直在昏睡的顧京墨突然坐直了身體,悄然為黃桃布下結界。
懸頌也在此刻睜開雙目,自然注意到了顧京墨警覺的微小舉動。這個女人看似散漫,實則在某些方面精明敏銳。
書畫中的三名緣煙閣弟子卻沒有異樣,似乎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
突兀的,一聲巨響傳來,小樓的門板被人擊碎。
這一擊極為巧妙,竟將門板擊碎成等大的碎屑,每一顆碎屑都帶著鋒利的尖刺,朝著屋中眾人攻擊過來。
與此同時,一人掄著鎚子便朝著他們攻擊過來。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來得極猛,速度極快,偏這些攻擊全部被一道憑空出現的土牆擋住。
用錘的修者始料未及,豁然後退後擊碎了土牆,站定後看向屋中眾人,接著大笑出聲:「倒是小瞧了你們這群小輩。」
這時緣煙閣三人終於反應了過來,一齊拔劍進入防衛狀態。
他們並未輕舉妄動,畢竟引來的有七人,全部都是金丹期的修為。
修真界的修為差距跨度極大,若說鍊氣期和築基期差距不大還情有可原,到了築基期和金丹期之間就有著天淵般的差距了。
尤其對方還有七人,己方則是築基期修者居多。
過來的七人全部都是男修者,身上的法衣風格各異,顯然並非門派修者,只是江湖散修,沒有穿著統一的服裝。
其中提錘的修者朝著他們走來,目光貪婪地在明以慢的身上打量,眼眸中的垂涎不加遮掩,引人厭惡。
顧京墨、黃桃、懸頌等三人都戴了帷帽,有帽上的輕紗擋著,不那麼顯眼,一下子讓明以慢成為了那群人的焦點。
明以慢被他們的目光刺激到,不由得握緊了佩劍,銀牙直咬。
對於女修者來說,這般露骨的目光對她們也是一種羞辱。
兩邊的人都沒動,只有那張四方桌橫亘在雙方中間,成了分割點。
似乎,哪一邊都不想輕舉妄動。
這時顧京墨從角落起身,不緊不慢地走到了對峙雙方的中間,乾脆坐在了方桌上。
她身體微斜,單手撐著桌面翹起二郎腿來,坐姿慵懶,用輕笑的語氣說道:「你們來,不過是覺得你們的人被我們的人打敗了有失顏面,過來找場子的。現在場子找完了,還有什麼其他的事情嗎?」
提錘人將鎚子提起扛在自己的肩頭,依舊是囂張的語氣:「我們是來尋寶的,順便……」
說完淫|邪地笑了起來。
明以慢被氣得乾脆拔了劍,似乎渾身的毛孔都在一瞬間張開,汗毛根根豎立,強忍著憤怒蓄勢待發,猶如被激怒的小獸。
顧京墨倒是毫不在意,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手指輕敲,依舊是輕佻的語氣:「想必你們也能看出來,這三位是緣煙閣的內門弟子,身後都有大家族勢力,若是他們殞命在你們的手上,從招式的蛛絲馬跡便可查出是你們所為,自此之後你們還能苟活幾年?」
顧京墨說的,也是這些人顧及的。
緣煙閣是正派的第一大派,成立幾千年,根基極穩,其中內門弟子更是被門派重視的存在。若是哪個心肝寶貝的弟子殞命在散修手中,他們定然會不遺餘力地追殺。
像黃桃另一重身份的溯流光谷二小姐,或者是懸頌的青佑寺,都不及緣煙閣的威名大。
提錘修者被戳中了也不慌,依舊囂張得厲害:「你這小輩倒是不客氣。」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提錘男子看著她冷笑了一聲:「他們是緣煙閣的弟子,你就不是了吧?既然我碰不得她,你若是陪陪我們,我們也很樂意。」
顧京墨聽了不怒反笑,依舊是平常的語氣:「可以啊!不過有個條件。」
這般輕易地答應了,倒是讓這群人意外,不由得好奇:「你說說看。」
「你我二人一對一切磋,我若是輸了,隨便你們發落。你若是輸了,就帶著你的人滾蛋,不得繼續糾纏。我們立心魔契如何?哪一方不遵守,就會遭心魔反噬,爆體而亡。」
另外六名修者聽完後開始瘋狂大笑,彷彿遇到了一個傻的。
築基期巔峰修為而已,哪裡敵得過金丹中期修為?
不自量力!
可笑至極!
幾個男人開始用污穢的言語羞辱:「小丫頭,你若是想男人了直說,何必搞這些曲折?」
「還不如直接到我們的懷裡來,再讓這糙男人的鎚子砸壞了,手指腳趾成了肉泥,我們玩的時候也嫌噁心。」
「你是不是想靠著雙修衝擊金丹期?我們會助你一臂之力。」
明以慢聽完頭都要炸了,不顧及形象地吼道:「京兒,你瘋了?!」
「放心吧,沒事的。」顧京墨回答得坦然自若。
明以慢走到了顧京墨的身邊:「你讓開,我們就算跟他們斗一個魚死網破,也不會讓你這般涉險。」
禹其琛也跟著站了出來:「我尚有一戰之力,我拖住他們,你們先走。」
顧京墨依舊是萬事都不在意的模樣:「那最後的結果還是我們三個非緣煙閣的人遭殃,尤其是我這個非大家族後裔的。」
提錘男子看了看顧京墨那誘人的身段,又和同伴們對了一個眼神,一群人都笑了起來,笑容里透著令人作嘔的低俗:「好,那我們就此立契。」
顧京墨當即起身,朝著提錘男子走去。
她這般站起,這些男子才發現顧京墨果然身材修長,身高竟然與提錘男子相仿。
僅僅幾步,便走出了絕代風華來。
提錘男子暗暗吞咽唾沫,真的與顧京墨結了契。
明以慢急得不行,轉過頭去看黃桃和懸頌,卻見黃桃居然雙手捧著臉,津津有味地看著顧京墨與其結契。
懸頌也是如此,盤膝打坐的動作都沒變,似乎毫不在意。
明以慢急吼吼地問道:「你們都不管管嗎?」
黃桃回答得天真:「京兒的辦法很穩妥呀!」
明以慢提劍便去阻止顧京墨,可惜她過去之時顧京墨已經結契完畢。
顧京墨轉頭看向明以慢,抬手拿下了自己的帷帽扣在了她的頭頂,揚起嘴角笑得狡黠:「你去一旁等我片刻。」
說完,一甩衣擺朝著提錘男子而去。
顧京墨拿下帷帽的瞬間,七名男修者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似乎被她的容貌所驚。
或許是因為周遭陰暗的氣氛,更加凸顯顧京墨烈焰般的美艷,讓她站在黑霧之中增加了些許妖氣,魅惑感更強。
提錘男子更加興奮,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顧京墨手指在儲物袋上一抹,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柄低階佩劍來握在手中。
那些人看到這佩劍先是一怔,嘲諷聲四起,說出來的話更加不堪入耳,彷彿顧京墨就是主動的放□□子,找個借口想和他們一起玩玩。
然而顧京墨並沒有遲疑,提著低階佩劍便朝著那男子攻擊過去。
真的鬥法,他們才發現顧京墨的身法奇快,周身燃著殷紅的火焰,將她整個人包圍。
這般釋放靈力他們才豁然發現,顧京墨居然是難得一見的單靈根。
在場所有修者中,雙靈根已經是罕見的根骨了,像禹其琛這種水系單靈根已經是緣煙閣中最出類拔萃的人才,天賦弟子,算得上是鳳毛麟角,天賦異稟的存在了。
這個看起來瘋癲的女子,竟然也是單靈根!
難不成果真有些實力?
提錘男子的功法多是利用力量與錘的震顫感,給對手帶來強悍的攻擊。
可惜顧京墨的身體強韌無比,這種力量與震顫無法傷及她分毫。
她早就在七人中選中了此人進行挑釁。
七名修者中,只有他是靠身體鬥法,其餘六人皆是用劍或者法術,受傷後的她對陣這樣的路數會比較棘手。
但是體術方面,就算是她依舊保持築基期的修為,依舊能夠憑藉自己的實戰經驗,以及身法的變化莫測打到對方毫無還手之力。
提錘男子也是陣陣憤怒,怒吼著朝顧京墨攻擊。
顧京墨鬥法時如水中游魚,滑膩靈動,無法捕捉。再加上她的身法極為詭異,竟然只有她攻擊他的份,他卻未傷她分毫。
顧京墨提劍劃破虛空,劍首發出刺破的聲音,接著一道血珠騰起,血濺四處。
劍尖划過他的頭側,將他的耳朵完整地割了下來。
緊接著她一腳踢出,重擊在他的胸口,致使他後仰著倒地不起。
顧京墨在男子殺豬般的叫喊聲中用劍尖一挑,將耳朵丟給了明以慢:「拿去。」
明以慢看著那肥碩又血淋淋的耳朵一陣嫌棄,問道:「我要這個做什麼?」
「墊桌角,厚度正好。」顧京墨收劍,笑著朝她走來,「他剛才不是氣到你了嗎?」
明以慢這才意識到,顧京墨是在幫她出氣!
其餘六名修者看到他們的人受傷,似乎都想攻擊過來,然而再次被土牆擋住。
接著是懸頌清冷的聲音:「已經結契,不可違背,你們此刻的出手相助,只會是日後害他心魔爆體的元兇。」
這也是顧京墨結契的原因所在,只要她贏了那個男人,這群人就必須離開。
不然……只能是害了提錘男子。
局面驟變,瞬間反轉。
誰能想到一名築基期的修者,竟然能短短數招,就擊敗了一名金丹期修者呢?
明以慢看著那噁心的耳朵,再回頭看向從容的懸頌以及黃桃,終於確定,這二人是篤定京兒不會輸,才會從始至終都這般淡然,不出面阻攔。
這個京兒究竟是修鍊的哪種功法,為何身法如此奇特?
又怎麼會有這般強悍的實力?
這個懸頌又是怎麼做到的兩次土牆阻擋,都在恰當的時間,恰當的位置,有效地阻攔開?
這幾個人……似乎都很厲害。